他癡愛書畫,沒入仕之前還跟隨當時頗有名氣的人學過不少年,後來手裡有權了,便漸漸有了收藏的興趣,幾十年下來倒是也收藏了不少,可是當聽到那個女人說起方家的藏寶室,他才知道自己這點東西真的不算什麼。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可以說到現在都還算順利,一切都還在他的把握當中,可是溫成的轉變陣營卻成了最大的變數。
按理來說半路轉變陣營的人沒人會喜歡,雖然還到不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想要再攀高位卻是絕無可能,但是溫成成了個例外。
那個男人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說服上面的人的,居然讓他得到了重視,並且以後的十年都絕對會是他的仕途黃金期,一派人馬的傾力支持下,溫成雖然當不了最大的幾人之一,但是當個副國級的還是沒問題的。
以後他都得對那人讓著點,再去打方家的主意……
溫成和方家的關係在他們這個圈子裡並不是秘密,被人拐騙了都還能得到那麼大的好處,不是沒人不羨慕嫉妒的,不用想他也知道肯定是溫成放出了風聲,他在算計方家的事已經完全洩露出來了,就在不久前上頭的人找他說了話,明明白白的要他收手,不然後果自負,他要是不想引起溫成最大的反彈,最好是現在就收了手。
可是……真不甘心啊,這個計劃已經實行了兩年了,為了拖垮方家,他動用了手裡最大的權力,所一個原本不算引人注目的項目捧到現在無數人盯著,都到可以收網的地步了。居然讓他收手……
閉上眼睛沉澱了下思緒,要他收手,可以,可要是別人不收手,那就不關他的事了不是,就算他得不到那些東西,他也要讓那些東西見了光,讓方家不得安寧。
蛇一樣陰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讓人毛骨聳然的笑意,薄薄的嘴唇吐出讓人心驚的話,「你繼續死咬著他們不放就行了。我們現在又沒下黑手,他們能知道什麼。」
魯向前一想也是,到目前為止他們就算動手腳也全是在明面上,方家沒能發覺只能說他們自己本事不夠,被他們匡了也是活該。
心情一放鬆,魯向前聲音也輕鬆了,「是,還是馬先生看得遠。原本我也不想打擾馬先生,但是您也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我這心裡實在是沒底,就算只是聽聽您的聲音,我這膽氣也要足一些啊。」
這馬屁拍得人身心舒爽。原本心裡的一點不痛快也消失無蹤,男人繼續下著指示,「讓你女兒最近多去柏林和那個方曉哲在一起,讓她留心點。有什麼動靜迅速回報,別被愛情蒙了心眼。」
「這點您絕對放心。詩詩知道怎麼取捨的,還有。方曉哲已經從柏林回來了,聽詩詩說是方靜淳要他回來的,並且在他一回來就接手了方靜淳手裡的那個項目,馬先生,這對我們來說是大利啊!」
「方靜淳這是有心鍛煉兒子了?這對我們倒真是大有利,你一定要告訴你女兒,這段時間不回家都沒關係,一定要粘緊了方曉哲,兩人都快結婚了,方曉哲應該不會提防她,是成是敗就看你女兒了。」
魯向前手心裡沁汗,連連應著是,恭敬的等對方掛了電話,這才拔通了女兒的電話,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兒,而是女兒的表現他看在眼裡,要說她對方曉哲沒有感情那是騙鬼,可是,這個男人不行,要是男人知道他們圖謀方家,詩詩是別有用心接近他,哪怕現在詩詩是全部心思向著他,方曉哲也不會原諒她的,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這樣一個用心不純的女人,更何況方曉哲還是那樣驕傲的人。
「爸,有什麼事嗎?」魯詩詩掩嘴打了個呵欠,曉哲昨天才回來,兩人都有將近兩個月未見了,爸該不會現在就要她回家吧。
「詩詩,控制好你自己的感情,這段時間要片刻不離的粘緊方曉哲,你自己多用腦子分析,要是方曉哲有什麼異常,哪怕是你自己不能肯定的都一定要回報,這很重要,知道嗎?」
魯詩詩心裡發緊,爸這話裡的意思是……要收網了?
「爸……」可不可以……算了,魯詩詩緊咬住唇,生怕這話奪嘴而出,惹來爸爸的怒火。
「詩詩,爸爸知道你是捨不得方曉哲,但是我們一開心就居心不良了,就算你現在向方曉哲坦白,他也一定不會原諒你的,不管走哪條路你們兩人都不會有結局,那麼你又何必往那條苦路上走呢?得不到他人,得了他的全部家財也算是得到了他的一部分嘛,是不是。」
這是多不要臉才說得出這樣的話,可是魯向前一點都沒有這種感覺,對他來說,要是能把所有人的東西都弄到手裡,那是最好不過了,他絕對不會拒絕的。
至於要不要臉,有錢了他想做出什麼臉就做出什麼臉來,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的社會。
「爸,我知道了,曉哲快回來了,我先掛了,爸再見。」
像是燙手般,魯詩詩把手機丟得老遠,她瞭解曉哲,當然知道就算現在全部坦承曉哲也是不會原諒他的,他那個人,太純粹了,一點都不像是個生意人,可她就是喜歡啊!怎麼辦,她要怎麼辦?要是她害了方家,曉哲大概會想要殺了她吧。
方曉哲一推門進來就看到沙發上抱膝坐著的人,望著地上不遠處的手機像是盯著仇人,那頭的電話來催了?
這不是他們家在市裡的房子,而是他另外買的一處,平日裡和魯詩詩在一起的時候大都是在這裡的,他回來的時候兩個人會一起去看看方父方母,當然不是去寶石鎮,而是在市裡,這也是魯詩詩經常抱怨的事。他們都快結婚了,她卻連方家都還沒去過。
但是每次方曉哲都只是哄著忽悠著,就是不同意現在就帶她去,讓她氣得內傷。
「啊,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公司裡沒什麼事嗎?」魯詩詩趕緊收起所有的情緒起身,自然至極的接過方曉哲手裡的包和外套,又去倒了杯茶遞給他。
方曉哲斂下眼眸,要是詩詩就只是詩詩,那該多好。
「我就是去和爸爸見了一面,把項目做了下交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會呆在國內,開不開心?」
魯詩詩心裡一顫,這個項目是曉哲來做了?她該怎麼辦?
「怎麼?我在家你還不高興啊!」方曉哲故意裝作不高興的樣子,捏捏她的鼻子發洩不滿。
揮開他的手,魯詩詩握在手裡,嬌嗔道:「哪有的事,我就是在想你說的是什麼項目,而且你昨天才回來。怎麼這麼快就接手新項目?也不休息休息,當自己是鐵打的呀!要是病了怎麼辦!」
「沒事,這個項目快收尾了,我爸是想退休了,為了我的威信才讓我來接現成的桃子,詩詩。等這個項目做完了,我們出去旅遊好不好,我們在一起都兩年了好像還沒有出去玩過。」
魯詩詩扯出一抹牽強的笑,臉色蒼白。到時候你還能把我當成你女朋友,帶我出去玩嗎?你大概只會想撕了我吧!曉哲。我是愛你的,可是。現在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的。
「詩詩,怎麼了?不舒服嗎?哪裡痛?我們去醫院……」方曉哲起身,眼中閃過隱晦的光芒,魯詩詩,原來你也是有心的。
「啊,我沒事,我就是,就是突然有點頭疼,休息一會就沒事了,對不起曉哲,今天我可能做不了飯了,你出去吃好嗎?」
「你是我的妻子,又不是我的煮飯婆,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來做飯。」方曉哲體貼的扶著魯詩詩進了屋,蹲下身給她脫了鞋子,抱起她的雙腿放在床上,抖開薄被給她蓋上,還溫柔的吻了她額頭一下,極盡溫存。
「好好休息,什麼都別管了,等做好了飯我來叫你,恩?」
「好。」等到門關上,魯詩詩再也忍不住摀住嘴巴大哭,壓抑的,無聲的,眼淚掉落的頻率卻是驚人的快,曉哲,曉哲……
站在門口的人並沒有離開,沒有關嚴實的門洩露了裡頭那人的哽咽聲,突然的,方曉哲想抽煙了。
詩詩,要是你現在能把一切坦白告訴我,我就算會被爸爸責罵失望,也願意在他們面前保下你,並且,和你結婚。
一個門裡傷心,一個門外難過,兩個人注定了只能擦肩。
許若痕坐在傳達室裡等著人,三十多歲的女人正是熟透的年紀,處處透著風情,路過的人無不多瞧上兩眼。
許若痕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眼神,而且,她享受這樣的眼神,背挺得更直,胸更挺,笑容更誘人,這是個真有本錢的女人。
這是方曉雅時隔多年後再一次見到許若痕,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是因為她,這是她兩輩子都沒有想到的事,因為丈夫的無能,她把寶石鎮上對她的養育之恩都拋之腦後了。
「請問你是誰。」
「是曉雅吧,我是痕姨,不記得了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爺爺就一個兒子,叔公也是兩個兒子,兩戶人家都沒有女兒,所以對於許若痕兩家人都是非常寵愛,就算是身為晚輩的他們也喜歡跟她玩。
可就是這樣一個溫溫柔柔白蓮花一樣的人,卻把方家拉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
「對不起,我不記得你了。」無視了許若痕僵住的神情,方曉雅回頭問跟她一起來的靈靈等人,「你們認得她嗎?」
果果是個嘴巴快的人,偏偏還記性好,對於漂亮的人向來記印深刻,一句喜歡差點衝口而出,方益卡先行一步道:「不記得,咱們寶石鎮的人不都是姓方嗎?還是你是咱們哪個叔伯的妻子?」
最後一句話成功讓許若痕臉色驟變,那是她一輩子的傷口,幾年最好的時光就浪費在了一個廢物身上。
其他幾人也搖頭說不認識,方果果只是心直口快,卻不是蠢人。見情況不對也跟著說不認識。
許若痕想起今天來的目的,硬擠出笑臉道:「你們要是不信可以打電話回去問問的,曉雅,我是跟著你叔公長大的,你真不記得我了嗎?」
方曉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就是那個被叔公說忘恩負義的女人啊,啊,叔公不是這麼說的,他說你都好多年沒回去了,是不是都忘了寶石鎮的路怎麼走。忘了他老人家了。」
許若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擠兌了,在外面這些年,她並不是不想念寶石鎮的,那樣一個地方只能讓人想到一切美好的事物。
可惜,她不姓方,她也沒能生下姓方的孩子。
靈靈幾人悄悄的後退一步,看著曉雅發威,他們這麼久的朋友哪還看不出來曉雅不爽眼前這個女人。
「我當然記得他老人家。」
「那你為什麼都不回去看他呢?叔公說是不是要等他死了你才會回去看看他。」
「我……」
傳達室的兩人對望一眼。紛紛調開眼神望著窗外,這應該算是家務事吧,他們斷不了,只是這小姑娘可真厲害。
完全處於下風的許若痕一直試圖翻身,可是,她面對的並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而是一個有著成人靈魂的穿越人士。
「許小姐,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許小姐……許若痕嘴巴動了動,頭一次體會到了無奈的滋味,這小姑娘是真的不認識她嗎?為什麼感覺這麼奇怪。
「咳。是這樣的,我離開j市幾年了。才回來不久,聽說你在這裡讀書就來看看你。還有就是,我想問問你,以簡還好嗎?」
「以簡叔?」方曉雅面露疑惑,「你為什麼要問以簡叔好不好?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是……我是他以前的妻子。」妻子兩個字說得有些咬牙切齒,方曉雅心底暗笑,我就是不爽你了怎樣,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受害者,可是揭開那層皮,還不是為了那個藏寶室裡的東西。
「我有好些年沒見過他了,這次難得回來我想見見他,可是家裡的電話好像已經換了,我找不到他,你能不能幫我帶句話給他。」
方曉雅繼續一臉的無辜不解,「為什麼要找我?叔公在家啊,你不是說你是跟著叔公長大的嗎?不會連叔公家的電話都忘了吧,沒關係,我告訴你。」
說著,方曉雅就要從書包裡翻文具,許若痕趕緊攔住她,開玩笑,她要是敢通過叔那裡哪還用得著找這丫頭片子,以簡好騙,老頭子卻絕對不好騙,精得跟個鬼一樣。
「不用不用,我打過叔電話了,他不在家,曉雅,你就當幫姨一個忙好不好,不然你把以簡現在的電話告訴我也行。」
「可我沒有以簡叔家的電話。」方曉雅垂下眼簾,不想讓女人看到她眼裡的厭惡,張口就來的謊言她都懶得去拆穿,叔公這幾年就沒有離開過寶石鎮一步,哪有可能不在家,就算叔公出去串門了,那還還有叔婆呢!
許若痕的耐心已經告罄,臉色漸漸不好看起來,可是方曉雅不是當作看不到,還一臉苦惱的樣子,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很想幫忙,但我就是不知道的字樣了。
許若痕對著這樣的方曉雅毫無辦法,來之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無功而返。
哪怕是離開多年,她也自信那個男人沒有忘了她,只要她說上幾句軟話,她一定能如願回到寶石鎮上去,當年是她蠢,就那樣離婚傻傻的離開了,她應該留在那裡,把寶貝拿到手再離開的。
看樣子現在只能直接回寶石鎮了,打電話給叔……她實在是沒那個勇氣。
她不是沒腦子的女人,冷靜過後想想,當年的事叔肯定是不知道的,叔那一家人對她的疼愛一點也比真正的家人差。
也所以,對叔,她有愧,也有懼,而現在她心裡有鬼,就更不敢相見了。
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等她得到自己那一份一定海闊天空,再也不回來了。
至於方家會如何……就算那個男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方家所有的藏寶室都找到,方家想要東山再起並不是沒有機會不是嗎?
「曉雅。你很討厭她,為什麼?」
不止是方靈靈,其他幾人也是一臉的不解,現在的曉雅好像離他們好遠了。
方曉雅收回視線,級四人解了惑,「她是以簡叔以前的妻子,因為一點原因和以簡叔離了婚,她還是叔公帶大的人,可是她至少有五年沒有和叔公聯繫過了,你們覺得。她現在突然回來找以簡叔就只是單純的找他嗎?她在圖謀方家的東西,她還和別人勾結在一起,想讓方家萬劫不復。」
「不,不可能吧。」方果果咋了咋舌,「不就是一個漂亮女人嗎?而且她都還沒有我媽好看。」
「可是你媽沒有她狠,什麼叫毒婦?看看許若痕就知道了。」方曉雅看了眼幾人,叮囑道:「以後你們都不要單獨和她接觸,她不是好人。再等一段時間你們就會知道了。」
幾人對望一眼,同時點頭。
回到宿舍,方曉雅也沒有瞞著其他幾人,拿起電話拔了個電話回寶石鎮。
「叔公,我是曉雅。」
「丫頭?怎麼打電話回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嗯,許若痕今天到學校裡來找我了。」方曉雅接過方靈靈遞來的蘋果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她問我要以簡叔的電話號碼,我沒給,我讓她直接打電話給您。她要是沒打的話您要注意點,我估計她應該會直接回寶石鎮來。至於目的是什麼,您比我更清楚。」
方宜藍坐正了身子。「她想從以簡這裡下手?她那個姘頭不是已經布好局了嗎?她怎麼又有動作了?」
「這個我不知道,您可以去查查,不過在我看來查不查都差不多,要是實在不想等了,乾脆別等對方動手,我們先一步收網吧,都快三年了,我一想起這事就覺得累,早結束早安心。」
方宜藍聽得心中一軟,這三年雖然說他和靜淳費了不少心,但是真正起到決定作用的還是曉雅,要說操心,她一點也不比他們少。
「行,我們幾個老頭子合計合計,還要再看看你爸那裡怎麼樣了,你好好學習,這些事情就不要管了,考個好大學,叔公給你個大紅包。」
「叔公,你的大紅包我收定了,掛了啊,以簡叔那裡您恐怕得去一趟交待一聲才行,別讓許若痕套了話去。」
「知道了,掛吧。」
電話打完,蘋果也吃得差不多了,對上靈靈和果果茫然的眼神,不由得眼神柔軟,輕歎道:「靈靈,果果,這些事你們不要管,只是這幾天要多注意點,不管是誰想要接你們出去都先和我說一聲。」
兩人對望一眼,方靈靈輕聲道:「曉雅,是不是有人要對方家不利?是那個許若痕嗎?」
「她只是其中之一,所以在我說危機解除前,你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知道嗎?鄒香也是,你這段時間都和我們一起行動,別落了單。」
鄒香連連點頭,「曉雅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爸媽都不說。」
「信你才當著你的面說這些,別多想。」方曉雅笑著,不止是靈靈和果果覺得她離她們越來越遠了,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已經很難和同齡人玩到一起了,有顆大嬸心的人無奈啊!
果然就如方曉雅所料的,許若痕在幾天後直接就自己開車回了寶石鎮,而且是直接到了方以簡面前,要不是藍叔早就和他打了預防針,面對這麼熱情的擁抱,他可能已經感動得落淚了吧。
他愛這個女人,與日俱增。
可是現在,他連回摟住的念頭都提不起來,一個人怎麼可以變化這麼大,明明他們就認識了這麼多年啊,當年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哪裡去了。
想起藍叔的交待,方以簡強迫自己忽視了女人眼裡的算計,輕輕摟住她,一臉的驚喜,「若痕,你怎麼回來了。」
「想你了啊,就回來了,以簡,你最近還好嗎?」
「老樣子,若痕,我陪你去看看藍叔吧,他很想你。」
許若痕臉色一變,「不了,不是,我是說暫時不去,我開了很久的車,臉色一定很難看,等休息好了我們再去好不好。」
「好,都依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