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機落在了葉宅。wwvm)
她皺了皺眉,才敲起了鍵盤:什麼事?
那邊的莫柔像是一直在等她一樣,立刻回了話:醫院這邊現在又缺人手了,你要不要來幫忙?
凌菲皺了皺眉,繆院長經過上次的事,怕死打死也不會要自己了吧?
於是回了句:我現在學習忙著,去不了了刖。
莫柔很快又回了過來:現在醫院裡每到週日都到處派人發傳單什麼的,增加知名度,你週日也上課嗎?
凌菲偏了偏頭,如果光是週日的話,那她還是有時間的,反正蛋糕店那邊,可以叫黨天藍和熊曉壯頂一下。
於是便發了個點頭的表情過去藺。
那邊的莫柔極其興奮,打了個bing過來。
凌菲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跟莫柔說了句晚安便關掉了電腦。
躺在床上的時候,看著天花板上的精緻水晶吊燈,她伸出手指,細細算了算自己的存款。
雖然不算少,可讀完這四年大學還是有點吃力地,做生不如做熟,能多打一份工,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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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沒想到沈月芳會直接到蛋糕店來找她。
本來還疑惑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這裡打工的,可轉念一下,以凌家的勢力,想知道什麼事,不過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心中突然想起上次她給自己的那瓶所謂「飲料,」凌菲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沈月芳在靠窗的位置坐定,「凌菲。」
「媽。」
她十分恭敬地站在旁邊,並不抬頭看她——哪怕心中已經對這個養母有了一些厭惡,可根深蒂固的委曲求全,此刻還是主宰了她。
沈月芳精緻描繪著的眼眸裡,俱是冷意。
「聽說你二哥前天喝醉了?」
凌菲一愣,卻也如實道,「是的。」
「你知道原因嗎?」沈月芳抬手將眼前那杯咖啡推得遠遠的。
凌菲知道她向來不喝這種速溶咖啡,倒也不以為意,只是詫異為什麼沈月芳會來問自己關於凌柏凡的事。
「二哥沒有跟我說起過。」她垂著頭,看著自己腳上的廉價皮鞋,選擇了隱瞞。
聽二哥昨天的語氣,應該心情不好和張悅然有很大的關係了,而沈月芳素來是不贊同凌柏凡和張悅然交往的,用她的原話則是:一個戲子罷了,有那個鯉魚躍龍門的心,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
沈月芳淡淡唔了一聲,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既然已經出嫁了,那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和娘家人黏在一起,到底婆家會笑話的。」
凌菲看著沈月芳手腕上精緻的紫玉手鐲上自己的倒影,輕輕頷首,「媽,我知道了。」
沈月芳的弦外之音,她豈會聽不出來。
而她向來是防著自己的,從不讓凌菲多接近凌家兄弟——凌菲雖然小,可卻不傻。
「知道就好,」沈月芳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燙金請柬,放在她面前,「這是凌氏地產的年會,邀請於琛來參加,你把請柬給他吧。」
於琛……,凌菲心中只覺得好笑。
叫得如此熟稔,只怕是為了利益關係罷了。
「好的,媽,」凌菲點頭,「我知道了。」
沈月芳起身,動作依舊沉靜優雅地拿起自己的包,「凌菲,你那天也來參加吧。」
然後她又掃視了她一眼,「好好打扮打扮。」
凌菲有些窘迫地低了低頭,此刻她一身蛋糕店的制服,上面還沾了不少白白灰灰的麵粉和巧克力粉,自然是好看不到哪裡去。
隨著一聲歡迎光臨的聲音響起,沈月芳的身影從門邊消失,凌菲才回過神來。
一室的暗香浮動,那是自己養母獨有的香水味,連蛋糕的香氣都掩蓋不住。
真是可笑至極了,往年凌氏地產的年會,她從來沒有機會參加。
雖說她素來不愛熱鬧,更不喜歡這種人人虛以委蛇的場合,可每次看到凌蕸打扮得艷光四射地跟在沈月芳身後出門的樣子,也覺得心裡微微的被刺痛了。
不讓她參加年會,應該就是不承認她的身份了。
沒想到因著葉於琛的緣故,倒是讓沈月芳開了這個口了,她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該哭還是該笑。
「咦,凌菲,你媽媽走了?」黨天藍從烤房出來,端著新鮮的蛋撻。
「嗯。走了。」
凌菲點了點頭。
「本來還想請伯母吃一吃剛出爐的蛋撻的,現在看來,只能留給承遠一個人咯!」黨天藍甜甜一笑,開始拿起一邊的餐盒動手打包。
凌菲很想說即使你請,只怕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在沈月芳眼裡,連食物都是有尊卑貴賤之分的。
她記得上小學的某一天,放學的時候看到凌建祥來接自己,興奮至極地跑了過去,在他懷裡撒嬌賣癡,嚷著要吃路邊攤。
凌建祥居然也依了她,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在路邊穿著名貴的衣服吃著麻辣燙,吃得酣暢淋漓。
而一旁的司機開著頂級的豪車,恭敬地守在一旁。
那情那景,引得無數路人側目。
可父女兩人吃得忘了形,倒是忘了消滅證據。
回到凌家,開門的那一剎那,沈月芳看到她掛在嘴角的辣椒,只冷冷的睨了一眼,然後對著凌建祥吐出一句:「下賤的人才吃那種下賤的食物。」
結果不言而喻,凌氏夫婦又是如驚濤駭浪般的大吵了一架。
這麼多年過去了,所有的記憶也從彩色變成了灰白,可沈月芳的那句話,凌菲卻不知怎麼的,一直忘不掉。
「凌菲,我去給承遠送吃的了。」
黨天藍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打斷,等她完全回神的時候,哪裡還有她的影子。
真是……,現在倒一心一意眼裡只有那個葉承遠了。
連她這個朋友都得靠邊站了。
不過現在她也沒時間想這些了,如何跟葉於琛開口說年會的事,才需要她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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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拿到手機的時候,手機已經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找出電源充上,一開機便湧入了無數短信和未接來電提醒。
一股莫名的情緒自心底湧出,像一滴水一樣滴進她的心湖,卻在她來得及弄清楚那一抹情緒之前,這滴水泛起的漣漪就已經消失了,了無痕跡。
她拍了拍頭,無非就是那天晚上的誤會想要解釋一下嘛,不過他既然不想知道,就代表這個解釋也是可有可無的,自己的糾結根本就是多餘了的。
「凌菲?」凌柏凡餵了幾聲,見她不答話,又加大了音量。
她這才回神,「二哥你找我?」
「凌菲,手機關機了兩天了,又去哪兒玩了?」
凌柏凡的聲音也恢復如常,凌菲甚至懷疑那天喝醉的他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錯覺了。
「沒去哪裡,最近忙著呢。又要上學又要打工,好久都沒出去了。」
凌菲喜歡徒步旅行,以前高中的時候便喜歡一個人背著包去郊外露營,一去就是一個週末。
凌柏凡雖然支持她的愛好,但也到底忍不住擔心,畢竟一個女孩子獨身在外,危險肯定是會有的。
他沒有再說話,那頭傳來沙沙的紙張翻動的聲音,想來是還在忙公事。
他是二哥,永遠的哥哥。
於是打起精神,不讓自己沉淪其中,「二哥,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凌菲這才慢慢起身,將充電器拔了出來,塞進包裡。
剛才收拾了一下放在老宅的東西,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的就嚇了一跳,原來沒住多少時日,竟是帶了這麼多東西過來。
手機電腦自不必說,連平日裡常穿的幾套睡衣褲,喝水杯,都帶了過來。
心裡竟是生出了要在這裡長住的錯覺了。
現在要自己回去住,還真有點捨不得爺爺奶奶。
手掌摩挲著木質的樓梯走下去,奶奶還在客廳等她。
「凌菲,真的要回去住?」
「嗯,奶奶,那邊離學校比較近。」
凌菲看到了老太太眼裡的不捨,卻也狠了狠心。
這兩天她也想得十分明白了,葉家再好,也不是終生的依靠,自己早日獨立,才是長久之計。
如果再在這裡住下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兩位老人無微不至的照拂,只怕她會就此沉淪下去,享受著這得來不易的親情,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
老太太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也好,反正現在學會開車了,多回來走走便是了,想奶奶了,就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
凌菲鄭重點頭。
不管凌家和葉家是何種交易,爺爺奶奶對她的好,總是要報答的。
然後從包裡抽出一個東西,交到奶奶手中,「奶奶,這個請柬麻煩你幫我轉交給葉於琛,說是我媽請他去參加的。」
老太太收下了請柬,一直看著凌菲出門,才慢慢上樓。
那天葉於琛回來只說自己去部隊了,便一言不發地走了。
如今凌菲又要搬出去住……
怕是小兩口鬧矛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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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強度有增無減,訓練要求只嚴不松。
特種部隊裡的人,都明顯感受到了,首長心情不好。
葉於琛板著一張臉做事不說,演習的時候更像是魔鬼一樣。
這次的野戰實戰演習,就連他自己,也上陣了。
就連敵對陣營首領聽說了他拚命三郎的樣子,也只冷冷道,「首長做前鋒,他們隊裡,真是沒人了。被我抓到,可不留情。」
葉於琛聽了別人的轉述之後,卻依然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直接將裝備扛上身就跟先鋒部隊走。
特種兵野戰部隊的演習,受的,可是常人無法忍受的苦。
在葉於琛眼裡,卻是家常便飯了。
但這一次,他卻選了最艱難的路線。
穿過一大片原始森林,曲折迂迴地躲過了對手的偵查,葉於琛帶著紅隊的人,繞到藍隊後方,成功切斷了對方的補給。
可對方像是早有準備,在他們折返的路上,將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
旗鼓相當的實力之下,被包抄的紅隊,明顯落於下風。
葉於琛直接從高處一躍而下,跳入山澗中,忍住刺骨的冷,在水下一動不動,全靠一根草管度氣,躲過了對方的搜捕。
紅隊先鋒小隊如今只剩他一人。
可翻盤的機會哪怕只有萬分之一,他葉於琛也會去拚一拚。
晚上一個人靠在林間的樹上,風嗚嗚地,偶爾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鳴叫,都是寂寞的聲音,充滿了孤獨的味道。
星光一點點地從樹葉中滲了下來,照在他身上。
突然很幼稚地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
然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此刻全隊的勝利繫於他一人身上,所以必須得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看了看表,凌晨三點四十五分。
不知怎地,葉於琛心上就閃過了一張清麗的容顏。
這個點,她應該睡得很香了吧?
手腕處傳來微微的刺痛感,低頭一看,原來手邊有一株蒼耳。
蒼耳
他想起上次回家,看到她的枕頭底下,就有那麼幾顆,小小的蒼耳。
一時興起,他居然掏出手機,快速地查了一下蒼耳的花語:帶我走。
然後鬼使神差一般,他伸手擇了幾個大的蒼耳,吹掉上面薄薄的水霧,然後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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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脫下厚重的卡通人偶服——雖然是冬天,可悶在這種服裝裡面一整天,也讓她結結實實地出了好大一身汗,此刻渾身黏黏糊糊的,毛孔都被堵住,到處都不舒服。
「凌菲,這是今天的工資,你幫你領了,你點一點。」莫柔從醫院裡面跑了出來,將手裡的一沓錢遞到凌菲手中。
「謝了!」凌菲接過錢,直接丟進包裡,然後將頭套遞給莫柔,「真是累死人了。」
「沒辦法啊,你得罪了院長,現在只能委屈你了,在這個裡面發傳單,院長又看不到,錢還是照樣賺的!」莫柔拍了拍頭套上的塵土,安慰她道。
凌菲也不以為意,反正在這家醫院裡,最噁心的活都做過了,這樣苦頭,實在沒什麼,畢竟賺點小錢,她心裡又能安心了一些。
「你明天還來不?」莫柔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明天就不在醫院門口發傳單了,去市區裡面發,到時候我們發快一點,把傳單發完,就去瀟灑,誰也管不著咱們。」
跟莫柔告別之後,她便一個人回了尚品,抱著大喵坐在陽台上發呆。
沈月芳已經問了她好幾次葉於琛會不會去參加,她支支吾吾了許久,也沒說實話。
事實上她現在連葉於琛到底知不知道年會這回事,都不是很確定。
離上次他回部隊,到現在已經接近一個月了,她去了葉家老宅好幾次,都沒有看到他,想來是還在部隊的。
咬了咬牙,算了,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摸出手機給他打過去,這次總算是通了。
聽著有規律卻單調的嘟嘟聲,凌菲居然感到了一絲緊張。
「有事?」
他的聲音似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有…,沒……,沒事。」
她突然遲疑了。
他們算什麼呢?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回來呢?
凌家雖然財大氣粗,可到底在這樁所謂的婚姻中,是攀附著葉家的。
如果自己開了口,他不答應,那……
「到底有事沒事?」
他的聲音透出了隱忍的不耐煩。
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是三秒。
奶奶個熊!
而那邊的葉於琛卻是氣悶了。
他當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找自己的,野戰拉練回來的第一天,羅慕成就已經轉告了他。
將桌上那張燙金的請柬拿了起來,凌氏地產年會幾個大字再次躍入眼中,他的眉頭,也再次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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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的晚宴開始之前,已經有專人將沈月芳吩咐準備的禮服,鞋子以及配套的首飾送到了凌菲手上。
她明白養母的意思。
今天沈月芳便要將她介紹給公眾,宣佈她的身份,就像以前對凌蕸所做的那樣。
但葉於琛不在,她本不想去,可此刻東西已經送到手中,去一下,就算是給個交代,到時候解釋一下,也是好的。
禮服是一款斜肩的齊膝小白紗裙,中間用上好的深綠色緞帶打了一個看似隨意的結扣,飄逸而華美的衣裙極佳的凸顯了凌菲比例姣好的身材,此刻鏡子中的她猶如一枝初開的海芋,而她盈盈如水的眼眸,正是那新鮮海芋上不可多得的晨露。
深藍色絲絨盒子裡,此刻靜靜躺著一根華麗非常的項鏈——三四克拉左右的祖母綠寶石,竟有五粒之多,且每一粒都被個頭都不算小的白色碎鑽簇擁其中,如眾星拱月般的耀眼。
真真是美到了極致,怕是有錢也買不到這樣的首飾。
約莫記得沈月芳有一頂鑽冠,市面上難以買到,由歐洲某落魄皇室處拍得,凌蕸曾經旁敲側擊找她借過無數次,都被沈月芳以還在修理維護為由拒絕了。
而這條祖母綠的項鏈,同那頂鑽冠是同一批拍得的珍寶。
沈月芳十分喜愛,放在銀行保險箱內很少取出。
只可惜,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凌菲連拿出來在脖子上比劃的動作都沒有,便直接將盒子蓋上了。
如此貴重的首飾,若是戴了,那便是如萬重枷鎖了——因為那樣,她就欠了沈月芳更多。
快速地穿上盒子裡那雙同是深綠色的緞面高跟鞋,她照了照鏡子,然後將馬尾放下,任憑頭髮柔柔地披在肩膀上,才抓起鑰匙出門。
凌氏地產年會,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凌家對她這個養女似是諱莫如深,是以外人很少知道她的存在。
會場內已有不少人開始好奇她的身份了。
端著一杯果汁,她靜靜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旁,看著會場內的一切。
以前凌建祥尚在的時候,倒是經常帶她來凌氏大樓玩,可他去世之後,沈月芳便大手一揮,換掉了許多為凌氏嘔心瀝血的老員工,現在的人,凌菲倒是一個都不認識了。
「凌菲。」
身後尖細的聲音響起,不用回頭,她也知道來人是誰。
凌蕸一襲火紅的深v曳地長裙加身,倒也襯得起她此刻精緻無匹的妝容,舉手投足之間儘是炫耀之色——炫耀她身上那套看起來便知價值連城的粉鑽首飾。
凌菲輕輕點了點頭,不打算與她多說。
凌蕸看了看她的前後左右,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將身邊的許稼軒挽得更緊,「凌菲,你的老公呢?」
她將「老」字咬得極重,明顯地在提醒凌菲葉於琛的年紀。
凌菲反感地皺了皺眉,冷冷道,「姐夫就站在你旁邊,你不關心關心姐夫,倒關心起葉於琛來了,真是笑話了。」
「我倒也不是關心他什麼的,」凌蕸生怕一旁的丈夫誤會,急急出聲解釋,「我只是關心,你頭一次參加這麼隆重的場合,一個人到底沒經驗,需得有個男人在旁邊照顧照顧才好。」
許稼軒原先正在舉杯朝遠處的某個人致意,聽聞此言才轉頭看了兩姐妹一眼,「凌蕸,跟我去那邊見幾個人。」
看著他們走遠,凌菲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大大抿了一口手中的果汁。
凌蕸不可怕,她只是怕自己忍不住在這種重要場合把果汁潑到她臉上,拂了沈月芳的面子,丟了凌家的臉。
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了下來,燈光師將銀色的燈光打在精緻考究的樓梯上,沈月芳與凌柏峰,凌柏凡兩兄弟出現在樓梯口,三個人一前兩後,就這麼逶迤而下,舉手投足之間,儘是渾然天成的貴氣——天生的貴氣,錢買不來的。
不知怎地,凌菲只覺得樓梯上三個人都在若有似無地看著自己,目光不足而一,有探究的,欣賞的,驚訝的。
她悄悄朝凌柏凡露出一個微笑,後者也同樣回以她一個溫暖的笑意。
旁邊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聽說咱們小老闆和公眾人物張悅然在談戀愛,怎麼也只見他一個人下來,倒是將美女晾在一邊啊?」
八卦永遠是女人開頭的,旁邊的人也毫不示弱跟進,「聽說未來婆婆不同意,張小姐想要跨進豪門,怕是難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看張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然哪裡會那麼紅?娛樂圈多的是潛規則」
凌菲這才發現,張悅然也來了,此刻正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一根羅馬柱旁邊。
一襲淺玫紅紗裙的她,美得如一枝春日枝頭的粉嫩桃花,可眼裡卻是藏也藏不住的失落。
她快步走向張悅然,然後輕輕喚了喚聲悅然姐。
張悅然這才回神,看到是凌菲,終是扯出了一抹笑意,「凌菲,你也來了。」
「嗯。」凌菲無聲無息地站在她的身邊,給了她一些無言的支持。
沈月芳終於走完了長長的旋轉樓梯,凌蕸立刻熱情地迎了上去,附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凌菲驀地感到一道凌厲的光從養母眼中射出,看向自己,渾身不自在起來。
不過好在主持人已經開口邀她上台講話,一時間掌聲雷動,讓沈月芳一時也無暇顧及剛才凌蕸說的話了。
凌菲悄然握了握自己的掌心,那裡已經是一片濡濕。
她不願意讓沈月芳像以前介紹凌蕸那樣介紹自己,甚至不願意對人承認,自己就是傳說中那個凌家的小養女。
如果她的命運,注定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話,那最起碼,她想要保留作為一塊魚或肉的最起碼尊嚴——不要讓她毫無尊嚴地暴露在大眾眼前,讓人們知道,凌家的小女兒,也賣了一個好價錢。
最後,她的開場白終於完成,卻像是將凌菲遺忘了一樣,整個過程之中,沒有一句話提到她,連葉家也沒有提到,好像這一切都不存在一樣。
凌蕸得意地站在沈月芳旁邊,深深鞠躬,然後施施然走下舞池,和許稼軒一起,舞出了整個宴會的開場。
然後不斷有人滑入舞池,整個宴會的氣氛也愈發的好了起來。
凌柏凡朝她們這邊看了一眼,腳步最開始還是從容不迫的,到後面卻是越來越急。
因為張悅然對凌菲頷了頷首,然後打算離開了——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再這樣不明不白地站在這裡了。
「悅然!」凌柏凡終於走到了她們面前,低低喚著她的名字。
凌菲知情識趣,立刻閃開,走到自助美食區準備犒勞一下自己的五臟廟,反正來都來了,她才不要餓著肚子裝什麼淑女。
蟹子壽司,烤鰻魚,三文魚刺身,樣樣美味,她吃了個不亦樂乎。
可沒過多久,凌柏凡便尋了過來,「凌菲,媽找我有事,你幫我陪陪悅然姐?」
他指了指陽台。
她忙不迭地點了點頭,朝陽台走去,看到了站在那邊的張悅然。
此刻的張悅然,全然沒有了平日裡艷光四射的公眾人物模樣,連背影都是落寞的,見到凌菲,她也不想假裝,「凌菲,你說我是不是傻,明知道來這裡是自討沒趣罷了,卻也還是來了?」
凌菲搖了搖頭,「怎麼會?」
看來二哥和她的事,依舊是膠著狀態,沒有得到沈月芳的同意。
張悅然不再言語,只是輕輕仰了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斗。
凌菲看著她完美的側臉線條,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再開口說什麼來安慰她了。
管家畢恭畢敬地走過來,「小小姐,夫人找您。」
凌菲心中咯登一聲,該來的,總也逃不掉,於是硬著頭皮轉身,「我馬上過去。」
張悅然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去吧,我沒事。」
「那我去去就來,你等我啊,悅然姐。」
管家領著到了沈月芳面前,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沈月芳只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水晶杯子,裡面的紅酒顏色妖嬈,在燈光下折射出幽幽的光。
「凌菲,葉於琛呢?」
城南那塊地最近競爭地愈發厲害了,據說好幾家房地產公司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就連一向偏幫著凌氏的某些相關部門此次竟也是滴水不漏,內部消息竟是瞞得密不透風,弄得凌氏現在都還沒搞清楚自己的競爭對手是誰。
在這樣的時機下,今晚許稼軒和葉於琛的出現,對於沈月芳來說,自然是意義重大的。
可沒想到,凌菲到底是辜負了她了。
凌菲舔了舔嘴唇,不知為何,在面對沈月芳的時候,她總是覺得口舌發乾。
「他說他部隊太忙,就不過來了。」
沈月芳這才側臉,精緻描繪的眼睛緊緊鎖住凌菲的臉,像是在分辨她的話是謊言還是事實,半晌才復又垂頭,繼續看著杯中紅酒,「是他不想來?還是不能來?」
凌菲不知怎麼回答。
事實上,她現在連葉於琛到底知不知道年會這回事都搞不清楚了。
沈月芳晃了晃杯子,仰頭將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凌菲,同樣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你不要忘記了,是凌家把你養大的。」
事到如今,她倒也不再掩飾什麼,只一副在商言商的口吻,要求凌菲做出銀貨兩訖的承諾。
這是在提醒她吃水不忘打井人嗎?
凌菲艱澀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
沈月芳終是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凌菲轉身,深吸了一口氣,才抬步走向陽台。
心中的難過竟是又酸酸澀澀地冒了出來,像個調皮的孩子,攪得她難以安寧。
凌菲,不要難過,不要難過,養女本來就是為了家族利益犧牲的,有什麼值得難過的?
到了陽台,她環顧四周想找張悅然,可是十分奇怪,居然沒有找到。
明明剛才還看見凌柏凡端著酒杯正在和某位世家公子寒暄的,張悅然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許是自己離開了吧
該見的人都已經見了,該說的話也都已經說了,凌菲便悄悄地往宴廳二樓的休息室走去,打算脫掉高跟鞋休息一會兒便回去了——這種十公分高的鞋子實在不是她的菜,穿了一個晚上,腳心之處竟是生生的疼。
脫了高跟鞋,腳掌踩在冰冰涼涼的實木地板上,凌菲才大大地吐出一口氣,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比較舒服。
窗口微開,有絲絲光線透過窗簾,照在地板上,凌菲抱膝在窗簾後面坐了下來。
漫天星漢,瑰麗無雙,映著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相得益彰得十分炫目,竟是讓她看得癡了。
只是如此多的溫暖,卻沒有屬於她的那一份。
她,沒有家。
身後驟然傳來一聲關門的聲音,虛虛實實的交談聲傳來,「你不要忘記,你答應過什麼。」
對方良久未應,凌菲正欲撩起窗簾打算告訴來人這裡有人,實在不適宜進行任何私密話題,可有個低沉卻空靈的聲音卻很輕很無奈地傳來,「對不起,我想我做不到。」
凌菲愣住,快要夠到窗簾的手也驚得縮了回來。
這兩把聲音她都認得,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