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她要不想來你就隨她,以簡,既然知道她是回來幹什麼的,你就不要犯傻,明白嗎?」
像是聽到那頭的人應下來了,方宜藍才掛了電話,呆住在椅子上半晌沒有動彈,一個十一歲就在他家裡長大的孩子,又是個嬌滴滴的女娃,要說不喜歡,不寵愛又怎麼可能。
可就是這樣一個孩子,卻想要打垮方家,因為她那莫名其妙的怨恨。
外人要怎麼對付方家他都想得通,就這個孩子,他心痛啊!
在學校的方曉雅同時接到了消息,不過在那幾個老人精的眼皮子底下,她真不相信那麼個人能翻得了天。
不過,她已經沒有耐心了,反正都準備得差不多了,行動吧,不是非等到那一天不是嗎?被動了這麼久,主動一回又怎樣?
先是打了個電話給爸爸,讓他在家裡等自己後,方曉雅跑去校長辦公室請假。
「請假?曉雅,有什麼急事嗎?這馬上就要高考了,這個時候請假可不太好。」黃伯研倒不是想干涉方家的事,自從知道兒子的心意後,他就把小姑娘當成了未來兒媳看待,現在兒子在b市,又知道曉雅的目標是b市的大學,所以他不希望這個事情發生什麼變化。
方曉雅微微點頭,「家裡有事,黃伯伯,我一會會讓爸爸打電話給你,證明我沒有說謊。」
「你這孩子,我哪裡是擔心你說謊。」黃伯研失笑,「行了,去吧,回來後補張請假條交上來。咱們不搞特權。」
「謝謝黃伯伯,黃伯伯再見。」
出了辦公室,方曉雅回宿舍和幾個朋友交待了一聲,著重叮囑了她們不能跟陌生人接近後,這才回了家。
「曉雅,有什麼事嗎?」方靜淳知道女兒的性子,要不是真有事,絕對不會那麼鄭重其事的要求他回家。
把薄外套掛好,換好鞋,書包被迎出來的夏琴接走了。方曉雅牛頭不對馬嘴的回道:「爸,把媽媽送回鎮上去吧。」
「曉雅……」夏琴剛想表達不滿,方靜淳便攔住了她,定定的看著女兒,「時候到了?」
「要是你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我們也不是非得等對方動手才可以,媽。聽我的,你先回鎮上。」
夏琴慌亂的看向丈夫,「不,靜淳,你們都在這裡,我怎麼能走。要把我送走也可以,曉雅和我一起。」
要她走?怎麼可能,那一場災難就是她心裡的一個結,要是不解開。她這一輩子也別想活得痛快。
她要看著那些人掉落地獄,讓他們一無所有。要是能讓他們家破人亡,她一點也不會心軟。她上輩子償到的滋味要讓那些人也一一品嚐,十二年的天人永隔,身上壓著的重重責任,和心理醫生的定期會面,以及從來就沒有從她的人生中消失的惡夢,一件一件積壓在心裡,擰成了一股無可化解的恨意,所以這時候,她怎麼可能離開。
方靜淳心裡也希望女兒能和妻子一起回家裡去,在寶石鎮上,只要不來部隊上的人,他自信他的族人一定能護好他的妻女。
可是到嘴邊的話他說不出口,女兒身上散發出來的恨意讓他都心悸,他早就知道,在女兒的夢裡絕對不止她說的那麼一點,肯定是上演著各種慘劇,不然他這個一直都只懂得愛嬌的女兒不會一夕之間變得如此懂事,有時候看向魯詩詩的眼神也不會露出那種恨不得殺了才好的狠意。
他的女兒啊,向來是嬌養著的,要不是被惹得狠了,這些情緒又怎麼會那麼濃烈。
「靜淳……」
拍了拍老妻的手,安撫她焦急的情緒,「聽話,你先回鎮上,女兒我會保護好的。」
「我不……」夏琴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她的女兒這才多大,為什麼一定要承受那些,她還那麼小,現在就見識那些負面的東西以後可以辦?
她只想讓她的女兒單純幸福的活著,不需要賺多少錢,不需要多大的事業,更不需要學會算計,只要睜大眼睛找一個疼他寵她的老公就夠了。
錢,方家有,事業,要是女兒願意,賠嫁一家公司也不在話下,藏寶室裡的那些寶貝靜淳已經答應了會分一部分給曉雅,她的女兒只要有這些傍身,就算她去了,也安心。
可是,她的女兒,才十八歲便已經是一家大公司的老闆,早在兩前年便沒再問家裡要過一分錢了,這半年還時不時的拿錢回來,或者去買一些稀罕的東西來送她,女兒的孝心她懂,也高興,可是比起這些,她希望女兒能好好享受她的花樣年華,而不是突兀的長大,過早的承擔責任。
「媽,別哭,我要是不親眼看著他們跌落下來,我這心裡的結解不了,以後也不會痛快,你放心,我會呆在安全的地方,不會去以身犯險的。」
可是那也是在危險的地方啊,夏琴心裡無聲的納喊,靠在丈夫的手臂上,夏琴不再說話,她屈服了,女兒的話說服了她,要是這是女兒的心結,她只能退讓。
屋子裡一時之間靜謐得沉悶,方曉哲開門進來就覺得氣氛不對,揚了揚眉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方靜淳看過去,「從公司來還是那邊屋裡?」
「公司。」
「魯詩詩穩住了?不會去公司找你吧。」
方曉哲自信的笑,「我出來之前打電話給她說要出去見個客戶,完事後去接她吃飯,她會在家裡乖乖等著的。」
「你們聊吧,我去準備午飯,下午,下午送我回去吧。」知道自己派不上用場,夏琴最終同意離開,就算幫不上忙,她也不想拖了家人的後腿。
方曉哲雖然好奇,不過這時候他也識趣的什麼都沒問。
三人在書房坐定。方曉哲才問道:「爸,急急的把我叫回來是有什麼事?還有曉雅,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學校的嗎?」
「別問我,我也是接到曉雅的電話才回來的。」方靜淳看向女兒,「曉雅,說吧,是有什麼事。」
「爸,哥,要是都準備好了的話就動手吧,我們。先下手為強。」
兩父子對望一眼,有興奮,也有著說不出來的緊張,「我馬上打電話給叔。」
方曉雅只是點點頭,具體要怎麼做她是不會管的,以她的閱歷和智商也絕不會是那些老狐狸的對手,她要的,只是一個能讓她覺得痛快的結果。至於是由誰來實施……方家的誰都有這資格。
因為方曉雅的一句話,明裡暗裡不少人都動了起來,雖然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只是盡職的做著上面交待下來的事。
第二天,馬姓領導出國考察,半個月後才能回來。
第三天。快要收尾的項目出現巨大漏洞,無可彌補,就像一棟沒有建穩妥的房子,從基地開始垮塌。
魯詩詩從這一天開始再也沒有打通方曉哲的電話。家裡人去樓空,去到寶石鎮也被找到人。
魯向前為了不被方家看出問題。不止是在不久前變賣了手中的其他資產填這個無底洞,事發後還欠上了巨額款項。其中絕大部分欠的是國家的,光是欠的私人的那一小部分便已經能讓他死了又死。
原本這是方家該有的結局,卻沒想到被倒打了一耙,落到了自己頭上,魯向前能混到今時今日哪能不清楚這其中的問題,原來方家早就發現了問題,不過是在將計就計罷了。
而他們最大的靠山,他們的主心骨卻在這個時候出國了,並且怎麼都聯繫不上。
第四天,方氏企業和年家合作的事曝了出來,魯向前和同夥剛組織起來的聯盟便被攻破,一個方家便讓他們信心盡失了,再加上年家,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沒多久,紀檢部門請了不少人去喝茶,其中有方家不少人,不過和上輩子不同的是,方家的人很快便被放了出來,而魯向前那一掛的,找盡了關係也沒能被保釋。
同一天,魯向前的公司被查封,銀行帳號被凍結,家人被限出鏡,就在同一天,魯向前的情婦私生子暴光,魯夫人萬念俱灰之下喝藥自盡。
短短幾天,魯詩詩的世界便完全顛覆了,在醫院裡守著母親的屍首半晌,冷靜的提著包去見了父親。
「詩詩,外面現在怎麼樣了?你去打點了嗎?我知道銀行帳號被凍結了,但是你媽手裡有個帳戶是瑞士銀行的,那裡面有一筆錢,你去拿了好好打點外面,爭取把我保釋出去。」
魯詩詩冷冷的看著他,「媽死了。」
魯向前猛的抬頭,滿臉的不敢置信,妻子的性格他瞭解,雖然看起來柔弱,但是內心實際很堅強,絕對不會被這麼一點事打倒,要不是她沒能生下兒子,他也不會在外面養小,可是就算外面有了兒子,他對妻女也從來沒有改變過,不,他比以前對她們更好了,因為心裡那點愧疚。
可是,現在女兒告訴他妻子死了,這怎麼可能。
「爸,兒子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大的都十二歲了,哈哈哈,要不是這次出事,我和媽都不知道,原來我還有兩個弟弟,哈哈哈,你知道那個女人說什麼嗎?她說,你答應她以後讓她當魯家的女主人,哈哈哈,女主人,女主人,你把媽媽置於何地,又把我置於何地,你在外面偶爾的風流媽忍了,她總是說你的心裡有她,不會對她不好,更不會讓其他女人欺到她頭上去,那現在這算什麼?算什麼?啊?!」
魯向前愣愣的看著女兒一張一合的嘴,那個一直都溫溫柔柔的在家裡等他的女人死了?這怎麼可能呢?女兒一定是氣他在外面有了兒子才故意這麼說來氣他的吧,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詩詩,我知道你生爸爸的氣,爸爸向你保證,就算爸有了兒子,你也是爸爸的寶貝。你的那一份誰都奪不走,你媽的地位誰都動搖不了,等這事過了,我們就出國去,去新西蘭好不好?你不是一直念叨著想去那裡定居嗎?我們去那裡,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兒子也不要了?」
「詩詩……」
「哈哈哈!」魯詩詩笑得瘋狂,「偷偷在外面養了這麼多年,哪有可能不要對不對?你放心,沒人會攔你,要是你能出來。你就帶著你的兒子去新西蘭,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至於我媽,不管你以後是活著還是死了,你都見不到她,她能去的地方是天堂,你只能下地獄。」
「我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怎麼了?詩詩,我是你爸……」
「從這一刻開始你就不是了。不,在我媽死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不是了,你就等著你的兩個兒子來把你救出去吧,以後,我們再無關係。」
冷冷的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魯詩詩起身。那語氣中的認真在在的告訴魯向前她說的是真的,她做的決定是真的。
他的妻子,真的死了?
「詩詩,你是嚇我的對不對。你媽……你媽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會死?」魯詩詩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冷笑。「她為你為了一輩子,到頭來得到了什麼?一個女人耀武揚威的帶著兩個兒子找上門來?我媽是傻,要是換成我,我只會讓對方死。」
「詩詩,那是你的弟弟……」
「錯,那是你的兒子,與我無關,你最好祈禱他們能藏得好一點,別讓我找到了,要不了他們的命沒關係,讓他們活受罪就行,啊,我沒有媽媽了,他們也不需要了對吧,在古代,不守婦道的女人是要浸豬籠的,我也想看看,那到底是個多漂亮的女人,能讓我家破人亡。」
魯向前知道女兒不是在放狠話,她是真的會這麼做,帶著手銬的手抓住女兒的手,哀求道:「詩詩,你不能這麼做,那是你的弟弟,他們還這麼小,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要是連媽都沒了,他們以後該怎麼辦,詩詩,爸求你,求你好不好?是爸不好,是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詩詩,放過他們吧,放過他們。」
魯詩詩慢慢的,慢慢的把他的手推開,笑顏如花,「我沒了媽媽,我也沒爸爸,哪來的野種弟弟?希望你還有出去的一天,到時候,我們相逢在墓地,哈哈哈!」
看著狂笑著走遠的女兒,魯向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要是在外面,他能有無數種方法保護好兩個兒子,可是他現在自身難保,有心無力。
妻子死了,女兒離瘋不遠了,就算他還能出去,這輩子他還有什麼意思?兒子?兒子啊,就為了兒子,他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可是身為f省人,骨子裡便有著重男輕女的思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更是根深蒂固的傳統,雖然他也一直寶貝女兒,可是這也無法改變他骨子裡的想法。
現在兒子是有了,可是妻女沒有了,相伴了他半生啊,想到妻子柔柔的笑臉,魯向前眼淚無聲的流了出來,最後變成嚎啕大哭,他多希望這是一場夢,等夢醒了,他們還是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著,要是一切可以重來,他寧願遺憾於沒有兒子繼承家業,也不要鬧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方家,哈哈,傳家幾百年的方家又豈是那麼好吃下的,馬先生,馬領導,要不是你給我下套,誘惑我,我魯向前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我倒要看看,方家會不會放過你,哈哈哈!
方曉雅和方靜淳在監控室看著一切的發生,看著魯詩詩的瘋狂,再到魯向前現在的又哭又笑,方曉雅始終毫不所動,和方家曾有的結局比起來,你們付出的代價還不夠。
「走吧。」方靜淳拉著女兒起身,手中冰涼的手讓他又驚又心疼,可是又無法責怪,深究之下,曉雅從始至終不都是為了方家嗎?她的怨她的恨,她的所有過激舉動全是因為方家而起,他又哪裡還能怪得起來。
外面候著的車是溫成安排的,隨行的是溫成的秘書,雖然他一直都保持著該有的沉默,但是心裡的好奇已經快要沒頂,一般的孩子見到這樣的場面什麼反應都可能有。就是不該如此平靜,這真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
「夏秘書,今天辛苦了。」車上,方靜淳一直抓著女兒的手沒放,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女兒。
「方先生客氣了,我也只是聽令行事。」
身為溫成信得過的人,他當然知道溫成和方家的關係,更知道這不止是商人之間的博弈,更是上層之間的一個博奕,顯然。溫省贏了,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大好事,自己跟的人前途無量,他的前程肯定也錯不了。
手機響了起來,方靜淳拿起看了看號碼,趕緊接了起來,「成叔。」
「嗯,怎麼樣。見到了?」
「是,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了,成叔,這次謝謝你,曉雅是有些任性了,害您費心。」
「你啊。還沒你女兒痛快,自家人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想起那天自己接到那小丫頭的電話時的吃驚神色,溫成不由得笑了。後來他打電話去取笑小哥,沒想到小哥居然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看樣子這小丫頭還真不簡單呢!
方靜淳看了女兒一眼苦笑,「今天曉雅情緒不太好。改天我再帶她來看您。」
「行,事情順利就好,有時間了就帶她來看看我老頭子。」
「是,一定來看您。」
掛了電話,車也停了下來,依著方靜淳的要求,車子停在了方氏企業在j市的公司門口,「夏秘書,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今天就不留你了,這是我的私人名片,歡迎打擾。」
夏秘書笑瞇瞇的接過名片,道了聲謝便驅車離開,方靜淳的私人名片可不容易拿到,雖然他不見得用得上,但是他家裡人可不見得啊,方氏多大的企業,要安排個把人進去還是容易的。
「曉雅,公司你第一次來吧,要不要進去看看?順便去看看你哥哥,他……應該也不好受。」
方曉雅一直懵懵懂懂的神態總算緩過來了點,剛才她是真疑惑,自己到底是活在了哪一世,或許上輩子就是個夢?又或者,她現在是在夢裡?
可是當爸爸叫醒她時,她了悟了,活在哪一世都不要緊,只要家人還在,就算是活在未來或者另一個時空,她都無所謂。
「好。」
前台小姐看到老總親暱的牽著一個漂亮小姑娘走進來時控制不住的想歪了,在心裡哀歎好男人都死絕了的同時,臉上掛滿笑意的微微躬身,「總裁。」
方靜淳微微點頭便想帶著曉雅去電梯,旋即想到什麼腳步停了下來,「這是我女兒,以後她要是來這裡不管是找我還是找誰都不需要攔著,直接讓她上去就行。」
是方家小姐……前台小姐趕緊躬身應了,「是,總裁,方小姐,您好。」
方曉雅微微笑了笑,沒有說破她以後來這裡的機會真的不會多。
上了頂樓,出乎意料的方曉哲並不在,方靜淳皺著眉頭看著秘書,「他說去哪裡了嗎?」
「經理就說出去走走,沒有具體說去哪裡,總裁,需不需要我打個電話給經理?」
方靜淳揮了揮手,「沒事,你出去吧。」
「是。」
方曉雅心裡有著不好的聯想,「爸,哥會不會是去找魯詩詩了?」
「**不離十是去了,那小子啊,哎!」方靜淳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按理說兒子能這麼重情是件好事,可問題是對像不對啊!更何況魯詩詩現在哪裡會待見他。
「他應該是想給魯詩詩一個交待吧。」曉雅轉過身,通過落地窗看著空曠的天空,藍天白雲,很是漂亮,傻哥哥,你可知道上輩子人家是怎麼對你的?這輩子要不是有她提前告知,有爸爸和叔公接近三年的謀劃,你問誰要個交待去?
好人有好報從來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話,她只記得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