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隔著電話陳靖揚的聲音又比平常多了一層磁性,電磁波的磁。
「有,正吃著呢。」殷少巖左手拿著手機,右手用不銹鋼勺子戳了戳盤子裡的紅燒雞翅。
每次和陳靖揚打電話,貼著手機的那半邊臉總是會率先熱起來。考慮到兩人的工作性質勢必聚少離多,少不得電話交流,殷少巖一早就決定要養成接電話勤換邊的好習慣,以免臉部單邊充血過久,長此以往長成顏色深淺不對稱的陰陽臉。
吃了什麼?陳靖揚繼續問。
戀人之間的談話啊,總是這麼沒營養……
殷少巖邊這麼想,邊紅著半邊臉道:「公司餐廳的套餐001號,有紅燒雞翅,菠菜雞蛋,紫菜蛋花湯,還有雙球冰淇淋。」
挺有營養的。陳靖揚說。
「……是啊。」殷少巖回。
然後電話裡詭異地沉默了十數秒。
「你說為什麼冰淇淋是球形的呢?」殷少巖又用叉子戳了戳冰淇淋,沒話找話說,「是因為生殖崇拜嗎?」
你平時都在想這些?陳靖揚反問,語氣意味深長,原來我不在的時候你那麼慾求不滿。
「……」
殷少巖默默地把冰淇淋球戳了好幾個窟窿。
儘管話不投機半句多,要讓殷少巖就這麼把電話掛掉他還有點捨不得。
陳靖揚這一出門就是半個月,跟著劇組神龍見首不見尾地宣傳那部被導演剪了大半年的《邊地之月》。電視和雜誌上倒是經常能看到他的身影,但那最多只能算是「影帝版本的陳靖揚」,稱得上是虎軀一震霸氣側漏,卻少了點熟悉和親近的感覺。用來勵志還行,想要治療諸如相思病之類的疑難雜症卻是不太夠的。
殷少巖拿著手機吃著飯,那一頭陳靖揚也依舊氣定神閒地保持著沉默。
沒有話講卻並不覺得尷尬,雖不尷尬卻又有點甜蜜的折磨。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談戀愛?
殷少巖有點恍惚地想。
但似乎略扯淡啊,都沒有「談」呢……
「你……講點什麼吧。」殷少巖再度打破了沉默。
講什麼呢?慾求不滿的解決方法?
「……」
殷少巖真想用叉子去戳陳靖揚的頭。
就不能想點好的嗎!
儘管心裡明白又被對方調戲了,殷少巖還是假裝淡定道:「講點你的事情吧,不要儘是問我的。」
嗯,我的事情啊……陳靖揚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道,季平說有個新的綜藝節目,問我要不要去當個嘉賓。
殷少巖一怔,隨後皺了皺眉頭:「哪種綜藝節目啊?」
說到綜藝節目,很容易就聯想起一些整蠱或者搞笑的環節。殷少巖對這類節目倒是沒有偏見,以前自己賣蠢賣得也不算少,還不至於那麼沒娛樂精神。不過陳靖揚很少參加綜藝節目,一則陳靖揚不唱歌,二來最近的綜藝節目創意也有限,殷少巖真的想不到除了訪談類還有什麼類型能讓陳靖揚去參加而不產生違和感的。
光是想像一下陳靖揚在台上做一些歡快活潑的遊戲的畫面殷少巖就有種漫山遍野跑羊駝的感覺,而想到陳靖揚很有可能會被人調戲或者被人別有用心地刺探**,殷少巖的那點娛樂精神就完全轉化成了想把他藏在家裡誰也不給看的衝動。
嗯?如果是女裝節目……?
殷少巖掙扎了一番,狠下心來搖了搖頭。
就算是女裝節目也不行。
殷少巖在這邊腦補得熱鬧,渾身都燃燒著保護尼桑遠離洪水猛獸的鬥志,那頭陳靖揚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據說是烹飪比賽。
鬥志陡然熄滅,化作一縷青煙:「啥?」
你之前不是『盛讚』過我的廚藝嗎,簽約儀式的時候。正好有人在策劃這麼個節目,就發了邀請過來。價碼還不錯,夠你吃一段時間冰淇淋的。
「……」
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就同意了。
「同意就同意唄,為什麼我要有意見?」
嗯……比如說『哥哥做的菜只能給我吃』,之類的?
殷少巖差點沒把米飯吃進肺裡。
陳靖揚說到那句話的時候用的是一種……特別撩人的撒嬌語氣。
「我什麼時候那麼講話了!?」
在心裡講我也聽得到。陳靖揚大義凜然。
「……」殷少巖仔細琢磨了一下發現竟然無法拍著胸脯反駁說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想過,頓時覺得陳靖揚這人太可怕了。
不過那種幼稚的獨佔欲也就是想想的程度,付諸實踐是完全不可能的。殷少巖沒什麼別的東西,就只有情敵,特別多,遍天下。
「我沒意見啊你去吧……誰叫我包養不起你呢。」殷少巖歎氣。
光包養費大概不夠,恐怕還不得不用投資的大頭來組建一支私人軍隊,以便抵禦那些集結起來要求交出大神的粉絲軍團。
其實包養我很簡單的,陳靖揚迅速地跑了題,你只要每天脫光了躺在床上就好,什麼都不用做。
殷少巖「轟」地一下著了起來,顧忌到餐廳是公共場所,只能壓低了聲線惡狠狠道:「你才乖乖地躺在床上,你全家都躺床上!」
這話也沒錯麼。陳靖揚笑。
「……」
如此這般,殷少巖慘遭陳靖揚各種調戲,偏偏捨不得掛掉,等下午的培訓課程差不多要開始才一面假裝自己在這場無聊的唇舌之戰中佔了上風,一面結束了通話。
「啊,忘了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了……」
把手機收進口袋之後殷少巖才想起來。
智商會降低的傳說原來是真的,難怪經紀公司一般不贊成藝人談戀愛……
殷少巖自哂了一下,抬手看表,距離上課已經時間無多,午飯還剩了大半。
怎麼辦?吃唄。
風捲殘雲地解決完午飯,殷少巖打著嗝兒一路從餐廳步步生風地走去練功房。
如果是在證券公司上班,就能跑起來了,但身為藝人最著緊形象,殷少巖再趕時間也只能面帶微笑地大跨步,碰見人還得溫文爾雅地點頭示意。
連問君歸期這麼要緊的事情都會忘了,殷少巖自然也沒想起來在電話裡提李珂儀的事情。
那之後過去一周有多,李珂儀吸毒的事情已經街知巷聞。如果之前她還只是略紅,現在已經是黑紅了。對此星程萬里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只有經紀人出來說一些「等警方定論」之類不痛不癢的聲明。殷少巖有點相信李珂儀背後沒有陳永謙在動作了,畢竟如果是他指使的,不可能不打撈一下盟友。
殷少巖原想趁李珂儀在夜店裡的時候盡一下市民義務打電話報警的,但想了想晚上出門跟蹤太麻煩,直接報警又不能肯定萬無一失,於是只是將陳靖揚給的材料挑了一部分,匿名發給了與李珂儀有過過節的媒體人士。托李珂儀乖戾脾氣的福,從那張長到離譜的名單裡找那麼兩三個娛記並不是難事。隨後發生的事情也證明此前李珂儀吸毒的事情有多不為人知,順帶證明陳靖揚找的……偵探?的調查能力的確不俗,能挖出娛記都沒發現的事實。殷少巖在這之中充當的角色無非就是向被李珂儀得罪過的娛記提供了一點二手情報而已。
雖說有借刀殺人之嫌,但以殷少巖的行動力,也只能做到這步了。
就算並不是在做不好的事,要身體力行地摧毀一個人的生活,也是一件壓力很大的事情。如果陳靖揚沒有牽涉其中,加上李珂儀的計劃又從根本上缺乏可行性,殷少巖很可能就一無所覺地吃了個悶虧。就算日後發現被人陰了,也再難興起什麼報復的念頭——有那個時間和精力還不如多研究幾遍秦永行的劇本,試鏡就快到了才只過了兩遍全文而已。
但這一切的前提只是,陳靖揚沒有牽涉其中。
連日來的健身似有成效,趕到教室的時候居然沒怎麼氣喘。不過看看室內殷少巖又蔫了。
要對著鏡子練發聲這是哪門子的羞恥play啊……
「媽媽咪咪咪媽啊啊啊啊」了約摸二十來分鐘,又開始視唱練耳。周圍有幾個還未出道的歌手訓練生,看著打扮挺非主流的,但是猜音名一猜一個准,唱出來分毫不差,想來也是有點基礎的。殷少巖在一邊自卑得要死,一自卑就唱得更加糟糕。
課間休息的時候還隱隱聽到有人提到陳靖揚的名字,頓時覺得自己又給尼桑抹黑了。
老師倒是沒有說什麼,不過正是沒有說什麼才更麻煩。殷少巖倒寧可他多指摘一點,也比笑瞇瞇地在旁邊看好啊。
結束了羞恥play啊不對是聲樂課,殷少巖滾去樓上去上舞蹈課,正好午飯消化得差不多,混在一群十八、九歲的小孩裡面蹦蹦跳跳也不會有闌尾炎之虞。
這一天馬不停蹄學藝,過得比有錢人家的小學生還忙,下課之後殷少巖累得三魂六魄都快散了,只想早點回家吃個泡麵洗個澡上床看劇本順便睡覺。
換裝完畢,循例從tk停車場的出口出來,繞到大路上,正碰上下班高峰。大概是因為殷少巖最近進食比較自覺,陳靖揚也沒有再派安荇來盯著,於是駕照吊銷中的陳家小少爺依舊需要自己打車。殷少巖也不是第一次這個點下課了,當下氣定神閒站在路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尋找有無倖存的計程車。
一輛雷克薩斯停在了他面前。
殷少巖一愣,剛心說最近的計程車略高端了一點啊,兜裡那點零錢不曉得夠不夠,下一刻就見一個滿眼熟的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喲。」
殷少巖心裡數個念頭如電急轉,臉上卻在第一時間祭出了社交用微笑,括弧,三號。
「陳總。」
陳永謙聞言一挑眉,一手插口袋一手摔上車門,也不管身後有幾輛車在鳴笛,老神在在地看向殷少巖。
「怎麼,連哥都不叫了嗎?」
「我好像又想不起你是表哥還是堂哥了,要是叫錯唐突了貴公司的老總可不太好。」殷少巖好久沒有一個人在野外對上怪了,突然覺得就這麼打打機鋒也挺刺激的,「還是說你比較喜歡我叫謙哥?聽上去怪瘆人的,你想聽的話我倒可以努力看看。」
陳永謙狀似不以為意,撣了撣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道:「打個商量,叫哥哥怎麼樣?」
「陳總在談判的時候也喜歡先提不能實現的要求嗎?真不是個好習慣,會很被動的。」殷少巖收斂了笑容,「之前應該說過,我已經有哥哥了。」
作者有話要說:殷少巖:怎麼老是你?
陳永謙:(笑)因為閒啊。
殷少巖:(拿出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行程表,看了一眼慘笑兩聲仰面倒下)
陳永謙:(蹲)(戳)死了?
end——
↑首個be的文末小劇場,尼桑出差在外救護不及,主旨是人比人氣死人【不對
一夜沒睡碼完啦,碼完正好可以去學校。
如果後台更文的入口能不顯示收藏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