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可憐可恨
「一……」
這一聲落下之際，蘇意後退了一步，目光從部長身上漸漸轉移到了葉童身上。
真是兩口子呢，這兩人看起來還真有夫妻相，若放在平時，蘇意或許會讚歎兩聲，可而今……
「我所查到的資料都在我手上了，既然那個人不承認，我只好把這些東西交給部長處置了。」
說話間從自己的背包裡掏出了一疊東西來，蘇意多少覺得心灰意冷。大約這職場，真的很難像驕陽文化那樣，大家相處融洽，和平友好吧！
葉童揣在衣袋裡的手輕輕地顫抖著，而其餘幾個認為蘇意是故弄玄虛的，或者真的等著有猛料來打臉的人則是興致勃勃。不論這麼說，這都是場好戲不是麼？更別提因為這次的事情，大家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牽連，要真是把內鬼找著了，看她們這麼收拾她！
部長一手伸過去，打算接過蘇意所說的證據來看看，若真是他冤枉了這員工，按他所說，他得給她賠禮道歉。可要是這女的是臨時弄了什麼偽證來，那可就別怪他翻臉不認人了！
葉童眼底有驚色掠過，但她依舊選擇了不動聲色。
眾人的心思不一，蘇意站著站著，卻是覺得腳跟有幾分發軟了。
部長翻開了資料，目光瞬間一凜，旋即視線從在場眾人身上一一掠過，他一時之間竟是無言。
時間，一分一秒，飛快流逝，而部長手中的資料，也是翻過了一頁又一頁。
「你們幾個都先出去吧，蘇意留下。」
半響，部長不知是艱澀還是別有所圖地這麼道了一句。
高麗茹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是一一退了出去。
部長辦公間的門被關上，蘇意開始直言不諱，「這件事要怎麼處理，部長，你給個說法吧。真相既然已經大白了，我應該可以洗清自己的冤屈了吧？」
部長沒有說話，蘇意於是接著道：「前兩日部長說我們小組裡另外五個人都沒有作案時機，所以我成了重點懷疑對象，現在事實證明，稿件是通過互聯網流傳出去的，並非是人為帶出，那麼部長，你所謂的處罰令就應該給另一個人了吧？」
「另外就部長你不分青紅皂白誣陷我一事，我希望你能道歉，畢竟因為這件事，我在部門裡的形象很受影響。」
部長還是沒有開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一時間竟像是老了些許。
也是，畢竟他最初排除掉的懷疑對像恐怕就是葉童，而如今的事實卻證明了……
「你先出去吧，暫時回你自己的崗位上去，這件事，我會請示上頭的。」
揮了揮手，部長顯然不欲多言了。
蘇意轉了身，但在出部長辦公間之前，她冷冷冰冰地落下了句：「在今天上午下班之前，我要一個說法，部長手上的那份資料並非是獨有的一份，如果處罰的結果讓人覺得意外的話，那麼恐怕，這些證據會傳遍公司的每一處角落。」
蘇意不是威脅部長，她只是在提醒他，不要試圖去包庇葉童，哪怕他們是夫妻。再說了，公司裡怕也沒幾個人知道這兩人的夫妻關係，既然如此，保存一個，總要比一辱俱辱來得好。
不能說她無情，她明明，給過機會了……
蘇意沒有去和米柔爭那個位置，在剛剛踏出部長辦公間那刻她就已經決定了——辭職。要到一個解釋後，她就辭職。
她的精神狀況著實沒有多好，這樣的情況下，還是別讓人擔心了。老老實實回家呆著去，把身體養好了，重新找份自己喜歡的工作，這樣不是更好？
想起寧謙還在樓下等著自己，蘇意順道給他發了條短信。
大約過了半小時，有員工過來傳了話，要蘇意再去找部長一趟。
蘇意起身時有不少人望向了她，其中米柔和另外那個新人的目光更是不安好心。
蘇意懶得管那些陌路人的想法，重新進入了辦公間後，她直接便問道：「部長，你的結論是？」
「蘇意，你偽造證據意欲陷害他人，情節過於惡劣，現在我已經稟明了上層，很快就會有人過來通知你處置命令，你就在這裡等著吧。」
部長說得義正言辭的，彷彿蘇意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蘇意看著這人顛倒黑白，氣急反而是笑了。
不得不說，部長這一招，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縱然事出有因，可可憐之人，更有可恨之處！
所謂的上層，來的卻是歐陽鈺，蘇意見到他時沒什麼表情，在部長稟報她的罪行時，她依舊沒什麼表情。
歐陽鈺深邃的容顏上洩露出了幾分疑惑，緊隨之走到了蘇意身邊，他溫潤問道：「蘇意是吧，關於你們部長的說法，你有什麼要補充或者反駁的嗎？」
歐陽鈺清淺的目光落到了眼前這個女孩子的身上，一個公司裡那麼多人，就是四六開分下來，女的也佔了近四層了，然那麼多男男女女之中，他卻唯獨對眼前這個女子印象頗深。或許是因為她不是什麼庸脂俗粉，一身清冷亦溫善的氣質逼人吧！
「有。」
蘇意的語速均勻，聲調間沒半點起伏。
「第一，我已經提交了證據證明我的清白，但部長認為我是在偽造證據。第二，我查到的情況證實把設計稿外流的人是葉童，不論部長是出於什麼原因要包庇她，我都沒義務給人背黑鍋。第三，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這次的事件過後我會辭職，但不是引咎辭職，臨走前，我想要一個說法。」
蘇意話說完後朝著歐陽鈺便是一鞠躬。
歐陽鈺見狀點點頭，再是過去讓部長把蘇意提交的證據轉交給他。
部長見狀多少有幾分犯哆嗦，但都到這節骨眼上了，他就是心虛也得把證據交過去啊！
歐陽鈺將那一疊資料拿到手後示意蘇意上前檢查，蘇意仔細查看了所有的頁面，在確認沒有問題後她出聲道：「就是這些了，還請少董明察。」
歐陽鈺拉了張椅子出來，隨後開始查閱這些資料。部長和蘇意兩人站在了一旁，一個冷汗涔涔，一個雲淡風輕，態度截然相反。
歐陽鈺很快就看完了蘇意查來的這些東西。起身，他望向了自己面前的兩人，「把葉童也叫進來吧。」
葉童在看到自己丈夫面上的毫無血色時便已知曉了什麼了，沉默地抿緊了唇，她立到了蘇意身邊。
「葉童，這裡的罪證指向的人是你，說吧，你為何要幹這種事，你們部長，又為何要包庇你？」
歐陽鈺這話，顯然是相信了蘇意拿出來的證據了。
部長還想再辯解什麼，說些罪證誰都可以偽造的話，然他還沒出聲，葉童卻是拉住了他，上前了一步，「少董，你這是坐實了我的罪名了嗎？」
「是。」
單憑蘇意拿出來的這些東西，還不夠歐陽鈺這麼肯定，像漏稿這麼大的事情，他自己怎麼可能沒去查？以他的能耐，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並不困難，之所以沒有立馬公開實情，他不過是想看看設計部裡頭還有哪些大鬼罷了。
只是歐陽鈺沒想到，一向正直的設計部部長會包庇葉童，看來這兩人的關係……
葉童面上終於現出了心如死灰的色彩，「既然如此，還請少董懲罰我一個人就好，是我利慾熏心了。我們團隊裡其他人是無辜的，也請少董，一定撤銷對他們的處分。」
洩露商業機密已構成了犯罪行為，歐陽鈺撥了通電話後，他的兩名手下不多時便趕到了。
部長的臉色變了幾變，卻終歸是向歐陽鈺低了頭，低聲下氣地求道：「少董，是我的錯，是我治下不嚴，求你放過葉童吧，不要將她送進警局，她還年輕，年少不懂事，我……」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過錯負責，陳部長，你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倒是你，包庇陷害他人，你說，公司該如何處分你？」
再掉頭望向了蘇意，歐陽鈺緊隨著道：「蘇意，這次的事情水落石出了，該懲罰的，不論是造謠的，惡意指控他人的，包庇陷害的，盜稿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是個很優秀的員工，對你在設計部裡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繼續留下，公司會為你這次的名譽損失進行補償的。」
歐陽鈺確實是個很有魅力的上位者，該捧的捧，該殺的殺，魄力十足。
可惜了，「謝謝少董的好意，不過我確實身體不好，這兩天還出現了暈厥的狀況，我的……丈夫希望我能在家裡好好休養，我不想讓他為我操心，還請少董體諒。」
事實上，蘇意如今還在實習期，就算離職了也不用對公司進行什麼賠償，只不過是歐陽鈺捨不得這麼個人才罷了。
看一眼蘇意的臉色，在發覺她狀況確實不多好後，歐陽鈺瞇了瞇眼，一手有節奏地敲起了桌面。
「蘇意，如果你確實要離開公司的話，那我要求你半年內不得到任何競爭對手的公司裡就業，你同意嗎？」
蘇意知道，歐陽鈺言下之意是想和她談條件。可這聽著，未免有幾分可笑了，她並不曾接觸到公司裡的機密，不得到歐陽企業的競爭公司裡，這條件未免過分了些。真要說起來，她現在就一走了之都可以。
「蘇意，你是個人才，而我愛惜人才，既然你說身體有恙，我完全同意你休病假，但你這一來的就要辭職，也請你體諒一下我們公司招個員工不容易。更何況這一次的事情下來，設計部的人手勢必會減少，這對我們公司來說，也是不小的損失，你明白吧？」
「如果你覺得行的話，我們公司也可以給你適度的補償，你考慮下吧。我看你的臉色確實不多好，半年的時間，在家裡好好休息，養好身體，這樣對你有利無弊。」
歐陽鈺說得誠懇，蘇意也聽得出他對自己的關懷。原本心上的一點不怨，在對方的好脾好氣下到底是消弭了去。
罷了，半年，也好，正好可以趁機壯大一下驕陽。
最後簽署了一份協議，歐陽鈺親自送蘇意下樓了。他之前和高麗茹溝通過，知道蘇意在這次的設計中付出的不少，且她提出的不少理念都很新穎。這樣的人，假以時日，必成氣候，故他也不想和她鬧僵了。
雖然於理不合，不過歐陽鈺還是給蘇意發了些工資，至於他所說的補償，蘇意則是沒有要。不是矯情什麼的，她在這家企業呆得不久，說起來她走了還是對方的損失，雖然這種損失不一定是不可修補的，但總歸是她先起了意要走人的，再宰對方一刀，這不好。
何況京城境內的造船廠企業，也就這一家是蘇意有意要來的，其他的，她暫時也沒興致去嘗試。反正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大家就好拍好散吧！
寧謙看到蘇意身後跟了個男人時難得沒有見仇敵情敵的感覺。現在他第一在意的是蘇意的健康，其他的什麼，都可以忽略不計。
蘇意站在公司樓下朝寧謙揮了揮手，對方還沒走到她這裡，她卻已猛地一個飛撲，整個撞進了寧謙懷裡。
「冒冒失失的，你這丫頭。」
哪怕是指責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也是難掩寵溺，寧謙話落才給她理好衣發，轉而看向了蘇意身後跟來的歐陽鈺。
歐陽鈺第一眼沒想起寧謙是誰，但到第二眼了，他已是有了印象。身為歐陽企業的少當家，又是回國發展的領頭人，他勢必要對京城內各大勢力做足瞭解，而寧謙，因為他前黑道少東的身份，也列在了他的瞭解範圍內。
寧謙對歐陽鈺卻是沒什麼瞭解的，兩人客套地握了個手後，寧謙也便朝對方道：「謝謝你送蘇意下來，我們先離開了。」
歐陽鈺多事地問了一句：「你們是夫妻？看起來很般配。」
後面那句話，歐陽鈺明顯是在客套，不過寧謙聽了倒是頗為滿意，「是，還沒辦婚宴，等新婚了還請歐陽先生賞臉到場。」
「一定一定。」
蘇意兩人離開後，歐陽鈺站在原地逗留了一陣，轉身那刻腦中突然閃過了個念頭，他很快也便不做多想了。
他想的是，寧謙比他還年輕些，活得卻是很成功，看起來，他很愛蘇意。
可是，愛究竟是什麼呢？他的意識中，似乎從來沒這個概念。或許，聽聽家裡的話，去相親，或者自己找個人試著交往一些也不錯。
詢問過蘇意的意見後，寧謙把車子開到了遊戲公司。身為老闆怠工，他這頭頭做得真是有些不盡職了。
兩人相攜著去了總裁辦公間，寧謙開始工作時，蘇意便在一旁幫忙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等到沒什麼可做了，她便安安靜靜地在一旁打遊戲，也不干擾寧謙。
看得出來，蘇意的遊戲水準比菜鳥還要菜鳥，她不看攻略，自己樂意怎麼打就怎麼打，三四盤下來，她可輸了個夠嗆。
越戰越勇，大概也就是她這樣的了。
寧謙偶爾會起身到蘇意身邊看看，每每這回蘇意就會摀住電腦屏幕，不想讓寧謙看到她狗屎一樣的成績。
「我都沒笑話你，你遮什麼？來，我教你打……」
真正算起來，網游這樣的東西寧謙過往接觸得實在少，可誰讓他如有神助呢，玩沒幾次就熟能生巧了，以前蘇意常聽人家說男生愛打網游，現在連寧謙都淪陷了，哼哼……
手把手教了蘇意幾個竅門後，寧謙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蘇意催他去接，他卻是鬧著道：「不怕，等等……」
「你啊你，快去。」最後只好對寧謙橫眉冷對了，蘇意就看他妥不妥協。
寧謙在蘇意臉上香了一下，這才調頭回去了。不想他走到辦公桌旁時電話鈴聲已經停了，他於是只得回撥了過去。
看電話上顯示的號碼，打來的應該是寧謙的一個手下，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少主，找到了……」
幾乎通話才一接通，電話那頭的人立馬大叫了起來。
「找到什麼了？」寧謙雖沒立馬聯想通自己那嘖嘖呼呼的手下的話，不過話筒那頭的人話音才落，他的心口不期然便是一跳，彷彿有什麼喜事要發生一般。
「找到，找到……」那頭的人還在喘氣，等他喘得差不多了才接著道：「就是玄武……少主要找的玄龜什麼的，底下的弟兄說留意到一個境外組織流入了一批貨，裡面就有少主想要的玄龜，不能確定是不是正品，不過那批人是國外來的，可靠性也許會大一些。那批貨會在地下黑市拍賣，如果少主想去看看的話，那麼以少主在道上的身份，應該很容易拿到入門請帖。明晚就是拍賣會了，少主……」
「靠，你不早說，立刻給我安排……」
直到掛了電話，寧謙眼裡的驚喜之色還未完全退去。希望，這一次不要再錯了。底下的人既然敢說，想必也是查探過了的，應該，會靠譜些吧？
就算不靠譜，他還有別的選擇嗎？為了蘇意，無論是多麼微小的希望，他都必要去嘗試。
蘇意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不明白寧謙怎麼就突然高興得要死，她好笑著就迎過去了，「碰上什麼喜事啦？」寧謙一把抱住了她，緊緊的，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