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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72變亂開始之前 文 / 二月花

    鄧肯和薩爾馬一前一後從甲板上穿過人群,腳步匆匆。

    鄧肯心知薩爾馬大約又覺得他多事了。可是對於他們這樣把大海當做廳堂,把帆船看成臥室的人來說,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鄧肯少年時出海,從法國到葡萄牙到威爾士,從地中海到大西洋到太平洋,傳下「鄧肯船長」的威名,憑借的,也不僅僅是他笑瞇瞇的和氣樣子。

    薩爾馬臉上卻不是什麼憤怒之類的神情。多年搭檔,互相都很瞭解。他竟然笑了一下。向前趕了兩步,扭頭看向鄧肯。突然問道:「為什麼……你不動心呢,我的船長?」

    …………

    鄧肯腳步稍慢,回過頭來,略一思索,就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了。臉上淡淡一笑。慢吞吞的回答他,有一點拿腔作調的感覺:「你怎麼知道,我……不動心呢?」

    薩爾馬搖頭:「你就算『動心』,也絕對不會採取行動。這樣的『動心』,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簡直是笑話……」

    鄧肯並不去理會那其中的暗含意味,也裝作沒聽懂那幾分諷刺。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看。然後衝著薩爾馬晃了一晃。左手某指上,有個銀色的戒指熠熠發光。他輕描淡寫的反駁道:「我更喜歡你稱我為——『一個有責任感的紳士』。」

    薩爾馬哈哈大笑:「紳士那種毛線東西,還是讓他們在鯨魚骨架和蓬蓬裙裡待著好了。海風會把他們嚇成小寶寶的——責任麼?」他突然嗤笑一聲。話音裡有些說不清是諷是讚的東西,突然學著「上等人」們的腔調拿捏著聲音詠歎道:「您可真是一位清教徒。」

    鄧肯淡淡一笑。反問道:「那麼你呢?大副先生……你為什麼不動心呢?」

    不等對方回答,他自己先笑了:「是品味麼!你的眼光可真有點高。寧願……忍著,也不願將就自己。我竟不知道,該稱你是『任性』還是『清絕』了。」

    薩爾馬停下步子側過來看著他:「不及你。我的船長。其實你所謂的『責任』不過是因為你乾脆具有某種道德原則上的潔癖而已。生理的一切都能完全符合你精神的軌跡。『違背責任』之類道德上的污點,對於你好像比跟野蠻人用餐,比在泥水裡打滾,更加不可忍受——其實您才是最任性的人呢,我的船長!」

    鄧肯瞇著眼睛聽,最後笑了起來:「感謝你的恭維,老夥計。這令我的心情很好。且決不會在到岸的時候減少你的工錢。」他突然偏頭去看大副:

    「只不過,再怎麼說,我已經有了我的『責任』」他晃了晃他的手指。「你可還是個單身漢呢!」鄧肯笑瞇瞇的扭了身子:「說起來,威爾士和葡萄牙的姑娘,按照薩爾馬先生的『品味』,更欣賞哪一位呢?」

    薩爾馬低頭,又抬頭。他望著前方有些低暗的走道,鄭重了神色:「我恐怕這不是我們討論這個問題的最佳時刻——那位東方太太的閨房已經到了。我的船長,你打算破門而入麼?」

    …………

    「拳打南山猛虎」沈如是,和「腳踢北海蛟龍」林庭,二人出了房間一路躲躲藏藏,在船舷處碰上了一件稀罕事。

    那倖存者頭目格林先生,正在拿著剪刀,準備剪斷繫著救生小船的纜繩。()怎麼看也不懷好意。

    沈如是與林庭兩個對視一眼,同時看見了對方心中的興奮。不過這二人頭腦中想的,倒又有不同。

    林庭想:這人鬼鬼祟祟,必然不做好事。我們施恩於船上諸人,機會已經來了。唔,怎麼安排才好,能夠讓我們得到最大的利益呢?

    沈如是想:啊。這個可以捉回來!

    這一對視。二人只覺得對方與自己心意相通。

    林庭善謀,便小聲道:「先不能喊人,防止驚嚇了對方我們打不過。咱兩個一個打上面,一個打下面,還像方纔那麼配合。」又自己否決了:「或者先悄悄跑過去叫那船長來,不不,還是找大阿哥來。這裡空間太大,我們兩個只怕不夠穩妥。如果一個人被推到水裡就壞了。海員也不一定能救我們啊。男女大防啊……」她就糾結起來了。

    沈如是拍板:「你去找人,十步之內有人就叫過來。沒人就回來。我在這裡繼續觀察。等你回來動手。」

    林庭想想就應了,輕手輕腳離開。

    …………

    大阿哥胤褆和人家比劃了半天,很快就陷入了語言不便的窘境。

    胤褆伸著三個指頭表示「第三個」桅桿。水手以為他打手勢說「ok」。連連點頭,跟同伴誇獎說這個東方人悟性真好骨骼清奇。

    水手併攏兩指蜷起三指,給胤褆示意打繩結的方式。胤褆心中警鈴大響:劍訣?他這是在威脅我,還是這駕駛帆船,必須先學習某神劍劍術?

    ——只怕雞同鴨講,也比這個好點。

    這兩人終於說不下去了。胤褆決定回去找沈如是,讓這傢伙盡快教會自己說洋文。正準備離開,遠遠看見那天一起扔魚叉的三副心神不定的匆匆離開。

    胤褆暗自警醒,只覺得這其中必有緣故。

    不知怎麼,竟拔腿跟了上去。

    …………

    鄧肯於薩爾馬兩人等在門外。薩爾馬側耳聽了聽。轉身道:「沒有動靜。」

    鄧肯臉色一沉。

    船上本來有一名叫做辛普森的隨船醫生。是這次航行之前,在威爾士招募的。然而到達大清之後,鄧肯發現這傢伙竟然暗地裡做了人口生意。據說有些大清的達官貴人迷信「型號巨大」,信奉「吃什麼補什麼」。這辛普森就利用身份的便利,把隨船海員小病拖成大病,準備等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就動手下刀子。

    鄧肯焉能容他。

    按照海員們的規則,這傢伙甚至不配被流放到無人的小島去自生自滅。簡直應該按照大清黑幫的某些通用準則,劃上三刀扎六洞,然後丟到鹽分很高的大海裡去。不過他們畢竟是在異鄉的外國人。做事情不好太高調。鄧肯就把事情告訴所有的海員,然後由那個險些被害的兄弟開始,一人紮了他一刀而已。

    人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鄧肯輕描淡寫的花了一大筆錢,按照清朝的規則,從官面上瞭解了這件事。死得不是本國人。當地官員樂得悶聲發大財。

    海洋航行,不能沒有醫生。然而跟著西洋人去那不毛之地。背井離鄉?多少人聽了搖頭。沈如是在開船時撞了過來。既是她的幸運。某種程度上說,也是鄧肯的幸運。

    可是現在居然出了個看上人家老婆的。鄧肯大為頭疼。他也接觸了一些東方人。然而無論是東方西方哪個男人,被人惦記了老婆,稍有血性的漢子,都會看成大敵。如果真動了人家老婆,那簡直是不死不休的。

    鄧肯在沈如是門口踱步。怎麼辦,闖進去?看見不該看的怎麼才好。

    這一點,東方的情形甚至比西方還嚴重。西方的女人絕沒有被碰了一下救得嫁給人之類的奇葩事情。事實上西方現在的女性,正處於十分尷尬的地位。他們的丈夫好像擺弄一件高雅藝術品一樣把他們擺放在屋子裡。然而頭腦?妻子用不著頭腦。

    「先離開。」鄧肯道。

    薩爾馬輕輕一笑。卻沒多說什麼,如同來時一般,踱步走在了後面。

    …………

    林庭出去瞭望,一眼看見了走過來的三副。興奮的嗷嗷一叫。徑直衝過去了,才想起來自己也不怎麼會說洋話。

    說「你好」,搞笑呢?

    說「再見」,有病呢?

    說「謝謝」,該吃藥了……

    林庭衝過去才想起這等尷尬,想起來看見的胤褆的肢體語言。抓著人開拖。這個小伙子她有印象。大家是一條船上的麼,抓過來幫個忙好了。

    三副匆匆走路,哪裡注意到前面突然出了一隻手。他猛然一抬頭。往日笑瞇瞇的臉上,雙眼寒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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