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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九回 文 / 王老吉

    玉樓聽見蔣竹山這個喜道得沒頭沒尾的,不由得失笑道:「蔣太醫莫不是取笑奴家,如今家裡攤上這樣的大事,姐妹們都是愁眉深鎖的,到底喜從何來呢……」

    蔣竹山聽了這話笑道:「三娘這是誤會了,學生並不是說三娘家中之事,實在是貴體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乃是喜脈。」

    孟玉樓聽聞此言,不由唬得魂飛天外,只是她素來伶俐,將眼睛一撇,瞧著周圍並無旁人,大姐兒方纔已經搭訕著出去了,小鸞在裡間看顧西門慶,方才稍微放心,一面並無驚恐之狀,只是面上微微泛紅,低了頭說道:「太醫怎麼這樣拿奴家玩笑……」

    蔣竹山見玉樓紅了臉,還以為她是害羞歡喜的緣故,笑道:「這是喜事,三娘何必如此,況且看著脈象也有兩個多月了,算來還是西門長官身子強健的時候珠胎暗結的,這一胎定然是無礙了,只是學生實在不是千金一科的聖手,只怕還要請三娘回稟了大娘子,延請高明的大夫前來照顧養胎。」

    玉樓心思驚恐煩悶,也不曾留心蔣太醫的話,勉強笑道:「這件事情怪不好意思的,當日太醫既然說了拙夫病症不宜有此事,若是給大姐姐知道了,只怕是要怪罪,這事奴家自會料理,還請蔣太醫暫且不必對外人道也。」

    那蔣竹山以為玉樓害羞,暫且不想說出來,心中也不疑惑,點頭笑道:「這是三娘閨閣私事,學生自然不敢插手。」說著,又囑咐了孟玉樓幾句,一面躬身退了出去。

    孟玉樓一面打發他出去,回在房內身子一軟就坐在春凳之上,正在平復心思之際,忽見內間小鸞端著藥碗出來,看樣子似乎已經聽了個大概。玉樓只因小鸞是自己的陪嫁丫頭,況且這件事情她早晚要知道的,對她招了招手,叫她來到身邊低聲說道:

    「你都聽見了。」小鸞也是神色緊張,左右瞧了瞧外頭沒有旁人,拉著玉樓的衣袂說道:「奶奶,那姓蔣的怎麼這樣胡說,這不是毀了奶奶的清譽麼……」孟玉樓秀眉微蹙道:「這真是沒有的事……好姐姐,你可信我?」

    小鸞聽見孟玉樓這樣一說,連忙正色說道:「奶奶,奴婢自幼養在奶奶的閨房裡,恕個罪說,就是奶奶的親生女兒一般,怎麼不信奶奶的為人正派,只是自從和爺相逢一來,都是奴婢貼身服侍,你們夫妻兩個並無此事,如何卻平白得了個哥兒出來……」

    玉樓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識伸手摩挲著自己手上戴的戒指兒,忽然電光火石之間,想起有一日自己體弱昏厥,聽說是那楊戩照料自己,在外間上夜的,難道是他趁人之危,只是他去勢多年,此事盡人皆知,就算當日唐突了自己,也絕不可能結下孽緣,難道他是個假太監,所以才會那樣得到鄭後的寵愛,竟為了此人與自己爭風吃醋……

    玉樓越想越心寒,怪不得那楊戩不似一般的宦官聲音尖細,反而低醇悅耳,又時常願意與自己親近,藉故碰觸玉體,難道真是他……只是這位大人看去是個謙謙君子,並不是那一等急色的小人,再說以他的身份,要什麼樣的閨閣處女酒國名花得不到,為什麼偏偏垂青自己一個兩度成婚的不吉之人……

    孟玉樓越想心裡越煩,知道小鸞是她心腹之人,就將自己心中的猜測略略說與她知道,果然小鸞聽了也是有些疑心的,說道:「論理也有這樣方才說得通了,只是奴婢冷眼旁觀著,那楊相爺不是這樣的人呀……自從奶奶認識他以來,說句不好聽的,他不是有的是機會可以佔了奶奶的便宜,怎麼反而想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呢……難道他見奶奶性子剛烈,才不敢當面亂來的麼。」

    玉樓搖了搖頭說道:「我與此人並無深交,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呢,偏生鬧出這樣的事情來,若是紅藥在此處倒還好辦,只要問問那蹄子,就什麼都清楚了……」

    小鸞低頭想了一回,伸手拉了孟玉樓的手低聲說道:「奶奶也不用太擔心,這件事情對咱們來說未必不是好事,如今爺眼看著是不中用了,不過是熬著心頭血,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要不行了,這一回李桂姐出了事,連帶著二奶奶也卷包燴走人了,家裡剩下的三房奶奶,只有咱們房裡沒有一男半女的,若是爺有個三長兩短,大奶奶能輕易饒了咱們?萬一不顧往日情份,叫了媒人帶出去官賣,奶奶就沒有出頭之日了……倒不如暫且不管這位哥兒是什麼來頭,先把孩子養下來再說,奴婢冷眼瞧著,那楊相爺不是個沒有擔當的男子,就是以後鬧出來,若真是與他有些瓜葛,難道他能夠袖手旁觀麼?」

    孟玉樓聽見丫頭給自己拿的主意倒是在情在理的,只是心裡覺得彆扭,恨不得如今就見了楊戩的面問個清楚才好,另一方面又覺得對不起丈夫,臨了臨了沒得個善終,又要替別人養活便宜孩子……想到此處又想起吳月娘的孩兒只怕也不是西門慶親生的,心中越發愧疚起來。

    小鸞跟隨孟玉樓多年,知道她雖然有身份有見識,卻是不屑於那些手段,事到如今為了護主,也少不得勸道:「為今之計也只有這個法子,再不然就是咱們娘兒兩個也學著那李嬌兒逃了出去,往京裡找到楊相爺討個說法,再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玉樓搖了搖頭說道:「哪有女家趕著男家問這樣沒臉的事情的,再說如今你們爺病成這個樣子,說什麼我也不能走……」小鸞點點頭說道:「既然這樣,那也只有暫且住在家裡,就按照奴婢說的法子,一口咬定這孩子就是爺的,左右爺現在也糊塗了,只要瞞著家裡,等到黃金入櫃,再說此事,死無對證……」

    孟玉樓聽見自己這一筆糊塗賬竟然要以丈夫的死來成全,又忍不住滾下淚來說道:「你們爺自從成婚以來一直疼我寵我,如今這樣對他,我心裡怎麼過意的去呢……」

    小鸞聽了這話也是傷感了一回,又勸道:「這些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奶奶眷戀著爺不肯金蟬脫殼,大房那邊兒又虎視眈眈的,除了這個法子再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了,奶奶暫且忍耐,等到哥兒生出來就什麼都有了。」玉樓聽了沒有法子,只得點頭答應。

    孟玉樓因為糊里糊塗得了個孩兒,整日裡就有些魂不守舍的,雖然還是堅持照顧丈夫,總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不敢十分面對他,那西門慶心裡也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每日裡臥病房中,長吁短歎的,夫妻兩個終日困坐愁城,各懷心事。

    這一日門首處有人過來,原來是楊氏姑媽家中的佃戶進程交租子,見楊家大門都鎖了,不見底下的人,原本知道有孟玉樓這一房親戚在,就找到西門慶府上,希望玉樓拿鑰匙開門進去,辦理交租事宜。

    孟玉樓久在樊籠,也想趁機會出去走走,就吩咐小鸞看家,自己跟著佃戶坐車,回到楊家老宅,拿鑰匙開了門,命人去街面兒上請一個讀書識字的先生過來,將賬目細細的交割清楚了,又打發人去鎮上的大飯莊子叫了四涼四熱八個菜,款待了這幾位進城交租的佃戶,那幾人吃的舔嘴抹舌的,酒足飯飽只向玉樓打躬作揖的道謝。

    玉樓笑道:「只因我姑媽不在家,叫各位鄉親等了這半日方才有個結果,我心裡過意不去,請幾位吃些酒果原不值什麼,看看天色已晚,也不好虛留你們,我家裡拙夫有病,也要回去照顧,各位也請自便吧。」說著,又吩咐人每人賞下一弔錢僱車用,那些個進城的佃戶此番十分滿意,千恩萬謝的去了。

    這廂孟玉樓命人鎖了房門,又坐車回到家中,車子進院,玉樓在車裡等著,不見有人來接,覺得奇怪,只得自己打起簾子,探頭往外一瞧,但見玳安兒、平安兒兩個小廝手持著火把在外頭站著。

    玉樓沒理會,嗔了一聲道:「你們瞧見我回來,就該進去說給小鸞姐姐,或者叫別的小丫頭子過來服侍,只管傻站著做什麼?」誰知那兩個小廝好像沒聽見一般,依舊站著不動。

    孟玉樓如今懷著身孕,心裡正不自在,見他們兩個無禮,心中生出無明業火來,啐了一聲道:「這是怎麼了,越發沒規矩起來。」說著,只得自己下車,正要往院子裡走,但聽得身後有人笑道:

    「三妹妹好大的勢派兒,老爺跟前兒的小廝就這樣訓斥,這在你就是常事,擱在別人身上,只怕就是反叛了吧?」

    玉樓聽見是吳月娘的聲音,心中暗道不妙,只得馴順地轉過身來,低了頭說道:「天晚了,沒瞧見是大姐姐在這裡。」說著,抬頭一瞧,只唬了一跳,但見自己的丫頭小鸞給人堵住了嘴捆在當院裡,不知是犯了什麼罪過……

    作者有話要說:要壞事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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