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院子,小亭之中。
女子看著天上的一輪高掛的圓月,想著心中所愛的人。
他或許此時正在研究作戰計劃,或許正在佈置軍中各種所需,他一定通宵達旦睡不上一個安穩覺。
她心中思念越加氾濫成狂,沈讓,我好想你,你在那邊好嗎?夏兵凶狠嗎?到底你們這一仗是贏還是輸?
她後悔,為什麼原來上歷史課的時候,就知道跟同學傳紙條,討論哪部電視劇好看,哪個主角長得醜,哪個號稱是家庭喜劇,卻實際一點也不搞笑。卻從來沒有,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學過幾節歷史課。
想那歷史老師,唾沫橫飛一片,認真無比,講述所知道的一切知識,底下的同學都是各自玩兒,非常不亦樂乎。
她想對歷史老師說,老師,我對不起你,若能再來一次,我定會將你巴結好,縫節畢送禮,初一十五定為您燒香祈福,讓您把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由此可見,同學們,還是要好好學習歷史的,免得哪天一不小心穿了,什麼都不知道,就跟她一樣只能乾瞪眼!
點點思念,猶如夜空中的繁星,漸漸連成一片。
現在的她,只盼望他能平平安安早日歸來,他不在的日子裡,她好寂寞。
腦中想起的一首歌,她手中波動琴弦,將思念傾斜而出,口中吟唱,
海棠初放又一春
蝶舞風含香欲醉人
誰家女卷珠簾輕倚門
情繞心魂江湖道青衫行聞雁聲
彈劍歌風雨任平生駿馬飛踏古道漫征塵
玉杯酒未冷念為我畫秀眉那時年少
清宵短情難捨月相照碧水明如鏡
送君畫橋畔兩處離愁難斷路漸遠山外山遙望江南
朝夕盼繡鴛鴦待君還月色仍如昔江上有歸帆
話別時難相見亦難細雨如織落階前
有思意千般付箏弦願化作清池中並蒂蓮
兩情長圓雲中遙寄錦書托鴻雁
記當年西窗燭共剪縱隔萬水此心常相牽
與君訴繾綣念為我畫秀眉那時年少
清宵短情難捨月相照碧水明如鏡送君畫橋畔
兩處離愁難斷路漸遠山外山遙望江南
朝夕盼繡鴛鴦待君還月色仍如昔
江上有歸帆話別時難相見亦
···
牆圍處一抹青色不知已經矗立了多久,亭中的女子清蓮的嬌容,渾身上下散發出即清純又嫵媚氣息,原來她穿女裝會這麼的不錯,很好。
再看她一副思念情郎的樣子,青衣男子心中不爽,他倆已經好上了?
為何我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她怎麼,沒發現?
女子抱著琴起身離開,青衣手中拋出一個石子,女子後背遭襲迅速栽倒。
「哎呀?誰?」
她爬起,手中的琴玄被摔斷了兩根,心疼的撫摸,瞪向石頭投來的方向,遼信奴站在牆上衝她微笑。
「是你,這麼久沒見,還是這麼討人厭!」女子毫不客氣。
遼信奴掠下牆頭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拉她起來卻被她一掌拍掉。
遼信奴不怒,開玩笑般的對她說笑,「這麼久沒見,脾氣大了不少。」似乎逗她生氣是一件很能令他開心的事情。
「你是無事不等三寶殿,可別說你就是來看我的。」小夜瞥他。
「你的功夫怎麼,差了這麼多?難道上次渡氣之後一直沒好?」
她面色冰冷,「與你何干?我功夫再不濟殺你還是沒問題。不過今日已晚,要想送命下次再來。何況,我也不希望再有下次。」
遼信奴發出一掌,小夜迅速躲過,他再襲一掌,她再次躲開,輕蔑看了他的一眼。
遼信奴還是覺得蹊蹺,出手加快連攻三掌,小夜抱著琴兩個後空翻,前兩掌躲過,第三掌卻不備襲中左肩。
她一個凜冽靠倒在牆上,手中琴再次掉落,又震斷兩根琴弦。
遼信奴瞇眼,「我未發力你便中招,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以你無關。」
遼信奴趁她扭頭之際飛速將她穴位點住,「跟我走。」
小蝶原本在房裡聽著琴聲昏昏欲睡,琴聲洩盡卻傳來了打鬥之聲,等她急促趕來時只看見一名青衣男子,將小夜攔腰抱著掠出院牆。
定川寨,宋軍大營。
夏國大軍已經瀕臨城下,沈讓不急不躁,依舊每日只是登上城門巡查一遍,慰問慰問各處兵將,再無其他舉兵之意,輕鬆自在,彷彿不是來打仗,而是走馬觀花的視察軍務。
原本在這裡駐守的兵將就對新來的護城將軍不瞭解,更不知這個將軍究竟所為何意,但大家又沒有什麼別的好主意,只能認這將軍如此這般。
張挺對於大夏的瀕臨城下很是著急,他攥著拳頭問道,「將軍,咱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這樣下去,根本不會有什麼進展,咱的弟兄們都快無聊的內訌了。」
沈讓端起茶杯,走到定川寨城圖紙面前,粗略看了一眼,「再等幾日。」
張挺很是不明白沈讓的做法,「到底等到什麼時候?將軍,您要是有什麼主意就說出,免得俺張挺在這裡乾著急。」
沈讓笑而不答,喝完茶,走到桌邊磨起硯台,面上現出柔軟,著筆下手,「夜,天氣漸冷,多吃些,養好身體,等我回去,咱們生一堆小夜小沈讓可好?」香子城。
看著手中的信,小夜嘴角玩到了耳朵根,嫩頰浮現出嬌人的紅暈。
小蝶抱著林兒進來,「瞧把你樂的,哥哥真是重色輕妹,這麼久,可沒給我寫過一封信。」
林兒「呀呀呀」。
小夜將信疊好放到枕頭下,跟林兒逗著,「乖林兒,你也要多吃點,等你爹回來,看你還是老樣子,可是會埋怨我。」
「小夜,那個男人是誰?」小蝶猛然問出。
「哪個男人?」她當然是到小蝶問的是誰。
小蝶探究的盯著她,似要看出什麼破綻,「你真以為我是傻子?每晚都來帶你走的那個,穿著一身青色衣袍。」
小夜抬頭對上小蝶的眼神,「他?一個認識的,無關緊要。」
小蝶看不出她有什麼閃躲,「那就好,我哥哥不在,我可得替他看好你,不能出岔子。」
小夜搖頭輕笑,能有什麼岔子?
夜深人靜。
女子披著斗篷將臉折個大半,急步匆匆在月色之中,地下影子清美嬌柔。
城門已關,抬頭看著兩丈高的城牆,女子輕輕一躍,便已踏在城牆之上,身後斗篷跟著徐徐飛舞。
正欲飛身跳下,突見城外樹下兩個鬼鬼碎碎的影子。
女子本不願多管閒事,可「···偷襲軍營···」幾個字落入耳朵。
自從遼信奴幫了她,這一個月以來她的體力、內力、功夫,以及耳力都得到了不少的恢復。
她好奇,趁著月色瞧見那兩人均是一身黑衣勁裝,手拿短刀,背著弓箭。
他們是偷襲軍營的?他們是誰?看樣子不像吐蕃認。
此處軍營僅有一個,便是沈讓與趙將軍駐守的香子城大營。
沈讓支援離開時帶走了大量人馬,現在營中僅有少量防禦兵衛,要是遭到大量敵軍的偷襲必定會有危機,難道是有人想藉機侵犯?
小夜本想出手,但想想不對,若是偷襲不應該是有兩個人,肯定還有同黨。可她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並未感覺到此處還有別的人馬,難道那些人已經隱藏在軍營附近?
她屏住呼吸悄悄尾隨,那兩人一路遮遮掩掩來到軍營外,突然閃身迅速鑽進樹林。
正想追,突然聽到軍營中傳來打鬥之音,她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迅速朝聲源奔去。
帳外兵將正在與兩名黑衣搏殺,她閃過幾人竄進帳內,張子雲手臂中箭血流不止,趙將軍和幾名宋兵正與一眾黑衣打拼。
張子雲見是她,擔心的喊「李姑娘,此處危險,你快走。」
趙將軍也是瞧了她一眼,但不敢停留,繼續與黑衣人廝殺。
小夜二話不說接下斗篷,躍到打鬥的幾人之中將趙將軍往後一頂,自己站到黑衣人之中。
黑衣人瞧見是個貌美如花的小女子,面帶得意之色,揮舞著手中的利劍向她襲去。
小夜今日出來與遼信奴見面並未帶寶劍,但這幾個蝦兵蟹將對於她來說,赤手空拳也綽綽有餘。
眼看幾把利劍襲來,她動作迅速一一閃過,再趁機出拳、抬腿、身側旋轉猶如厲風,立刻有兩名黑衣人被打中穴位,倒地大呼。
剩下幾人看女子有些本事,都不敢再輕敵,牟著勁的將劍輝來。
小夜如閃電般的速度點腳跳起,再落下時四肢已經搭在幾人劍上,但卻沒有絲毫被刺傷。她眼神帶著冰冷,四肢發力下墜,利劍齊岔斷掉,『匡塘』幾聲掉在地下。
小夜反手抓住兩人手臂,看似輕輕一扭,傳來骨頭折斷的聲音。
另幾人趁她發力之時拳頭如鐵錘一般擊來,她翻身落下,幾人背部傳來陣陣悶響,眾黑衣被打的徹底散了架,再爬不起來。
趙將軍將張子雲扶起,二人看到女子的伸手大感驚詫,之前聽沈讓說過此女功夫深不可測,可那日表演劍舞時,她也只是些花拳繡腿,他們以為沈讓是因為喜歡她,才將她謬讚,誰知今日一見確實不同凡響,讓人驚歎。
趙將軍發話,「將這幾人拿下嚴刑考問,叫軍醫進來。」
幾名小兵將黑衣人帶下去。
小夜走到張子雲處,關切的問道,「張將軍,你感到如何?」
「沒,沒事了,沒想到李姑娘功夫這般厲害,倒是讓張某意外,意外。」張子雲說話很費力。
小夜微微蹙眉,將他傷處瞧了瞧,「張將軍不要說太多,等稍後軍醫來了先醫治。」
趙將軍開口,「李姑娘,這張將軍本巡視完早該離開,可聖旨有令,沈讓回營之前張將軍需在這裡原地候命。
今日遭到偷襲,算是受到了無辜牽連,若不是李姑娘前來,怕這張將軍早已危險!老朽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李姑娘今夜在營中呆上一晚。
待明日將營中加強戒備,張將軍傷勢穩定李姑娘再回去,可好?」趙將軍一番話說得很是客氣,也帶了請求之意。
小夜無法拒絕,只能點頭,軍中之事與她無關,可自己愛多管閒事,已經踏了進來,就好人做到底。
軍醫為張子雲醫治過後,搖著頭出了大帳。
再在外等候的小夜瞧見軍醫難為的模樣,不免關心,問道,「張將軍如何?」
「哎,失血過多,有些危險。」軍醫面露悲色。
「可張將軍只是手臂受傷,並未包紮及時,怎會有危險」
她從進賬營救到現在一會兒的功夫,張子雲的手臂就一個箭傷能留多少血?
軍醫有些為難,「李姑娘有所不知,張將軍本本就體內血不氣足,加上有些舊患,怕是,哎~」
「現在有何方法可以醫治?」
軍醫眼神施放出一絲希望,隨即又是默哀,「這,老夫倒是有一偏方,但此時也是有些為難,畢竟,張將軍的親人都不在,難吶!」
「您儘管說說,咱們可以試試。」
「李姑娘,你跟我進來。」
張子雲已經被包紮好,嘴唇發白躺在榻上,趙將軍緊皺眉頭立在一側。
來到榻前,軍醫指著張子雲說道,「若想救他,不是不可以,老夫這裡有些藥丸,是經過多年潛心研製的偏方,現在只需要找到一位與張將軍有些骨血聯繫的人,肯放出一些鮮血,合著老夫的藥丸,讓張將軍服下,明日便可大好。」
軍醫說完,三個男人不動聲色,齊齊看向小夜,此時帳內靜的連呼吸都聽得清清楚楚。
小夜靜靜看著一臉迫切的張子雲,片刻後嘴角冒出一絲冷笑,不多言語,撿起自己的斗篷。
「舅舅怎會想到這種好方法來認了月兒?還拉上趙老將軍一起演戲。以後不要再這樣。」她口氣輕鬆,說完撩起帳簾欲將離去。
這幫人真是可笑,若她是古人,會對他們的話深信不疑,懷著悲痛認了張子雲,可她的靈魂是二十一世紀的李小嬌,醫學院畢業。
若是不同血型,別說是喝一碗,就是喝一大缸也不管用,而且就算喝到肚裡,隨著腸胃蠕動到大腸,能吸收的猶如九牛二毛,其他的等第二天上了茅廁,可就什麼都不再有。拿這種方法糊弄她?真是搞錯了對象。
「月兒,你真的是月兒?」張子雲顯然很驚喜。
小夜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是,柳家唯一留下的後人,柳生的女兒,張志初的外孫女,你的外甥女,柳月兒,我就是!」
張子雲不甘心,她竟會識破天衣無縫的計劃?「那你現在為何又要承認?」
小夜話語中多了幾絲笑意,「若我不承認,只怕會有更多的人,會因扮成刺客而受到牽連。我看別說是今日,就是以後,都不會再有這般的遇襲之事。
舅舅畢竟也出了血,好好休息吧!月兒告辭!」說完再不理會眾人,逕直離開,留下匪夷所思的眾人。
趙將軍愁容不展看向張子雲,張子雲完全在興奮之中。
與此同時,大夏軍營。
元昊瞄著面前的沒藏訛龐,氣的說不出話來,三個月過去,宋軍新來的護城將軍根本不把大夏的放在眼裡,對於數次的挑戰沒有一次正面應對過,整日就知道在城裡和兵將們吃喝玩兒了,逍遙快活。
若是他們出城迎戰一次,大夏必定勝,可越是不交戰,再拖下去大夏就沒了贏的可能。(至於為什麼沒了贏得可能,咱們馬上說道。)
原本元昊不打算前來,想著要麼藉機攻打下定川寨,要麼藉機收了沒藏訛龐的兵權。可自從柔兒清醒以後知道了他的想法,立刻給與否定。
第一,沒藏訛龐即便被收了軍權,也是一個充滿野心的傢伙,物極必反,說不定會做出偏激的行為。
第二,此次宋軍新來的護城將軍非同一般,不是只會迎戰的莽夫,大夏能不能勝還是兩說。
所以,柔兒建議元昊此次最好親臨戰場,為大夏士兵增加士氣,從而達到穩中求勝的目的,但不可過於急躁,若是沉不住氣然便很有可能失了機會。
元昊自然接納了柔兒建議,前些日子便已抵達了定川寨外駐紮的大夏軍營,甚至親自帶兵到城下叫囂,但是沈讓就是不搭理他。
這讓元昊著實生氣,他從沒被人這樣輕視過,心中有火沒處撒,在營中故意找事將人罵一罵,又不敢表現的過於急躁,因為柔兒說了,太急的話反而會壞事。
其實柔兒能有此建議,自是有她的想法,沈讓這個人,曾在香子城時她是打聽過的,此人驍勇善戰年輕有位,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再者曾經他在月兒最危難的時候給予過幫助,對此人,柔兒較為感激,即便再想報復趙禎,可也不急於這幾個月。
還有一點重要的是,元昊這些年順風順水,沒有遇到過大的挫折,甚至功高自傲,對柔兒的話語從堅信不疑,慢慢變成了各執己見。
對於這種翅膀長硬了的男人,柔兒是得要他摔上一跤。
定川寨,軍大營。
三個月過去,沈讓不費一兵一卒將元昊攪得頭疼不已。
三個月前,一道秘密奏折從定川寨飛回汴京,趙振皇帝看了大為讚賞,隨後一封密信飛往契丹臨潢府。
經過趙振皇帝的首肯,沈讓下令,停止『歲賜』,關閉榷場,不准青白鹽入境,禁止雙邊貿易,將夏國的經濟攪得混亂不堪。
之前的戰爭中,夏國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是本國也傷亡了很多人馬,正如常言所說「敵傷一千,自損八百。」
由於長期征戰,夏國人力,物力,財力,損失慘重。元昊不管不顧,繼續發動戰爭,而使得人馬越來越亂,夏國內也逐漸困難,
契丹作為大宋的兄弟國,自然與大夏之間也生出了間隙,
再加上沈讓的決定,雖然對大宋貿易有些影響,但對夏國來說打擊更大,致使出現了嚴重的經濟危機,此時大夏已是『財用不給、飲無茶、衣昂貴』。
夏國百姓已經人心惶惶,怨聲載道,甚至苦不堪言,田地無人種,牛羊無人放,連不少部落首領也反對再戰。
沈讓做此決定,目的就是讓夏國先內亂,便不會有對大宋有攻擊的能力,等元昊意識到這一點,已經後悔莫及。
元昊對沈讓恨之入骨,發了誓定要取沈讓首級,最終元昊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不惜舉全國兵力,力攻定川寨。
柔兒知道了以後心中冷笑,不過行動上還是要阻止一番的,她說,「昊哥,這沈讓不是一般人,你,你鬥不過他。」
聽得此言,元昊更加上頭,派人將柔兒送回宮中,一個月之內不准踏出宮門半步。
元昊下了狠心,若是有不願參展的兵將,全家貶為低等奴隸,男的世世為奴,女的代代為娼,夏國人對此決定很是不服,但迫於元昊淫威,只能全力相拼。
此時的柔兒坐在寢室內,一勺一勺的喝著銀耳蓮子羹,青花瓷的碗底兒,白玉的小瓷勺,透瑩瑩的銀耳,爽口的蓮子,很不錯。
她口中讚歎,「今日這羹熬得很好,傳本娘娘的話,給今日熬羹之人賞銀百量!」
「是,娘娘」宮女領命退下。
定川寨城外,宋夏兩軍對壘。
元昊大軍舉力來襲,兵臨城下,大有視死如歸的氣魄,沈讓今日肯迎戰,是因為時候到了。
守城宋軍已將鋼武車擺出了車陣,刀牌手立於陣前防止對方騎兵的射擊,長矛士兵點線一片錯落有致,眾多長槍手人持一把六尺長槍,百餘宋軍弓弩手蓄勢待發。
雄赳赳氣昂昂,志在天地冰河時,鐵血丹心,只在浴血奮戰,金戈鐵馬,只在剎那間。
城牆之上,「噗嗤~」一聲,身後刺客被沈讓大刀劈成兩半,沈讓面色平靜,「抬下去。」
「是」
兩小兵上前將開膛破腹的刺客拖走,三個月以來,這已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刺殺,元昊每每派出眾多武藝高強的死士前來,都被沈讓手中長把大刀要了性命。
他體內的天玄之氣令內力增強不少,每當一**死士被他收了命,他都會覺得是小夜帶來的幸運,心中對她更加思念。
這次元昊成了困獸的老虎,做好了最後一拼的準備,大夏集結了五萬精兵良將,而宋軍守城只有兩萬人馬。
拋石,鐵索,滑木,久攻不破,元昊下令改變戰略,輪班射箭,箭頭帶毒帶火。
中了火箭的士兵倒沒什麼,最多燒傷,倒不致命,但中了毒的,面色發青,手腳抽搐,食水不盡,著實讓守城的兵將吃不消,甚至有人已經怯膽。
張挺眉毛眼睛皺在一起,很是發愁,「將軍,你看這怎麼辦?」
沈讓不急不躁大步走上城樓,對受傷的士兵稍加安慰,站在城樓最前段,完全不怕中了帶毒的劍。
「弟兄們,你們辛苦我沈讓看在眼中,記在心裡。可兄弟們,大家想一想,咱們常年在外無法與家人團圓,為的是什麼?咱們死傷了這麼多好兄弟是為了什麼?
咱們為的是定川寨,為的是大宋,為的是家中妻小能過上安穩的日子。更為了大宋能夠早日一統中原,咱們衣錦還鄉榮歸故里,成為家人的驕傲。
元昊已是傻獸,根本不值得顧及,今日咱們抵抗了攻擊,明日我們就可以出城反攻。
兄弟們,我沈某已奏請皇上,咱們反不反攻再其次,只要守住城門所有的兄弟都能論功行賞,連升三級,軍餉雙倍,兄弟們願意嗎?」
一番鏗鏘有力的言論傳邊整個城樓。
聽到將軍的話,眾人心中皆是為之一振,他們拚死殺場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沈將軍所說的這些麼?
宋軍紛紛回應,「願意」
「為了大宋」
「為了家中妻小」
「為了大宋」
高呼之聲震破了天,震破了地,傳到定川寨的每一個角落,也震破了敵人的膽。
不知是哪位兵將開始高歌,「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漸漸的,眾士兵不約而跟著唱起來。
自從小夜中秋唱了這首歌,這歌便已在軍中廣泛傳開,已經成了他們的軍歌,成了他們的血魂,人人耳熟能詳,每當唱起這首歌,他們都能看見戰死的弟兄,看見自己身上的傷疤,能看見家中妻小期盼的笑臉,更都能看見大宋美好的明天。
眾兵的歌聲概闊大地,潛力被揮發的淋漓盡致,已與天齊高,有氣崩山河之勢。
宋軍守城的兵將人人臉上剛毅沉穩,眼中射出從未有過的堅毅,成了天然的城牆,人員替換有條不紊,配合的恰到好處,甚至受傷的兵將也願意帶傷堅守。
再聽聽宋軍的歌,他們唱的哪裡是歌?分明唱的是大宋的決心,大宋的視死如歸。
一曲過後,宋兵高呼「取元昊首級,取元昊首級~」聲勢浩大,震驚了半邊天。
夏兵何曾見過此種陣勢?元昊兵馬頓時被震得人心散亂,攻城力度大大減弱。
沈讓眼中射出利刃,哼哼!元昊,我要的就是你這一刻,他向後招手「去吧!」
「是,將軍。」三名偽裝成夏軍的宋兵迅速下了城樓。
不到一個時辰夏軍一聲令下,撤退。
兵將們高呼「宋軍英勇,宋軍英勇~」
又過半個時辰,偽裝的夏兵雖只回來了一名。
「將軍,我們趁夏軍混亂之時潛進帥帳將他刺傷,雖不知死活,但目的已達到,再加上他們兵馬早就起了內訌,大夏百姓也早已人心渙散,夏軍已是一盤散沙,絕不可能再有攻城的機會。不過兩名兄弟掩護我也已經犧牲,現在請將軍示下。」
沈讓不卑不亢,面帶讚賞,「好,你們做的很好,論功行賞,我會再奏請皇上,將你封為大將,賜你數量白銀,那兩名兄弟的家小以後就有你來照顧。」
士兵叩頭,「謝將軍。」讓他照顧,豈不是人家的老婆他也有望接觸到,好事,好事!
「不必謝,你們每一個和我沈讓並肩作戰兵將都是我的好兄弟,無論誰最終戰死沙場,誰最終衣錦還鄉,他的家小不能不管不顧,都要當做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
眾兵將熱淚盈眶,沈將軍真是咱們的好領導,賢指揮也!能跟著他一起征戰沙場,真是比得了賞賜還讓人安心的好事情。
又是一陣高呼「沈將軍英明,沈將軍英明···」
威嚴的將軍站在城樓上,顧盼的面孔向南方望去,披肩隨風飄飛,心也早已飄飛。
小夜,我就快回去,天已經入冬,你現在可好?
這次大宋與大夏的交割便是歷史上有名的『延川之戰』,『好水川之戰』,『定川寨之戰』。
三站看似大宋未贏,大夏呂勝,但實際上大夏掠奪所獲得財務,與這次被貿易關閉的後果比起來得不償失,實則大夏敗已。
也就是此次守城戰績,令沈讓在大宋的朝堂上奠定了堅實的地基,沈讓也萬萬想不到,很多年的以後,當他再次站到這個城樓時,以是百轉千回,地覆天翻。
已是深夜,一個枯草掩埋的山洞。
洞外寒風凜冽,月光慘白照出稀稀拉拉的樹影,枯黃的樹葉隨處飛落。
洞內,一男一女專心打坐運功,彼此氣流一青一紅,緩慢運行在相對的手掌之中,兩人額頭汗珠如蒸桑拿一般不停掉落。
女子突然右眼皮一跳,心中一絲混亂,睜開眼睛猛然雙手收氣,氣息隱匿於丹田之中。
男子亦將氣體收於丹田,蹙眉,「可知你這樣突然停下會,會令你今日所做之功白費。」
女子不理他,將地上衣衫撿起一件件穿好,披上狐裘斗篷向洞外走去。
心中怎會突然蓬亂?難道是沈讓他?不,他武藝高高強,有天玄之氣護體,一定不會有事。
男子穿好衣物跟在她後面,開玩笑般的問道,「我如此幫你,你怎麼還是這般冰冷,連話都懶得回答。」
女子手臂拂過一顆顆細高的樹,冷笑,「你幫我?若你沒有目的,會這般幫我?只不過還未到時候,等時機一到你自然會說出來。」
「你說的對,不過先別想這些,將這顆吃了。」他取出一顆藍色藥丸兒遞到女子面前。
她接過,放在鼻前嗅了嗅,微微抬頭,「加了紅花和蟅蟲?」
男子故作驚異,「厲害!這你都知道,現在已入冷冬,你體內的瘀塵之氣一直排不出,若不加些紅花和蟅蟲,只怕來年春天你都好不了。」
「諒你也不敢有別的想法。」她將藥丸囫圇兒服下。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後不羈的說道,「你對醫理這般有研究,我怎敢有別的想法?」
女子緩緩前進,望向天上的明月?他一定會在敢元宵節回來,一定會!
她腳下沒看好,一不小心踩到小坑,男子迅速將她扶住,卻被她甩開。
「不用你這麼好心。」
「你在想他?」
「是。不過,我想誰,跟你沒關係。」她語氣跟現在的天氣一樣讓人越來越冷。
「當然跟我沒關係,哎,愛想誰是你的事情,我教給你的心法,回去再練練,會很有幫助。今日我也不奉陪了。告辭。」
男子躍起飛身,掠過重重樹頂飄忽而走。
女子趁著月色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陣冷風吹來,光禿禿的樹枝『灑灑』直響。她將斗篷拉緊一些,想起心中的人,若是有他在,多好。
走過樹林,腳步踩著地下的枯枝。走過小道,看著地下的影子。走到城牆下,她實在是無奈,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石子彈出,「你們可跟夠了?」
「哎呦,」一聲,其中一個黑衣人倒地。
令一個急忙上前將那人扶起「對不起,柳小姐,張將軍怕你會不安全,所以,所以···」
「不是我說,你們每次也只能在樹林裡等到我,若我今日出去不回來,你們豈不是要等一整夜?回去告我我舅舅,我的功夫再不濟,二十個你們這樣的人,還是沒問題。
還有,不要叫我柳小姐,只能叫我李姑娘,不然,即使你們是舅舅的人,我也不會客氣!」
女子躍起掠過城牆,消失在兩名黑衣人的眼中。
四天過去,五天過去,六天七天,八天,怎麼回事,八天都沒有來信?之間就算戰事再忙,最多不超過六天他就會來信。
小夜心急如焚,他到底怎麼了?難道真的出了事?不會的,不會的,我再等等。
第十天,已經十天,她還在安慰自己。
第十二天,她實在等不了。
也不知為何,林兒今日吃過早飯一直哭鬧不已,攪的小夜心神更亂,不管小傢伙的哭聲一把塞給小蝶,向院外走去。
小蝶抱著鬧騰的林兒手足無措,「小夜,你幹什麼?沒看見林兒在哭,哎,哎~」
這個小夜,行事越來越詭異,真是的。
出了城,她運起輕功一刻也不願耽擱,飛快的掠在樹林間,樹枝掛掉了斗篷上的帽子,凜冽的寒風打在細嫩的臉上,露出的小臉和雙手都凍得通紅。
這條路她走過無數遍,卻從未有今日這般漫長。
來到營外,一切猶如以前,沒有絲毫的不同,寒風中兩名守衛瑟瑟發抖,凍得張不開嘴,看見小夜來含糊的打著招呼。
小夜直奔指揮大帳,掀開帳簾,張子雲和趙將軍坐在桌前,兩人均是眉頭不展,見她進來點頭示意。
小夜急促的大口呼吸,「趙將軍,舅舅,他可有來信?」
兩位將軍對看,微微搖頭。
小夜心中更是焦急,大步走到張子雲處搖晃著他的胳膊,「那,你們可有那邊的消息?」
張子雲安慰的將她肩膀拍拍,「月兒,若真有消息,第一個知道的只會是皇城裡的人,而不是我們。」
「他已經十二日沒來信,你們不著急?」
張子雲歎一口氣,慷慨激昂並且十分認真的說道,「月兒,領兵打仗自然不是事事能遇預見。我們當兵之人入軍時第一件要記住的事情,就是為了自己的國家和皇朝,可以隨時犧牲性命。若真有什麼閃失,也是為國盡忠。不能有任何抱怨。」
他這句話是表明一個將領的心跡,可聽到了小夜的耳朵裡卻成了另一種意思,沈讓出事了!
她稍稍反應跑出帳外,張子雲跟著出帳將她拉住,「月兒,你要跟什麼去?」
小夜掙脫,「我要去找他,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
「月兒,他未必真的有事,天氣這麼冷,可能途中的信有事耽擱,你先不要急。」
張子雲語重心長的勸阻,這好不容易得回來的外甥女,可是他父親最大的盼望,千萬不能有什麼閃失。
「舅舅,我求你,放開我,讓我去找他。」她不想對張子雲用強,畢竟若是一不小心會傷了人。
趙將軍出了帳走到兩人身邊,勸阻到,「李姑哦不,月兒姑娘,張將軍說的沒錯,天氣這麼冷,送信的偷懶路上耽擱也不一定。
你安心再等幾日,若他還不來信,我便派人和你一起去找,萬一他沒事,你跑去了,又不知道方向,走個兩叉如何是好?」
趙將軍說的沒錯,她又不認識路,若是一路邊打聽邊走,等找到了那地方至少要到明年。
她原先打聽這座香子城的時候都廢了好幾個月,現在冬日嚴寒,即使她受得了,她乘坐的馬匹可受得了?
小夜安靜下來,乞求的看著趙將軍,「好,我再等三日,若是三日後他還不來信,你們要派人和我一起去找。」
趙將軍嚴肅的應承,「之前趙某答應過姑娘,還欠姑娘一次人情,趙某決不食言。」
小夜靜靜離開,但心中在為三日後去找沈讓而做準備,她需要將家裡安排好再走。
女子背影漸漸消失在寒風中。
趙將軍捋一捋鬍須,瞇起眼,「她對沈讓感情很深,不好離間。」
張子雲冷笑,「事在人為,凡事無絕對,只要能保她活命,讓我對家父有個交代就好,別的事,全由趙將軍做主。」
趙將軍側目張子雲,觀察他的臉色,「可她這一身的功夫,倒是個麻煩。」
張子雲扭身回帳邊走邊說,「對有情的人,只能以情傷情。」
又一天過去,昨夜遼信奴來找小夜,她沒有理會,今夜遼信奴又來找他,她還是不願理會,畢竟她的心裡裝著人,也裝著事。
遼信奴看她決然的模樣,將藥丸兒遞給她,「跟不跟我來隨你,我知道你要出去尋他。你的功力已恢復八成,加上這幾顆烈性藥丸兒,若是再有兩日便可到九成,豈不是對你找人多一些幫助?」
她起身,「走吧!」
遼信奴滿意的彎起嘴角隨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