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起身,來到周王妃身邊,彎下腰,給周王妃把了會脈,收了手,重回椅子上,說:「周王妃虛火過旺,脈相懸浮……」接下來是一大串中醫專用術語,聽得眾人一愣一愣的,總算錦繡又加了句話:「吃上幾副藥調理,平時候多加注意些便是。」然後又讓人拿筆墨寫下藥單。
周王妃接過藥單子,面露滿意笑容來,「倒是難為你了。」
錦繡給冬暖使了眼色,又對周王妃溫和地道:「王妃切莫如此說。只是,這看診的診金,王妃是現在支付呢,還是我派人把賬單送到周王府的賬房?」
周王妃愣住,其他人也跟著愣住了,謹王妃失聲道:「我說侄媳婦,你可別糊塗呀,這可是恆陽的長輩。這給長輩看病……怎能要錢呢?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錦繡冷然地道:「我是大夫。大夫看診收錢,天經地義呀。」
謹王妃氣得瞪眼,尖聲道:「就算如此,可周王妃可是你長輩。你身為小輩的,給長輩看個病也還要錢,當真是掉錢眼裡去不成?」
錦繡微微一笑,「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當日給太后看病,太后也是實出了診金的。所以,我以為……」她看向周王妃,「周王妃應該不會賴賬吧?」
周王妃氣得臉上充血,連連冷笑著,「好好好,給長輩看個病居然還要銀子,你這種侄媳婦,真讓我開了眼界了。」
其他人也附和著,說錦繡實在不應該如此的,給長輩看過病,哪還能要錢,這要是傳揚開去,可是有損名聲的。
錦繡微微地笑著,說:「一個專精做女紅的女子嫁到婆家去,難不成也得淪落為婆家長輩們的免費繡娘?」她環視周圍諸人,問向其中一個郡主身份的年輕少女,「這位是安倫郡主吧?聽說安倫郡主也是精通女紅,你嫁到婆家去,你婆家可否會仗著長輩身份讓你給他們做衣服,做鞋襪,拿你當免費繡娘使喚?」
安倫郡主啞住,她是郡主,夫家也只是普通的勳貴,自然得供著她,哪需要她去侍候?錦繡這麼問她,擺明了拉她下水。
更何況,作為新媳婦,給長輩做幾件稱心的衣裳,也是天經地義的呀。可若是把做女紅與給長輩免費看病兩相並論,就有些牽強了。
可是,她又沒有那個膽子敢直接給錦繡沒臉,也沒有周王妃不顧一切的勇氣,只好含糊地說:「婆家長輩們都是好的,哪能這樣拿捏小輩的。」接收到周王妃射來的警告視線,安倫郡主又趕緊改口說:「不過,給長輩做一兩件貼身衣物,也是我們做新媳婦的一片孝心。」
錦繡說:「那是,主動給長輩做衣裳,那自然是孝心的表現。可若是長輩強迫著,便讓人心生不愉了。妹妹,你說是吧?」
安倫郡主面帶苦色,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十分的尷尬。
錦繡又看了周王妃,說:「剛才周王妃壓根就沒把錦繡當成是您的晚輩,楚王的妻子,而是只把我當作一個可以任意使喚的醫女。所以,收您點診金,應該不為過吧?」
周王妃氣結,錦繡這話也太過惡毒了。她瞧不起她是事實,眾所周知的事,可若是親口說出來,可就會得罪一大幫人了。
「侄媳婦可真會開玩笑,你都已嫁給恆陽了,便是我的侄媳婦。鐵板釘釘的楚王妃,我哪還能把當作醫女對待?」
錦繡一臉委屈,「可是剛才,您確實如此呀。」
「……沒有的事,你誤會了。」
「既然周王妃拿我當楚王妃,為何又要讓我給您看病?」錦繡一臉的悲忿,捂著帕子拭著眼角的淚水,「若是真的拿我當楚王妃看待,便不會帶病還來作客了。分明就是來給我沒臉的。」
眾人傻了眼,周王妃也傻了眼,當場石化,不知該如何反應。
錦繡再接再厲,「突然登門也就罷了,還帶病作客,還要強迫我給看病,因忌諱著才剛新婚,會沖掉喜氣,這才婉拒的,就拿長輩身份壓我。周王妃是瞧不起我,還是故意給我沒臉?」
周王妃氣堵不已,權貴名門登門作客確實規矩繁多,首先便得先下拜貼,約好時候,得到主人回貼,這才登門作客的。但那只限平級或是長輩。
她是長輩,去晚輩家中,自然不必下貼子的,直接讓人開門便是。
但繞是如此,錦繡才剛新婚,她就陡然登門,確實有失禮之處。
再來,她帶病作客也是一項大忌,但卻讓錦繡當場指出來,更是讓她沒臉。
還有還有什麼「衝撞喜氣」,「拿長輩身份壓她」,「瞧不起她」,「故意給她沒臉」之類的指責,她可不敢接。就算她貴為周王妃,是趙九凌的長輩,也不敢公然承認的。
眾人也徹底沒了語言,原以為錦繡只是新婦,又出身卑微,讓人拿捏是輕而易舉的,誰曾想,會是這麼難纏,明明只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卻升級到如此嚴重的後果,這是眾人沒有想像到的。一個個面面相覷,都在心裡暗自慶幸不已,幸好剛才一直保持著中立態度,否則,還真會讓錦繡給繞進去,像周王妃這般下不了台。
謹王妃與周王妃是有備而來的,她們原本打算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要扒下錦繡的臉皮來,好生拿捏一番的,誰會想到,這個身份卑微的女子,居然有著如此厲害的功夫,明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不過是使使長輩款兒」的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兒,演變為故意「拿捏新婦」的罪名。
這個罪名她們可擔當不起呢。尤其錦繡背後有趙九凌,趙九凌背後又有帝后以及太子。
周王妃臉色鐵青,強擠著笑容,說:「侄媳婦你誤會了,只不過是些許小事,再則,我也沒什麼病的,不過是念著你名醫的身份,這才想沾沾你的光,不過是言語急了些,怎麼就成了拿捏你瞧不起你呢?你可是神醫呀,外人巴接都來不及呢。原想著,神醫娘子嫁到帝王家,還成為我的侄媳婦,於我於整個宗室來說,都是件喜事兒呀,這才一時高興忘了形就給過來了。我可不是存心的,唉唉,快收收眼淚,好好的喜事兒,哭哭啼啼的做甚?你是新婦,正要開開心心才好。」
錦繡收起了一半眼淚,但仍是抽抽噎噎地說:「長輩說要看病,身為晚輩的,固不該辭。可嬸子也要體諒錦繡一個新婦吧?若真的有病,私下裡叫了我,自然義不容辭的。可偏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著又要哭了。
林嬤嬤趕緊上前低聲安慰著,「王妃莫要再哭了,您和王爺才剛新婚呢,就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等會子王爺回來,可是會問責奴婢侍候不周的。」
周王妃謹王妃撇撇唇,什麼侍候不周,不就是指責她們欺負了錦繡麼?
不過周王妃再是不堪不忿,這時候也不好再使長輩的款兒了,又說了幾句軟話,趕緊告辭。眾人見沒戲可看,又見錦繡並非軟骨頭好欺,紛紛收起輕視之心,與錦繡誠心攀交了。
一些有先見之明的人已暗自發誓,就算人家出身低賤,可架不住人家嫁了個好男從呀,這女人出生再好,還是得嫁得好才是真的好。
可惜錦繡並非給顆甜棗就忘記痛的人,剛才周王妃那般為難她,若是這些人從中勸上一兩句,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般了。對這些人的熱情視而不見,冷冷淡淡地維持著最普通的待客之禮。
錦繡又坐了會,待丫頭上第三遍茶水後,這才起身說,「我才嫁進來,府裡還有好些事等著我去處理呢。偏屋子裡又沒個長輩指點,凡事都要自行摸索,生怕做得不好惹人恥笑,所以只好笨鳥先飛了。諸位慢慢喝茶,我去處理些事兒便來。」
這便是委婉的逐客令了,眾人也只好起身告辭。
送走了客人後,錦繡冷冷地對身邊人說,「吩咐下去,日後但凡有客人登門,一概稱我要處理王府鎖事,抽不開身。暫不見客。」
林嬤嬤知道錦繡現在的心情並不好,喏喏稱是,趕緊去辦了。
回到主屋裡,錦繡靠在貴妃榻上,腰下墊著厚實的引蟒枕,想著剛才發生的事,微微地笑了。
雖然不喜周王妃的作派,但不可否認,有了她作前車之鑒,倒可以堵住那些極有可能會仗著長輩身份來找她看病的一群宗室。
趙氏帝王雖然只傳了三代,但前頭皇帝能生能養,生了一大堆的龍子鳳孫,再開枝散葉下來,人數可不是小數目。若一個個有點小病小痛就來找她,她卻是不好拒絕的。再來,給這個看了病,若是不給那個看,就會得罪另一個。最好的辦法,就是都不看。
可說出來容易,實施起來都難。
這周王妃倒是撞上槍口,又是那麼的囂張,那麼的大擺長輩款兒,讓她反將了一軍,也算是一大收穫。
相信日後那些人也不會再仗著長輩以及宗室身份就來對她熙指氣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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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以上親們的禮物,萬分感謝。
最近文章的事兒看得我那個心涼,但是馬伊利仍是原諒了他,站在已婚女人的角度,我理解她心裡的矛盾與痛苦,一句「婚姻不易」道出各種心酸。現代一夫一妻的制度,男人出軌女人都得忍受委屈,更何況在小老婆合法化的古代。這是我對質疑錦繡對小九睡小妾的讀者們的回答。
眼裡揉不進沙子的女人,有,但何其少,在現實與理想面前,往往只能屈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