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任誰都能聽出這位姨娘的話帶著濃濃的諷刺,但並沒有讓邱姨娘收斂,反而楚楚動人地對趙九凌道:「王爺,這外頭好冷,妾身都快凍僵了。」
趙九凌淡淡地望了兩個妾室,那兩名妾室非常熱情地一左一右地扶著邱姨娘,「妹妹走不動路,讓姐姐扶你吧。」
「王爺日理萬機的,在外頭已經夠苦夠累了,恐怕扶不起妹妹,還是讓愚姐扶妹妹進屋吧。」
兩位姨娘扶著邱姨娘進了院子,而趙九凌卻仍是立在院子外頭,如此寒冷的天氣,他一身薄薄的衣裳似乎感覺不到冷似的。
錦繡一臉的猶豫,問道:「呃,王爺,還需錦繡給邱姨娘瞧瞧麼?」
「牛刀焉能小用。時辰不早了,外頭冷,你也回去吧,天黑路滑,路上小心些。」
錦繡心頭好過些了,算這傢伙還算識相,若為這麼點小毛病還要讓她給看,她發誓,一定會暴走。
出了趙九凌的院子,錦繡裹緊了身上的羊絨大斗蓬,快步進入走廊後,這才放慢了腳步。一路回到悠然閣,冬暖這才忿忿不平地道:「瞧王爺那幾個姨娘,一個個都不省事。看了真夠噁心的。」
巧巧也不屑道:「太假了,連我這個外人都起了滿身的雞皮。也虧得王爺能忍受。」
錦繡卻有著不同的看法,「據說王爺已有幾個月不曾去她們的屋子裡,她們這般沉不住氣也情有可原。」
趙九凌冷冷地盯著還在他眼前惺惺作態的女人,眼裡閃過怒火,「誰叫你們過來的?」
正要擺出最具特色造型的三位姨娘愣了愣,其中一個位邱姨娘嬌聲說,「王爺,妾身聽說王大夫醫術超群,早就想見識一番了。所以一聽聞王大人在王爺您這兒,就眼巴巴的趕來了。」
另一個也楚楚動人地道:「媚姐姐說得是,前兒個妾身總是腦子疼,也不知是什麼病,還想請王大人給瞧瞧的,耐何王大人眼界可高著呢,妾身差人請了兩回都沒有答覆。沒了法子這才厚著臉皮來王爺您這兒,還想著借王爺點光,誰知王爺卻這般狠心。」說到最後,一張嫣紅的朱唇已經嘟得老高,再配上一雙秋水般的妙目,更是媚態模生,我見猶憐。
「腦子疼?好端端的怎麼腦子疼?」趙九凌隨意地問道。
「就是這兒啦,總是抽痛著,也不知是什麼病,吃了藥也不見好,王爺,妾身會不會得得了絕症呀?」然後一臉驚恐地偎向趙九凌的懷抱。
趙九凌推開她,冷道:「頭痛還有力氣到我院子裡來?當本王是傻子不成?」
……
也就在這時候,錦繡才知道,趙九凌身邊不但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大丫頭,還有三位牌面上的姨娘,另外還有三位無名無份,別人送來的侍妾,錦繡在心裡暗罵一聲:種馬。
到了第二日清晨,睡得正香的錦繡被一陣尖銳的哭叫聲給吵醒了,廖嬤嬤說:「昨晚邱姨娘侍候王爺不經心,惹惱了王爺,被王爺給下了禁足令。另外兩位姨娘便跑去落井下石,把邱姨娘的臉都給抓爛了,恰巧被王爺知道了,王爺一怒之下,把兩位姨娘給打發了。」
錦繡好一陣無語,剛開始覺得趙九凌花心濫情,現在又覺得這貨當真無情。自己一心享受左擁右抱,卻又不許自己的女人爭風吃醋。
標準的把自己的享受建立在女人通苦之上的封建權貴。錦繡是不屑這類人的。
不過,幸好她是大夫,不必與這貨的私生活混在一起。
她與趙九凌之間,也只是單純的下屬與上司的關係,他私生活再精彩,也與她無關。
趙九凌的兩位姨娘被處置的當天早晨,下午錦繡便收到錦玉從京裡寄過來的信。
錦繡喜出望外,拆開信件3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一則為喜,一則為憂。
錦玉在信上寫了他隨著李大統領進得京後,便入住了沈閣老家。沈閣老對他還算客氣,沈夫人也是如此。沈家上下對自己還算客氣的,衣食住行都是面面俱到的。但到底不是自己家裡,總歸有種寄人籬下的侷促感。
錦繡心裡難過不已,覺得錦玉小小年紀就要背井離鄉,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住進並不瞭解的陌生人家,再來這戶人家又是如此的位高權重,心裡壓力可想而知。
抹了酸澀不已的雙眼,錦繡繼續往下看,又略略欣慰地笑了。
錦玉在信上也提到了鍾閣老夫婦在錦玉住進沈家後,也曾下拜貼請錦玉去鍾府玩,隨後又打發人送了不少的禮物去沈家。有了鍾閣老明面上的撐腰,沈家人對錦玉就又更高看了一層。
「……沈閣老看似隨和,實則疏遠至極。不過此人為官多年,城府極深,情面上倒是無可挑剔。幸而姐姐想得周到,讓鍾伯父與鍾二伯母給我撐腰。如今沈家倒不敢真的怠慢於我。」然後又簡單說了沈家的人事物。
沈家有三位爺,其中沈家大爺和沈家三爺是沈夫人所出,沈家二爺則是庶出。但這位沈二爺娶的妻子,卻是錦繡無比熟悉的。居然是何天剛的閨女,何秀麗。
當看到這裡時,錦繡第一時間便直覺不可思議,按理,何天剛可是二品封韁大吏,其閨女不說攀龍附鳳,也不至於嫁給別人家的庶子做妻子吧?
錦玉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在信上卻並未多說什麼,只廖廖數語地記載了何秀麗並不怎麼待見自己。但也沒有像出身公府的沈大奶奶以及出身伯府的沈三奶奶特別瞧不起他。
錦繡看得怒火一陣陣往外冒,她的寶貝弟弟,可是由她捧在手心疼的,如今,不但寄人籬下,還得忍受沈家人的白眼,
錦繡對沈家也徹底沒了好感,但她人在宣府,又不能給弟弟撐腰作主,也只好厚著臉皮,寫信給鍾二夫人,請求她代為照顧一二。
想著錦玉在沈家過得戰戰兢兢的情形,錦繡又恨起了皇宮裡那位,為毛不把錦繡弄到鍾家去呢?或是讓他也來宣府這邊,她也好照顧他呀?
錦玉還在信上提到了新晉封的威國公府顧家。錦玉對顧家可真是怨氣沖天來著,不但用詞極為鋒利,說話也毫不客氣,直說顧丁氏不顧孀居身份,還非常高調地四處走親訪友,在御賜赦造的府邸裡大宴賓客。新任國公爺顧東臨也不替父守孝,不顧阻攔,居然去了西北從軍,說是要替父抱仇。
錦玉在信上寫得極為不屑,「姓顧的是有幾分莊稼把式,可他那些花拳繡腿,也不過用來當個街邊惡少罷了。偏不自量力地去西北從軍,理由倒是令人欽佩,可誰人不知他就那麼點本事,不說砍靼韃,不拖累同袍後腿就謝天謝地了。」
錦玉目光細細地在顧東臨三個字上徘徊了許久,良久後才發出一聲喟歎。
……
因有趙九凌的令牌,錦繡的凍瘡藥製作起來非常順利,派遣得用之人大批量買了藥材後,再投入作坊裡成批理製作,不出五日的功夫,凍瘡膏便問世了。用簡易的粗瓷瓶包裝,每個將士發放一瓶,整整十萬瓶一天的功夫就沒了。
當然,凍瘡膏也不是全都有效,沫上去後倒也能止些癢,但想要短時間內好轉,也是不可能的,畢竟天氣實在太過惡劣。但不管如何,有總比沒有的好。
過了一月後,新年的氣氛也漸漸濃烈起來,因靼韃上回被趙九凌打怕了,一直龜縮在草原上,兩個多月都沒有動靜。倒讓錦繡先前做過的演習沒了用武之地,這以後的各種演習以及實戰課程講解,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李太醫與楊太醫是同品秩,月銀都是三兩二錢銀子,米五升,只比錦繡稍低半個檔次。
小廝從戶部拿了銀子回來,李太醫正躺在床上,由兩個貌美侍妾舒服地給他捏著肩膀,捶著腿。望了小廝手頭那幾塊碎銀子,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道:「整的就擱我箱子裡吧,碎銀子賞你了。」
小廝千恩萬謝下去了,兩個侍妾卻不依了,「老爺賞人可真夠大方的,對咱們卻是小氣。」
李太醫捏了其中一個,「好個貪心的,上個月才給你買了一副頭面。」
「老爺,上個月的頭面都過時了呀,如今琳寶坊又新出了品種,用灰鼠毛鑲寶石的抹額戴著才好看咧。楊夫人那個黃臉婆戴著也都襯出了三分顏色。老爺,妾身也想買一個。」
李太醫不以為然,「姓楊的就那麼點月奉,又不知變通,能有幾個錢給老婆置辦頭面?」
「這個老爺就有所不知了。妾身問過那楊太太了,據說是楊太醫隨王錦繡給定遠將軍的母親姚老夫人治病,姚老夫人賞了王錦繡好些首飾頭面,而王錦繡又拿來賞了底下人。楊夫人也得了一個灰鼠毛的抹額以及一個碧玉鳳頭簪子。」
另一個侍妾也嬌聲道:「不愧為嘉和縣主,賞的那些頭面可不比琳寶坊的差。我看光那個鳳頭簪子,就要值些銀子了。」
「聽說是姚老夫人當年的陪嫁之物。」
兩個侍妾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李太醫臉色越發陰沉了,但他也不是那種無端就怨天尤人之人,雖然嫉妒,但也知道那王錦繡確實有幾分醫術,姓楊的誤打誤撞抱中了她的大腿這才檢了這麼個便宜。
兩個侍妾眼裡的羨幕是那麼的明顯,但想要他另花冤枉銀子給她們置辦比楊夫人更好的頭面,他又肉痛。於是只好想了個折衷的辦法,日後多給那些權貴看病,爭取多掙錢些銀子再給她們置辦一兩套就是了。
身為太醫,就算不喜去軍營,但責職所在,仍然避免不了要去軍醫營去做做樣子,作點指導工作,或是做做總結什麼的,以顯得身為太醫的威信。
王錦繡,楊李二位太醫是宣府最高級別的醫官,各自作了一番總結後,再各自散去,開始研究或是學習醫官們派授下來的醫術指導。
雖然不大喜歡李太醫的為人,但不可否認,這老東西還是有幾分實力的。雖然有點愛擺架子,愛打官腔,但剛才給軍醫們講解的有關預防以及醫治凍瘡方面的知識還是很有見地的。
發現錦繡投射過來的讚賞光茫,李太醫面上越發矜持,講解得越發詳細。軍醫們受益匪淺,心裡還是很受用的,他們不是不想提高醫術,而是沒有機會。如果有這些高高在上的醫官們給他們指點一二,日後路子也要寬些了。
但李太醫的積極性並不高,因為沒有戰事,軍醫們的待遇越發不如前,李太醫自恃身份,自是不屑與他們吃那種豬狗不如的食物,再來給軍醫們授醫又沒他半分好處,頭腦熱了兩天,還是覺得名聲比不得那白花花的銀子數得痛快。於是就沒再去軍醫營了。
不過李太醫自認自己還是比較講義氣的,宣府達官貴人還是比較多的,他身為太醫,名氣在那鎮著,每日裡都有出幾回診,得到的診金也確實豐厚,於是又見自己的同僚,與自己同品秩的楊太醫仍是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裳,於是叫住他,「楊大人,最近又沒戰事,你老往軍醫營跑作甚?」
楊太醫回答:「聽王大人講解縫補傷口以及預防傷口感染的重要課程。」剛開始他並不適應錦繡的授課方式,但現在他已經習慣了,覺得非常實用。如今只要錦繡一去軍營,他必定跟上,雷打不動。
「你我堂堂太醫院的太醫,從五品的醫官,聽命於一個小丫頭已夠憋屈了,如今你還要唯她馬首是瞻,真是本末倒置。拍馬屁也不是這種拍法。」
楊太醫說:「李大人,你誤會了。我並不是拍王大人馬屁才每日去軍營,而是王大人醫術確實精湛,她能診出我們所不知道的病症,醫治的方式也是標新立異,卻又能立竿見影。小弟只是欽佩於她一身的醫術,並沒有別的想頭……」
李太醫冷笑:「想頭?這馬上就要過年了,楊大人可掙足了過年的嚼用?」
楊太醫怔住,然後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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