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遙控大明

第二卷 血火揚州 第一百三十二章 勸降(4) 文 / 短頭髮

    就在不久之前,李遇春還曾是史可法的下屬,如今卻作為清軍的使者來到揚州,來勸說史可法投降。

    「獻揚州而降多鐸?」面對著李遇春,史可法的臉色青白不定,似乎想要痛斥他幾句,最終卻又重歸平靜:「九州萬方,俱為王土。可法奉天子命守禦淮揚,焉能背棄忠義二字?」

    這也就是史可法的氣度和胸襟,才會和漢奸李遇春說這些忠義的道理。若是換了李乙丑,根本就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就一刀子捅過去了、

    如吳三桂、李遇春這種漢奸,臉皮比揚州的城牆都要厚實幾分,不僅沒有感覺到絲毫愧疚,反而恬不知恥的賣弄起來:「豫王素知督師忠義之名,所以一定要我對督師分辨清楚。豫王並無染指揚州之意,只是想借道而行。揚州還是督師的揚州,我大軍所過之處,定然秋毫無犯。豫王有言在先,只要督師允了借道之事,依舊可以世鎮揚州。若是督師不允……恐怕……恐有不忍言之痛。若督師真心為了揚州合城百萬父老著想,當仔細斟酌。」

    李遇春的威脅絕非虛言恫嚇,昨日交戰當中,史可法部傷亡已達兩千餘眾,丟失紫茶園、切莊等四處陣地。當昨日清晨史可法調集劉澤請部增援之時,劉澤清竟然打著「上命入衛」的幌子,直接就臨陣脫逃了。

    「入衛」的命令很可能真實存在,因為江南那邊的黃德功正在和左良玉的二字左夢庚大戰,確實需要人馬增援。但抽調江北兵力居然直接就繞過了史可法這個江北總督師,那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劉澤清居然毫不理會正在進行當中的激烈大戰,逕直放棄防區說走就走,造成史可法部側翼空虛,直接釀成一場大敗。

    按照規矩,史可法完全可以追上去直接把劉澤清就地執行了軍法,但江南小朝廷和劉澤清本人吃準了史可法不會內訌,所以才如此的明目張膽。

    「大明的半壁河山已遍染腥膻,從秦地而至淮揚,鮮有奮戰致死者。各州縣城邑淪陷著何止千百?聞風而逃者何止千百?然可法深受聖人教誨,萬不敢虧了忠義二字。貴軍圖逞一時豪強,便是有些貪生怕死之輩也不足為奇。可法今日若是因一時苟且獻出揚州,斑斑汗青史書如鐵呀,豈不是落下千古罵名?此事再也休提。」

    「說什麼千古罵名?當年的陳平不是也轉投劉氏才有了漢家四百年?當年的魏征不也是改換門庭才有了唐宗之治?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督師應當知曉。以督師之斑斑大才,若是一味愚忠,怕是會落個身死族滅的淒慘下場,豈不令人扼腕?」

    「生死族滅?不過一死罷了。」史可法瘦小的身軀站的筆直:「朝廷如何,自有公論。成仁取義乃聖人教誨,為國而死,正當是我輩之壯舉,可法所願也。若能僥倖守得住這江北之地,終究留住了收復故土的希望。若是城破身死,至多也不過是項上人頭落地而已,撒卻胸中熱血,也讓清人看看我漢家兒郎的豪邁。只希望天下萬千英雄明瞭可法之心,紛紛奮起,可法一死又何足道哉?」

    「督師當然不怕死,但別人卻未必有督師這般的氣魄和忠義,揚州終究是守不住的。」

    這句話還真的說到了史可法的痛處。

    大戰首開,便遭逢敗績,軍心早已不穩,他最怕的就是「內生亂端」,再有幾個劉澤清式的人物,這仗也就沒法進行下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揚州附近人心惶惶,連老百姓都能看出蘊含其中的凶險,那些當兵的還能看不出來?他史可法可以有拋頭顱灑熱血為國犧牲的精神,但卻不是人人都是史可法。何況江南朝廷早已喪盡人心,便是有些忠義英雄,怕也早就寒心了吧?

    切不說旁的,就是史可法身邊的嫡系部曲,也曾或明或暗的說起過這場戰爭:勝負如何且先不做考慮,但南邊的那個小朝廷怎麼看都一個徹頭徹尾的亡國之象,就算大家抱定了決死一戰之心,江南可會發來一兵一卒的支援?若不是敬仰史可法本人的操守品行,說不準連揚州附近的守軍都已經一哄而散了。

    內無決死之士,外無可援之兵,揚州一戰犯了兵家大忌:困守孤城終究是一個死字。

    史可法很清楚李遇春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但要他獻出揚州,根本就是白日做夢。

    雖然很看不起李遇春的為人,還是將他按照「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傳統,客客氣氣的送他走了。

    勸降史可法,本身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多鐸也從來都沒有指望史可法會真的投降。這次勸降的重點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揚州防禦戰中另外一位重要人物:李乙丑。

    李乙丑執掌蕩虜軍,是揚州的擎天支柱,只要能說動這位蕩虜將軍,史可法的態度將變得毫無意義。

    來勸降李乙醜的使者明顯比李遇春這個降將要高了好幾個檔次。

    此人姓王名賓,字甘霖,祖上曾是遼東邊民,伯父曾在寧遠出任千戶之職,崇禎初年投靠皇太極之後,王賓棄武從,於順治元年高中一甲第三名,是大清國第一次科舉中的探花。

    為了彰顯新朝恩德,收到千金買馬骨的效果,多爾袞親自給他掛了個禮部郎中的銜(清朝開國之初,官場體制承襲了明制),名義上算是多鐸的下屬官。在東路南征軍行進到河南之後,特命跟隨多鐸「參贊軍務」,其實就是混個資歷也好日後啟用的意思。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個王賓可以算是順治新朝第一批「土生土長」的漢官,而且年歲尚青,應該算是前途無量的那種了。

    王賓帶來了多鐸的誠意:只要李乙丑願意效吳三桂故事,多鐸可以代表清廷允諾吳三桂的待遇。

    官封鎮淮王,蕩虜軍可以不改編依舊掌握在李乙丑手中,條件是獻出揚州,同時帶兵跟隨多鐸一起南征。平定江南之後,淮左、揚、泗各地全都受李乙醜的節制,可以自行開稅徵賦。除了對蕩虜軍的數量有限制和不能任免地方官員之外,已可以算是割據一方的諸侯了。

    「哎呀,多鐸給的條件當真很不錯呀。」連李乙丑自己都覺得奇怪,面對這個來勸降的傢伙,自己居然還能有說有笑,而不是直接拔刀砍下他的腦袋:「我就納悶兒了,這麼好的條件,憑一個小小的多鐸,怎麼會給的出來?」

    雖然你多鐸是愛新覺羅氏,雖然你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也沒有權限代表多爾袞封王吧?要是你沒有這個權限,所說的這一切都是憑空畫餅的屁話而已。

    「大者王,小者侯乃是我大清的故制。只要將軍獻了揚州,攝政王必不吝封賞,月內當有明旨昭告天下,將軍不必心存疑慮。」

    「封王不封王的現在還言之過早,其實我對你說的這些完全沒有興趣。你們這次過來的好像是二十二個人吧?除你之外,還有十五個護衛和六個滿洲官弁,是不是這樣?」

    「將軍精細,誠如所言。」

    李乙丑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依舊面帶笑容:「時候也不早了,我還有軍務要忙著搭理,就不和你浪費吐沫星子了。李福,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一身黑色便裝的李福如同一個幽靈,從廊下閃出,朝著李乙丑躬身行禮:「老爺,總共二十一個腦袋全都砍了。」

    「好,裝在木籠裡,掛在城牆寮樓頂上,讓揚州百姓全都看到……」

    所有的隨從和滿洲官弁都已經砍了?王賓馬上就意識到自身已非常的不妙,大大的不妙了。這個王賓還算是個人才,至少沒有因為李乙醜的一句話就嚇的尿褲子:「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李將軍此番作為……」

    「斬不斬來使我說了算,要不是怕髒了手,我早一刀捅過去了。帶下去,砍了!」

    按照傳統,就算是拒絕投降,就算是砍了使者,也會派一個人把腦袋帶回去對多鐸表明死戰之心。王賓怎麼也沒有想到李乙丑會如此的狠辣,不僅殺了二十幾個隨從,還要把這個招降的使者一併砍了。

    「吾既然敢入揚州,就不怕身死。只是李將軍你要考慮清楚了。大軍就在城外,若我沒有按時回去覆命,豫王震怒之下,俄頃之間,揚州即刻化為齏粉……」

    「老子連皇太極都砍過,還怕個鳥的多鐸!拖下去,砍了!」如同趕走一隻讓人心煩的蒼蠅,很隨意的揮了揮手。

    片刻之後,李福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回來覆命。

    李乙丑不是史可法,從不在意「不斬來使」的傳統。史可法可以放李遇春回去,李乙丑可沒有那麼仁慈。莫說是二十幾個人,就算是有二百個,也絕對會一併幹掉。

    看了看還在滴血的人頭,推開窗戶遙望蒼茫夜色,喃喃的自言自語:「算著日子已經到了,按說初九那邊的事情應該辦的差不多了才對,怎還沒有消息?」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