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敏上上打量錦繡牡丹鬢上插著的亮堂堂的珠飾,以及一身精美絕侖的華服錦衣,笑問道:「果然是人要靠衣裝,姐姐以往都穿得清爽,今兒個穿上這一身錦衣華服,倒真有王妃的樣兒了。」
鍾夫人早就好奇錦繡這身打扮了,不過礙著身份不好打量,如今見狀,便仔細打量起來,果然如同鍾敏所言,不由相似一笑。
傍晚時分,趙九凌攜錦繡打道回府,錦玉依依不捨地拉著錦繡的手,不時地囑咐著,要經常回來看他。
錦繡忍著酸楚,摸了摸他的頭,說:「若是得空,就來王府找我玩。」其實她也知道,明年就是春闈了,錦玉要去國子監讀書,夫子也挺看好他,也管得嚴,哪有時間來王府找她。
想著與錦玉的聚少離多,又看著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的弟弟,錦繡好一陣感傷,這世上果然沒有不散的筵席呀。
上了車後,受不得錦繡的沉默與黯然,趙九凌不得不諱心地說:「若真的捨不得,改日我就陪你回來小住幾日也成的。」
錦繡拭了眼角的淚水,笑著說:「王爺寬厚,妾身先謝過了。」不管這是不是場面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算是不錯了。
她不能要求太高。
因為有句話說得對,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趙九凌微微皺眉,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
過了三日回門,大婚才算正式完成。錦繡便開始挑起王府內宅一切鎖事。
也幸好王府的管事們也都是厲害的,一個個也跟人精似的,倒也不敢仗著是宮裡賞的,就對錦繡虛與尾蛇,反而畢恭畢敬地交代一切內宅明細,錦繡問一句,便一口氣回答五句,方方面面都顧到了,十分的機伶。
錦繡沒有管過家,她的知識庫裡,也沒有學過家管一項,不過到底開過醫館的人,對於財務倒略有幾分心得,雖然王府的賬本看得有些吃力,倒也能勉強看懂。
這些賬本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整座王府的花用是非常的驚人的,光王府每年的修葺整理,以及衣食方面的花費巨大到讓她這個自認掙了不少銀子的人都直呼不可思議。
尤其趙九凌的大婚,更是花費巨大,足足用去了十萬兩白銀,這是什麼概念?
眼下,錦繡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慢慢地來,先理清朝廷每年發放給王府多少金銀,除了各項花用外,還能節餘多少。
一下午的時光,錦繡便在這種看賬本中渡過。
……
傍晚時分,妾室們又來請安,依然沒有邱氏的身影,倒是邱氏身邊的丫頭便過來了,「稟王爺,王妃,姨娘身子不舒服,怕讓肚子裡的胎兒受了刺激,所以沒能來,請王妃恕罪則個。」
錦繡似笑非笑地說:「身子要緊,你回去讓她安心養著身子便是。不必過來請安了。」
那丫環似是早就料到錦繡會是如此的賢慧,略有些得意地退下了,臨走前又看了趙九凌一眼。眼神裡包含著某些信息。
但趙九凌哪有注意到這小小丫環,對錦繡說:「邱氏越發膽大了,你也該拿出主母的威嚴才是。」
錦繡笑了笑說:「王爺或許還不知道吧,一般姨娘有子嗣傍身,就覺得有與主母抗衡的底氣了。」她這個大夫以前可也見得多了。
趙九凌微微挑了眉,聲音微灑,「不知天高地厚。」
錦繡再一次笑了起來,自己的枕邊人並非糊塗的,所以有些話,點到為止就成。若是說得多了,反而會引起反感。
……
當晚,錦繡裸著身子躺在男人的臂彎中,仍然不止一次想著,她應該給穿越女丟臉了唉!
穿越女都是一身的鐵骨錚錚,眼裡容不下半點沙子的。一旦男人睡了自己以外的女人,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也是把男人丟棄的份了。哪還會像她這般,委屈求全不說,還要扮演古代式的賢妻。
夜間,趙九凌起了一回夜,蟋蟀的聲響驚醒了錦繡,她發現自己的頭全被被子蓋住,不由掀開被子,看到赤著上身的趙九凌正要上床來。看到已醒了她,說:「把你吵醒了?下回我再小心些。」然後擰了裝夜明珠的蓋子,上了床來。
錦繡眨了眨眼,等他躺下後,重新偎進他懷裡,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不知不覺間,原本有些失望的心又回升了。
半夜起床為怕燈光刺激自己,拉被子蓋住自己雙眼,這是否說明,這男人還有改造空間?
……
趙九凌婚假剛過,白天便不大呆在王府裡了,偶爾上上早朝,偶爾出去應酬。
而錦繡則沒閒著,嫁給趙九凌後,她的身份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前來楚王府作客的人也一撥又一撥地多了起來,大多都是名為串門子,實則是變相地請自己給這些自恃身份的貴婦們把把脈,談談養身心德。
王府裡的事兒千頭萬緒還沒有理清楚,錦繡哪有空閒與這些全身都是心眼的婦人們打交道,耐何來者是客,一個個又來頭老大,不是某某公主郡主,便是某某王嬸長輩之類的宗室人物,她連臉色都不敢擺,只能好茶好水地接待了。
「侄媳婦人生得好,醫術也好,恆陽娶了你可真是福氣呀,也是咱們趙家的福氣。」說話的人是周王妃,周王是趙九凌的伯父,周王妃在錦繡面前,也是擺足了長輩架子的,她望向一眾王妃公主郡主們,說:「以後咱們看病可就省事多了。」
錦繡當場頭大起來,敢情她嫁給趙九凌,不是為了找靠山,而是成為這趙家人的免費大夫?
一些仗勢長輩身份的人自然不會認為錦繡敢拒絕給自己瞧病,非常自然地把手伸出來,對錦繡笑著:「這陣子總是頭暈耳鳴的,侄媳婦醫術厲害,快來給我把把脈,看看是什麼病來著。」坐在寬闊花梨木大椅上,卻是動也不動,只笑望著錦繡。
在坐諸人都望向錦繡,想看她要如何反應。
錦繡一臉驚訝以膠緊張地看著周王妃,「嬸子病了麼?既然病下了怎能再四處走動呢?萬一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嬸子還是趕緊回周王府好生歇著,我等下請了王爺的名貼,派個太醫過去,給嬸子瞧瞧便是。」然後對身邊服侍的下人一疊聲的吩咐著,「趕緊的,去套了馬車,送嬸子回去,仔細侍候著。」
周王妃一臉的不豫,「侄媳婦就是大夫,還找太醫幹嘛,難不成?侄媳婦做了王妃,就不願給人看病麼?」
在座諸人全作壁上觀,因瞧不起錦繡醫女出身,所以沒有出言相幫,但也顧忌趙九凌脾氣的,不敢明著踩下去,是以只好在一旁看戲。
錦繡身子不動,淡淡地問道:「嬸子是來作客的,還是來找我看病的?」
周王妃滯了滯,她哪是來作客的,她本就是來找茬的,怎麼了著?你一個新婦還敢不給我看病?信不信我四處宣揚去,讓你在宗室沒地方混。
周王妃挑了挑眉,聲音尖銳,「呵,這做了王妃,架子倒是擺起來了。不肯再給人看病了。」
另一位王妃也附和著,「規矩再大,能大得過長輩?既然長輩要你看病,你看了就是,哪那麼多話。」
錦繡微微地笑著,絲毫不動怒,「嬸子說得極是,以前侄媳婦只是名大夫,自然要盡到大夫的職責。可如今,我嫁給了王爺,自然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哪還能隨隨便便給人看病的?要是讓王爺知道了,豈不要惱我?嬸子可得設身處地與我著想才是。」
周王妃惱怒至極,豁地起身,「這麼說來,你是不肯給長輩看病了?」
謹王妃一臉的驚訝,看著錦繡,「王氏,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長輩身子不爽,身為晚輩的自然要緊著才是。哪有推托拒絕的。沒個體統。」
錦繡細聲細氣地說,「說到體統二字,錦繡倒是要問一句了,帶著病就去別人家作客,這又是哪門子規矩?」
帶病作客,古人最是忌諱的,覺得會不吉利,怕主人被過了病氣。所以一般生了病的人,都只能呆在家中。錦繡在古代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這方面的規矩。
周王妃滯了滯,沒有料到,錦繡一個平民女子,又只是醫女身份,陡然高嫁帝王家,肯定是如覆薄冰,正是需要多方面討好巴結長輩的時候,誰曾想,她倒是個光棍的,說不看病就不給看病,她憑什麼呀,就憑她現在是楚王妃?
周王妃冷冷一笑,目光死死地盯著錦繡,慢聲道:「侄媳婦的意思,我不該登門了?更不該讓你看病了?」
周王妃這話問得極為刁鑽,錦繡若說是,那麼她「不敬長輩,忤孽」的罪名便坐實了,身為新婦,這是致命的。沒有哪個新婦敢承受這樣的名聲。若是否認,便落於下風,並且周王妃還會有陷阱等著她跳。
錦繡心思電轉,只覺背脊冒著汗,在心裡暗罵,果然王妃這碗飯並非人人都能端得起的。
廳內坐著數名宗室長輩,以及數位平級宗室,錦繡知道,面對咄咄逼人的周王妃,又佔著長輩身份,若是現在露了怯,不免要受人恥笑。倘若現在就被周王妃拿捏住了,她的面子也會被踩在腳下,若是今天給周王妃看了病,開了這個先例,以後便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找上門來。
所以,今日這場仗,非常難打。
錦繡臉上神色變了數變,在不得罪長輩的前提下,想要把這個局破解,也是考驗錦繡危機反映能力了。
周王妃環視眾人一圈,越發得意起來,望著錦繡面無表情的臉,周王妃心裡痛快至極,哼,叫你傲,只要我拿出長輩的架子壓你,你又耐我何?更別說你一個小小的醫女身份,我就是要當眾打你臉又怎樣?沒身份沒背景的就敢嫁入天家來,就得忍受這份刁難。也好讓你明白,飛上枝頭並非想像中那般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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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還真是件累死人的活兒。請人搬也累,吃灰塵吃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