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站在圖書館門口,臉上的驚訝怎麼都藏不住。
「好久不見,凌菲。」
黨天藍的聲音,穿過夏日悶熱的空氣,幽然地傳來。
依舊如一股沁涼的泉,汩汩地流進人的心中,有安撫人心的神奇作用。
闊別近兩年,她還是那樣,溫溫婉婉,清清爽爽的樣子炱。
凌菲不顧形象地大步跑過去,尖叫地抱住一襲白裙的她,「我的天,天藍,天藍,真的是你嗎?真的是嗎?」
「是我,凌菲。」
黨天藍被她勒得有點疼,柔柔笑了笑,拉開了她的手,「你再這樣圈著我,我可就喘不過氣了。稜」
凌菲朝她身後打量了一番,並未發現旁人。
「當然是我一個人了,不然你還想看到誰?」黨天藍失笑。
「你去那邊」
「支教啊!」黨天藍打斷她的話,「支教時間到了,還不得回來,難道等著在那邊嫁給養牛的小伙子啊?」
凌菲被她逗得一笑,卻也識趣地不再問關於葉承遠的問題了。
天藍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再問了。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圖書館的?」
黨天藍伸手,朝凌菲額頭上一敲,「你是不是看書看傻掉了?我好歹認識熊曉壯同學,是她告訴我,你在圖書館的。」
「哦哦,」凌菲又是開心一笑,「天藍,你回來了,真好啊,以後我們就相依為命了。」
「瞧你說的,淒淒慘慘的。」黨天藍笑了笑,「搞得自己跟沒人要了一樣。」
凌菲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逝,隨後被她飛快隱去,「你回來了,回家見過伯父伯母了嗎?」
「我爸媽已經去美國了。」
「啊?」
「去年,我伯父在那邊投資生意又成功了,把他們叫去幫忙。我想著我在國內也沒什麼事,就建議他們去了。」
「這樣啊,」凌菲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你也放心了。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吃點你喜歡的,給我說說在那邊的經歷,算是我給你接風洗塵哦!」
「又讓你破費了。」
「不破費,走吧走吧!」
凌菲拉著她,上了自己的車,朝學校外面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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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天文愛好者,今天晚上八點至明天凌晨,天龍座流星雨將會達到盛極,天龍座流星雨最近的一次出現是在半個世紀之前,所以這一次的機會實在難得,皆是,鼎盛時期,每個小時,天空中都將近有兩百顆流星劃過,無論你是在談戀愛,還是在度蜜月,這一次的流星雨,都將是您增進感情的不二時機,有興趣的觀眾可以選擇空曠處,朝西北方向,進行觀賞」
剛一上車,就聽到車載廣播在播報這一條新聞。
黨天藍突然抬手,將收音機的音量開大,靜靜聽完之後,她才扭頭,對凌菲道,「我們是不是很久沒有去露營了?」
「是啊!」
凌菲點了點頭,「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黨天藍將車窗降下來一點,讓涼風吹進車內,才悠悠開口,「不如晚上我們上雲麓山,看流星雨去?」
「半糖主義哦,凌菲,不用去哪裡,時時刻刻都報備著吧?」
被她這樣一笑,凌菲反而有幾分不好意思。
也罷,反正自從秦越天的婚禮之後,葉於琛也沒聯繫過自己。
自己又何必自討沒趣地去聯繫他?
再說,說不定他已經出任務去了,根本沒時間搭理自己也不一定。
思及此,她將方向盤轉了轉,朝反方向開去,「那我們直接去置辦一點裝備吧,這麼久了,我那些東西都掉在家裡了,我不想去拿,不如重新買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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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晝長夜短,當凌菲開著車,和黨天藍一起到雲露山頂的術後,隨是晚上,天上卻依稀殘留有灰藍色的天光。
四周還充斥著香樟木的味道,沁人心脾。
黨天藍收拾好自己手中的物件,然後就一個人朝觀星台的欄杆處走去。
夜風拂過,撩動著她的裙擺。
遠遠看去,像一隻展翅欲飛的白色蝴蝶,那樣翩翩,那樣楚楚。
山風越發大了起來,卻依舊擋不住人們觀看流星雨的興致。
有人陸陸續續而來,卻大多都是情侶。
凌菲心中一笑,也不知道這些人,一會兒會不會因為說情話而忘記觀天象了?
拿起兩個德國蔡司高清迷你望遠鏡,她走上前,與黨天藍並肩而立,將望遠鏡遞了一個到她手中。
「勝利女神系列的望遠鏡,你一直喜歡的,今天的流星雨,估計會格外清晰。」
夜空下,她的眸子格外地明亮。
因為友誼。
黨天藍卻不言不語,神色怔忡地看著星空。
西南邊陲的星空,比這裡澄淨,那麼乾淨,那麼明亮,讓她的心頭,止不住地,有些暗潮湧動。
想到這裡,她勾了勾唇,卻讓人辨不明情緒。
只是抬手,伸出自己的手指,對著天空畫了一個反寫的s。
天龍座形似一條蜿蜒曲折的龍,從大熊座、小熊座之間一直盤繞到了天琴座附近,巨龍的頭就在天琴座旁邊,整個連起來,就是一個反寫的「s」。
凌菲看著她的動作,微微一笑。
忽地想起兩個人在高中時期的一次露營中,曾經說過,將來,要愛上一個天文學家。
這樣的話,如果自己的男朋友或者丈夫在某天突然發現了某個小行星,那麼極有可能這個行星的名字就是凌菲或者黨天藍了。
猶記得當時十多歲的自己和黨天藍被這個浪漫的想法弄得夜不能寐,一心一意尋找身邊的「天文學家。」
但是,後來許久之後,兩個女孩才知道,即使是小行星的發現者,也只可以向小型天體命名委員會推薦命名,而不能確保使用發現者推薦的名字。
她們還為此著實黯然了許久。
現在想來,不過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罷了。
人生的愁苦,十幾歲的人,都能窺視多少呢?
就算現在,只怕也是剛剛開始吧?
她也抬頭,看著頭上墨藍色的天空。
一道絕美的銀色弧線,帶著微微發藍的螢光尾巴,快速地劃破天際,不留痕跡。
「哇,快看快看」
「好美啊」
「真的有流星雨啊!」
旁邊的叫聲,男的女的,此起彼伏。
凌菲摘下望遠鏡,朝他們瞪了幾眼。
天龍座的流星雨絕對不會像廣播裡面說的那樣,一個小時兩百顆。
即便是到達鼎盛,也不過一個小時幾十顆左右。
適合靜靜地觀賞。
而被週遭的人這麼一吵,什麼心情,都被破壞了。
黨天藍與她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口,「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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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尋了一個離天印寺不遠的開闊處,將腳下的草踏平,就這樣席地而坐。
除去微風伴著蟲鳴,倒也再無聲音了。
銀色的細線突然多了起來,三三兩兩地,劃破天際。
「天藍,我們許願!」
凌菲拉了她一把,然後自顧自地雙手合十,放在自己胸前,嘴裡喃喃地,虔誠地說出自己的願望。
再度睜開眼睛,卻發現黨天藍正在看著自己。
她的眼神複雜,卻又讓凌菲說不上來是何處不對勁。
「你怎麼了?」凌菲下意識地開口。
「沒什麼,」黨天藍淡淡一笑,別過眼,起身走向前方,看著底下的寺廟,「我在想,你許願這麼虔誠,一定是跟你的男朋友有關吧。」
「嗯。」
凌菲應了一聲。
心裡,又避無可避地難受起來。
「你們怎麼,哎呀!」
黨天藍忽然驚呼一聲,嚇得凌菲立刻起身,直直地奔到她身邊,「天藍你怎麼了?」
「我的平安符掉了,怎麼辦?那還是我去支教前,我媽來天印寺給我求來的呢!」
黨天藍的聲音裡充滿了焦急,都開始發顫了。
「掉哪裡了?」
「剛才彎腰的時候,就從我脖子裡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掉哪個位置了。」
說罷,黨天藍蹲下身,開始一點點地朝草地邊緣的陡峭斜坡探去,「我一定要找回來!」
「等等,」凌菲一把拉住她,「你穿著長裙,步子都邁不開,怎麼找?」
黨天藍拉開凌菲的手,「不找回來,我晚上會害怕,做噩夢。」
樣子堅定而執著。
凌菲望了一眼她身後黑漆漆的陡坡,一咬牙,將黨天藍一把拉起,「你別下去,我幫你找。」
「那怎麼行,這裡這麼危險,不小心會掉下去的。」
「不會的,」凌菲努努嘴,順手一指,「那邊不是還有一顆小樹嗎?我就抓著它,往下走一點點,你拿著手機幫我照明,能找到就找一下,實在不行,你今天先忍一個晚上,明天我們就去天印寺找人來幫忙。」
「你認識天印寺的人?」
凌菲神色一僵。
心中暗暗罵自己嘴巴太快。
卻還是實話實說,「和葉於琛他們去過幾次,葉承遠的母親,在裡面做比丘尼。」
黨天藍臉上的神色輕輕一蕩,卻很快恢復正常,「那你下去的時候,小心一點。也不要用手機了,我們不是準備了手電筒嗎?我去拿。」
折返到兩個人放背包的地方,黨天藍拿出手電筒,然後快步跑回凌菲身邊,「你小心一點,一定要抓住那顆小樹。」
「沒事的,放心吧。你忘了,以前在補習學校,我可是飛虎隊的隊長?」
補習的時候她經常趁老師不注意爬圍牆溜到學校外面去玩,久而久之,所有同學都稱凌菲為飛虎隊女隊長。
想起以前,黨天藍語氣又溫軟了幾分,「要不,我們別找了?」
「哎呀,囉嗦!」凌菲揮了揮手,胸有成竹的樣子,「給我照好,我下去了。」
說罷就彎下腰,利落地勾出自己的襪子將褲管紮了進去,開始小心翼翼地抓住那棵小樹,一點點地往下探去。
「你小心一點。」
黨天藍提醒的話語,被風刮得支離破碎。
「好。這邊沒有,你往那邊去一點。」凌菲騰出一隻手,對她比了一個方向,「往左邊一點。」
電筒的微光朝左邊的亂石移了一點,可眼前也只有墨黑的草叢,除此之外,也一無所獲。
「這邊試試。」
凌菲又說。
尋遍了四周,依舊是沒有。
風,愈發地大了,似有雷聲,滾滾而來。
「你先上來,我給你照著路。」黨天藍催促著她。
「沒事!」凌菲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放開手中的樹枝,小心翼翼地往上走來。
而黨天藍卻在這時突然啊了一聲,手中的手電筒也隨即滅掉。
「凌菲,我看到你後面有一條蛇!」
「你說什麼?啊——!」
凌菲被嚇得腳下一滑,整個人朝前撲去,最後只來得及抓住離自己不遠的那根樹枝,整個人掛在了斜坡之上。
「天藍」
聲音,都發顫了。
說不怕,那是假的。
「我在。」
隔著濃濃的黑夜,黨天藍準確無誤地盯著凌菲所在的位置。
只要自己再拖一拖,再拖一拖,她就會,粉身碎骨了吧?
指甲,已經嵌入了她的掌心,可黨天藍,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天藍,你去剛才的觀星台找人來幫忙,把我拉上去」
凌菲拼盡全力,咬牙說出一句,「要快一點,不然,我可能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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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天藍應了凌菲一聲,然後轉身,朝觀星台小跑而去。
腳步,卻是越放越慢的。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一定不要回頭。
只要不回頭,所有的噩夢,就都結束了,都結束了
凌菲,若是沒有你,我的人生,便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我必定還是原來的我,而葉承遠,也不會因為你,而那樣對待我。
想起自己原來的樣子,黨天藍的心,像被撕裂開了一般的疼痛。
眼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燼。
心,也漸漸麻木起來。
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前走著。
每走一步,心中的快慰,就增加一分,更加,將凌菲恨得入骨。
而終於接近觀星台的時候,回望著身後的小路,心裡的恨,更是達到了極致。
這個時候,天印寺大殿裡傳來了渾厚低沉的佛號,像是在警示她。
她猛地一震,像是瞬間被電流擊中,回神之時,簡直難以相信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不管不顧地突然拔足,朝人群狂奔而去,「救人,救人,請大家趕快跟我去,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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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
在凌菲被眾人拉上來的那一瞬間,黨天藍想也沒想地,就撲了上去。
「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幾乎是嚎啕大哭,連聲音,都哽咽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凌菲柔聲道,「我沒事啊,你看我,好好的,連擦傷都沒有,怎麼會有事?」
「那便好,那便好」
「只是你的平安符,沒找回來。」
凌菲聲音裡有些歉意。
「那個不重要,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
黨天藍的反應讓凌菲心裡一陣欣然。
「我看你們別傻站著,還是去醫院檢查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受傷吧!」
「就是,趕緊去看看,掛個急診,好好檢查一下。」
拉凌菲上來的人七嘴八舌地建議著。
「謝謝大家的救命之恩,我凌菲沒齒難忘!」
凌菲拍了拍胸脯,豪氣干雲地道,然後朝所有人深深鞠躬。
「不客氣了,女俠,你還是到醫院去檢查吧!」
也不知誰發出了這麼一句,惹來眾人噗嗤一笑,現場的氣氛,總算是輕鬆了下來。
黨天藍拉起凌菲的手,止住抽泣,「我們走吧。」
「好。」
凌菲反握住她,給她無聲的安慰,兩個人拿起包,在眾人的叮囑中,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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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說來便來,三伏天更是熱得人要了老命。
在黨天藍回來之後半個月,凌菲便結束了這學期的期末考試。
「打算怎麼過暑假?」凌菲拍了拍黨天藍的肩膀,「還是打工?」
「有這個想法,不過,最近我身體好像不是特別好,總覺得哪裡不舒服,早上起來還有些發暈。」
「怎麼了?低血糖?」
「可能吧,」黨天藍點點頭,「支教的時候,伙食真心不好,總是青菜配玉米粥,雖然孩子們可愛得緊,但是啊,自己的五臟廟,也虧待了不少哦。」
「那這樣,你去我家,我給你好好補補?」
「這,方便嗎?」
她知道凌菲已經結婚了。
「方便,葉於琛出任務了,近期應該都不在家,你是不是嫌棄」
「這是哪裡的話,我怎麼會嫌棄你家。我父母都沒在這裡了,我真的是無家可歸了」
黨天藍的語氣裡,有一絲濃濃的感傷。
「那就跟我走,把我家,當成你家!」
凌菲拍了拍胸脯,飛快地保證道,然後便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回了尚品。
誰知一開門,那雙熟悉的男式皮鞋,工工整整地擺在門口。
上面纖塵不染。
真不知道,在這樣的雷雨天裡,葉於琛是怎麼做到的。
黨天藍順著凌菲的視線往下一看,瞬間有些臉紅,腳步不自覺地往後縮,「要不,我就不進去了。」
「不好。」凌菲拉住她。
「這裡也是我家,我是女主人,我邀請我的朋友來家裡小住,有什麼不可以?」
話說到這個份上,黨天藍也不好再推辭。
兩個人剛一進門,剛好與陽台上折身而返的葉於琛碰了個正著。
他看了看凌菲,眼中掃過一抹別樣情緒,然後目光落在了她旁邊的黨天藍身上。
「這是我朋友,黨天藍。」
或者,他,只是路過這個家,馬上,又要走?
葉於琛輕輕頷首,「歡迎。」
然後長腿輕邁,走進了書房,輕輕關上了門。
黨天藍長吁了一口氣,「凌菲,你不知道,我剛才看到他,心裡有多緊張。」
凌菲一笑,「你緊張什麼,他又不會吃人?」
「倒不是。」
似乎是怕葉於琛那雙洞察一切的眼,察覺到什麼一樣,剛才看著他打量自己的時候,黨天藍幾乎是驚得快要出一身冷汗了。
「那就好,」凌菲牽著她在沙發上坐下,「要喝什麼茶,我去倒給你?」
「白開水就好。」
「嗯。」
從廚房倒來白開水,凌菲端到黨天藍面前,「先喝點水,我去去就來。」
說罷就走進了書房。
葉於琛坐在電腦前,雙眼盯著上面的某個數據,看到凌菲進門,掃了她一眼,「倒是知道回家了。」
「彼此彼此。」她回了這麼一句。
凌菲心中卻又歎了一口氣,暗自悔恨自己嘴快了,這麼多天,說不想他,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些吧。
可是,若是說想他,那麼他做的那些事,又算什麼呢?又把她當什麼呢?
葉於琛見她發呆,起身,走到凌菲面前,「進來找我,有事?」
「天藍是我朋友,我想留她,在家裡多住兩天。」
「我記得她。」
「那便最好,請問,可以嗎?」
「這裡也是你家,當然可以。」他淡淡地道。
「是嗎?」
突然,有些火了。
這把火,不知從何而來。
許是因為這麼長時間不見,他見到自己,一句溫言都沒有,也或許是因為其他。
總是,她現在,很不爽。
不爽到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小貓,立刻亮出了自己的小爪子。
葉於琛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我覺得,你好像並不歡迎她。」
「難道需要一個擁抱證明我對她的歡迎,你覺得你能夠接受嗎?」
他,也有些郁燥了。
不是不想她,而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罷了。
這次回來,只是打算在家裡待一會兒,就回到部隊去的。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裡有她的氣息。
他是那樣地想念著她,一如她想念自己的那樣。
是的,葉於琛都知道。
但是,他也有著,最深切的無奈。
凌菲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顯然也愣住了。
看著眼前熟悉的他,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寒冷而殘忍的陌生感,讓她有些驚怕。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便好。」
葉於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部隊還有事等我去處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在家,照顧好自己。」
然後來開書房的門,他朝門外的黨天藍頷首,「歡迎來家裡作客,請幫我照顧好凌菲。」
「於琛」
凌菲站在書房門口,木木地看著他,喃喃開口。
「你乖乖的,嗯?」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飛快地走到門口,離去。
待凌菲再度回過神來,黨天藍已經走到了她旁邊。
「凌菲,」她怯怯地開口,「是不是因為我,你們吵架了?」
「怎麼可能?你想多了!」回以黨天藍一個安然的笑,凌菲拍了拍她的手,「想吃什麼?我們去菜市場吧,你儘管挑自己喜歡的菜,都由我來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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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從菜市場回來,已接近中午。
凌菲麻利地將手中的茄子撕成條,泡在水中之後,才拿出小瓷碗,飛快地將糖醋拌勻,又加入澱粉。
「我記得你以前愛吃糖醋茄子的,我的可是獨家秘方,絕對不一樣的。」
「是嗎?」黨天藍朝她走過去,看著她手中那碗調料,「很期待你的成品是什麼樣子。」
「去陽台幫我拔點蔥,好不好?」
「行,」黨天藍點點頭。
剛一轉身,更大的眩暈襲來,讓她輕呼了一聲,不自覺地抓住了門框。
「你怎麼了?」
凌菲嚇得丟下手中的物件,朝她奔了過去,「天藍,你怎麼樣?」
死死地用手指扣住門板,忍住那一撥眼前的黑暗,黨天藍顫顫巍巍地開口,「可能昨晚又沒睡好,你扶我去沙發上坐一會兒吧。」
「你小心點。」凌菲扶著她的手,將她小心翼翼地往沙發上牽引著。
待黨天藍的面色稍稍恢復了一些,凌菲又試探性地開口,「晚上,為什麼老是睡不好呢?」
剛剛有些紅暈的臉,又浮現出一絲蒼白,黨天藍垂了垂頭,睫毛一張一合,過了許久,才道,「宿舍太熱了,又沒有空調,所以老是失眠。對了,你這裡有安眠藥嗎?我晚上想吃一片再睡。」
凌菲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我們先吃飯,下午我給你買去。」
「下午我和你一起出去,我去找找工作。」
「天藍,」凌菲握住她的手,「你現在這樣,不適合工作,你要是讀書缺錢,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這裡有一些」
「不必,」黨天藍手心微動,反握住凌菲的手,「自食其力的力氣,我總歸還是有的,已經住在你家裡了,哪裡還能再花你的錢上學?」
見她態度堅決,凌菲倒也不再勸了,起身弄了一杯糖水放在黨天藍手心裡,「你先喝點糖水,我先去燒菜,吃完飯休息一下,我們就出去吧。」
「好,你先忙。」
等凌菲折身進了廚房,黨天藍才安安靜靜地靠在沙發靠墊上,長吁了一口氣。
然後,便開始放心地打量著這棟房子。
較之她第一次來這裡,現在的空間裡,明顯多了許多物件。
沙發上是凌菲喜歡的彩虹靠墊,茶几上是各色的果盤,就連黑白色的窗簾上,就夾上了幾隻振翅欲飛的彩色樹脂蝴蝶做裝飾。
當初的黑白色調,早已不復存在了,而是被微暖的家庭氣息所取代。
而男主人
想起昨天看到葉於琛的時候,心中的再次震撼
心中的某個念想,似乎又要壓制不住了。
「天藍!」
凌菲從廚房探出頭來,打斷了黨天藍的思緒。
「怎麼了?」
「我剛才想了想,如果你執意要找工作的話,我倒是知道一個好去處的,只是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什麼地方?」黨天藍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向凌菲,「只要是能賺到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累一點,也無妨。」
「累倒是不累,你以前也做過的,」凌菲對她笑了笑,「如果不介意的話,去我和我小姑開的咖啡館,你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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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天藍詫異地看著凌菲,「咖啡館?你什麼時候開了一家咖啡館?」
眉眼之間,皆是不信。
「閒來無事,葉於琛說想開就開,所以就弄了那麼一家。反正以前我們在蛋糕店也是做這些事情的,現在做起來也不算吃力,怎麼樣?願意去嗎?待遇從優哦!」
「那我們吃完飯去看看吧。」
「行,你先去休息,飯好了我叫你。」凌菲爽快地揮了揮手,再度進了廚房。
黨天藍默默地看著那扇在自己面前徐徐合上的冰裂紋隔門,心中的某些東西,也慢慢起了微妙的變化。
凌菲說待遇從優的時候,那神采飛揚的樣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哪裡還有半分以前為了學費和生活費拚命打工的小女孩模樣?
剛才的凌菲,分明就是一個沉浸在幸福中,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女人。
而自己呢?
她看著隔門上自己的倒影,露出慘淡一笑,自己現在,算人,還是算鬼?
她們的人生,終究是要不同了嗎?
可是,為什麼,自己心裡,那麼不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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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雲城,霧氣蒸騰,像一個巨大的蒸籠,要抽乾每一個人身上的每一滴水分。
凌菲和黨天藍到達飲鴆咖啡館門口的時候,雖是傍晚,卻也早已是一身香汗。
還沒等推開門,就聽得裡面傳來一陣瓷器破裂的聲音。
「葉於瑾,快點告訴我,你把秦越天藏哪兒去了?」
蔣會穎的聲音裡充滿了尖銳的敵意,哪裡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凌菲心中一驚,連忙推門而入。
發現所有的服務員此刻都不知道在哪裡,大廳中央只有發狂到雙目赤紅的蔣會穎和氣得渾身發抖的葉於瑾。
她大步跑了過去,一把將葉於瑾攔在身後,「蔣小姐,你發什麼瘋?」
「發瘋?!」
蔣會穎一個揚手,另一個骨瓷咖啡杯直接墜地,發出清脆地一響,「我來問問你們葉家人,把我老公藏到哪裡去了,難道這也叫發瘋?」
「你也說了是你老公,你跑來問別人,你覺得能問出個什麼名堂來?」
凌菲氣急,恨不能將這個女人扔出去。
平日裡一副賢妻模樣,背後卻連母夜叉都不如,真不知道秦越天本人若是在此,會作何感想?
蔣會穎冷冷一笑,指著凌菲後面的葉於瑾,「只怕全雲城的人都知道,你這個小姑子不乾淨,勾搭有婦之夫!」
「蔣小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勾搭?好難聽的字眼,也只有蔣小姐這種乾乾淨淨的人,才講得出這麼髒的話!」
葉於瑾鎮定下來,凌厲地看著蔣會穎,吐出一句。
「你!」蔣會穎氣得跺腳,卻又不小心踩上了一個碎片,十厘米的高跟鞋頓時拐地,痛得她驚呼出聲,揚起自己的手,作勢就要打下來。
凌菲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抓住,「自己的老公都管不住,跑到無辜的人面前來大喊大叫,果然,是蔣家人的修養!」
然後用力一推,便將蔣會穎推倒在地。
「於瑾,你有沒有受傷?」
葉於瑾眼神空洞,木然地搖了搖頭。
「服務員都到哪裡去了?」
「我讓她們迴避了。」
「天藍,我們今天不營業了,你去外面幫我們把休息的牌子掛一掛。」凌菲轉頭,對站在旁邊的黨天藍交代道。
「好。」
黨天藍應了一聲,抬步要走,卻在眼角餘光看到地上蔣會穎起身的動作的那一瞬間,猛然回身,擋在凌菲和葉於瑾面前。
啪地一聲,結結實實的耳光扇在了她臉上。
「天藍!」
凌菲一聲驚呼,看著黨天藍臉上紅腫一片,突然發了狠,扭住蔣會穎的手腕,「秦越天是嗎?你有本事今天就在這裡,別給我走了!」
然後一手拿出自己的手機,直接撥給葉於琛,「我不管你在哪裡,我也不管你有沒有空,總之二十分鐘之內,請出現在我們的咖啡館,並且,帶上秦越天。不然,出了人命,我可就不負責了。」
「蔣小姐,今天有什麼問題,最好說清楚,不然一直這樣糾纏著,似乎也不是辦法。我家於瑾的聲譽,可是比你家妹子的,來得重要!」
蔣會穎臉色乍青乍白,想要掙脫,卻掙脫不得。
如果,葉於琛真的和秦越天一起來,看到自己這幅樣子,會作何感想?
她突然十分後悔自己的衝動。
「你放開我,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以後也不會再來。」蔣會穎開始服軟,語氣卻依舊強硬著。
「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我們這裡是你家開的?就算是你家開的,停業一天,也有損失吧?!」凌菲怒目圓睜,等著蔣會穎。
對方掙扎著從自己名貴的鱷魚皮包裡抽出一疊錢,一把丟在地上,「這總可以了吧?」
「不好意思,我們沒有在地上撿垃圾的習慣。」凌菲將她握得更緊。
蔣會穎忘了自己的傷,氣得一跺腳,疼得倒抽一口氣,卻還是扁了扁嘴,「你放開我,我撿起來。」
「你最好把地上的垃圾也打掃一下,不過,」凌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動作要快,不然,二十分鐘之後,秦越天估計會看到你這幅樣子,不知道他會不會滿意你這個妻子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口一個蔣小姐,而不是秦太太,氣得蔣會穎紅了眼,卻也無可奈何地蹲了下去,開始撿起地上的錢來。
一直沉默的葉於瑾拉了拉凌菲的衣服,像是累極了的樣子,「凌菲,我們走吧。」
「可是」
「讓她在這裡撿,我們先走,我不想在這裡了。」
聲音裡是無限的疲憊。
凌菲偏了偏頭,「也好。」
黨天藍的臉已經開始腫了,再待下去,也不是辦法。
「蔣小姐,你慢慢撿,這裡有很多人看著你撿,要是少一張,明天我就會讓葉於琛告訴秦越天你今天的所作所為!」
撂下這句話,凌菲帶著葉於瑾和黨天藍二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館。
「凌菲,去老宅吧。我不想這個樣子回家。」
葉於瑾有氣無力地道。
凌菲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這樣回去,肯定會被譚美雲問東問西,招架不住。
索性點頭答應了葉於瑾,然後轉頭對黨天藍道,「天藍,你跟我們一起去吧。你臉上也得找個地方處理一下才行。」
「合適嗎?」
「沒關係的,我奶奶人很好。」
剛才黨天藍替自己挨的那一巴掌,葉於瑾記在心裡,感激著。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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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老宅的時候,只聽得徐媽說奶奶已經睡下了。
這讓三個人著實鬆了一口氣,偷摸著往樓上走。
「我房間裡有備用的藥箱,去我房間裡處理一下把。」
「你怎麼會在這裡?!」葉於瑾首先鎮定下來,看著遠處的秦越天。
「於瑾」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回來。
「你是怎麼進來的?」問完這個問題,葉於瑾就後悔了。
這個軍區大院,只怕他比自己還要熟,小時候就已經爬過無數次了,還需要問他怎麼進來的嗎?
「於瑾,我們談談?」秦越天眼中皆是落寞,他慢步走向葉於瑾,似是沒看到其他兩個人的存在一般。
「秦先生,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
葉於瑾冷冷地看著他,「麻煩你出去。」
「於瑾,不要這樣。」
「哦,我忘了說,」葉於瑾心中升起一股幾近殘忍的快意,「你家秦太太,剛剛和我碰面了。她來,宣誓她的主權的。」
秦越天的瞳孔猛然一縮,「她去找你做什麼?」
凌菲輕咳一聲。
這個秦越天,簡直就是葉於瑾命中的劫。
逃不掉,躲不過,掙不脫。
「於瑾,我和天藍先出去,你們先談談。我們就在隔壁書房,你有事隨時叫我們。」
說罷也不管葉於瑾願不願意,直接拿了醫藥箱就拉著黨天藍出了房間,還不忘體貼地幫他們關上房門。
有的事,說開了,反而好。
只希望葉於瑾能明白自己的用心吧。
黨天藍十分懂事地什麼都沒有問,跟著凌菲的步子走進書房。
「腫得這麼高!」
凌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的。
要是此刻蔣會穎在自己面前,她鐵定扇十個巴掌還回來。
「你忍著點,」她拿起棉球,沾了點酒精,「有點破皮了,估計是那瘋女人的指甲撓的,會很痛。」
一邊呼氣,一邊給黨天藍上著藥,「連累你了,天藍。」
「嘶——」,臉上火辣辣的痛讓黨天藍倒抽一口涼氣,卻還是咬牙道,「沒事,要是打在你臉上,你的皮膚估計更受不了。」
話音剛落地,就聽得開門聲傳來。
葉於琛連軍裝都還沒來得及脫,逕直走向凌菲,「有沒有受傷?」
被他這樣上下打量一番,嘴裡又是明顯的關切,縱然這些日子以來心裡有氣,也發作不得了,她溫軟地回了一句,「天藍擋住了。」
他這才轉頭,發現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謝謝。」
「知道了。」凌菲嘟了嘟嘴,「你先出去,我給天藍上藥。」
「好。晚上住這邊吧,明天陪陪奶奶和於瑾。我去安排下人收拾客房給黨小姐。」
一聲黨小姐,讓黨天藍的心微微一顫。
「不,不用」黨天藍開口,想要阻止,卻被凌菲攔住,「天藍,住這裡吧,晚上一起說說話。」
「那好吧。」
黨天藍垂頭,不去看葉於琛的表情,只是低低應了一句。
心裡卻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為什麼,你什麼都有了,而我,什麼都沒有?
「謝謝。」黨天藍再度客氣起來。
「不要再說這兩個字了,要是你一直這樣說,那我和於瑾是不是要一直感謝你啊?」,凌菲揮了揮手,「趕緊擦藥,然後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就去咖啡館上班。」
「小夫人,」傭人在門口喚道,「客房準備好了,少爺說,如果弄好了,就讓我帶黨小姐下去休息。」
「好,我知道了。」凌菲十分自然地應著,然後起身開門,放了傭人進來。
「天藍,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訴他們,他們會為你再準備的。」
「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見。」黨天藍回以她柔柔一笑。
「嗯。」凌菲應了一聲,朝門口走去。
絲毫沒有察覺身後之人看著她的背影,正若有所思。
黨天藍垂下頭,眼眸中的情緒很快被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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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回到自己臥室的時候,葉於琛已經躺在床上,呼吸輕而淺。
看樣子是睡著了。
她不由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然後脫掉自己的外套,輕輕地躺在他旁邊。
一隻小腳卻不停地,一點點地往他那邊挪去。
直到小腳趾觸碰到他的腿部,她才心滿意足地躺好。
只要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哪怕是這樣只有一平方厘米的觸碰,她也是甘之如飴的。
月光隔著窗簾灑在葉於琛完美的側臉之上,雕刻得他五官愈發完美。
光是這樣看著,她就能獲得極大的滿足。
原來他的眉峰是這般好看的,
原來他的睫毛也是長而濃密的,
原來他的唇線是這般清晰的
看過無數次的臉,卻是怎麼都看不夠的。
就這樣傻傻地支著頭看著他,聞著他身上的淡淡薄荷味,聽著他呼吸混著心跳的聲音。
許久之後,凌菲才向前傾了傾身子,在葉於琛的鼻樑上印下一吻。
「不管你做了什麼,我決定先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這一次。不過以後,你不能再犯。」
這些日子以來的冷戰,她受夠了。
「原諒我什麼?」
一直合著的眼,竟是突然睜開了,在昏暗的室內,卻閃耀如黑寶石,就這麼灼灼地看著她,像是要看穿她的靈魂。
「沒,沒什麼」
凌菲臉一紅,像做錯事被人抓包的孩子一樣,下意識地看向其他地方。
他不是睡了麼?怎麼突然醒了?
真是丟人啊
「要原諒我什麼?」他不依不饒地看著她,臉上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堅決表情。
所有的疑問在心中百轉千回,幾乎就要衝破她的膽怯,衝口而出了。
「我想知道」
「想知道什麼?」他眼中一片澄明與坦蕩。
「沒什麼。」
突然,不想問了。
或者說,不敢問了。
心裡一直打著小鼓,拚命地為葉於琛找著原因。
對,他一定有他的原因,不方便讓自己知道。
如是想著,心中輕快了不少,凌菲徐徐吐出一口氣,在他身邊平平整整地躺好,「今天累了一天了,睡覺吧。」
還不待他回答,便聽到敲門聲傳來。
「凌菲,是我,你睡了嗎?」
黨天藍的聲音悠悠而來,在夜裡格外清脆。
「還沒有。」
凌菲起身,一把拉開被子下床,跑到門邊。
「安眠藥忘了買」,黨天藍的目光飄向凌菲身後,看著那一抹英朗的身影邁著穩健的步子朝她們走近。
葉於琛站定,他一隻手搭在凌菲的肩膀上,從容地開口,「你去睡覺,我去買。」
「沒關係,我去就可以了,下山就有藥鋪」
「聽話。」他薄唇輕抿,吐出兩個字,手也微微用力,將她拉回床上,「外面太熱了,再說,你那點車技」
凌菲一撅嘴,「我車技怎麼了?」
「沒什麼,挺好的。」葉於琛拿過床頭的車鑰匙,彈了彈她的額頭,「乖乖睡覺,等我回來。」
凌菲的心臟縮成一團。
有多久,他沒有這樣對自己說話了?
他的溫柔,似乎又回來了。
這個認知讓她再也反駁不出半句話,只乖順地點了點頭,「那你開車小心一點。」
「好。」
門外的黨天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凌菲,揚聲道,「凌菲,那我先下去了。麻煩你了,葉首長。」
「不客氣。」葉於琛禮貌卻疏離地頷首,走向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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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似乎總是比其他季節要熱鬧一些,連空氣,都因為蟲鳴而染上了幾分喧鬧之意。
葉於琛拉開車門的同時,副駕座的門也被拉開來。
他挑了挑眉,略帶了一絲訝然地看著對面的黨天藍。
「我,我想還是,還是我一起去比較方便,因為我吃習慣了那個牌子的安眠藥,別的牌子可能不習慣。」
「什麼牌子?」
他並不上車,而是這樣看著她。
眼中依舊是洞察一切的精光。
「我,我」,黨天藍一時語塞,隨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一時想不起來了,是個外國的牌子,名字有點難記。」
「你不是學法語的嗎?」
葉於琛狹長的眸已經半瞇起來,墨色的眸光開始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面那一襲白裙的女子。
「是,」黨天藍開始明顯地侷促,「可是」
「牌子告訴我,你在這裡等便好。」
繞過車頭,走到她前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葉於琛緩緩開口。
語氣裡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強大的壓迫感讓黨天藍再也無法堅持下去,她飛快地合上車門,結結巴巴道,「我手機,手機裡有照片,我去拿來給你看。」
然後轉身跑進了大門。
葉於琛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待他從山下買好藥上來,已是一個鐘頭之後的事了。
可黨天藍卻依舊站在門口,似乎未曾挪動過半步。
看到葉於琛來的那一刻,她迎了上去。
「葉首長」
葉於琛目不斜視地從車上拿出藥品,遞到她手中之後,再拎出一個方便食盒。
上面的商標提醒黨天藍,那是凌菲最喜歡吃的牛肉羹。
心中陡然就冒出了名為嫉妒的泡泡。
一個一個,充斥著她的整個胸膛。
「謝謝。」她朝葉於琛頷首。
「不必。」
似乎連多餘的話都欠奉,葉於琛直接提著吃食,走上了二樓。
留給她的,只有他上樓的時候,那令人心安的步伐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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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凌菲醒來之時,已接近中午。
昨夜
她臉上又是一紅。
昨夜葉於琛帶了宵夜回來給自己,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她和宵夜,都變成了他的腹中餐。
真是十分那啥的一夜。
雖然他還是採取了措施,可是卻極盡溫柔,手段百出。
最後她幾乎是昏死在他懷裡。
而他,也獲得了同樣的滿足吧。
「小夫人,午餐好了。」
外面徐媽的聲音讓她臉上再度一紅。
「好,我馬上下來。」
高聲應著,她飛快地下床,衝進浴室梳洗,在第一時間下了樓。
卻還是遲了。
奶奶已經端坐在主席,而她右邊坐著葉於瑾,再是黨天藍。
左邊的位置,肯定專門為她而留。
「奶奶。」她不好意思地喚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下去。
「嗯,」葉老夫人對她慈愛地一笑,「昨天很累?」
「」
這個問題,問葉於琛更合適啊,奶奶。
葉於瑾看出了她的窘迫,適時岔開話題,「奶奶,這個湯再不喝,涼了就不好喝了。」
「哦,對,你看人老了,不中用了。連給你燉的湯都忘記了。」
老太太笑了笑,「你多喝一點。」
凌菲鼻頭一酸,「奶奶,你這是什麼話,你才不老。」
似乎爺爺去世之後,奶奶總愛說這些,常常聽得他們小輩心裡,特別地不是滋味。
「就是,奶奶,可不許胡說。」葉於瑾麻利地拿過奶奶的碗,盛了湯進去,「您先喝一碗。」
「好好。」
一旁的黨天藍看著這一家子其樂融融地模樣,將頭埋在碗裡,一言不發地吃著飯。
飯畢之後,凌菲便被老太太單獨叫進了書房。
「把門合上。」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語氣中略帶了一點嚴肅。
凌菲聽話地照做,然後才走到老太太跟前。
「奶奶,怎麼了?」
「先坐。」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紫檀椅,示意凌菲坐下。
待她坐定之後,才又開口,「凌菲,奶奶對你,好不好?」
此話一出,凌菲以為老太太又要說孩子的事,沒怎麼細想就開口,「奶奶,孩子的事,我會努力的,你也知道,這種事強求不來」
老太太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你以為我要說孩子的事?」
凌菲誠誠懇懇地點了點頭。
「我雖然老了,也盼著看下一代,但也不會太逼著你。老爺子重病那段日子,跟我交代過,說是不能逼著你。」
眼圈一熱,凌菲差點掉下眼淚來。
爺爺
「凌菲,」老太太出聲,打斷了她的冥思,「奶奶對你好,爺爺也對你好。奶奶的話,你信還是不信?」
「我信。」
「那好,樓下那丫頭,是你朋友?」
「是。」
「什麼樣的朋友?」
「挺好的朋友。」
凌菲不解地看著老太太,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及黨天藍?
「於琛名下房子不少,你另外擇一處,讓她住到其他地方去吧。」
此話讓凌菲大吃一驚,「為什麼?」
「你剛才說聽奶奶的話,這一次,就聽奶奶的。」
「如果奶奶覺得她在這裡打擾了您休息,我可以」
「也不要讓她回尚品和你們住在一起了。」老太太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凌菲站了起來,語氣依舊溫和,「奶奶,她父母都不在國內,又沒有親戚,只認識我這個朋友,我已經答應她讓她住一個暑假了。」
老太太耐著性子,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麼你覺得,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凌菲重新坐回椅子上,「我們高中的時候就認識了,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我覺得她」
她頓了頓,復又開口,「我覺得她很溫婉,很有禮貌,也,很克制。是那種無慾無求的人吧。」
「無慾無求?」老太太笑了笑,「人是會變的,凌菲。」
「什,什麼?」
「一個上午,那丫頭在我這裡,水也沒喝一口,沒有主動問我任何問題,連眼睛都沒有亂瞟,謹小慎微到了極點。我看她,就連呼吸,似乎都不肯多一下。你說,這樣的人,她會是無慾無求?」
只怕,比某些明目張膽提要求的人,想要得更多。
凌菲聽得目瞪口呆。
愣愣地看著老太太。
「我不知道她和你在一起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凌菲,於琛名下房子那麼多,隨便擇一處,讓她住出去,你也沒有違背你的承諾,對這個朋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話已至此,凌菲再多說什麼,似乎也不妥當了。
她輕輕站起來,「我知道了,奶奶。」
「心裡不要怪我這個老太婆,奶奶是為你好。」
「我相信你,奶奶。我明天就告訴她。」
「那便好。」
老太太起身,拉著她走向窗邊,「來陪奶奶看看,這君子蘭,養得如何?」
祖孫二人憑窗而立,看著那君子蘭碧如水的葉子。
此刻房內的兩個人,誰也不知道,在門外,端著水果的黨天藍一張楚楚的小臉,已是煞白。
握住果盤的手,漸漸收緊,再收緊,骨節處已經有青筋突起。
明天,就不能待下去了,那今夜,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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