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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三回 文 / 王老吉

    卻說孟玉樓進得房內,小鸞接著,因笑道:「奶奶今兒臉上好春意。」

    玉樓聞言啐了一聲道:「還不是那不爭氣的爺,這也罷了,你去打聽打聽,前頭散了麼,他如今往哪一處歇下?」

    小鸞聞言只管不動,笑道:「這還用打聽麼?自然是往咱們家,如今六房裡臨盆在即,他與五房的又鬧著,大奶奶不用說了,也是咱們一路,餘下的都不成氣候……」

    話沒說完,玉樓早嗔道:「你如今大了,倒越發口沒遮攔起來,再這麼著我可不敢要你了,打發你出去配了小廝倒也乾淨。」

    唬得小鸞一連聲兒的賠不是打嘴,主僕兩個說笑著,那小鸞眼尖,因好奇道:「三娘頭上的金簪子呢?」

    玉樓聞言唬了一跳,伸手一摸,早已不在雲鬢之處,因點頭道:「只怕是方才酒席宴前胡鬧,一不留神丟了,這也罷了,什麼勞什子,往後不戴它就是。」

    小鸞聽了倒有些可惜道:「聽說那簪子是內庭之物,只有后妃們戴的,如今奶奶戴上,模樣兒一點兒不輸後宮娘娘,丟了怪可惜的。」

    玉樓聞言噗嗤一笑道:「這都是你們老爺沒個算計,什麼臭男人拿過的東西也拿來哄我戴上,如今丟了正好,有個由頭不戴也罷了。」

    那小鸞正在天真爛漫的年紀,往日也曾偷眼瞧過楊戩幾次,因搖頭咋舌道:「皇天菩薩,就那楊大人那樣的容貌人品,奶奶還瞧不上說他,我瞧著我們爺與他並肩站在一處,只怕那一個模樣兒倒還俊些……」

    話沒說完,早給玉樓嗔了兩句道:「真真是丫頭大了留不得,幾時又生出這麼個品評爺們兒的毛病來。」說的小鸞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

    主僕兩個閒話,外頭果然那西門慶撞了進來,帶著酒氣笑嘻嘻的,也不論小鸞在跟前兒,上前就扯了玉樓一對雕花玉腕笑道:「今兒難為了姐姐,四泉給你陪個不是。」

    玉樓見了羞得要不得,因將他推了兩把道:「做什麼只管借酒裝瘋,丫頭還在呢。」小鸞不等吩咐,早已一溜煙兒迴避出去了,一面紅著臉掩了房門,關了他夫妻兩個在房內。

    那西門慶見丫頭迴避了,因復又猴上身來笑道:「我的姐姐,如今你一出去,前頭都炸開鍋了,因說我西門四泉前世不知是做了幾百件行善積德的好事兒,方才得了這麼一個花枝兒也似的金娘子,如今兩房妻妾有孕,又得了掌刑千戶之職,拜在楊戩老大人門下,世上之事,只怕沒有我不能的了。只是可歎世間美中不足、好事多磨……」

    玉樓聞言噗嗤一笑道:「這個人可是吃醉了?似你說的一般,如今大姐姐和瓶姐都有孕,想來總能得一個男丁,你也算是有後,怎麼又叫做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呢,說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你還指望著殺了賊王擒了反叛不成?」

    西門慶聞言跳起來道:「好姐姐,你真不知道四泉心事?」

    玉樓聞言忍住笑意,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那西門慶見婦人妍媚之態,越發顧不得,摟在懷裡心肝肉兒地叫著道:「如今姐姐給我誕育一個孩兒罷,才是品行端方模樣兒周正,這可是兩全其美的勾當。」

    玉樓聞言羞得滿面紅暈道:「子嗣之事哪有強求的,來日你我夫妻緣分到了還怕沒有?如今你吃了酒,外頭冷風吹著,只怕明兒著了涼又要發病,今兒就免了罷,讓我服侍你睡下。」

    西門慶此番吃得大醉,因乜斜著雙眼笑道:「使得。」

    玉樓真個移過錦被,服侍他脫了大衣裳,換上家常寢衣,教他頭腳落平躺下,一面伸手拍著他。

    那西門慶因握了玉樓的手笑道:「好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拍我怎的?」

    玉樓聞言調笑道:「我的兒,今兒你吃了酒,好好睡一覺,姐姐守著你,別怕。」

    西門慶見婦人取笑他,因伸手就將她扯進錦被之內,是夜被翻紅浪,夫妻兩個歡會無度不提。

    轉眼之間冬去春來,西門慶因近日公務繁忙,也不常在後宅裡走動了,偶有過來時,也多是往玉樓房中。只因那六房裡李瓶兒已經誕育了西門家的大公子,小名兒喚官哥兒,只是因福得禍,倒添了下紅之症,西門慶不敢親近,往日請醫問藥十分關切,只是不好與她沾身。

    月娘如今月份也大了,眼看就要臨盆,那西門慶也不甚去招惹的,其餘各房都是淡淡的,竟成了專寵玉樓的局面。

    孟玉樓因為西門慶已經得了長子,因勸他保重身子,無須再廣佈雨露,西門慶聽了賢妻之言,因不似往日恁般多情,是以夫妻兩個近日以來也是聚少離多。

    這一日天氣和暖,月娘因為如今月份大了,不常出來走動,漸漸覺得有些氣悶。可巧工匠來回,說後花園修繕已畢,請眾位奶奶們得空兒前去遊興一番,因想著趁這個巧宗兒出去逛逛,遂命人往各房通傳著,務必請了眾女同行。

    如今吳月娘在西門府中地位早已今非昔比,這一胎若是誕育一個哥兒,就是西門家嫡子,又與如今最得寵的孟玉樓交好,闔府上下誰敢不依,是以眾女雖然心有怨懟,也只得勉強赴會,就連五房裡潘金蓮心中老大不自在,也只得教春梅陪著,往後花園中來逛。

    月娘今兒雖有興頭兒,無奈月份大了,嬌軀無力,沒走幾步就不耐煩,一旁孟玉樓挽著,早已瞧出她嬌弱不勝之態,因暗暗扯了她的衣袂道:「大姐姐累了?不如咱們往園中涼亭歇歇,教丫頭拿些茶果進來服侍罷。」

    月娘聞言點了點頭,幾位佳麗因都眾星捧月一般簇著月娘往亭中歇息,那吳月娘端坐主位,因抬眼觀賞園中景致,忽見那大梨樹枝椏之上,不知是誰紮了一架五彩絲絛鞦韆,因笑道:「這鞦韆扎的有趣兒。」

    眾人見了都不知是誰做的,倒是那潘金蓮冷笑一聲道:「這是那狠心短命的,聽說孟三姐在家做女孩兒時最喜歡打鞦韆,因命人翻新園子的時候務必扎一個,如今你們還做夢呢,也不知這兩個背人的時候來過幾次了,怎麼個打法。」

    因說著,將手絹兒掩了金面,只管嘰嘰咯咯嬌笑起來。臊得那孟玉樓滿面紅暈繡口含嗔道:「五丫頭越發瘋了,我竟不知此處有架鞦韆的,倒說是我挑唆了爺。」因說著,作勢打她。

    月娘聽了這段公案,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心中卻有些不待見玉樓起來,因歎道:「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你們兩個就丟開手罷,如今不管這鞦韆是給誰扎的,既然在我園子裡頭,眾位姐妹都是打得的。」

    孟玉樓聽聞這話,好似對自己說的一般,又拿不準月娘到底有無醋意,只得順口說道:「大姐姐的話很是,如今既然在園子裡,不如姐妹們都去玩玩吧,也好消磨春晝。」

    因說著,姐妹幾個相互挽著來在那架鞦韆邊上,潘金蓮貪玩,因扯著李瓶兒就要往上打捉對兒鞦韆,李瓶兒因搖頭道:「五姐饒我罷,如今小肚子綴著疼。」

    金蓮聞言冷笑一聲道:「這可是有了哥兒,就喬張致得跟一條活鳳凰的相仿。」李瓶兒素來是個多心的,聽她這樣一說,因低了頭一聲不言語。

    玉樓見狀,上來將那潘五姐的桃腮上一擰笑道:「你這丫頭端的作怪,只管擠兌老實人做什麼?有本事我與你打!」

    說得金蓮動了好勝心思,因笑道:「三丫頭說話作數,若是你掉下來,也別埋怨旁人!」玉樓聞言與她擊掌三聲,約定了輸贏,兩個就手挽著手踩在鞦韆滑板之上,正是:

    紅粉面對紅粉面,玉酥肩並玉酥肩。

    兩雙玉腕挽復挽,四隻金蓮顛倒顛。

    書中暗表,原來姐妹兩個在閨中時,都是女紅針黹的好手,更兼著打鞦韆的翹楚,只是如今出閣,許久不曾做這樣少女玩意兒,如今有了機會,彼此都要施展手段,因兩個齊心協力,只將那鞦韆打得飛上雲端,方才墜落凡塵。

    唬得底下觀戰的一眾鶯鶯燕燕不敢細看,月娘也怕出事,因招呼著道:「別淘氣了,做什麼只管打得恁般高!」

    金蓮與玉樓兩個卻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哪裡肯丟開手,因一面嬌笑著一面打得越發高了。

    那潘金蓮因笑道:「三丫頭,如今你別怕面子拘著,現下討饒,姑奶奶就發發慈悲放你下去,別等會兒自個兒掉下去了,面上可不好看。」

    玉樓聽金蓮奚落她,因笑罵道:「我把你個嚼舌根的小蹄子,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就恁般輕狂樣兒給誰看。」兩個說著,打得越發高入雲端,唬得那底下的李瓶姐直說頭暈,叫丫頭挽著她往涼亭裡歇息不敢再看。

    金蓮見了,因高聲嬌笑起來,誰知這一笑竟是腿軟,因踩不住底下滑板,「哎喲」一聲就滑下了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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