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弄了匹馬撒丫子跑了。
營地裡炸了營。
不管是反叛黨還是保王黨,都瘋了。皇帝,皇帝呢!
敵我不辨,一片混戰。
反叛黨的成分有天地會精銳和朵顏部勇士。朵顏部也就罷了,那是被人煽動的。皇帝前幾次對蒙古忽冷忽熱,有心思靈巧的人就想起平三藩舊事了。覺得這皇帝刻薄寡恩,而葛爾丹又不值一擊……所謂又怕又無奈。這時候有人拉他們一起造反,就上了船。
天地會卻不一樣。天地會在江南的基礎極好。自稱代表天下漢人。當年也真有不少大俠。各行各業因為各種原因恨滿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加入天地會。天地會撒著歡兒的挑人,重點在不少朝廷關鍵部門布了局。多年積累,豈是等閒?此時決定下手,真是動如雷霆!
一時間,營地大亂。皇帝找不到,似乎到處都是天地會。後來統計。從這時候開始直到第二日大軍回營平叛。傷亡居然高達四成。比前線還多!
…………
關鍵問題來了:天地會有多少人?
沒多少!
群眾基礎再好,那是相對於其他江湖門派比的。跟正統的朝廷比……沒法比。朝廷給大臣發工資,讓他們舒展抱負,貫徹自己的政治理念。讓他們一家老小過好日子。這種情況下,還有多少人真願意去造反!
天地會籌劃許久,不敢發動。就因為他們也拿不準有多少人可信。二十年佈局,三十年佈局,有的甚至更久。這樣的棋子,是否可信。可信到打探幾條不疼不癢的消息,還是可信到能付託全家上下老小性命?不知道!
劉太監是行動總負責。宮內還有一個太監兩個宮女。宮外有一個御史,一個給事中——這一位還兼任了說服朵顏部落的任務。再加上一個游擊將軍,兩個校尉,不到十個士兵。不錯!只有這麼幾號人!
天地會高手是來了一些。混雜在朵顏部落裡。大家都覺得皇帝離京這是難得的機會。那個能幹的劉太監還幫助大家弄來了火器!大家原本是盼著朝廷吃了敗仗然後動手的。沒想到朝廷居然贏了。劉太監可能作為臥底壓力過大,一時激動,一不做二不休也動手了。其實天地會自己人也很吃驚的。
只有這麼二十來個人……
皇帝嚇跑了。
…………
玄燁的決定下得非常快。
性命攸關,誰知道有多少叛賊。他就跑了。下一步怎麼辦呢?玄燁的設想是到了雁門關找守將——這樣關鍵部位的戰將那是皇帝的絕對親信。然後對方迎自己回宮。一來一回最多三五天功夫。主力部隊也差不多到了,然後再慢慢的查有多少叛賊。
設想的非常好,實行起來……
玄燁也曾號稱「能開多少多少石弓」,「能射多遠多遠箭」的。「弓馬嫻熟」,「文武皆精」什麼的,簡直聽得人耳朵都快起繭了。可是這麼撒腿跑了一天,那就原形畢露了。他三十多年來養尊處優,最多也就是熬熬夜,隨即就有大補湯送上了。亡命荒山?這不是特長啊!
人困馬乏。不到這個時候,真不知道,這四個字多精確。玄燁跑得倒也不覺得狼狽。馬上就到雁門關了,這是支持他的信念之一。另一個信念是自豪:從來沒走過這路,看了看地圖就找過來了。三爺我真是能耐啊!
雁門關附近,山明顯得就高了。雄關之所以能成屏障。就是因為附近山都高,只有這麼一個隘口被人為築牆把守。這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玄燁那馬就不好騎了。上山這活兒,也不是馬的特長啊!
玄燁一時間也沒地方弄驢去……這輩子他還沒跟這種動物打過什麼交道。左右看看,把這馬拴在個有點枯草的避風樹下了。此時他身穿一身破爛藍袍,是前所未有之落魄。臨別之時真想學前人說一句:「等我飛黃騰達一定重重封賞你。」估計這話馬也聽不懂,便作罷了,就此離開。
玄燁運氣不錯,路還沒跑偏。有人駐紮的地方和荒山野地是有區別的。走著走著遠遠得就看見關口兒了。正想快步走過去。突然前面山路轉彎兒的地方傳來了說話聲:
「會裡飛鴿傳信!韃子皇帝丟了!」
「舵主,這是大好事啊!我天地會可是已經誅盡韃子走狗!」
「……似乎沒有。有人不聽勸說。哼!貪圖富貴之輩!」
「舵主……那麼兄弟們可曾安全撤出?」
「信上未說……只道劉公公已經身殞。」
「……舵主節哀,劉大俠乃是我輩之英才。」
「如果能捉住韃子皇帝,必然能恢復我大明之天下!劉大俠必然九泉含笑——風雲聚會,正是我輩英雄奮起之時!」
「說得好!舵主若能捉住韃子皇帝,必然得了頭功。將來我天地會坐天下,只怕能得個一品大員耍耍!」
「……你很有見識!傳令下去!韃子皇帝可能沒穿黃袍。不過此人有鬍鬚二尺長。可在雁門關佈置,見到長鬍子的男人都捉過來盤問!」
……
玄燁聽得一激靈。雁門關?
如今是戰時,按理說雁門關應閉關不許進出。玄燁一路上還在考慮怎麼扣關進去呢。聽這人說話……
雁門關不能去了!
玄燁縮在原地大氣不敢喘。怎麼哪裡都有天地會!也好,他蹭著人家的「飛鴿傳信」聽了消息,似乎營地有些混亂——也是,自己跑出來一天多。不亂才奇怪了
等等,怎麼都沒有個高手追上來?玄燁突然有點困惑。難道咱身邊的高手都是天地會的?不對!連個追殺的都沒有!
不知道……
不過,雁門關不能去了!
玄燁根本沒想到這裡有誤會。那兩個天地會的雖說了雁門關,可不代表他們就收服了原本守將。這二人的意思是指蹲在門口搞打劫跟蹤綁架什麼的。可是玄燁已經逃竄了一天多,簡直就是驚弓之鳥……
還有一件事!鬍鬚!
玄燁左右看,最後從荷包裡翻出個火鐮來——感謝顧太監,感謝滿人的良好傳統。前面說過。女真民族成年爺們兒習俗就是在荷包裡放火鐮之類。可以就地拿出來吃白肉的全套工具。玄燁翻出這玩意兒感慨萬分。舉目一望四下也看不見河流溪水。自己摸索著剃鬍子。工具不太順手——火鐮也不是做這個的!噢!噢噢!好疼,這是生拔下了!
玄燁在原地貓兒了一會兒開始剃鬍子——如果這個又割又拔的動作可以稱之為「剃」的話。他原本以為那兩個天地會的已經走了。當然,他以為的很對。可是誰也沒說,人家不能返回啊。
好疼!
玄燁冷吸一口涼氣,一腳踩在一堆落葉上。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大喝:「誰!」
玄燁愣了下,拔腿就跑。
…………
沈如是原本沒打算進山採藥。
這已經是大冬天了。山裡不僅冷,而且還採不到東西。沈如是又不是進去找凍的!
結果這天出了個意外。懷州旁邊靠山村的大地主劉刀刀,聽人說來了個名醫。跑來找沈如是治病了。
一般的病也就算了。這位爺想治的是手槍發射過快。這一位還不想禁慾。又不願意吃藥。聽說沈大夫金針如神就來了……沈如是再月亮頭她也是個女人。對著那個部位又捏又摸?想想都受不了!
第一次的時候沈如是推托了。第二次請李縣丞轉桓這劉地主當場捐獻大筆金銀給了縣太爺。張縣令特別高興,李縣丞就不好說話了。這一日人家第三次來了,沈如是無奈之下使出遁地**,從後門溜出去採藥了。她背後背了個筐,進山後凍得直哆嗦,心中有些不爽:真是招惹不起的權貴!
就聽見撲簌簌雪落樹搖,有人跑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