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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七回 文 / 王老吉

    那孟玉樓聽了吳月娘這法子,心中倒也無可無不可的,只因她與那尚舉人也沒甚交情,與她家娘子更無爭競之意,如今既然這位大娘子娘家有錢,捨得下本錢求這東西,自己又正愁沒處抓撓銀子,倒不如成人之美,自己也能趁機了結了這個為難之處。

    想到此處因點頭道:「既然恁的,又好了,如今我與那夏千戶家娘子也不甚熟稔的,就一客不煩二主,全憑大姐姐從中穿針引線,將我一根金簪子當與了尚舉人娘子罷,一來這不是咱們家的東西,流傳出去也不傷官人臉面,二來既然是尚舉人娘子閨中戴著,想來也不足為外人道也,自然連累不著那楊提督的。」

    姐妹兩個商議了一回,妥當了,可巧明日是吳月娘與人送殯,也是知縣相公家裡要緊的姬妾沒了,想來那夏千戶娘子自然也要去露一面,倒是商議妥當的,再來與玉樓答覆。

    孟玉樓因多謝了大娘子,依舊出來,小鸞正在外間與玉簫玩兒,見她出來,上前接住了,主僕兩個回房,但見門首處孫雪娥站住了,癡癡等著,眼圈兒哭的紅紅的,爛桃兒一般。

    兩個見了,唬了一跳,連忙上前接住問道:「四姑娘這是從何說起,與誰動氣哭得這般楚楚可憐的。」

    那孫雪娥聽見問她,自是觸動了情腸,忍不住又滾下淚來,玉樓見她哭得不像話了,又怕下人們行經此地看了笑話,因上前扶住了柔聲笑道:「四姑娘與我房中來,燉一盞茶吃,解解心寬。」

    孫雪娥聽了這話,腳不沾地與孟玉樓進得房中,兩個分賓主落座,玉樓忙命小鸞去院中燉上等的茶來吃,一面攜了孫雪娥的手笑道:「四姑娘,我進門這幾年,冷眼旁觀著你也不是那一等招災惹禍的婦人,想來自小兒跟在先頭大姐姐身邊服侍,人品絕錯不了的,今兒卻是跟誰呢?這樣肯動氣……」

    那孫雪娥方哭哭啼啼道:「三奶奶,你說說咱們那糊塗的爺,當日既然答應我們小姐,要抬舉我做個偏房,如今卻這樣不清不楚的放在房裡,闔家上下也沒人肯叫我一聲『四奶奶』,都是『姑娘、姑娘』的叫著,還怕別人不知道我是房裡人怎的?這也罷了,漢子不待見我,我不敢怨他,只是奴家的排行到底比五房裡那銀婦在前,她從來不肯喚我一聲姐姐的,人前人後說我是通房大丫頭出身,跟她房裡的春梅一個樣兒。

    呸!那龐春梅是個什麼東西,我們爺花幾兩銀子買來服侍大奶奶的一個黃毛兒丫頭、小粉頭子、小銀婦,她是我家裡使銀子買來伺候人的,也來要我主子奶奶的強?以前在大娘房裡服侍時,就數她尖刺兒,我因看不過去,教她上灶的時候拿著菜刀背兒狠命打了她幾回,這妮子記在心裡,就恨上了我,如今指名道姓的作踐我,奴家好歹也是獨門獨院兒住著的房裡人,給她這樣作踐,活著還有什麼趣兒……」

    因說著,復又滾下淚來。

    孟玉樓聽她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一篇話,想來又是什麼由頭,與那潘金蓮和春梅兩個起了齟齬,正趕上小鸞燉茶進來,玉樓因伸手接了,拿帕子揩摸乾淨了蓋碗的水跡,遞在孫雪娥手上笑道:

    「四姑娘暫且不忙哭,先吃杯茶壓壓驚、去去火氣,想是此番又和那潘家的起了齟齬了?」

    孫雪娥低頭呷了兩口茶,緩了緩心神道:「可不是麼,也是奴家命薄,偏生方才爺下了衙門回來,在廳上坐著要茶吃,奴家見前頭都是小廝服侍,怕那起子懶賊毛手毛腳的,打壞了奴家茶盅,因連忙親自下廚燉好了,將托盤端上去。」

    孟玉樓聽到此處,心下冷笑道:「這孫雪娥姑娘也是癡心,聽見爺一個人在前頭廳上坐著,自以為得計,就要去小意兒貼戀他,怎的不知漢子心意原不在她身上,恁般自取其辱的……」

    一面想著,又聽那孫雪娥道:「誰知漢子見了我,也沒甚好氣的,因說:『忽然想起來,前兒叔父大人賞的金簪子叫我隨手擱在書房裡了,你拿去給房裡的奶奶們戴吧。』我聽了這話,心裡就不受用,因回了他一句道:『難道我不是房下的婦人,非要短了我的不成?』

    漢子因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說道:『那是金貴物件兒,哪有那麼些個。』我因開了寶匣數一數,不多不少正好六枝兒,可不是送給六房裡的人情麼?為什麼旁人戴得,我戴不得?因那這話問他,那狠心短命的急了道:『你一個燒火做飯的通房丫頭,每日裡煙熏火燎的,沒得戴它做什麼?倒玷污了這樣的寶貝!』

    我因氣急了道:『我出身低賤、戴不得,我認,為什麼五房裡那銀婦,使手段擺佈了三姐姐,你不說褫奪她衣裳頭面,倒趕著叫我送簪子給她戴。如今奴就是一頭碰死了,也不能受這個閒氣!』,因說著就與他哭鬧起來,哭得他也煩了,因說:『這也罷了,將她的那一枝你戴了罷,餘下的交給你們大奶奶收著。』

    我這才稍稍回轉過來,辭別了爺,往書房裡取了東西,順路經過二房,給二姐送了去,可巧她要去瞧瞧大姐姐,就一路來,到她房中將東西交割清楚了,說了爺的話,剩下你我兩房的兩枝來,正欲告辭出來,誰想正撞見那五房那一對銀婦,想是領了爺的鈞旨,來大房中賠話請安的,在門首聽見我說的,倒也未敢高聲進去,等告辭出來時,見我落了單,在半路上攔下了,好一頓奚落廝打,若是奴是個有氣性的,早一頭碰死了,偏生又沒那個氣性,她們這樣作踐我,就是作踐我們伸腿兒去了的小姐,你先頭大姐姐在陰曹地府裡也不得安生啊!」

    因絮絮叨叨一行哭一行說,鬧了半晌,玉樓沒奈何,只得耐著性子聽著,一面拿些溫言軟語安撫於她,半日,方哄得那孫雪娥好些,因回嗔作喜道:「是了,我來原是送簪子給三姐戴的,又擾了你這半日……」

    孟玉樓笑道:「這不值什麼,大家都說比肩同僚的姐妹,心中有了什麼為難的事情,說出來也痛快些,只是勸四姑娘一句,一個屋簷下住著,彼此忍讓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興旺之家……」

    孫雪娥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因開了寶匣子拿了一根簪子在手笑道:「我見這匣子做的精巧細緻,就留給三姐裝首飾用罷,別人的簪子都交割清楚了。」

    玉樓聞言連忙道謝,又好生勸了她幾句,命小鸞送了出去。一時小鸞回來,因笑道:「這孫姑娘也是水做的骨肉,做什麼只管哭,我在外頭亭子裡燉著茶,還聽見那樣殺豬也似乾嚎了半日,到底什麼石破天驚的委屈,也值得她這樣兒鬧。」

    孟玉樓聽了,給她逗得噗嗤一笑道:「你這妮子倒會編排人的……」因說著,對小鸞說了方纔的事。小鸞聽見笑道:「我竟不知這孫雪娥姑娘倒有些任俠心思,雖是為她自己掙名份,好歹也是替咱們抱打不平了一回呢,早知如此,方才燉茶時再費些功夫,燉一盅子好茶謝她。」

    玉樓聞言搖頭笑道:「罷、罷,你這蹄子還嫌不夠怎的,又來煽風點火,倒是可憐這四姑娘跟五房裡結下了仇,我冷眼旁觀著,那一對主僕雙花並蒂,兩朵玫瑰花兒一般,雖是嬌艷,卻生著毒刺兒,可不好招惹,來日若不世易時移也罷了,真有個滄海桑田的勾當,易地而處,只怕那孫雪娥姑娘可不是她們的對手。」

    主僕兩個議論了一回,又到掌燈時分。

    晚間西門慶依舊到三房裡來,見了玉樓,還有些訕訕的,因推說外頭風吹了頭疼,命小鸞去上房屋中取安魂的藥丸兒,趁著丫頭不在房裡,方涎著臉上了炕,緊挨著玉樓坐了。

    孟玉樓見了無法,因站起身子下地,往桌旁的繡墩兒上坐了,西門慶見狀,也下了炕上桌,因搭訕著笑道:「今兒打發雪姑娘來給你送簪子,你收了不曾?」

    玉樓見他此番溫言軟語的,放□段小心翼翼賠話,心裡又軟了,因問道:「你打外頭回來,吃了酒沒有?」

    西門慶道:「今兒下了衙門,原本要來瞧你,誰知那應花子撞了來,要與我談講談講,給他絆住了腳,陪著在書房略用了幾口飯菜兒,吃了幾杯茉莉花酒。」

    玉樓點頭道:「既然恁的,這酒就免了罷,你如今也算是春秋鼎盛的年紀,放著身子不保養,萬一有個山高水低的,將來叫我們娘們兒依靠誰去?」

    那西門慶聽了這話,活脫脫又是一個先妻陳氏大娘子,心裡如何不愛?因坐了過來,將婦人一把摟在懷裡笑道:「我的姐姐,六房裡只有你是真心疼我,往後你看著我管著我,我只往你房裡來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8.29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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