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正欲點頭,可葉承遠卻搶先開了口,「我們不認識。」
她看向他,這廝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
葉承遠也並不解釋,只淡淡頷首,「我下去了。」
說完便退出了廂房,連頭也沒回。
清憶見葉承遠出了去,微微皺了皺眉,才起身向葉於琛道,「今日俗事多,叨擾你了,勞煩你來一趟,先回去吧。靦」
葉於琛點了點頭,「您不用送了。」
「不打緊。」
清憶起身將他們送至門口揍。
凌菲餘光隱隱見她走路是一瘸一拐的,心裡驚了驚,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什麼來。
直到兩個人下了山坐進車內,才聽得葉於琛問,「承遠是你的教官?」
凌菲一愣,「他剛才不是說不是嗎?」
他笑,「那孩子生性健忘又粗心,哪裡能記得住?我看你剛才想點頭來的。估計他是不記得你了,那麼多學生,哪能個個都記得住。」
她這才點頭,「也是。你和他」
葉於琛將車子從停車位裡倒了出來,駛上大路以後才有些艱難地開口,「他是烈士的孩子。他父親與我曾經是一個部隊的。但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了。那時候承遠很小。」
心中一凜,她震驚非常,「那剛才的上人是?」
葉於琛踩了剎車,將車子停在路邊。
「他的母親,在他父親犧牲之後就遁入空門了。承遠是隨葉家姓的,畢竟葉姓在軍隊裡也算有些影響,可以庇護他的成長。」他握了握凌菲的手,「一直沒告訴你,只是怕會影響到你的生活,你別多心才好。」
凌菲沒想到那樣飛揚跋扈的葉承遠會有這樣的家庭,心中竟是對他生出了一絲憐憫來。
她握了握葉於琛的手,「我沒事。」
只是想起葉承遠曾經對自己做過的事,覺得有點彆扭。
葉於琛見她面露疲色,倒也不再說什麼,只將車後面的抱枕拿來幫她墊在腰上,「你先睡一會兒,到家了我叫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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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已是黃昏時刻。
許是想著葉承遠的事,凌菲心裡還有幾分沉重,也不言語,只看著葉於琛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些吃食,便與他一同上了樓。
可在門口卻看到了一個蹲在地上的人。
她連忙走過去,「天藍,你怎麼來了?」
黨天藍聽到凌菲的聲音才緩緩抬頭,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後的葉於琛,目光一點焦距都沒有,像是認不出他們一樣。
說罷便進了廚房。
凌菲連忙攙著黨天藍起身,緩緩往房內走去。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下,她才發現天藍的眼睛赤目血紅,驚呼道,「你眼睛怎麼了?」
黨天藍搖搖頭,「沒事,昨天沒睡覺而已。」
鼻音濃重。
凌菲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硬塞進黨天藍手中,才又坐回原位,「你先喝杯水,然後我們再說,嗯?」
黨天藍聽話地端起水杯,小口小口的啜飲著。
直到將水喝完,她才放下杯子。
「天藍,你來了多久了?」
「我上午就來了,我就一直等,你不在家,你手機關機」她有些語無倫次。
凌菲坐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天藍,你慢慢說,好不好?」
黨天藍這才斂住了心神,「凌菲,他要走了。去西南邊陲。」
「葉承遠?」她突然想起今天在天印寺廂房外面聽到的對話,將之和黨天藍的話結合起來。
「是。」
「你怎麼知道的?」
「他宿舍的人昨天晚上告訴我的。」
歎了一口氣,她輕輕握著天藍的手,屈膝蹲在她面前,「天藍,你記不記得,我們在十八歲生日那天,一起說過什麼?」
黨天藍頓了頓,捏住自己的手心,「記得,我們要勇敢,堅強,樂觀,從容。」
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十八歲女孩,在河堤上許下的心願,不過就是這八個字而已。
可看起來越是簡單的事情,做起來便越是困難。
「那天藍,」凌菲握了握她的手,「我們又過了一個生日了,我們都是十九歲了,我們要更勇敢,更堅強,更從容,更樂觀才好。」
黨天藍看著凌菲,覺得她與以前有點不同了,可哪裡不同,自己也說不上來。
忍住了哭腔,她看著凌菲,鄭重地點了點頭,「凌菲,我昨天決定了,我要去那邊支教。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凌菲睖睜住,過了許久才開口,「天藍,我記得上次你告訴我,你們分手了?他並不值得你這樣,你相信我。」
黨天藍似懂非懂地看著她,「是分手了,可是,」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聽說他要走,我心裡還是好痛。」
「不痛不痛,」凌菲做了一個吹氣的動作,「我幫你吹吹。你先去睡一會兒,然後我們再說,好不好?你現在根本沒辦法好好思考,你聽我的,嗯?」
見黨天藍點了點頭,她才鬆了一口氣,將她帶到客臥,安置在葉於瑾平日裡來的時候睡的小床上,幫她蓋好被子,「你先睡,醒了應該就可以吃飯了。」
黨天藍疲憊地點了點頭,合上了眼睛,很快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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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這才輕手輕腳地將門合上,走進廚房,順手抓起一個葉於琛洗好的番茄剛要放進嘴裡,便被他一把奪了過去,「這幾天吃生冷的,不要命了?」
她笑了笑,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身,「不要這麼凶嘛。」
「不凶你不長記性。」
話還是凶的,只不過語氣柔和了許多。
撒嬌真是越來越管用了,她暗暗笑了兩下。
「你朋友?」
葉於琛將最後一個番茄甩干水,放進盤子裡。
「是啊,她心情不好。」
「跟承遠有關?」
他隱隱聽了幾句,也不大真切,向她求證。
「嗯,」她也不隱瞞,「他們談過戀愛,但是分手了,是葉承遠提出來的,天藍很傷心。」
葉於琛將這個消息消化了一下,然後又問,「她要去支教?」
「她是這麼打算的。」
「那個地方荒涼得緊,寸草不生,吃水都得自己從山下的井裡拎上來,她能受得了嗎?」
凌菲遲疑了一下,「她不會去的。」
「那就最好,既然是朋友,你得將實情告訴她。看樣子是個嬌著養大的女孩子,吃不了那種苦頭。承遠現在還不夠成熟,去了只怕也會一身傷痛回來,完全不必要的。」
頭一次聽到他這樣客觀冷靜的分析別人的情感,凌菲只覺得好笑,「你看得這麼通透,那你分析分析,我們倆,會怎樣呢?」
他嚴肅地轉身,一瞬不轉地看著她,「你現在是我妻子,將來是我孩子媽,以後是我老伴。分析完畢,可還滿意?」
她哈哈一笑,「你現在是我的情人,將來是我情人,以後還是我情人,分析完畢,你滿不滿意?」
「葉太太,」他開始不悅了,「我可是你正牌老公。」
「知道知道,」她連連安撫,撓著他的腰際,「你怎麼都不怕癢的?」
「你以為我是你?」他冷冷一哼,才拿起鍋鏟,「出去吧,都是油煙,對你皮膚不好。」
凌菲看著流理台上的菜,哪裡還會出去,立刻求饒,「菠菜,豬肝,胡蘿蔔,黑木耳,烏雞怎麼都是補血的?」
他看了她一眼,「不吃?」
「好歹換點其他的啊」
「沒有。不吃就餓著。」
太鐵面無私了!
她一咬牙,「吃吃吃,反正又不是我燒,你記得多放點辣子,我就吃。」
「你先出去,我考慮考慮你的提議。」
「辣子啊,多一點,別吝嗇。」
「你出不出去?」
「好好好」
結果晚餐差點淡出個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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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天藍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來。
十分不好意思的起床,喚了幾聲凌菲,才見得她從陽台上探了個頭出來。
她連忙走了過去。
凌菲見她精神好了許多,倒也放下心來,「天藍,幫我澆花。」
「好。可是怎麼不見昨天那個人?」
「你說葉於琛?他早上說有事,出門去了。」
黨天藍哦了一聲,思考了許久,才委婉地問道,「凌菲,你和他,是不是,同居啊?」
凌菲舀水的手一抖,差點握不住水瓢,「呵呵,他其實是我男朋友啦。」
只怕說是老公會嚇死黨天藍吧?她暗自吐了吐舌頭,葉於琛,先委屈你啦。
黨天藍皺眉,「可是我看他年紀比你大很多啊。」
「哎呀,」凌菲笑了笑,不以為然,「不是說年齡不是距離嗎?只要他對我好,就行了。」
「可是你家人」
「我家人知道的啦,」凌菲揮了揮手。
「哦,」黨天藍似是想起什麼,「我覺得他好像很面熟。」
凌菲提醒道,「軍訓的時候,他去過我們學校。」
「難怪。」她低頭將花泥澆透,然後放下水壺,「凌菲。」
「啊?」凌菲抬頭看著她。
「我決定了,不管他對我態度如何,我都得去試一試,剛好我們繫在招支教的志願者,我想去。」
目光中透著凌菲從未有過的堅定。
黨天藍屬於很典型的外柔內剛型,經過那麼多的相處,凌菲對她性格裡的這一點很確定,所以便換了個方法,並不正面勸阻。
「你爸媽不會同意的,天藍。」
可後者卻有了片刻的凝滯,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凌菲,「凌菲,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鮮少的嚴肅讓凌菲也有了一絲緊張,「什麼?」
「我家裡因為經濟危機破產,所以從國外回來了。我之所以會去蛋糕店打工,是因為家裡根本無法兼顧我的生活費和學費,我只能自己支持一部分。」
凌菲訝然,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記得黨天藍的父母都是成功商人,沒想到竟是家大業大,也經不起國外水土不服的折騰。
黨天藍笑了笑,「所以凌菲,他們不會不同意的,我現在可以自由選擇。」
「那麼天藍,我祝你好運。」
「謝謝你,凌菲,我也祝你幸福。」
兩個女孩在陽台上緊緊擁抱在一起,給了彼此最深最真的祝福。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一天,凌菲聞著蟬鳴,頂著流火,將黨天藍送上了西去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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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時間因為孤獨而顯得特別漫長。
可生活從來不允許任何人任性的。
葉於琛不在家,朋友也離開了,凌菲的日子,卻仍在繼續。
可思念總是無聲無息,流轉在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看著眼前的鍾煜,凌菲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答應你。」
「就一次?」鍾煜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當時幫發小一個忙吧?」
「這種場合我真的很不喜歡,恕難從命了。」她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轉身佯裝整理著架子上的藥品,不去看鍾煜失望的眼神。
「凌菲,拜託!今天有貴客來這個酒會,上面授意我攜伴參加,就是有意提攜我了,你知道我沒有家人,連父母都不知道在哪裡,找個女伴著實困難,你就幫我一把?」鍾煜繞過櫃檯走到凌菲面前,然後雙手合十,交疊在胸前看著她。
許是那句沒有家人讓凌菲頓住了心神,她想了一會兒,終是點頭答應下來。
「不過先說好,我不會待太久。差不多露個臉,我就可以回去了。而且,」她看著鍾煜,嚴肅起來,「如果別人問及我們的關係,你打算怎麼說?」
鍾煜放下心來,卻依舊面露難色,「這個」
凌菲立刻拉下了臉,「如果你胡謅的話,我就不去了。」
「好好好,」鍾煜立刻討饒,「如果別人問起,我就說我正在追求你,但是你還沒答應,如何?這樣我也好交代一點,不然其他人都帶著自己的親密女伴,我也不好交代,你說是不是?」
她皺了皺眉,想起甄修女經常告誡他們所有人的,在社會上要相互扶持,相互幫助,終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淡淡點了點頭。
鍾煜高興之情即刻便溢於言表之中,「太好了,酒會的衣服我幫你準備,可好?」
凌菲擺了擺手,「不用了。到時候你準時來藥店這裡接我就行了。」
上次葉於琛買了好些衣服在家,她平日裡也不穿,正好派上用場,省得破費。
ps:寒流來襲,大家多穿點衣服,別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