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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回 文 / 王老吉

    那孟玉樓原沒什麼嫉妒之意放人之心,聽見李嬌兒願意回來,心中倒也念舊,雖然心裡明鏡兒似的知道她不過是覺得自己年老色衰,不能在歡場上爭鋒了,所以才會願意重入平凡,再回陽谷縣西門府上,只是見這二姐姐此番也算是走投無路了,倒是為難的,多年姐妹,也不忍心見她淪落風塵,想到此處因笑道:

    「二姐姐願意回來最好了,爺要是知道你此番同奴家一樣,也是千里迢迢找到這裡來的,心中自然感念姐姐一片情意,只怕在此處還要交割清楚了?還是現下就可以回去呢……」

    那李嬌兒聽了,面露難色,有些支支吾吾道:「奴家的事情倒還好說,還有一件也是要說的,方才桂姐過來磕頭,實在是要求一求三姐,看在往日情份上,等不等代為引見,教咱們家也收留了她回去呢?」

    玉樓聽說桂姐也要入門,因有些躊躇道:「論理倒也合適,她原是爺的舊人,在咱們家也有個兩三年了,逢年過節都來唱曲兒不說,爺就是外頭睡去,也都是在她房裡,算是半個外宅,如今進來,正好也是正定名分,只是如今她在外面還有別的客人,二來你沒跟他說爺得的那個症候麼……」

    兩個正說著,忽見外頭有人打起簾子進來,卻是李桂姐,來在玉樓跟前,不由分說,插燭也似的拜了下去,唬得玉樓連忙伸手挽住了道:「桂姐不忙多禮,有話慢慢說吧。」

    那李桂姐因眼圈兒一紅道:「先前奴家做了爺的表子,自從開苞從來沒接過別的客人,我姨娘是可以做主的,如今爺遭了難,姨娘投身到我家裡,商量著要千里尋夫,奴家若是不答應這裡的媽媽掛牌子接客,難道叫姨娘喝西北風去?這也是迫不得已,並不是奴家水性,奴的為人,這麼多年來三娘還不曉得麼?

    昨兒聽姨娘說要家去,又說爺得了這個病,奴家心裡十分擔憂,一夜沒睡,就與姨娘商量著要跟著家去,一來好歹有個歸宿,二來也好就近照看爺的病體,算是我跟他好了一場,三娘也不必疑惑奴家還是貪戀繁華,世間又有哪個女子,若是有旁的營生,卻樂意做這樣皮肉生意的呢?」

    孟玉樓見桂姐已經打定主意,況且原本就是西門慶的表子,自己若是再行阻攔,倒顯得不夠賢德,只得點點頭道:「既然桂姐一心向善,奴家並沒有什麼不樂意的,家裡姐妹多,人也熱鬧些,只是這件事還要對爺說一聲才好,奴家又不是正房奶奶,只怕不能定下來……」

    李桂姐見孟玉樓願意了,早已喜得心花怒放,因笑道:「這件事奴家自己去說吧,不敢再勞煩三娘了,等一會兒三娘要回去時,奴家自去對爺說,若是准了時,回來收拾東西,就可以動身了,只是……」

    說到此處,卻又愁眉深鎖起來,玉樓見狀,知道她是想叫自己出了身價銀子,因搖頭笑道:「姐兒可是發愁贖身之事麼?這倒不妨,當日窮家富路,奴家原本帶了些銀子上京打點,如今可巧還有,只要姐兒自己與媽媽商議定了,要多少,奴家來出也罷了。」

    桂姐聽了大喜,連忙道個萬福算是道謝,幾人商議妥當,李嬌兒原是自由之身,什麼手續一概不用,只將貼身細軟收拾了一個小包袱,就跟著孟玉樓回去,留下桂姐辦理贖身的事,一面等她來對西門慶說。

    孟玉樓引著李嬌兒坐了自家還是的香車,姐妹兩個過去,路上說了幾句閒話,那李嬌兒又一力攛掇孟玉樓留下桂姐,玉樓不好說什麼,只往西門慶身上推,一時來在蔣竹山別院,引著進了後宅,玉樓怕他們夫妻兩個不便,自己暫且不進去,因對李嬌兒道:

    「二姐,如今奴家進去,你們兩個有什麼體己話兒倒不好說了,不如此番奴家暫且迴避了吧,爺跟前憑你前去分辯,他若問我是,奴家只推說一概不知,二姐姐覺得怎麼樣呢。()」

    李嬌兒聽了自覺妥當,點頭笑道:「既然恁的,多謝三姐周全,奴家就去。」說著,轉身進了後宅西門慶的屋子。

    孟玉樓見李嬌兒進去,半晌,聽得內間兩個相對哭泣之聲,知道那李嬌兒原是風塵女子,自然有法子把漢子籠絡住了,想來桂姐之事也是好說的,看來往後西門府上難免婦道成群雞飛狗跳的,心裡又不耐煩,又不好對別人說,只得悶悶的回房坐了。

    進的房來,但見大姐兒在此,因驚喜道:「怎麼你來了,也不等我們派車接你去?姑媽好麼,這幾日忙著照顧你父親,倒不曾回去瞧瞧她老人家的。」

    大姐兒笑道:「爹知道孩兒在這裡,就命人接了來,方纔已經見過了,教女兒就住在娘的屋子裡,還叫我當下就認了三娘做娘呢,女兒說早就認過了,日後就在娘房裡撫養,娘說好不好呢。」

    玉樓聞言心中十分歡喜,因憐愛地將大姐兒摟在懷中道:「你是我自小兒看著長大的,其後出閣,都是奴家一手操辦,如今願意認我,我還有什麼不樂意的呢?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咱們一起回了陽谷縣西門府上,好歹還是一家人家兒,等你守孝期滿,再給你尋個才貌仙郎,打發你出門子,我的心願也就了了。」

    大姐兒見如今新認的養母對待自己視如己出,心中也是歡喜,兩個說笑了一回。外頭小鸞正擺飯,聽見玉樓回來,連忙打起簾子進來笑道:「奶奶說話兒就回來了,去見著二奶奶了?」

    玉樓點頭道:「如今二奶奶跟著我回來,進去服侍爺了,好歹我這一回可是能歇一歇,這幾日沒日沒夜的守著他,身子酸軟得很。」

    小鸞聽了這話,臉上就有些不好看道:「二奶奶倒也是會挑時候……」話還沒說完,玉樓早嗔道:「主子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插嘴了?真是越大越沒規矩,如今旁的不說,咱們家大姑娘落難,不是你二奶奶搭救了,又不知要鬧到什麼田地去了,如今她樂意回來,也是一心改過守份,難道非要鬧到一家子死走逃亡的才好麼?你二奶奶在外頭那些事,千萬不可對你們爺說起,不然我是不依的。」

    說的小鸞嘟起唇瓣低了頭不言語了。大姐兒聽見李嬌兒回來,心中倒是歡喜,她原本對這位庶母淡淡的沒什麼,只是感念當日自己淪落風塵,多虧了她和李桂姐搭救,才沒有失了貞潔,如今見孟玉樓這般有容人之量,因笑道:「娘這一回成全了二娘,就是給女兒還了人情,女兒這廂謝過了。」說著,站起身子盈盈下拜,玉樓連忙挽住了,笑道:

    「過幾日只怕更熱鬧了,原來桂姐聽見你爹已經沒事,又得了這樣的症候,也是感念從前在勾欄院裡的情誼,此番寧願贖身出來,到家裡來服侍你爹爹的。」

    大姐兒聽了自是歡喜,又怕玉樓心寒,不敢喜形於色,倒是小鸞聽了這話,又有些抱不平道:「喲,來了一個不夠,又拖了一個油瓶來?那李桂姐前幾年不是還要認三奶奶做娘的,如今硬是擠了進來,難道又要做姐妹不成?」

    玉樓聽見這話雖然說得尖酸,倒也是向著自己的意思,不好十分說她,只是啐了一聲道:「你這蹄子越發偷懶,不去幹活兒不說,倒在這裡嚼舌頭。」

    小鸞聽了轉身跑了,口中兀自嘟嘟囔囔道:「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就住在紅藥大姐姐家裡呢,沒有旁人才好。」

    玉樓聽見這話,也是有些感歎自己命薄,若是未嫁之時遇上楊戩,不知又有怎樣的際遇了……一面想著,又怕大姐兒見怪,因笑道:「這孩子原是我從先頭楊家帶來了,給我和先夫寵愛慣了,沒大沒小的,旁的不說,桂姐是你父親跟前的人,不好這樣說她的,況且又曾經救了你性命,就算是看在你的份兒上,也不該這樣說她的。」

    大姐兒因搖頭歎道:「原本女兒對二房裡的人沒什麼,如今欠下了這麼個天大的人情,若是娘不幫襯她們,只怕女兒也難做人,如今娘這樣寬容,都是為了女兒,女兒心裡知道,來日定然好生孝敬娘。」玉樓聽了這話,心裡方才寬慰了些,娘兒兩個說些閒話。

    過了半日,那李嬌兒方出來了,面帶喜色道:「爺說了,難為桂姐還想著他,既然恁的,就帶了家去吧,叫三娘裁奪著給些銀子與那李媽媽就是了,如今家裡可巧那潘五姐不知去向了,倒不如就叫桂姐頂了這個缺兒,做個五房奶奶罷了。」

    孟玉樓聽了這話大驚道:「這怎麼使得,叫那李瓶姐又該如何自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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