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黃昏時刻,鍾煜開著借來的桑塔納穩穩當當地停在藥店門口,然後來開門走了進去,卻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呼吸一滯。
凌菲一身夏款的黑色絲質連衣裙,雖然沒有其餘繁複的修飾,可上好的剪裁貼合著她完美的曲線,再一串顆顆飽滿地東珠串子閒閒地垂在她的胸前,緞面的黑色高跟鞋加上同色同款的小手包,讓她看起來精巧又動人,最難得的卻是她的一襲黑絲緞般的髮絲,此刻只用了頂端只有一顆珍珠的簪子閒散地盤在腦後,留了幾縷髮絲,似墜非墜地掛在耳邊,讓鍾煜覺得自己的心尖都彷彿被那髮絲拂過,酥癢難耐了起來。
還是旁邊的李丹看到鍾煜那副呆頭鵝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看看看,眼都發直了。」
鍾煜這才回神,不好意思地沖凌菲笑了笑,然後將門開得大大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可當凌菲優雅娉婷地走到那輛半舊不新的桑塔納邊上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今天應該硬著頭皮找其他人借一輛更好的車來的靦。
她卻不以為意,目不斜視地自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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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裡面衣香鬢影,人頭攢動揍。
鍾煜和凌菲的出現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長長的料理台上的食物,卻成功引起了凌菲的各種興趣,她拉著鍾煜走了過去,果然精緻豐富,香氣撲鼻,十分誘人。
「什麼時候可以開吃啊?」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道三文魚刺身,問旁邊的鍾煜。
可沒人回答她。
她抬頭,叫了幾聲鍾煜,可後者只顧著四處張望,根本沒聽到她的談話。
凌菲隨著他的視線掃視了一圈,又扯了扯他,「你在看什麼?」
鍾煜這才回神,略帶了點歉意,「不好意思啊,走神了。」
「沒事,你看什麼呢?這麼專心。」
鍾煜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之後才開口,「我聽人說今天要來一個重要人物,是日本的大老闆,三宅先生,據說是來收購海星的。」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可凌菲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興奮的感覺。
從他躍躍欲試的眼神之中,她讀懂了他的意思——鍾煜想藉著這個機會一步登天。
而他接下來的行為,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凌菲翻了翻白眼,三宅先生?
對她來說,還不如眼前這盤三文魚先生來得實在。
沒等她的口水滴出來,就被鍾煜拉著走到前方的一個柱子旁邊。
「主管。」
被稱作主管的那個人頭仰成四十五度角,從鼻子裡發出嗯的一聲算是回應,卻在看到凌菲的那一瞬間,眼裡有了明顯的驚艷。
「這位是?」
鍾煜微微一笑,「我的發小,凌菲。」
「凌小姐,幸會幸會。」主管伸出胖胖的肥豬手,刻意讓凌菲看到手腕上那塊精鋼的歐米茄。
凌菲一聲輕咳,佯裝沒看見,眼神往別處飄去。
主管有些尷尬,手就這樣停在半空中,收也收不回去。
鍾煜連忙伸手握了上去,「主管,沒見過這種場合,她有點緊張,你別介意。」
肥豬笑了笑,藉著鍾煜這個蹩腳的台階也下了來,不至於太丟面子。
「小鐘,最近表現不錯,我很看好你。」
「謝謝主管。」
「香檳喝完了,幫我續個杯吧?」肥豬故作姿態地搖了搖手中的酒杯,飲了一口,然後遞到鍾煜面前。
凌菲心中冷笑一聲,對方心頭那點小九九,早就被他的色心給出賣在了那雙腫如燈泡的眼裡,。
不待鍾煜回答,她直接接過酒杯。
衝著肥豬嫣然一笑,「主管,你好。」
後者被他笑得心神蕩漾,「凌小姐聲音也如人一樣美。」
凌菲不以為然地舉了舉手中還有肥豬殘留的手掌溫度的酒杯,「這種高腳杯,只能拿住杯腳下面部分,手不要碰到杯身,因為手的溫度會使香檳溫熱起來,影響口感。您剛才這樣抱著杯子,肯定不好喝了。」
用的是「您」,話語卻像一個巴掌一樣打到肥豬臉上。
可她還不打算放過他,而是十分優雅地用自己的拇指,無名指和小指牢牢握住杯腳下方,中指扶著杯腳,食指輕搭在杯腳與酒杯連接處。最後將手指盡量伸直,顯現出了自己手部優美的曲線之後,才又將手伸到肥豬面前。
「應該是這樣的,您看我握得對不對?」
對方頓時覺得好不容易下了的台階,下到一半,又被凌菲無情的抽走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起來。
正欲發作,整個會場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均朝門口看去,凌菲明顯感到旁邊的兩個男人身形一緊。
肥豬立刻換了一副恭敬的嘴臉,拋下他們,朝門口走去。
而鍾煜則是幾乎是難以置信地小聲開口求證,「凌菲,那不是你男朋友嗎?」
凌菲不解地抬頭,就看到了在一群人簇擁之下進門的葉於琛。
他的臂彎裡,還掛著一個陌生女子的玉手。
那女子一襲柔和的香檳色禮服,卻是那麼地刺眼,讓凌菲覺得整個會場的空氣,都隨著他們的到來,變得濃稠渾濁了。
心中開始悶悶的痛,先是一個小點,隨後便擴散了開來,綿綿密密的痛著。
原來他在騙她
「凌菲?」旁邊的鍾煜見她神色不對,又喚了她一聲。
凌菲這才回神,目光轉冷,將手中的被子塞進鍾煜手中,「不是,你認錯人了。」
「是嗎?」鍾煜又細細看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也對,我記得你男朋友沒有鬍子的,這個人留著仁丹胡,想必是三宅先生了!」
他語氣裡又是興奮。
凌菲這才注意到那人竟是梳著油頭,留著仁丹胡,穿著白色裹銀邊的絲質襯衫,扣子均是奢華的鉑金球,配著咖色長褲,顯得輕浮了些。
她皺了皺眉,難道自己真的認錯人了?
有幾個男人立刻迎了上去,「三宅先生,歡迎光臨,蓬蓽生輝。」
鍾煜附到凌菲耳邊,「果然是三宅先生。看來我真的認錯人了。」
然後他們就聽得三宅淡淡開口,輕輕頷首,「客氣。」
隨隔得遠,但凌菲也隱約聽了出來,他說的是日語,純正非常,且遠遠看去,就連頷首的姿勢也是乾脆利落的,標準的日本人做派。
翻譯跟隨在側,隨時待命。
凌菲鬆了一口氣,心中舒暢了許多,果然不是他。
會場立刻恢復了熱鬧,各路人馬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吸引大老闆的注意。
鍾煜整裝待發,欲拉著凌菲上前問候,卻始終輪不上,只得在一邊暗自著急。
最後待得人潮散去,他才連忙拉著凌菲上前。
彼時三宅正坐在小吧檯邊上,輕輕啜飲了一口杯中的白蘭地,然後抓過旁邊的女伴以口甫以熱吻,將口中液體緩緩度了過去。
凌菲心中一痛,拚命告訴自己這個人只是長得像葉於琛而已,她的葉於琛,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樣輕浮的事情來。
見到鍾煜和凌菲,三宅眼裡的笑意微微一閃,卻很快笑得更深,將懷中的女伴擁得更緊,含笑卻疏遠地看著他們。
鍾煜開口做了笨拙而生澀的自我介紹,然後卑微又期待地看著三宅。
而後者只是笑著,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一絲改變,目光似在看著他們,又似沒有。
這讓鍾煜有了微微尷尬,搜腸刮肚了許久,想要再說點什麼,卻被三宅身邊的翻譯適時截住,「三宅先生今天累了,您請回吧。」
鍾煜難掩失望,卻也無可奈何,牽著凌菲的手,盡量顯得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兩個人一路到了會場門口,凌菲才放開他的手,「能幫的都幫你了,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鍾煜連忙找出鑰匙。
「不必,」凌菲擺了擺手,她得一個人好好想想,有些東西,她想要再確認一下。
「那你一個人小心點。」
「好,」凌菲點了點頭,又轉身看著鍾煜,「這樣的忙,我只能幫一次,下次可幫不了你了。」
鍾煜看著她眼神裡的認真,到底不敢再要求什麼。
不過又想到凌菲今天教訓自家主管的樣子,他也著實不敢再勞煩她第二次了。
「好,出租車來了,你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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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宅圍著浴巾泡在巨大的日式湯池中,看著包廂牆壁上仿歌川廣重《東海道五十三次》的浮世繪,露出一抹晦明難辨的笑意,低低吐出幾句話。
坐在池邊的翻譯推了推眼鏡,心領神會道,「三宅先生說,想不到中國也有這個舒坦所在。」
對麵湯池的海星的老總李峰星心領神會,立刻賠笑道,「只怕入不了三宅先生的眼。」
三宅看了看他臂膀上的猙獰紋身,緩緩吸了一口氣,雙目一閉,整個人潛入水中,連浪花都沒有掀起。
李峰星不解地看向翻譯,用嘴型問道,「這是為何?」
翻譯笑了笑,到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峰星思前想後,這才拍了拍腦袋,「瞧我這個榆木疙瘩,竟是忘了!」
他三擊掌,立刻有人推開描著精緻圖案的木門,徐徐而入。
一個穿著粉面白裡,上面繡著精緻櫻花紋路和服的女子,托著精緻小巧的風爐,水注,白炭和茶釜等物件,邁著細小的碎步,緩緩而入。
然後席地而坐,側著身子,露出一張雪白素淨的臉。
李峰星立即起身,用浴袍裹住自己肥碩的身子,朝翻譯微微賠笑,示意後者跟自己出去。
木門再度合上,聽得裡面的女子如黃鶯般地開口用日文道,「三宅先生,請品嚐茶點。」
直到裡面傳來三宅的的聲音,「你也是日本人嗎?」
李峰星才露出滿意的笑意,飛快地離開了門口,並吩咐其他人不許打擾,便自行走向旁邊的一個包廂,打算開始享受自己給自己安排的特殊服務。
裡面的絕色女子此刻應該早已脫光,為他準備好了個人獨享的女體盛。
一思及此,他便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朝自己的下腹湧了去,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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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正當李峰星將佳人壓在身下,漸入佳境之時,障子木門卻陡然被人打開,嚇得懷中佳人尖叫了一聲。
他立刻抬頭,正欲爆粗口,卻見得三宅一臉戾氣站在門口,身後跟著那個茶道女子,此刻後者一臉泫然站在三宅身後,漲著一張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三宅狠厲地看了李峰星一眼,緩緩開口,卻冷如寒冰,說罷一句話之後,便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李峰星嚇得連忙站了起來,連衣服都顧不得穿,跟在三宅後面追了出去,卻只看到他遠去的背影了。
他忙不迭地抓住後面跟上來的翻譯的步伐,「請問剛才三宅先生說了什麼?」
翻譯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吐出一句,「三宅先生說,你把他當什麼人了?!」
說罷便再也不理會李峰星的一張苦臉,匆匆跟了出去。
後者懊惱不已,正欲發作,旁邊的一個手下卻立刻上前,附在李峰星的耳邊耳語了一番。
聽得他臉色大霽,「當真?」
那人點了點頭。
「你立刻去辦!」李峰星大手一揮,「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這件事給我辦妥。」
「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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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宅冷冷地走到位於這個會所頂樓的套房門口,然後才開口吩咐翻譯讓李峰星派來保鏢們都下去。
周圍的人立刻散盡。
他刷卡進門,然後坐到沙發上,對翻譯使了一個顏色。
後者立刻心領神會,上前附耳,以只有他們才能聽見的音量道,「下午已經檢查過了,沒有竊聽器等物品。」
葉於琛這才將仁丹胡撕下,露出本來面孔,揮了揮手,示意他先下去。
翻譯以標準的軍人步伐離去,體貼而警惕地幫葉於琛關上了房門。
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門窗緊閉之後,葉於琛才慢慢起身,走進臥室,打算除掉一身衣物,洗個澡好眠一晚。
因為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可看到臥室大床上那個背對著自己,還微微扭動著的女人的時候,他仍舊是不悅了起來。
明明已經給臉色了,還要給他安排女人,這個李峰星,真是不識相。
他取出仁丹胡貼回鼻樑下面,然後看著那一頭如瀑的黑髮,輕咳了一聲,用日語說了一遍請出去。
對方卻沒有回應。
改為英語,又說了一次。
依舊一片沉寂。
他有些不耐,大步走了過去,站到女人身後,又用日語說了一遍,「請立刻出去。」
可回答他的只有微微的哼聲,似乎不舒服的樣子。
這次他的耐心告罄,直接從腰間拔出手槍,抵在對方背部,然後抬手將女人翻過身來。
可這一看,竟是有點驚了。
真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