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香穗寒暄幾句,清然便回了林家。()突然有了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覺。她歎了口氣,推開院子的門,低著頭朝著自家屋子走去,遠遠地就發現霞兒的小身子蹲在旮旯邊,手裡拿著小木棍比劃著什麼。
林清然咧嘴笑著,悄悄地走到霞兒身後,伸手猛地將小丫頭抱在懷裡。霞兒忽地坐在地上,大眼睛帶著幾分恐慌,小嘴「呀」地叫出聲。轉過頭,瞧見是姐姐清然這才咧嘴笑著起身:「好樣的,居然敢偷襲我……」說著拍了拍身上的灰,撒腿就追著林清然而去。清然哈哈笑著,兩個小丫頭在院子裡相互嬉鬧,打作一團,最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姐,咋樣了?瞧見你這麼高興,那大夫收你做徒弟了?」霞兒小臉紅撲撲的一看就是剛才到處跑的。
林清然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喘著氣:「沒有!先生誰也沒收,聽說不收徒弟。」
「大夫不收徒弟,那姐咋整,咱村兒就白家一家懂得救人的。」霞兒瞪著眼睛,見清然眼中沒有失落的表情,她才稍稍放心了些。
「不收徒弟可以去打雜,總是要學些本事的。」林清然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下定決心跟著村兒白大夫死磕。不留下誓不罷休。
「姐,我蹲地上背書呢,你一回來就給霞兒搗亂。」林清霞瞧見姐沒啥大礙,便轉換了話題,坐在一邊,撅著小嘴。
清然嘿嘿笑著:「來,姐給你講講就是了。」這弟子規說難不難,說簡單也未必那麼簡單,她只希望霞兒能做好為人的本分,這一輩子不走偏了就好。也適當地按照清然自己的理解折中地解釋著弟子規。不至於面對暴力的時候又太過守禮。
一番解釋之後,霞兒意猶未盡,看了看姐姐。「出則悌就是告訴我怎麼和姐姐相處的是麼,以後有了弟弟妹妹,也告訴霞兒怎麼和他們一起相處。」
清然點點頭:「說對了一部分,這個不僅是叫你跟著姐和以後的弟弟妹妹怎麼相處,也告訴霞兒跟著秋兒啊,跟著夏兒姐,跟著孝傑他們所有的兄弟姐妹該怎麼相處。」
「我知道了。」兩人簡單地交流著,霞兒更是纏著姐背了《弟子規》之後的內容。才肯罷休,這邊又掏出孟公子給的兩本基礎的書本,賴著清然教習。
林清然發現霞兒真是極聰明的女娃。這樣的孩子不讀書實在是可惜了。整整兩個時辰,林清然手把手教著霞兒認字寫字。很多字不需要怎麼解釋,霞兒便都聰明地記著。
「你倆幹啥呢?」身後傳來了林永河的聲音,兩個女娃嗖地站起身子,極快地朝著門口站著的爹爹跑去。
「就躲在外面玩?娘親咋樣了?」林永河問著。
「娘在屋裡睡著呢。」霞兒說道。瞧著時辰也已經到了該吃飯的時候,這才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姐姐,要不是一直纏著姐給講書。她倆早跑去灶房領飯了。
林永河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了屋子,看了看炕上坐在一旁納鞋子的張氏,張氏抬起頭,笑笑:「實在是躺不住。又沒事兒干,把這幾雙鞋子都弄好了,也省心。」
林清然歎氣。平時勞累慣了,這猛地一些下來,還確實多少有些不習慣。「今兒咋樣,地裡的活忙不?」
瞧見老三進了屋子,張氏便忙不迭地開口詢問。林永河坐在一邊。抱著兩個閨女道:「整日惦記啥,身子還病著。地裡的事兒有我,你就好生在屋裡養著,啥時候好利索了再說。」
「爹這事關心娘親呢?」林清然抿著嘴靠在林永河懷裡小聲說著。
霞兒則嘿嘿直笑,吧唧在爹爹臉上親了一口。
張氏臉一紅,嘟囔著:「你倆別瞎說。」
「孩子咋是瞎說呢,我看說的挺好。」林永河嘿嘿一笑,越發地稀罕自家地兩個女娃。
張氏收好了做完的鞋子,她自己也學著點綴著花樣,前陣子清然用煤炭描了樣式,她便閒著都做出來了。「這麼大的人,還跟著兩個小的胡鬧。」說完,張氏臉上有些掛不住,故意嗔惱著:「然兒、霞兒,去把鞋子給雜貨店送去。」
兩個小的歡喜地笑笑:「成,一會兒我倆直接去灶房端飯回來。」霞兒抱著鞋子,對著姐姐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極為善解人意地離開了屋子。
林永河瞧見兩個女娃出去了,這才坐在炕上,看著自家女人。「以前叫你受苦了。」
張氏坐著,輕輕理著頭髮,有點彆扭地說著:「說啥呢,受啥苦了,越說越下道兒。」
林永河笑笑,脫了鞋盤腿坐在炕上,伸手去握張氏的手,見她抖了一下,男人便緊緊地握在手裡說道:「前些日子在衙門,以為再也回不來了,才發現心裡惦記咱家。尤其惦記你。」
「在外面待慣了,倒是竟說些胡話。」張氏低著頭,瞧了眼老三。這麼多年的夫妻,老三想說啥,她自然清楚。
「我說的可都是心裡話。哎,這些年,總算是我對不住你。以前的事兒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林永河這次回來,確實想通不少事兒。「沒兒子就沒有,咋地咱家兩個閨女脾氣秉性都是極好的。」
聽了老三這樣講,張氏哽咽著,湊上前,靠在他懷裡:「這事兒我總放在心上,過不去。」
林永河默不作聲,握著張氏的手輕輕揉了揉:「這些年,你對咱家咋樣,我心裡有數。」
「永河,我也怨我自己個兒。」當初啥也不懂,平白沒了孩子,還是個男孩。
「秋收過後,我也不走了,就在家忙活著,以後找鎮子上的大夫瞧瞧,指不定是啥毛病,年輕力壯的,孩子咱以後還能有。」老三安慰道。這些年,兩人聚少離多,心裡雖然彼此關心著,卻不知道咋表達,老三性子硬,自己不想明白,別人是斷斷勸不了的。
「回來聽霞兒學,你要帶著兩個娃回娘家的事兒,我這心裡就不得勁兒。老三沒啥能耐,但是老三娶進屋的媳婦,沒有再休回去的道理,你且寬了心。」林永河難得有了空,跟著張氏說說體己話,夫妻這麼多年,心裡那些過不去,不過是放不下的小情緒。還是記掛著彼此的。
張氏靠在他懷裡,輕輕歎氣,眼淚吧嗒吧嗒地流著,別人咋說她沒關係,至少永河想明白了,兩個閨女又是極好的。她還有啥不滿足的,以前崔氏多次提及休妻,永河卻從未動搖過念想,即使待她有些冷淡,張氏心底卻清楚,她這輩子,沒嫁錯人。
「娘以後也不會再提那事兒了,你瞧瞧,還哭了。」瞧見媳婦委屈地流眼淚,林永河一個粗人也不知道該咋辦才好。
只好抱著張氏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慰。這樣靠了好一會兒,張氏才推開永河:「好了,別一會兒叫兩個閨女瞧見,猴精,猴精的。」
「瞧見咋地?」老三笑笑:「說起來,然兒也該說親了。」
張氏點點頭:「這也正琢磨著,我心裡多少都是捨不得的。」清然跟著一般的女孩不同,加上聰慧,又白白撿了條命,張氏更是十分疼惜,一時到了說親的歲數,心裡是即著急,又不願的。
「嫁給好人家,以後孝順咱們,不是挺好。」林永河說著,起身下地。「聽說小妹過門,你特別盡心,我不在家,你能盡盡心,也算是我給小妹的一份心意了。」
張氏笑笑:「這些事兒自然得多用心些,咋突然提起這事兒?」
「聽爹娘說,玉眉懷孕了,便提了一嘴。」永河笑笑。
張氏詫異,隨即搖頭笑笑:「說起來,玉眉還是個有福氣的。在家沒受累,嫁過去又極懂規矩,性子也好了許多。」
「以前任性了點,本性倒是不壞。」林永河張望著,尋思兩個丫頭咋還不回。「還不是有個好嫂嫂想著。」他回頭對著張氏笑笑。
……
「姐,咱能回了不?都走了好幾圈了。」霞兒這是餓了,才對著清然抗議。
林清然撇撇嘴:「再等會兒,娘和爹肯定有好多話要說。」
兩個丫頭轉圈走著,好一會兒,才捧著飯菜,進了屋,將兩弔錢交到張氏手裡:「娘看看,這一項添補就收了不少錢。」
張氏笑笑,拿著銀錢,今年也不知怎地,雖然偶有不如意,但是家裡的日子算是有了起色。
「來吃飯。」林永河坐在一邊,拿著粗面饅頭,就吃了起來。霞兒和然兒扶著張氏坐著,一家子圍坐在一起和氣地吃個飯倒是蠻不容易的。畢竟還沒有分家。
「玉眉懷孕,不得送去些啥祝賀?」張氏一邊夾菜,一邊問著。
「不用,爺奶都管了,咱也沒分家,不用算得那麼明白,陪嫁就成了。」老三邊吃邊說。
倒是兩個小的,乍一聽,心裡聽歡喜。「老姑懷孕了?希望是個大胖小子。」霞兒說著。
林清然打了下霞兒筷子:「是閨女咋了,要是生個閨女像咱倆,那是福氣。」
兩個小的鬥嘴,逗得張氏和老三呵呵直笑,屋子裡一派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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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12點半了,所以定時發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