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兄,販鹽之事已準備妥當,只等過了年便成行。」
二十一世界的蘇子朋早已把李乙丑當作是在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代言人,對於他的販鹽之舉極其上心。當李乙丑等人在崇禎十四年底的揚州緊鑼密鼓在籌備之時,他也沒有閒著,一直都是為此事安排籌劃。
把早就規劃好的行程寫在一張紙條上,丟進抽屜。
看到蘇子朋親自規劃的路線之後,李乙丑馬上就愣住了:「北上?販鹽北上去東平府?」
揚州的鹽販子很多,販運私鹽的歷史悠久,常規的販鹽路線有兩條:其一是南下去往江南,這條路線最是便利,多為那些成規模有實力的鹽梟把持;其二便是挑著私鹽西進去往河南,再以河南為跳板,將私鹽販運到北直隸。很多膽大包天的鹽梟甚至一度把觸角伸到了山西等地。
去往山東的東平府,這條路線雖也有人走過,卻獲利不多,很難成氣候,唯一的好處就是路途較近來去方便而已。若是象普通的鹽販子那樣晝伏夜出深夜趕路,二十幾天就能打個來回了。
既然已經豁出去幹了,為甚麼不去河南呢?只不過是遠了七八日的路程而已。
對於,蘇子朋的意見非常直白,只有簡簡單單的一行字:「河南亂局已成,不日將有劇變。你若去了河南,恐怕會有去無回徒然送了性命!」
販運私鹽本就是刀頭舔血的勾當,有很多人死在半路上,本沒有什麼稀奇的。只是不明白蘇子朋說的劇變是什麼意思?
「現在對你說了你也不明白,到時候就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河南已是不祥之地就夠了。」
通過這幾日的接觸,蘇子朋的博學多才早已把李乙丑折服,尤其是對時局的看法,完全超越了李乙丑這個土著的想像力。在李乙醜的心目當中,三百多年以後的蘇子朋就算不是神仙,也和神仙差不多了,至少也相當於張子房諸葛亮那種知道過去未來的能人異士。既然他說河南去不得,那就不去好了。
「有蘇兄在三百年後保佑我等,此去東平必然順風順水,等回來之後我發了大財,就買些之前的名家字畫,還有真正官窯的成化瓷器,增於蘇兄算做是分紅。」
二十一世紀的蘇子朋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販運私鹽的風險,所以很擔心李乙醜的安危,專門寫了一張字條提醒他注意安全:「販運私鹽確實凶險,我又不是真正的神仙,一旦出了變故也保佑不了你什麼。為了防止有意外發生,特意把我的防身之物贈於你使用,以備不時之需。」
所謂的防身之物,其實就是一支便攜式的強光電擊器,是蘇子朋專門從淘寶網上買來的。
崇禎年間的李乙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對這個長約一尺粗如大蠟的黑色棒狀物品充滿了好奇,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良久,才在這個東西的尾端發現幾個古怪的符號——madeinchina。
李乙丑當然不認得這幾個英單詞,更不知是什麼意思,只能理解為後世的字。
在李乙醜的心目當中,防身之物就應該的刀槍劍戟之類的鐵器,最起碼也得是一柄匕首或者是短劍什麼的。做夢都沒有想到蘇子朋給給的防身武器竟然如此的其貌不揚,看起來好像是一截燒火棍……就算是燒火棍也比這個東西要長很多呢。
這玩意兒黑黝黝的,既沒有沉重的份量,也沒有想像中切金斷玉吹毛斷髮的鋒銳,這真是的是一件武器麼?
擺弄了老半天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應該怎麼用,無意中發現這個如同小半截燒火棍的東西中部有個很小的凸起——那是一個按鈕。
滿是好奇的輕輕按下按鈕,一道能把人眼睛耀花的白色光柱激射而出。
李乙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強烈的光芒,以至於讓他進入了短暫的目盲狀態。
強烈的白光閃過之後,眼睛已不能視物,李乙丑早已經嚇的魂飛魄散,唯恐這道強光象傳說中的法寶那樣把自己化為灰燼,劈手就把強光電擊器丟了出去。
過了片刻,終於從暫時的目盲狀態中恢復過來,下意識的揉了揉臉頰,又摸遍了全身,確認毫髮無損之後才慢慢鎮定下來。
被李乙丑丟到窗外的便攜式強光電擊器倚在石炭堆旁,耀眼的白色光柱凝而不散,斜斜的指向夜色中的那一鉤殘月。
「蘇兄,你給我的物件是甚麼法寶?」
「那不是法寶,叫做強光電擊器。」
「此物發出一道明亮的光芒,直衝霄漢,比黑夜裡升起的日頭還要耀眼,你還說不是法寶?
一道強光射向大明朝的漆黑夜空,要說這不是法寶,李乙丑最直接的反應就是:那是神仙的法寶!
雖然很想把把這個叫做「強光電擊器」收回來,卻又擔心被那道強光傷害到,只能任憑它發出耀眼的光柱,趕緊寫下一張字條丟進抽屜裡,詢問這玩意兒的使用方法。
「那道光柱對你無害,只需撿起再按一次那個按鈕,光柱就會消失。」
這麼簡單?不用唸咒語的麼?是不是應該說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啊?
「真的不是法寶,用什麼咒語啊,你去把電擊器撿回來吧。」
雖然蘇子朋已經說那道強光對自己無害了,李乙丑還是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走到院子裡,萬般謹慎的湊近那個叫做電擊器的「法寶」,彷彿那是一條危險的毒蛇,猛然撈在手中以最快的速度按下那個按鈕。
在按下按鈕的瞬間,那道直衝蒼穹的白色光柱就立刻消失,這東西真是比傳說中的仙家法寶還要太靈驗啊。
大明朝的李乙丑拿著二十一世紀的防身利器,像小孩子一般好奇,隨著手指的按動,耀眼的光柱也隨之出現、消失。「除能發出強光之外,此物還有大用。以人格鬥之時,只需按住末端的那個紅色按鈕,用尖端抵住敵人身體,任他如何悍勇也會被擊倒在地……」
按照灶君大神說的找到了隱藏在尾端的紅色按鈕,輕輕一按頓時響起一陣陣輕微的「劈啪」聲響,一蓬藍白色的電火花在崇禎十五年的夜晚綻放出來。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道閃電把李乙醜的身影投射在窗戶紙上……
幾個晚歸的醉漢路過門口,看到屋子裡陡然出現的神秘閃光和窗戶紙上那個巨大的影像,以為是神魔降臨到了李乙丑家,早已唬的魂飛魄散。
一夜之間,出現在李乙丑家裡的異相就傳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那道直指蒼穹的耀眼光柱極是顯眼,附近幾條街的人們都曾親眼目睹,在這個連地震、彗星都能被解釋為天人感應的時代,這道被無數人親眼看到的光柱馬上就成為最具神秘色彩的奇觀。
在街角擺攤的程半仙是個以解字、算命為生的神漢,馬上就給出了最「合理」的解釋:白虹貫月!
據《神異志》中記載,在本朝太祖洪武皇帝決定起兵反抗蒙元暴政的當晚,也曾有一道白虹升騰而起直衝霄漢。時隔三百年,白虹貫月的奇觀再次出現,說明這個世道要變了!
既然白虹出現在李乙丑家裡,那就說明李乙丑就是那天命所歸之人,他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雖說程半仙給人算命的時候總是不怎麼靈驗,但這一次卻有很多人相信了。太祖洪武皇帝起兵之時有沒有天降異相只是野史中的記載,誰也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從李乙丑家裡冒出來的那道貫月的白虹卻是親眼目睹,想不信都不行。
「看來李乙丑真的就是天生的富貴命呢,想來這小子要發財了。」
搖頭晃腦的程半仙用鄙夷的眼光環視眾人,故作神秘的說道:「白虹貫月的奇觀三百年才出現一次?又豈止是發財那麼簡單?簡直是貴不可言吶!」
「貴不可言」這種話最是模稜兩可,盡可以隨便理解。雖然程半仙沒有明說,街坊們還是覺得自己窺到了天機,再次把目光投向李乙丑家的院落之時,眼中已滿滿都是崇敬之色。
不論街坊們怎樣理解,週六斤、錢富貴、趙得財等等這十幾個人卻是深受鼓舞,全都把「白虹貫月」的奇觀當做是某種絕好的兆頭,更加堅定了要和李乙丑一起成為私鹽販子的想法。
在很多時候,一個好的徵兆往往比事務本身更能吸引人。
有了「白虹貫月」的奇觀和程半仙那「貴不可言」的傳聞之後,販運私鹽的準備工作萬分順利。只幾天的工夫,就召攏了四十多個挑夫和兩頭騾子。
對於還沒有開始販鹽大業,所有人都信心滿滿,堅定的認為只要跟著李乙丑走一趟鹽就一定能夠賺大錢發大財。
有了這麼多人的幫襯,更讓李乙丑信心爆棚。
崇禎十五年,正月初六,乙未日,宜出行宜祈福,正是外出販鹽的黃道吉日。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臨行之際,李乙丑特意寫了張字條,恭恭敬敬的放進抽屜:「我等便要去販鹽了,只求順風順水大吉大利。蘇兄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很快,蘇子朋的回應就以字條的方式出現在抽屜裡:「此次販鹽意義重大,萬事皆需謹慎小心。生財賺錢只是小事,一切以穩妥為要,只需平安歸來便是成功。」
看著這張字條,李乙丑再一次感受到蘇子朋如兄弟般的殷殷關切之意,彷彿那三百多年的阻隔根本就不存在,好像蘇子朋就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