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家都沒有反悔的意思,現場的圍觀的眾人也越來越興奮,劉官人見事已至此只好取了紙筆來,寫下了一式三份的契約。
又讓衛初音和陳大蟲分別驗看後簽了字畫了押,正發愁誰去開封府入檔時,凌承允站了出來。
「還是我去吧,開封府裡我有熟人很快便回!」這樣站在場中被眾人注視,饒是他已經練就一張冷面可還是有些受不住,還不如去幹那跑腿的活計,好歹還能避開一時,凌承允心道。
劉官人哪裡知道凌承允心裡在想什麼,沒想到一向冷情的凌承允竟然會主動攔了事頓時高興不已,「好好好,速去速回!」
凌承允點了點頭單手抱劍單手持著用油紙包了的三份契約書擠開人群,拍馬朝開封府而去。
見凌承允已經去了,劉官人轉身朝衛初音和陳大蟲說道:「開封府離得不遠,凌小哥又有快馬,若無事阻攔想必半個時辰內定能回來。既然契約已經定下了,那麼就準備比試吧。」
劉官人朝陳大蟲說道:「陳娘子,你家腳店到底比衛家食攤要大些,比試要用的家什、食材都由你家提供如何?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吃虧,這裡有一塊金餅想來足夠支付比試時要用到的費用了。」
金餅雖小,可到底是金子鑄的,何大蟲的兩隻眼睛死死盯在了劉官人手中的那塊泛著金光的金餅,就要撲上來伸手去槍。
沒料到劉官人手一握又抓著那塊金餅縮了回去,「只是一點,你家提供的食材必須絲毫沒有問題,不然這塊事後才給的金餅我可就不給了!」
何大蟲抓了個空,眼睜睜看著那塊金餅又落入了劉官人的袖子裡,心中恨得要死。兩隻眼睛「骨碌碌」地死死盯在劉官人的袖子,恨不得眼睛裡能長出手來,好把那塊金餅替她掏出來。
只是劉官人說了要等比試完了才給,何大蟲再潑辣也不敢去惹劉官人這個金主。
那塊金餅剛才她仔細瞧了,足有三兩重成色也好,他家腳店裡所有的食材加起來也不過兩貫大錢,這買賣太划算了。
何大蟲強忍住貪婪,好半日才捨得挪開眼睛,嘴巴漏著風地大聲道:「劉官人,我何嬌花可不是什麼會使絆子的人,你就放心吧!我家腳店裡的食材保證沒問題,兩家都一樣!」
話音才落,人群裡就傳來一陣「切」的聲音。
可何大蟲是誰,不但臉不紅心不跳反倒轉過身朝著人群一頓叫囂,「有眼無珠了你們,我何嬌花從來都是好心人,就是門口經過個花子我也會捨他一碗飯呢!」
「是啊,捨他一碗霉飯也好意思說?」人群裡傳出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何大蟲氣得跳腳,在人群前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那個出聲的人,氣得臉通紅大聲罵道:「是哪個藏頭露尾的**鬼,給老娘出來!」
她之前被衛初音打了一巴掌,半邊臉到現在還沒消腫,原本瘦得皮包骨似的現在至少半張臉看上去還像是個人了。
可一半胖一半瘦加上那漏風的牙,何大蟲又漲紅了臉跟猴子似的跳來跳去,惹得圍觀的人們都指著她笑個不停。
自家娘子出醜,陳官人臉上也火辣辣的,連忙陪著笑作著揖拉走了何大蟲。
何大蟲鬧了這麼一出,陳家腳店前已經理好了一片空地,空地分左右兩邊各擺放了兩張長條桌。
桌旁分別擺放了三隻煤爐,長條桌上還放了一模一樣的各式食材,長桌的對面是兩排各十張的桌椅供評判們入座。
口說無憑,劉官人還是怕陳家夫婦使詐。便帶著那十九個評判在兩張長桌間走了一圈,又是掀鍋子又是檢查煤爐,還把那些裝了食材的籃子一個一個都檢驗了個遍。直到確認沒有問題這才走到空地中間,叫了衛初音和何大蟲過來。
問清了衛初音和何大蟲他們兩家各自派誰上場比試,何大蟲之前被陳官人拉回去後,就問過自己鐺頭了。此時,自然是說要自家的鐺頭上場比試,再配兩個學徒。
輪到衛初音的時候,衛初音不由有些犯難。她當主廚是沒問題,可總也要有人能幫幫下手吧,可今日是比試,她要做的菜可不是食攤上賣慣了的,只怕衛顯和唐思源一小一大兩個男人都不行。
劉官人看出了衛初音臉上的為難正要問,卻聽人群後面響起了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阿音,娘來幫你!」
娘?衛初音朝話音響起的地方看去,只見從人群裡擠出一個穿了一身青布衣裙,頭上插著根木簪的婦人不正是許娘子嘛。
「娘,您怎麼來了?」衛初音拉著許娘子問道。
想著之前自己尋死覓活在陳家腳店門口撒潑胡鬧的情景,衛初音忍不住心中發虛。一是怕自己鬧著尋死的事會刺激到許娘子,害她再發病;二是怕許娘子又要說她沒有規矩,丟了自個的臉面了。
許娘子嗔了一眼衛初音,見衛初音臉上一片心虛又軟了心腸。
替衛初音理了理亂七八糟的頭髮,「你們出來這麼久都沒回家,我擔心不過便出來尋你,還沒到呢就聽人家說有熱鬧看,到了這裡才知道原來這要看的熱鬧就有你在呢。」
當時她出門後,隱隱聽到有人在說衛家食攤要和陳家腳店比試的事,還聽見了什麼衛家大姐尋死覓活的,差點就一口氣上不來。要不是念著衛初音拼著做娘的本能,才強撐著提起精神趕了過來。
上下打量了番衛初音,許娘子的心緩緩落回了原處,還好阿音無事。
一路趕過來,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已經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那陳家夫婦欺人太甚,誰不是爹生娘養的,她的阿音也是他們夫婦能夠辱罵的?許娘子氣得眼前發黑,第一次心中生起了打人耳光的念頭。
阿音做的很好,就是要堂堂正正的贏他們夫婦一場,堂堂正正的告訴世人到底是誰對誰錯。辱人者人衡辱之,侮辱了她的阿音,就必須付出代價。
不說她相信自己的女兒,就是真輸了那有如何。
阿音是德哥的女兒,難道連個食攤也會輸不起?只要阿音沒事阿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她這個做娘的不能上去打那個潑婦,難道在這種時候還要拖阿音的後腿不成?
話裡雖然有些責怪的語氣,可看許娘子的臉色不像是動了怒的模樣。衛初音的心定了定,正要和她再說話。
那邊何大蟲不樂意了,「我說小賤……衛大姐,你還比不比了?再這麼耽擱下去,天都要黑了!」
此時不過剛剛過了午時,只是那何大蟲說得誇張。
衛初音也懶得再和何大蟲計較她嘴巴乾不乾淨的問題。反正這麼多人都看著,她何大蟲越是囂張跋扈越是讓人家看她不順眼,對自己有利的事幹嘛要阻止呢。
反正等她贏了綵頭得了他陳家腳店,就是對何大蟲最大的教訓了。
理也不理何大蟲,衛初音拉著許娘子朝劉官人說道:「劉官人,我娘幫我,另外……」衛初音又朝待在一旁一臉自告奮勇的衛顯臉上看了一眼,「再請唐大哥幫忙!」
唐思源撣了撣衣襟,拍了拍垂頭喪氣的衛顯大步地走到了衛初音身旁站定。
此時唐思源已經脫了油布雨披,一身青袍略帶蜜色的膚色和挺拔高大的身軀,惹得人群裡的小娘子們一陣尖叫。
衛顯畢竟太小了,能幫到的忙太少,唐思源至少還能幫忙發發煤爐子端端鍋的。
衛初音怕衛顯不高興,便朝衛顯投去一抹笑容以做安撫,沒想到卻看到理順了心情的衛顯正對著她笑。
衛初音不讓衛顯幫忙,衛顯心中的確有些失落。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別的時候,生怕大姐心裡擔心自己不高興,連忙朝衛初音笑著鼓勵。
兩家定好了參加比試的人,比試的場地也整理好了。劉官人清咳一聲,抬起手朝身前往下壓了壓,人群裡「嘰嘰喳喳」的閒聊聲頓時漸漸輕了下來。
「各位!這陳家腳店和衛家食攤的比試即將開始!經過我和十九位評判的仔細檢查,由陳家腳店提供的比試所用家什、食材全無問題。但畢竟家什、食材都是由陳家腳店提供,為了公平起見,左右兩邊的比試場地由衛家食攤衛大姐先挑選,到底要哪邊。」
何大蟲粗鄙得很,之前對衛初音的侮辱劉官人打聽知曉後也是心中不忿,再加上對衛家姐弟一直都有好感,所以有能幫上衛初音忙的機會劉官人絕對不放過。
衛初音也怕陳家夫婦在家什和食材上做了什麼隱蔽的手腳,此時見劉官人提出的建議對她有利,連忙朝劉官人福了福以示感激。
劉官人說得有理,那何大蟲和陳官人的人品在場的人個個門清,說不準他倆就會在家什和食材上給那衛家大姐下絆子。
劉官人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心思細膩想得也比他們仔細多了,眾人一臉贊同地點著頭,表示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