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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有如神助 第三十九章 旁氏騙局 文 / 短頭髮

    「恭賀義勇伯高昇之喜,」隆豐號的掌櫃姓呂,大名府人氏,或許是因為在京城待過十幾年的緣故,滿口都是地地道道的京腔:「淮揚民練指揮司衙門馬上就要立起來,李指揮也算是開府建衙的方面大員了,隨隨便便賣幾十個官身書,便是使不完的金銀,借貸鄙號的那些銀錢想來也該償還了吧?」

    近幾十年以來,大明朝府庫空虛,朝廷也拿不出像樣的賞賜,所以只能用一大堆虛銜爵號作為賞賜,早就不值錢了。所謂的義勇伯,不過是一個虛的不能再虛的爵位,而且還是個三等的,對於見多了高官顯爵的呂掌櫃而言,實在不值一提。

    唯一值得稱道之處,就是李乙丑這個淮揚民練指揮使的官職,還算有點含金量。扶著淮揚一帶的民練招募、訓練諸般事宜,算是單獨開了一個系統。只要把大把的空白官身書賣出去,肯定能賺到不少金銀。

    現如今這世道,賣官鬻爵已是司空見慣,要不是為了這個,李乙丑幹嘛要掏自己的腰包幫朝廷練兵?

    隆冬已至,年關將近,按說李乙丑從隆豐號借貸出去的那些銀子也該連本帶利的償還乾淨了。

    「呂掌櫃,我這次過來可不是為了還錢,我是來借錢的。」

    「借錢?」呂掌櫃臉上的表情稍微一冷,旋即就哈哈大笑起來:「前番李指揮從小號借貸銀錢之時,說好了年底償還的,如今眼看著已經到了還錢的期限,怎又說要借錢?」

    「我可以先把這幾個月的利息還給你們,至於本錢麼……」李乙丑故作沉吟狀頓了一頓,才笑呵呵的說道:「恐怕要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才能償還了。」

    明年償還?

    其實那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現在的李乙丑負責淮揚一帶的民練事務,根本就不怕他賴賬。一個區區從四品,芝麻綠豆一般的地方小官,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賴隆豐號的銀子。

    隆豐號錢莊,背地裡最大的東家就是京城的曹公公,這是世人皆知的秘密。莫說是一個微不足道淮揚民練指揮使了,就是揚州撫台大人,也不敢賴曹公公的銀子。

    「李指揮連上次的欠銀都沒有償還,按說是不能再借給你銀子的,不過誰讓咱們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鄉梓呢,便是再借給你一些也無妨。」因為一點都不擔心李乙醜的償還能力,所以呂掌櫃的臉上依舊掛著生意人特有的那種微笑:「你還想借多少?」

    「十萬兩!」

    十萬兩,對於一般的人家而言,已經是不可想像的天數字了。但是在揚州,十萬八萬的,還不如大鹽商們賣一次空白鹽引賺的更多呢。

    全國聯號的隆豐錢莊也能拿得出來,但絕對不會白白的借貸給李乙丑。

    「十萬兩……十萬兩……」呂掌櫃用指關節慢慢的敲打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稍一思索就馬上說道:「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就算李指揮你是官面上的人物,也不能空口白話的把銀子拿走,要不然我無法對京城交代。」

    又一次暗示了隆豐號背後的大東家之後,呂掌櫃笑嘻嘻的說道:「需有抵押之物,我這邊才能出票給銀子。」

    「我把城西鐵廠抵押給你。」

    「不,不……」呂掌櫃的眼睛已經成了一條縫,笑的如同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城西鐵廠已經抵押過一次了,欠銀至今未曾償還,怎能又做抵押?我看不如這樣,李指揮不是剛剛升任淮揚民練指揮了麼?給我二十個從七品以上的官身書,我便把銀子給你。」

    二十個七品的告身書?

    那是李乙丑絕對無法接受的,別說二十個,就是半個都不行。

    因為李乙丑馬上就要籌建淮揚民練指揮司了,自然會任命很多低級軍官,若是把官身書給了他,任憑他在自己的軍隊中安插人手,就等於是把一手建立起來的軍隊拱手送人了。

    蘇子朋曾經無數次叮囑,民兵隊伍中必須清一色都是自己的親信嫡系,絕對不容外人染指。就算沒有蘇子朋的囑咐,李乙丑也絕對不會這麼幹的。

    在呂掌櫃的原本的盤算當中,李乙丑自掏腰包組織民練,也不過是一樁生意罷了,為的就是陞官發財。

    現如今這大明朝的官場,哪個不是為了白花花的銀子?李乙丑不過是一個私鹽販子出身的市井之徒罷了,還真有什麼為朝廷效力的心思不成?

    朝中大員,地方實力派,都是變著法兒的撈銀子,難不成這個私鹽販子比朝中的勳貴閣臣皇親國戚還要公忠提國不成?

    天大的笑話!

    用十萬兩白銀在淮揚民練中買二十個軍官的身份,倒手出去就賺一大筆,李乙丑也可以淨賺十萬。

    如此兩全其美的事情,這個私鹽販子居然拒絕了,登時就讓呂掌櫃有種端茶送客的衝動,心中不住的暗罵:真是個不識抬舉的東西,難道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精忠報國的岳武穆?

    雖然心底早已把李乙醜的祖宗十八代都罵翻了天,臉上卻依舊掛著得體的微笑,說話的語氣也愈發的客套起來:「李指揮捨不得那些職位,那……小號實在愛莫能助了。想必李指揮也知道鄙號的大股東的誰,小人不過是個小小的掌櫃,這麼大的事情若是無有抵押之物,實在不敢貸出銀子……」

    似乎早就料到隆豐號不會痛痛快快的把銀子借貸給自己,李乙丑也不惱,而是彎下腰去,從腳下的黑色布囊中取出一物。

    這個東西約莫兩尺多長,闊約尺餘,看起來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物件兒。

    把折疊的鋼臂張開,將中心主軸中的鐵托往後一抽,輕輕轉動輪軸,兩翼的鋼片前凸,微微的顫動聲中,中間的那條鋼弦已經繃緊,隱藏在下面的錐匣顯露出來,一條色澤黝黑的透甲錐自動滑進槽中……

    「鋼弩!」

    直到這個時候,呂掌櫃才明白過來,李乙丑端在手中就是傳說中的雷神弩。

    當李乙丑把鋼弩對準他的時候,呂掌櫃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如紙,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卻強作鎮定,用明顯顫抖的聲音尖叫著起來:「姓李的,你要做甚?我……我可是曹公公的人,你若敢動我一根寒毛,你……你……你會後悔的……」

    微微一笑,稍稍調轉角度,輕輕扣動機括。

    「咄」的輕響聲中,身旁的梨木長桌已被擊穿,透甲錐的餘勢不消,磚屑四下飛濺而起,直接穿進桌子後面的牆壁當中,僅露出三寸多長的尾翼。

    迅速轉動輪軸,再次上弦擊發,片刻光景就已連射五次。

    堅硬的梨木長桌上留下了五個梅花形的大洞,洞口邊緣光滑整齊,斜下方的牆壁上已經出現了五個同樣形狀排列的黑色尾翼。

    「我用這個東西做抵押,應該可以了吧?」說完這句話以後,李乙醜的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看了看面無人色的呂掌櫃,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射進牆壁中的透甲錐拔了一枚出來,笑著遞到他的手中:「想來呂先生也是識貨的行家,應該知道這東西的價碼。」

    原來李乙丑並非是要用鋼弩威脅自己,只是想單純的展示一下威力罷了,雖然還是心有餘悸,臉色卻也緩和了許多。

    在定遠一戰當中,雷神弩大展神威,經過無數人的口口相傳之後,簡直已經成為無可阻擋的絕代神兵。

    呂掌櫃原本不信那些市井傳言:甚麼神兵強弩,不過是常見的勁弩罷了,用來對付沒有見過世面的流民,自然無往不利。至於「穿透鐵甲」「洞穿戰馬」之類的傳言,分明就是不懂行的門外漢胡亂杜撰出來的,又怎麼能夠當真?

    呂掌櫃當然識貨,如此這般犀利的武器,已非簡單的強弓硬弩可以相提並論。且不說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連射五次的速射功能,光是可以洞穿牆壁而且鋒銳無損,就已經說明這種弩箭的材質非同一般,定然是上好的百煉精鋼!

    「怨不得李指揮能在定遠以寡敵眾還能大獲全勝,原來是如此的神兵利器。」呂掌櫃接過笑呵呵的撫摸著略顯沉重的透甲錐,讓李乙丑幫他絞開弓弦,又試射了兩次,愈發認定這鋼弩的威力非同一般了:「有此物為抵押,自然是可以借貸些銀錢的。同樣的鋼弩,我要一千架……」

    「呵呵,呂掌櫃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此物費工又費料製作起來著實不易,就是我那民練的手中,也不過三兩百張罷了。你開口就要一千架,不會也想著組建民練為國殺賊吧?」

    一個開錢莊的生意人,要一千架這樣的鋼弩,當然不會是去打仗,用來做什麼其實已經不必細說了。

    傳說闖賊的大軍中屢屢出現大明工部鑄造的火炮,而且都是完全沒有用過的新貨,連上面的銘都懶得抹去。同樣的武器也曾經出現在滿洲人的八旗軍手中,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大量的馬匹、糧食、甚至火炮之類大型武器,通過某些神秘的渠道「外流」到闖軍和八旗兵的手中,一部分出自邊軍的手筆,還有一部分就是通過民間的渠道了。

    呂掌櫃當然聽懂了李乙醜話中的弦外之音,卻一點都不在意:隆豐號錢莊的生意很大,不僅和李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一度把「生意」做到了關外……

    生意人嘛,只要有白花花的銀子賺,就已經足夠了,哪裡還會理會其他?

    「我用鋼弩做什麼你就不要問了,只要你給我一千架,十萬兩銀子很快就會送到府上。」

    「一千張?最多五百。」

    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一千張被李乙丑砍掉一半,呂掌櫃卻一點都不惱,反而把李乙丑當成了和他一樣的「生意人」:「五百張肯定不行,八百……」

    「最多六百。」

    「好,那就六百,何時交易?」

    「呂掌櫃,你也是個聰明人,如果我手中真有那麼多現貨,早就賣給聚德錢號了,又何必來找你?」不等呂掌櫃開口,李乙丑就繼續說道:「有千八百架這樣的強弩,不消半年就能拉出一支可戰之兵,我的揚州民練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東西若是賣給某些人,能賺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想來呂掌櫃定然心中有數。若你給我十萬兩銀子,我可以允你一個條件,快則半年,慢則一年,最遲到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就能拿到六百架鋼弩的現貨。」

    掏出現銀卻拿不到現貨,這讓呂掌櫃有些猶豫。奈何這鋼弩確實是個好東西,左右權衡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好,呂某這便去準備借銀契書,三日之內既可兌成現銀。還望李指揮準時交付鋼弩,免得到時候你我都不好做。」

    「呂掌櫃多率了,若是到時候交不出鋼弩,要得罪了曹公公,豈不是斷了陞官發財的門路?」

    就算是地方上的三品大員,也不敢輕易開罪曹公公,諒他一個小小的五品民練指揮使,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賴了隆豐號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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