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長公主在回過神來後,一巴掌甩向身邊的嬤嬤,大罵道:「大膽賤婢。居然背著本宮耀武揚威,作威作福,吃了熊心豹子膽?」然後頭重腳輕地對趙九凌道:「這都要怪我,沒能管好底下奴才,讓她作出以下犯上的事來,連累錦繡加重病情,我,我先前也並不知道錦繡生病的……」不愧為大長公主,能屈能伸的本領還是很高桿的,立馬擠出一副愧疚自責的神情來。
到底是長公主身份,趙九凌就算心裡有氣,也不好太過了,於是見好就收道,「姑婆不必自責,您一向最是慈悲不過的。要怪也要怪這不長眼的刁奴,與您何干?」
儘管長公主在心裡滴血,卻不得不忍痛,捨充跟了自己多年的心腹嬤嬤。
那嬤嬤知道自己做了潛罪糕羊,心裡也是急到不行,可在見了長公主的面容後,一口涼氣直灌頭頂,她跪下來磕著頭,她自知再是強辯也已無用,只能慘笑著對長公主道:「是奴婢連累了長公主。王爺要打要罰儘管衝著奴婢來好了。與公主無關的。」然後又對長公主磕頭,「奴婢罪該萬死,不求寬宥,只求長公主看在奴婢服侍多年的份上,對奴婢家人好生憐惜一二才是。奴婢給您磕頭了。」然後咚咚地磕了幾個頭。長公主把臉別開去,說:「放心吧,本宮雖惱你,但也不會遷怒到你家人身上的。」
那嬤嬤不再有牽掛,又深深磕了個頭。廳子裡倒有人於心不忍了,但趙九凌眼都不眨一下,便吩咐人進來把這婆子拉了出去,杖斃。
長公主身子一抖,怒瞪著趙九凌,「恆陽,雖說是這刁奴做錯了事,但你就一丁點面子都不給姑婆?」
趙九凌優雅一笑,「姑婆誤會了。本王這也是為著您好。要知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姑婆您名聲極好,又素來寬厚,可今兒個卻被刁奴給差點敗壞了名聲。本王知道姑婆素來仁慈,不忍心重處她,那就由本王替代姑婆處置她好了。反正到了閻王殿裡,這筆賬也只會記到本王身上。與姑婆毫不相干的。」
長公主又氣又怒,在婆子被打板子時那一聲蓋過一聲的慘叫聲中暈厥了過去。
……
那婆子養尊處憂慣了,這回被頂格處罰,不到二十軍棍便一命鳴呼,刑罰手進來稟報要如何處置,趙九凌眉毛高挑,稟然道:「拉到大街上棄屍三日。讓世人都知道,對錦繡不敬便是對本王不敬,一律杖斃處理。」
才剛醒來的長公主聽到這話,牙關緊咬,心窩處一陣緊絞,再一次暈了過去。
廳子裡鴉雀無聲,眾人敬畏地望著趙九凌。那些先前被打了軍棍的下人看著已氣絕身亡的婆子,卻無比慶幸著,這時候也才明白過來,楚王雖打了他們的板子,但也只是做給某人看罷了。
……
這道賜婚聖旨來得很是莫名其妙,究竟是皇帝一時心血來沓,還是覺悟得楚王凶名在外,估計娶不到更好的姑娘,這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神醫王錦繡?
還是楚王親自去求來的?
眾人在心裡滴咕著,紛紛覷著趙九凌。
趙九凌倒是毫不避嫌,公開宣佈,「等戰事稍歇,就回京舉辦大婚。」
被攙扶著走出朝暉廳的福國大長公主再一次踉蹌了兩步。
……
錦繡卻覺得吧,趙九凌這個男人,以後就要成為自己的丈夫了,儘管先前對這貨有諸多不滿,可一旦過了明路,這時候的她,豁然有著塵埃落定的感覺。
趙九凌並不完美,但也不差,相反,比她預期的丈夫人選還要好,這讓她有種賺到了的感覺。
在眾人的賀喜聲中,錦繡總算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這時候說什麼都是枉然,還不如腳底抹油溜掉為佳,因為她要「害羞」嘛。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錦繡火速成地躲到了自己的屋子裡,老半天沒有踏出來過。
賜婚聖旨來得很是突然,冬暖等人更是不必說,那打從腳底躥出來的驚呆與喜悅,早把她們給淹沒了。
侍候著錦繡換上了輕便的衣物後,冬暖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尖叫道:「姑娘,您要嫁給楚王?」
錦繡坐在鑲有細碎寶石的琉璃鏡前,這古代可沒有真正的鏡子,這琉璃鏡也只不過照出一張較模糊一張臉,但儘管模糊,卻遮掩不住自己眼裡臉上的喜悅之色。
巧巧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楚王真的要迎娶姑娘?姑娘真要做王妃?」
青蓮直接抓著錦繡,「姑娘,奴婢沒有做夢吧?您真要嫁給楚王?」
錦繡那個啼笑皆非,她現在也覺得有種做夢的感覺呢,「要不要再拿來聖旨來瞧瞧?」
因為太過震驚與不可思議,幾個丫頭暫時忘了尊卑,四雙手同時抓過聖旨,逐字逐字地念了起來,等念完後,青蓮發出一聲尖叫:「是誰在揪我?」
冬暖說,「是我。」
青蓮怒目而視,「冬暖姐姐,好端端的你揪我做甚?」
冬暖一本正經地道:「你叫得越是大聲,便代表我沒有做夢。」
錦繡扒在梳妝台上,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姑娘嫁給楚王,不就是王妃?」
「對對。王爺的妻子,自然是王妃。」
「那咱們豈不雞犬升天?」
巧巧的眸子太過晶亮,形容詞太過霸氣,錦繡都忍不住點了點頭,「對,以後你們便是我的陪嫁丫頭,自然比一般的奴才體面三分。」
巧巧雙眼一亮,又問:「那咱們以後見了那個朱妙雲,應該輪到她向姑娘行禮吧?」
錦繡愣了愣,她以後成為王妃,朱妙雲雖是皇后的侄女,卻只是國公府的千金,自然要向她行禮的。
冬暖說:「依那人的脾性,估計不會服姑娘的。」
青蓮不以為然,「不服又如何?形勢比人強,不服也得服。」
錦繡聽得連連點頭,這話倒是說中了自己的心聲。一想到將來在以前瞧不起自己的人面前總算可以揚眉吐氣,錦繡全身毛孔都舒展開了。
錦繡已經在想,以後是不是再衣錦還鄉一回,讓那些以前瞧不起自己,欺負過自己的人好生瞧瞧自己呢?
唉呀,雞犬升天、仗勢欺人的感覺,真好。
冬暖興奮得在旁邊走來走去,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又咬牙切齒,「哼,我先前那個主家,明明就是劉子威那混賬想佔我便宜,可楊氏那個母夜叉卻拿我出氣。害得我被打得淹淹一息被丟出府,以前沒那個本事報仇,現下,等姑娘成了王妃,我就是王妃身邊的一等丫頭,哼,到時候再找他們得瑟去。不說報仇,至少可以噁心噁心他們……」
青蓮也是知道冬暖的過去的,問:「冬暖姐,你先前的主家不是在遠在太湖麼?太湖離京城可遠著呢。」
冬暖得意洋洋地道:「我早就打聽過了,那劉子威去年就已進京趕考了。楊氏也一道跟過去了,哼,到時候……」
聽了冬暖的話,錦繡覺得,果然是近朱者赤呀,她骨子其實就是個愛仗勢欺人的,冬暖也是隨了她了。
如果日後真的見了冬暖先前的主家,如果條件允許,倒是可以給她撐撐腰,順便出口惡氣。
但是,為了在下人面前保持身為主子的威嚴形像,也為了不被人打上「仗勢欺人」的標籤,錦繡仍是打斷了冬暖的滔滔不絕,「我知道你的心思,仗勢欺人是可以,但也要看對像。明白嗎?」
典型的即想仗勢欺人,又想要名聲,錦繡都有些鄙視自己了。不過,想著日後可以用睥睨的目光還擊別人時,那種感覺,真的棒透了。
唉呀,果然是暴發戶的心思,她可是有格調的現代女呀,這種暴發戶想法,可是要不得呢。
興奮了半天,錦繡總算夢周公公了。
……
這邊錦繡睡得香睡得沉,總督某個院子裡的人卻睡不著覺了。
福國大長公主捂著胸口,窩在床上,頭髮一絲不苟,臉色卻是暗淡無光,想著白日裡的情形,以及在姚府的所作所為,她現在真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下北路軍營裡的正三品參將何勁也是睡不著覺,半夜裡起身,披了件袍子,來到院子裡,望著總督府的方向,心頭是滿身滿心的惆悵。
身後響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何勁並未回頭,依然仰頭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金寶小心上前,輕聲呼喚著:「爺,夜深了,還是早早歇了吧。明日裡還要操練三軍呢。」
何勁淡淡地唔了聲,卻沒有說話的意思。
跟在主子身邊這麼多年了,主子的心思也能猜出**分,金寶也知道,聖上給王錦繡與楚王賜婚,自家主子是半分希望都沒了,自然心裡不大好過的。而這時候,什麼安慰勸解的語言都是無用的,金寶嚥下滿肚子的話,輕聲道:「爺,天涯何處無芳草,想開些吧,王姑娘能嫁給楚王,也是她的福氣。爺再是難過,也沒用的。」
何勁很想對他說,他並非真的難過。
他是喜歡錦繡,對她也很心動,但如今已經沒了想頭了,她就要披上嫁衣嫁給楚王,他對她的熱呼勁兒,自然也跟著消褪。現在只是有些失落,惆悵罷了。
相比「成熟穩重」的何勁,太原那邊的沈無夜只差用「借醉燒愁」來形容了。他也只能大罵楚王奪他人所好,再痛哭自己與錦繡無緣,不過等酒醒了後,又恢復了世家公子哥的豪氣。不就是個女人嘛,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對王錦繡是有些動心,但也還沒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他只是,有些難過,有些失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