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追啊!你們這幫笨蛋!別叫它跑了!」一個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男孩被二十幾騎護在中間,挎著駿馬,追逐著天空上的那只鷹,「蠢蛋!別擋著我!你們圍著我作什麼?!還不快給我追上去把它給我射下來!」
男孩老氣橫生的指著天際的鷹毫不客氣的呵斥著隨行的護衛,但是那二十幾騎護衛卻不敢應允。
大昭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秋家小霸王秋池雲氣呼呼的罵著,可惜毫無用處,只好忍在心裡,恨得咬牙切齒。
這次出使燕國吵著鬧著他的叔父,也就是大昭國的忠成王肖童帶上他來,這不,車轅一到,肖童自然是去見燕國接待使了,可這小霸王閒不住啊,怎麼辦?出遊唄!
在大街小巷的跑著,見到一架官車撞了一幼童,非但不賠禮道歉反而斥責孩童無禮,要打死他。
小霸王不樂意了,他秋池雲雖然平時蠻橫,但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也只是對那些無理取鬧的浮誇子弟和仗勢欺人的人霸道了些,其實人還不錯,就是嘴巴壞了點,連臭了點,脾氣呢也沖了點。
一言不和,二話不說,先打了再說,這一打,就打了個高官子弟咯,事情鬧到了肖童這兒,結果給禁足了三天,而要他道歉卻是萬萬不能的。
然後這剛給解禁就又風風火火的帶上人來打獵了,可是這江南水土,又是城池附近,能有什麼地方打獵呢?於是就跑出老遠,來到了這片山林野地,剛好見到一隻鷹從頭頂掠過,抓著獵物正回窩,一拍馬就這麼一路追來了。
可是鷹是飛的,天空就是它的路,愛怎麼飛怎麼飛,但秋池雲是在地上追啊,能追多遠?眼看著越追越遠,心下可就急了眼了,指著天上那化作一點的鷹一個勁的嚷著,「射下它!射下它!你們要是射不下它今天也別吃了!抓只鷹也抓不住真是白養活你們了!哎!完了完了,看不見了,現在看不見了,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都怪你們!跑這麼慢!這下好了!追了半天還叫它給跑了!」
眾護衛大概是被罵習慣了,也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氣,等他罵夠了,累了,無趣了,自然會停的。
「公子,我們出來也有兩日了,是不是該回去了?」一個護衛趁秋池雲喘氣的空擋小心的問道。
「什麼?!回去?!回哪裡去?!出來打獵一無所獲怎麼回去!我可丟不起這個人!」秋池雲雙手一抱,把頭一撇,賭氣似的不看眾人,但從他喘著粗氣可以看出他的火氣確實不小。
「可是公子……」
「可是什麼可是?!有我在你們怕什麼?!」秋池雲氣憤的一夾馬腹,馬兒順從的跑了起來。
「公子等等……公子慢些……小心啊公子……」一眾護衛一同大呼小叫,跑了許久,秋池雲的氣也消的差不多了。
「大驚小怪什麼,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有什麼可擔心的,難不成我還會摔下馬不成?」秋池雲滿臉不快的拉住馬兒,馬兒也回甩了一下頭,重重的打了個鼻響,一陣踢踏停了下來。
「是是是,公子說的是,是我等……」
「噓--噤聲!」忽的秋池雲聽到了什麼聲音,忙打斷護衛的話,「你們聽。」
山林間的清風徐徐吹來,樹葉沙沙作響,而天際,似乎傳來輕輕的笛樂。
一眾人豎耳傾聽,那淡淡的惆悵柔情在曲樂中纏綿婉轉,悅耳,動聽,卻有一股說不清的傷感,彷彿這個世上只剩下了這孤獨的笛子,只有兩隻彩蝶在擦磨著雙翼,綿綿長情,百轉千回。
一曲終了,短短的笛曲卻令人無法忘懷,好像連這風聲都化作了那比翼的笛聲。
「這是什麼曲子?」許久,秋池雲確認再也沒有笛聲了,這才輕聲問道,似乎怕聲音大些就會打破這一種美妙的感覺。
一干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等從未聽過此等曲子,今日也是頭一次聽到。」
「那你們可找得到那吹笛的人?我想帶他回去吹給娘親叔父們也聽聽,這麼好聽的曲子,他們一定喜歡。」秋池雲顯然也不求能從這些護衛口中得知多少,連他都沒有聽過,又會有多少人知道呢?他回頭問著,心中也愈發對這個吹笛人充滿了好奇,是什麼樣的人在吹呢?
「呃……這個……公子,這曲子是從遠處傳來,可這山林野地根本無人居住,也許是哪個砍柴人在山頂吹著消遣也說不定,不如我們回頭……」
「行了行了!真是沒用,連這也辦不好,掃興!」秋池雲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一拉韁繩,便將馬回轉過來,一抽馬鞭就將眾護衛遙遙的甩開,原路返回城去,而心中也惦記著這首曲子。
待我回去一定要讓樂師給我吧曲子吹出來給娘親和叔父們聽。想到了娘親那欣慰的笑臉,他也一下子心情大好,臉上掛上了一抹笑意。
是夜,風雨欲來,雷轟隆隆的打著天,卻怎生也看不見閃電。
「噠!噠噠!」一滴,兩滴,十滴……雨終於還是掙脫了天空的束縛,爭先恐後的向大地撲了下來,這是一場暴雨。
「嘩--嘩--」的雨聲一片蓋過一片,在山野林間放肆的瘋狂著,連綿不絕。
雨水擊打在屋簷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響,濺起了無數細碎的煙塵。屋簷上的雨水順著排雨的溝匯成了一條條細流,湍急的傾瀉下來,使門前掛上了一道道水簾,在土地上激起一朵朵水花。
聽著窗外「叮叮咚咚」的水聲,蕭洛手拄著下巴,望著屋外激起的水花,匯成涓涓細流,胡思亂想起來。小嘴巴微微的撅起,似乎想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情。
雨塵被風輕輕一帶,撲面而來,那涼涼的有些冷的感覺令她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緊接著狠狠地打了個冷顫,她這才發覺天竟然冷到了如此地步。
關上窗,拍去身上的水珠,飛快的爬上床,窩在了被子裡只探出一個頭來,睜著黑溜溜漂亮的眼睛,又接著神遊太虛。
這一夜,不平靜。
蕭遠出去已經有些日子了,可是卻始終沒有回來,也許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手腳,脫不開身。
看著蕭洛一天天的等著,這使洛銘頓生警覺起來,一種危機感壓在了心頭。
一定出事了!
洛銘這樣想著,可他卻沒有什麼好主意,只能默默的準備著,盡量在離開之前為蕭洛多做些什麼,多留些有用處的東西,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平靜日子到頭了,而蕭遠的事很可能與自己有關,又或者與蕭洛有關。看來很有必要回去查探一番了。
他捨不得蕭洛,但如果說有什麼正衝著蕭洛而來,他就非管不可!因為她是他的徒弟,也是親人,他的好孫女。
看了一眼因為試藥而日益健壯的阿一,歎了一口氣。它倒是更敏銳,更迅速,更健壯了,可惜這些藥對蕭洛……也算是作繭自縛吧。什麼時候才能配出對蕭洛那個身子有用的藥呢?難不成要將那套針法傳給她?不行!太危險了!絕對不行……起碼現在還傳不得。
火盆「啪啪」的響著,彈出的火星子落到地面,輕輕的「滋!」了一聲滅了,幾乎細不可聞。
地面已經被雨水浸濕了,那熊熊的烈火映在了那黝黑發亮的地上,閃爍著異常詭麗的光……
一夜的暴雨似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到了清晨已經小了許多,只是那細細的雨絲還沒有斷,天空依舊陰暗深沉,鳥兒們被嚇得一也不敢出窩,而這會兒正在山林枝頭間「唧唧喳喳」歡雀的相互傾訴著心中的喜悅。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濕而清新的草香,深深一嗅,令蕭洛精神氣爽,但一看到那雨水不斷的下著,心情又落入了谷底。
怎麼還在下雨,真討厭!看來又只能待在屋裡練功了。可惜師父不讓用內力吹笛了,不然一舉兩得,即打發了時間,又練了內功,真不明白這麼小心做什麼。
心中發著牢騷,理了理睡亂了的頭髮,終於還是沒有去碰床邊的竹笛,心不甘情不願的在自言自語中盤起腿來開始運功。
運畢十周天,她才起了床,隨便吃了些東西就坐在屋子裡,將金針當做飛鏢,發洩似的向屋外的木人身上丟著。練暗器手法?不不不,這純粹是閒的無聊丟著玩兒罷了,也順便認認**位,連連準頭。
也不只丟了多久,她只記得自己丟了收,收了丟,然後又收再丟,終於在不知第幾次時天空只飄下了如煙似塵般的毛毛雨,心中一樂,連忙多穿了件外衣,撐開油傘便在雨中漫無目的的賞起雨景來。
師父出去很久了,倒也有些想他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捨得回來,該不是在外面玩兒瘋了吧?
就這樣一路走來,不知不覺的都到了當初落崖的地方。
好高啊--看都看不到頂呢!哎--該死的天氣,真煩!不過話說回來,當初我還真是命大啊,這麼高掉下來都摔不死我。
油傘向後傾斜著,她極力的仰起頭,看著那怎麼也看不透的雲海發了一陣呆,雨塵輕輕的沾上了她的秀髮,她的柳眉,她的睫毛,還有他面頰上細細的寒毛,這時的她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一隻鷹在她頭頂上高高的地方盤旋了幾圈,然後飛遠了。
真是一隻勤快的鷹啊--下著雨都飛出來覓食,難道不怕被雨淋成落湯鷹麼?飛得那麼高,我詛咒你被雷劈死!
似乎是聯想到了那鷹的什麼滑稽模樣,她忍不俊吃吃的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