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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離別莫回頭 文 / 鳥不飛

    秋去春來,春去秋又來,這只是一句廢話。轉眼四年過去了。

    陣雨後的夜是寧靜的,月兒高高的懸著,灑下一層薄薄的寒紗,很是清晰的將山林水草等等等等的一切都呈現出別樣的韻味來。草叢中的蛙叫此起彼伏,油蛉和蛐蛐一起鳴著小調,有點混亂,卻很安詳……

    「洛兒。」洛銘不知何時走到了蕭洛邊上,他手中拿著一個鼓著空氣的布袋,裡面有點點螢火。

    「師父?」蕭洛從小竹椅上站了起來,十五年了,她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明晃晃的月亮映著她的臉龐。那幾分嬰兒肥已經消失不見,下巴更尖了,眸子更亮了,柳眉更細了,秀髮也更長了,只不過被綰了起來,一柳白布更是將它們折疊起來綁著,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晚風柔柔的吹動著縷縷青絲,在月光下一揚一揚的有種說不出的朦朧美,洛銘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蕭洛不用在意,他的衣袂也在風中搖擺著,「洛兒,為師要考考你,看你是否學有所成了。」

    「如果成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了?」蕭洛頓時喜上眉梢,抑制不住的興奮起來,終於可以出去了麼?

    「先看看能不能過關再論吧。」洛銘說畢就打開了那只口袋,無數的點點螢火從中洩漏出來,就像萬千流螢,靈氣十足,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悠悠的飄著,真是很美麗的情景。那一閃一閃的光也讓洛銘的臉龐忽隱忽現,群飛的螢光令他宛如仙人一般不食煙火,「打下它們,超過半數便算是過關。」他已經撩到了一旁的樹枝上,靜靜的看著,令人覺得有些反常。

    蕭洛妙手拈針,風馳電疾般的出手了,頓時漫天金光破空激射,洛銘也動了,他雙手猶如蛟龍出海,快的只能看到陣陣黑影,腳下生風,點破了這銀光大地,一襲長衫就像一道厚厚的牆,一一的去接著那些金針穿透了流螢的金針,以便讓蕭洛放開手腳,毫無顧忌的施展開來。

    不一會兒,流螢散去了,而蕭洛正擦著額頭細細的汗晶呼呼的喘著氣,胸口一起一伏,很是可人,「師父,我過關了麼?」

    「一共四百三十五隻,你打下了二百一十五隻,尚欠三隻。」洛銘抖了抖衣袍,一陣細碎的聲響,金針落了一地。

    「啊?--師父啊,這夜裡我看不清嘛,而且這螢火蟲一閃一閃的又這麼多,我眼睛都看花了,就三隻而已,你就讓我過關吧,好不好。」蕭洛抓著洛銘的袖子,言語中透著祈求,還有一股撒嬌的味道,雖然很淡。

    「這不是借口,眼疾手快,行如風,快如電,不動如山,目光如炬,這些你還得多練練。」洛銘淡淡道,沒有回答。

    還得多練練?不是再多練練!嘻嘻!有門!

    「師父--好師父--好爺爺--我一定聽你的,你就讓孫女過關吧,求求你了--」輕輕的搖著洛銘的手臂,蕭洛不懈道。

    「你這個機靈鬼!」洛銘刮了刮蕭洛的鼻子,不禁笑了,「我就知道留不住你。」

    「嘻嘻--我就知道爺爺最疼我了。」將頭靠在了洛銘那寬大厚實的肩膀上,雙手抱著他的胳膊,蕭洛開心的笑著。

    「洛兒,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千萬不要多管,爺爺只要你平平安安,無憂無慮,記住了麼?」

    蕭洛疑惑的抬起頭,看著洛銘的眸子,希望能看出點端倪,可是卻什麼也沒有,「出什麼事了?爺爺你……」她有些急了,敏銳的發覺到其中異常,希望能夠知道其中的秘密。

    「沒什麼,也就這麼一說而已,爺爺江湖上的仇家也不是一個兩個的,就是怕突然有那麼一天的話你會犯傻。」洛銘寵愛的摸摸她的頭髮,打斷了她的詢問。

    「誰敢!我滅了他!」一下子,蕭洛的純真可愛霎那間消散的無影無蹤,轉而被一臉冰冷的殺意所替代,眼光中含著濃濃的信念,堅定而……顫抖,她還是止不住的擔憂。

    「傻孩子,你這麼衝動只能一事無成。」洛銘很欣慰,有這麼一個孫女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原本要勸解的話也變成了提醒,他的心已經軟了,不再是幾十年前的毒千手,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邪道高手。人老了,心也終究會老的,不是麼?

    溫馨的氣息總是很溫暖很持久,雖然它的過程只有在那一拈一笑,一言一行之中,只有短短的一瞬……

    陣雨的停歇總是不會太長,到了第二日清晨,天便又陰沉下來,屋外「嘩嘩--」的下著滂沱大雨,不由讓人感歎夏天真是多變。天地間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紗,愈遠就愈是看不分明,只剩下那白茫茫一片如煙似塵的人間仙境。

    雨水的滋潤令連日來的暑氣消了個乾乾淨淨,茂盛的樹木也一下子蒼翠挺拔了許多,時不時的幾聲鳥叫令單調的水聲中多了一道亮彩。

    自四年前,蕭遠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了無音訊,連一次也沒有回來過,其實哪怕只是一封書信,一句平安也能令人放心許多,但是這些都沒有發生。

    究竟發生了什麼?

    蕭洛不只一次的這麼想,但是從昨晚開始,有一點她可以確定了,那就是蕭遠一定碰上了麻煩,出事了,雖然她一直不敢往這個方向想,但是卻真實的發生了。也許和自己有關,也許只是他自己的麻煩,或者兩者都有……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很令人擔心的,以蕭遠的武功尚且無法脫身,那一定是件很不妙的事情,而眼下洛銘似乎也有這個打算去做這件很不妙的事情,她知道,告別已經離他們不遠了,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也可能就是今天,現在……

    如果昨晚自己沒有強求著過關,或許洛銘還可以給自己一個再留一些時日的借口吧。可是眼下……沒有了,哪怕是幾天也沒有了……她知道,洛銘一定會來找她的,她看得出來,就在這裡幾天,而他們的結局是什麼,她無法揣測。

    死?她不敢去想這個字,哪怕只是一閃念,她也不願意將他們與這個字聯繫起來。她怕,她怕會失去,她不願意失去這兩個養育了自己十多年孤獨的老頭兒,不管是任何一個,她都絕對不會讓人對他們不利,這不單單是誓言,這更是信念。

    阿一阿二阿三伏在屋裡懶懶的瞇著眼睛假寐,時不時的甩一下尾巴,很是悠閒的模樣。

    蕭洛把下巴枕在雙臂上,看著屋外那陳舊的木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將頭埋進了手彎裡。她很累,她覺得心好沉,精神的高度集中也令她疲憊,她還真的有些害怕洛銘會一聲不響的走掉。

    師父……蕭爺爺,你究竟在哪裡呢?到底出了什麼事呢?為什麼不讓我們一起分擔呢?你這麼逞強很令人擔憂你知道麼?你現在……還好麼?

    「噠!噠!噠!」腳步聲從屋外傳來,慢慢的,近了。

    阿一阿二阿三警覺的抬了抬頭,看了一眼那薄薄的門,抖了一下耳朵,又若無其事的枕回前爪,閉上眼睛。

    蕭洛快他一步拉開了門,只見雨中立著一個蓑笠老翁,腋下夾著一口箱子,背上背了一口更大一些的,他正是洛銘。

    「師父……」蕭洛知道,洛銘也要走了,要離開她了,也許這一別就永遠也無期相見了,她哽塞了,說不出話來。

    「洛兒,為師要出去一趟。」洛銘放下了背上背著的箱子,不緊不慢的說著,似乎這只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實兩人都明白,這只是在安慰人罷了,「這箱子裡都是為師留給你的東西,你會用得上的。」他一直沒有抬頭,似乎是在躲避著什麼,說畢轉身就要走。

    不是不想多留會兒,而是怕這一留就走不了了。

    「爺爺!」蕭洛喊了一聲,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雖然她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她還是忍不住,「你……還會回來麼?」聲音不由得顫抖起來,她需要一個安慰,哪怕只是一句謊言也好。

    「傻丫頭,人哪能永遠在一起,有聚就有分,這世上無不散的筵席啊,莫哭莫哭,再哭就變成小花貓了。」洛銘還是忍不住用手輕輕拭去蕭洛臉上的淚水,是那麼的小心,似乎稍一用力就會碎了一般。

    洛銘的臉終於抬了起來,那頂斗笠下是一張關切的面容,還是黑黑的皮膚,還是皺皺的額頭,還是那種手足無措的反應……

    她第一次發覺,原來洛銘的手是那麼暖和,那麼溫柔,彷彿也不像以前那麼粗糙的令人難以忍受了。

    「好了好了,丫頭,莫要再苦了,再哭爺爺的心都要碎了。記得好好練功,不要再偷懶了,東西別吃太飽,那樣對身子不好,還有……記得多穿些衣裳,這天……可有些涼。」洛銘撫摸著蕭洛的鬢邊,一根金針悄無聲息的紮了下去。

    將昏睡過去的蕭洛抱上床,蓋好被褥,仔細的端詳了許久,欣慰的笑了,「我的好孫女……真是漂亮啊--呵呵,就是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那家的渾小子。」

    「不嫁不嫁!打死我也不嫁,我就陪著你們,別想甩開我!」似乎又想起了蕭洛八歲那年的話,那稚氣的小臉嚴肅起來是那麼可愛,彷彿就在昨日,可是這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真是的!在這屋子裡也會給雨水迷了眼睛,晦氣!早知道就應該修修這屋子。」洛銘擦了擦眼角,將一個布包放在蕭洛枕邊,「好好練功,誰要是敢惹你生氣,你就打的他娘也不認得他!」說畢,輕手輕腳的出了房,將門悄悄掩上,渾身真氣施展到了極致,頭也不回的運起了輕功,幾下就消失在了蒼茫大雨的盡頭……

    木門緩緩的開了,三隻豹子佇立在門口,望著洛銘消失的方向許久,似乎是在目送他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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