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內,星程萬里大樓,頂層。
但凡身居上位之人,尤其年富力強者,除去個別恐高病患不論,似乎都會不可免俗地鍾情於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快感。
陳永謙靠坐在真皮椅中,面對著碩大的落地玻璃窗,視線停留在天際一朵胖胖的積雲上。
天氣難得那麼晴朗,一碧如洗,只有那麼一朵雲,特立獨行。
像一坨,小孩子最愛吃的那種。
吃完臉上都是粘糊糊的糖漿,笑起來的時候會像一隻又髒又醜的流浪貓。
半個小時,雲朵已經從天空的西南角飄到了東南角,形狀也慢慢地散開不再像是了。
陳永謙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調轉方向180度,面向寬闊得能在上面打一炮還能保證不掉下來的辦公桌。
桌面上放了一疊資料,大部分都是今天出刊的雜誌剪報,門戶網站的報道也由秘書細心地打印裝訂,用高光畫出重點,整齊疊放在一旁。
李珂儀的名字赫然在列。
「清純玉女竟是癮君子,夜店臨檢被抓現行」
「專家談藝人涉毒,夜幕下的潛規則」
「玉女被拘時披頭散髮衣冠不整」
「網曝李珂儀私生活混亂,玉女原是**」
總之是圖文並茂,行文風格兼具冷艷高貴矜持公正等特質,字裡行間又透著點對於有好戲可看的喜不自勝。
陳永謙摸了摸下巴,輕輕一哂。
陳永謙原本還不記得李珂儀到底是那一堆鶯鶯燕燕裡面的哪一個,只不過偶爾在那部賣臉的武俠電視劇間隙裡看到了陳靖涵和她眉來眼去的廣告,這才對自家旗下的玉女掌門人有了點印象,於是又順便檢視了一下她的背景資料,還找經紀人瞭解了一下狀況。只覺得是個挺會來事的新人,沒想到這麼快就捅了簍子,但想想卻又像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李珂儀那個女人空長了一張清純臉,仗著有點小聰明行事高調作風放浪,四處得罪人而不自知,會面臨這種窘境也是遲早的事。
夜店就算正規經營也不會忘記打點一二,更何況是李珂儀經常玩的那種。哪有那麼巧警察一抓一個准,偏偏還就有記者在場能拍下高清大圖。
新聞放出之前星程這邊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連攔截也來不及。
這件事無疑是針對李珂儀而來,就是不知道她又是招惹了誰。
陳永謙沒什麼興趣知道。
星程旗下藝人多如牛毛,要是闖了禍各個都要讓總裁幫忙擦屁股,陳永謙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夠拿廁紙的。
美麗皮相所能擔保的價值就算再多也絕非不可替代,當她所造成的麻煩能與之抵消時,這個藝人就只能算是不良資產了。
早脫手早清淨。
撇清關係,雪藏,等對方熬不住了自行提出解約,或者就把合約期耗完。
就算陳永謙不下什麼指令,底下的人也知道應該怎麼做。不過是個新人而已,補給要多少有多少。
陳永謙看完資料喝掉一杯咖啡,再次百無聊賴地將視線轉向窗外。
tk集團的大樓在城市的另一個方向,巧妙地從鋼鐵叢林之中探出一個頭。陳永謙所在的頂樓辦公室正好能與之遙相對望,再往下幾層,視線就會被擋住。
不太像是巧合。
不知道替星程萬里選址的那個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這片風景在陳永謙眼中,毫無疑問是非常能夠激勵人好好上班不要早退的一幕。
電話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不管是訪客還是來電,一般都會經由外面的秘書轉接。
陳永謙手臂往後一伸,撈起電話。
陳總。
「如果是王政,告訴他別杵在門口擋路了,不如去喝個下午茶放鬆心情,順便想想下一個藝人要帶誰。」
王政是李珂儀的經紀人,已經陳門立雪立了好久,試圖感動邪魅狂狷的總裁大人,出手打救一下他們家倒霉的藝人。
不,王先生已經回去了,秘書用甜美但是公式化的聲音說,來的是鄒小姐。
鄒韻綺?
陳永謙挑了挑眉:「讓她進來。」
鄒韻綺,顧名思義是鄒家的千金。
出身名門,外貌優雅,難得的是居然不是個花瓶。
所以是陳永謙最不喜歡的類型。
身為總裁的未婚妻,嬌蠻任性不管不顧地直闖進來才是電視劇常見橋段,但她每次都很有禮貌地請秘書先行通報,有時候還會帶一些小禮物過來。
這位未來的老闆娘在公司的風評很好。
陳永謙換上了一臉溫柔的笑容,注視著翩翩佳人打開門走了進來。
十公分高跟,香奈兒套裝,長髮,精緻裸妝。
「怎麼有空過來?」
「想你了不行嗎?」鄒韻綺走到陳永謙身前,斜倚在桌邊。亭亭玉立的身材由於這一個小動作更凸顯出了誘人的曲線。
陳永謙很自然地拉過她的手,像任何陷入熱戀的愛侶一樣深情款款。
可惜的是,不管是付出的人還是接受的人都沒有把這份深情當成真的。
陳家需要鄒家盤根錯節的背景,鄒家需要用陳家來清洗不義之財,聯姻是把大家捆綁到一起最有效的方法,僅此而已。
只不過鄒韻綺不止想要利益,還想要姿態好看,陳永謙就順便陪她演一出郎情妾意。
此類戲碼,他最擅長不過。
「我過來的時候碰到王政了,」鄒韻綺拿起桌面上的新聞簡報,信手翻了一翻,「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似乎是沒有想到鄒韻綺會突然講起這個,陳永謙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微笑:「有什麼怎麼辦的,我不打算過問。李珂儀又不是沒有後台,大可以自己搞定。怎麼,王政找你當說客?」
「王政說這次他搞不定,李珂儀的金主又不肯出面。」
「搞不定就搞不定吧。」陳永謙笑著說,「就當是物競天擇。」
鄒韻綺微微笑了一笑。
「怎麼了?」
「可能李珂儀這件事還和你有點關係。」
「哦?此話怎講?」陳永謙的表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她在tk的週年慶上給陳靖涵下了藥。」鄒韻綺說,語氣平鋪直敘,眼珠卻錯也不錯地注視著陳永謙的反應。
「蠢。」陳永謙用一個字下了結論,「然後呢,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陳永謙既沒有問下了什麼藥,也沒有問結果怎樣。不知道是瞬間就想到了還是完全沒有興趣知道。
「因為你把人家當成眼中釘掃地出門,李珂儀可能覺得踩了陳靖涵能順便討好到你。」
陳永謙意義不明地笑了起來:「所以我就有義務幫她收拾爛攤子?」
鄒韻綺極為無辜地說:「我只是傳達。」
「是麼?」陳永謙突然伸手攬住鄒韻綺的腰往懷裡一帶,直接揉上了她豐盈的酥胸。
鄒韻綺嚶嚀一聲,順從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上得廳堂入得臥房,鄒小姐從任何方面來說都是個很極品的女人。
所以是陳永謙最不喜歡的類型。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陳永謙貼著鄒韻綺的耳朵輕輕地說,如同肉食動物一般濕熱的氣息令後者嬌軀輕顫,「因為陳靖涵,或者他那個哥哥報復了李珂儀那個蠢貨,我就要報復回去嗎?打倒在地,踏上一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知道,」鄒韻綺輕喘著仰起頭,好方便陳永謙將襯衣紐扣解開,「那是你的事。」
「我還以為你會樂觀其成。」陳永謙起身,把衣衫半褪的鄒韻綺推上了寬大的辦公桌,「原來你還知道這是我的事。」
文件連同電話、筆架散落了一地。
鄒韻綺有些心驚地睜開了眼。
「有些事情我只說一遍,你聽好了。」自從鄒韻綺進了辦公室,陳永謙臉上的笑意就從來沒有褪下過,然而此刻他的笑容卻帶上了一層詭譎的陰翳,「我的確將陳靖涵掃地出門了沒錯。他進了娛樂圈,每天在電視上晃很礙眼這也是事實。但是他畢竟還姓陳。怎麼處理他是我的自由,還輪不到『外人』來教訓他。」陳永謙將手探入鄒韻綺的裙底,「試探和挑撥也一樣。」
試探……挑撥……
鄒韻綺咬住下唇,像是不堪慾火折磨一般把臉埋在陳永謙胸前,眼底卻閃過憤憤的情緒。
他什麼都知道!
鄒韻綺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就覺得不喜,明明只是堂兄弟而已,他眼中對陳永謙的依賴和對自己的厭惡實在是到了露骨的地步,明明已經被陳永謙父子害得有家不可歸,卻還是會在兩人訂婚的當天喝個酩酊大醉而出了車禍。
最關鍵的卻是陳永謙的態度。似乎對陳靖涵不屑一顧,又像是恨之入骨,像是漠不關心,卻又像是有種病態的關注,鄒韻綺不懂他的想法,所以無法不覺得陳靖涵是一個威脅。
於是,當李珂儀在酒席間談起陳靖涵時,鄒韻綺不由自主地略做了一些點撥。
有點想看那個一掃頹勢開始展露頭角的少年狠狠地跌入塵埃的樣子,想看陳永謙那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並不是有多迫切的願望,說到底鄒韻綺對陳永謙也沒有多大感情,無非是陳靖涵對鄒韻綺來說是個讓人很不愉快的存在。李珂儀會失敗她並沒有覺得有多可惜,在陳永謙面前替李珂儀求情,說是試探,並不算錯。
試探的結果……只能說陳永謙是個不錯的合作者,卻不是一個可以傾注感情的對象。
鄒韻綺纏上陳永謙的身體,打算忽略他剛才那近似威脅的話,享受這片刻歡愉。
地面上落著一張李珂儀的照片,那時她剛剛出道,如同初出清漣的菡萏,清純明艷的笑容似乎是因為看見了鏡頭彼方的燦爛前途萬里星程。
隨著一些惹人遐思的聲響,那照片被落下的衣物遮蔽。價格高昂的織物之下的女孩,大概依舊在兀自巧笑著,對於未來的自己會做出的選擇以及隨之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命運毫無所
作者有話要說:登場了,定番未婚妻……
有種為上一章的bbq提供食材的感覺……【到底幾天沒更了……【土下座
寫著寫著就自己把自己雷焦掉了…………orz……
啊……不過用上了「嚶嚀一聲」「嬌軀輕顫」和「酥胸」呢感覺人生完整了……我小時候超喜歡黃易我會縮嗎……
關於陳小涵對堂兄的感情,因為死無對證所以是個謎……我個人傾向是未婚妻想多了……
還有謝謝封竹同學和空瀾同學的霸王票……
對不起我是個廢柴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