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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有如神助 第五十八章 兇猛突擊 文 / 短頭髮

    楊晉祝緊緊抿著嘴唇,彷彿看不到對面的辮子兵已經揮舞起來的狼牙棒,只是奮力挺起手中的大鐵槍,彷彿要把所有的力量全部傾瀉出來,不顧一切的突刺、突刺、再突刺……

    這個簡單到了極致的突刺動作,楊晉祝早已經做過千萬次。指揮使李大人給他衣裳給他吃食,每個月還有可以養家的軍餉,就是為了讓他掌握這個看起來非常簡單的動作——這是一個致命的動作。

    半年多夜以繼日的訓練,良好的伙食和長官的皮鞭,讓楊晉祝早已把突刺練的純熟,便是睡夢當中也可以毫不走樣的做出來。

    「噗」

    沉悶的聲響好像是刺破了一個裝滿了米袋子,鐵槍帶著巨大的力量以非常致命的角度刺進一個清軍刀牌手的腰裡。保持著前進姿態的楊晉祝猛然墊步,藉著前衝的慣性把敵人挑離了地面,狠狠的一甩。

    楊晉祝後面的刀兵抓住機會跳了上去,一刀砍下敵人的腦袋。

    首級就是軍功,敵人的腦袋是很金貴的物品。

    刀兵戰友扭頭朝著楊晉祝笑了一下,兩個清兵猛然從隊列中躥出,兩把長刀從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片劈頭蓋臉的劈砍下來。

    又是突刺。

    楊晉祝和他身旁的幾個槍兵希望可以借助兇猛的突刺逼退敵人,掩護戰友退回到隊伍當中。

    「噹」

    脆響噹中,長刀重重的砍在槍套以下的槍頸部位,楊晉祝的雙手已經被震的發麻了,槍桿居然被直接斬斷,槍頭掉落在地,手中只剩下一截光禿禿的槍桿兒!

    清兵的長刀毫無懸念的砍在戰友身上,在把他的腦袋砍的凌空飛起的同時,半個肩膀也被劈了下來。

    無頭的頸部露出如同瓷釉一般潔白的脊柱骨碴,瞬間就被鮮血染的通紅,在心臟的強大搏動當中,鮮血迸射起一人多高,紛紛落下的血珠子濺了楊晉祝滿臉,好像下了一場血雨。

    親眼看著戰友喪命,楊晉祝居然沒有半點悲傷、憤怒之類的情感,唯一的感覺就是:原來的人血可以噴那麼高!

    這個時代,這個世道,人命不值錢,也沒有那麼多的悲憫。在隨著鄉親們逃難的路途中,楊晉祝早已親眼目睹過很多次死亡,可以說是習慣了,也可以說是麻木了。

    尤其是在戰場之上,不是生就是死,沒有什麼好說的。

    臉上糊著戰友的鮮血,聽著光禿禿的槍桿,好像沒有喜怒的行屍走肉,像平時訓練那樣突刺、再突刺……

    陷入敵陣當中,如同跌進濃稠的泥漿,除了不要命的突刺之外,楊晉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一個又一個清兵倒下,更多的敵人在趕過來,戰鬥力似乎也更加的強悍,楊晉祝明顯感覺到前進的阻力在飛速增加。

    隊中的鼓手身上帶著四支羽箭,要不是鎖甲的保護他早就死透了,卻依舊按照固定的節奏敲打著小鼓,鼓點不緊不慢,正是楊晉祝和他的戰友們最熟悉的節奏。

    槍兵存在的意義就是攻擊,永無休止的攻擊,前進,只要鼓點不停,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邁步向前。

    血肉橫飛的戰場上,一次又一次凌厲的突刺,一回又一回把眼前晃動的身影捅的淒厲慘叫,溫溫熱熱的鮮血飛濺到身上,臉上,卻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連一點情感的起伏都沒有。只是機械的突刺,然後踏過血泊和地上還在痙攣的敵人繼續前進,他們沒有時間考慮任何問題,也不需要去考慮。

    時間的概念早已經模糊,根本就不知道過了多久,前面的壓力突然一鬆,那種感覺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直到這個時候,楊晉祝才驚訝的發現已經把敵人的隊形給打穿了。

    手中那截光禿禿的槍桿已經被鮮血染紅,楊晉祝自己都記不起捅死捅傷了幾個敵人。眼前的敵人突然消失,讓他有些茫然。

    身邊的士兵和楊晉祝一樣,腦袋上蒸騰著熱氣,渾身上下濺滿了星星點點的殷紅,彷彿剛剛從血池裡冒出來的凶神惡煞。

    用呆滯的目光看了看四周,才驚訝的發現身邊的戰友已經換了一茬,那些熟悉的面孔全都沒有了。

    這一戰,三營丁字隊丑字旗作為突擊先鋒的一部分,旗下十二名戰兵,包括旗長和小旗長,全部戰死疆場,只剩下小兵楊晉祝一人。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雖然楊晉祝渾身是血,卻沒有受到半點傷害,連皮都擦破一塊,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直到這個時候,楊晉祝才想起那個對他很不錯的小旗長,那個如同父兄一般的漢子。還有脾氣暴躁經常用鞭子抽打他的旗長,還有其他睡一個通鋪在一個鍋裡用同一個馬勺的兄弟們,竟然全部都戰死了,他們全都把鮮血拋灑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鼻子一酸,悲從心生,眼睛裡已經有了一層水光。

    就在這個時候,淒厲的銅哨聲響起,每個民兵都能聽懂一長一短哨聲的含義:朝著中心的認字旗方向靠攏。

    雖然已經打穿了敵陣,但是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甚至只能算是一個開始。雖然每一個民兵的體力都損害很大,甚至已經有人不管不顧的跌坐在地上,想要趁機喘息,但敵人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打穿了敵人的隊型之後,就應該展開一個相對寬大的正面,一來是為了擴大戰果殺傷更多的清兵,再者也是為了護住兩翼防止潰敗的敵人再次組織起來趁勢倒捲,這本就是原定的作戰計劃。

    現在卻要蝟集收縮,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淮揚民練的隊友已經潰敗了。

    東昌守軍根本就沒有抵擋住敵人騎兵的高速衝鋒,早在淮揚民兵打穿清兵的側翼之時,他們就首先被打穿了。

    隊型被擊穿撕裂,問題雖然非常嚴重,卻遠遠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盡可能的收攏人馬,完全有機會倒捲一下。就算不能取勝,最起碼也可以拖住敵人。可惜的是,東昌殘兵遠沒有淮揚民兵的士氣,被打穿之後直接就崩潰了。

    東昌郡王已經命督戰隊砍殺了十幾個後退的守軍,已經無法阻止潰敗的洪流。這些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守軍不顧一切的朝著後方奔逃!

    在毫無遮掩的情況下把後背露給敵人,基本等於是在找死,不管他們跑的多快都快不過對方的戰馬。

    清軍的騎兵正在肆無忌憚的砍殺潰逃的守軍,淒厲的慘叫和帶血的馬刀讓局面變得的更加混亂。

    兵敗如山倒,潰敗下來的士兵已經收攏不住了。

    守軍不顧一切的潰逃,等於是把李乙丑徹底「賣」給了敵人。如果不能及時的撤退,淮揚民練必將淹沒在清軍的洪流當中。

    局部的勝利,並不能改變整個戰場局面,面對這種情況,李乙丑根本就不敢再次突進,只能無奈的把民兵們收攏起來,一邊後退一邊朝著潰兵靠攏,免得他們被清軍殺光。

    整體後退就是前隊變後隊,只有茶館裡的說書先生才會這麼想,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戰略轉身。

    「二營墊在隊腰。」

    「一營原地不動。」

    「三營在隊頸部。」

    「直屬隊殿後,」

    「弩兵排開,驅散敵人。」

    「轉身。」

    一連串的技術動作完成之後,才排著非常密集的隊型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朝著側後方退卻。

    淮揚民練有條不紊的整體轉向,本身就是一種威懾,讓清軍不敢過分靠近的同時,也給潰敗的東昌守軍提供了必要的牽扯和掩護。

    潰敗的東昌守軍接連越過兩道拒兵壕,才終於緩過一口氣來,紛紛停住腳步,遙遙望著正在緩慢靠攏過來的淮揚民練。

    對面的清軍似乎已經察覺到淮揚民練和守軍的差異,並沒有貿然窮追猛打,而是很謹慎的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始終保持著威脅的姿態。

    兩軍匯合之後,這種差異就越發的直觀了。

    雖然都很累,但是每一個來自淮揚的民兵都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時時刻刻保持著高度戒備的狀態,只要鼓聲一響馬上就可以再次投入戰鬥。反觀東昌守軍,一個個在亡命奔逃中消耗了僅剩下的那點體力,一個個搖搖晃晃早已脫了形骸,別說隊型了,恐怕連長官都找不到了。

    同在一個戰場,面對同一個敵人,淮揚民練可以打的清兵節節敗退,東昌守軍卻連守都守不住,只一個照面就死傷慘重潰不成軍。如此強烈的反差固然是有裝備的因素,但更多還是因為東昌守軍已經被敵人嚇破了膽。

    如此巨大的反差,讓東昌郡王羞愧萬分,卻又無可奈何:「李指揮,韃子兵實在是太厲害了,根本就頂不住。」

    「兩軍對壘,無論對錯,違令者斬!」

    交戰對壘之際,軍法從來就是最重要的,若是淮揚民練出現這種狀況,不用說督戰隊就已經上去了。奈何李乙丑終究是客軍,東昌守軍敗都已經敗了,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而且東昌郡王也沒有要行軍法的念頭:弟兄們敢於跟著他出城野戰,膽量已經算是很大的了,沒有直接繳械投降已經算是對的起王爺了,要是再行軍法砍一大堆腦袋下來,恐怕已成驚弓之鳥的守軍馬上就要一哄而散了。

    「王爺,你這邊還有多少人馬?」

    「五六百……四五百吧。」經過清軍的反覆砍殺,潰逃下來的士卒還剩下多少,誰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數字,只能大致的估算一下。

    雖然淮揚民兵的戰鬥力和戰鬥意志相當頑強,也不可能以硬碰硬的方式擊敗數倍於己的清兵,撤退也就成了不是辦法的辦法。

    「王爺帶著你的人先撤,盡快安排守城事宜。我給你們斷後,盡量爭取一些時間。」

    按照不成的規則,客軍是可以先行撤退的,東昌本地的人馬有責任為他們斷後,但是現在……

    也只能這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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