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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二回 文 / 王老吉

    孟玉樓聞言,倒不好十分解釋這簪子的來歷,只因當日那楊戩誤將自己當做是西門府上正頭娘子,是以轉托西門慶相贈這根金簪,如今說出來,又怕月娘見怪,正支吾著,那夏千戶夫人點點頭道:

    「是了,我們府上老太太的內侄女兒,如今乃是當朝貴妃娘娘,有一回元宵省親,我們這些外姓女眷也都趕著去請安瞧熱鬧,因見那娘娘千歲鬢邊就斜插了一根這樣精巧細緻的簪子,說是萬歲爺賞下來的。

    三宮六院之內有品級的,皇后自然不用說賞了十二支,皇貴妃是六支,貴妃賞下四支來,餘下的嬪妾們,不過有頭有臉兒侍寢過有皇子的得個一兩支,底下那些露水姻緣,也有摸著的,也有摸不著的,說得我們當日十分艷羨,誰知如今在三娘頭上也見了,這大官人對三奶奶也是真有心!」

    孟玉樓聞言心下暗道不妙,因暗暗埋怨這夏千戶渾家不會說話,倒得罪了月娘,偷眼觀瞧之際,但見吳月娘雖然不曾說些什麼,面上卻有些不好看的,因連忙笑道:「大娘子說笑了,這原是我先夫進京做買賣時在當鋪裡勾當,見有了衣冠華美的家僕前來當個死當,內中就有這簪子,他因知道我素日裡原不戴首飾,只怕一時有個應酬拿不出手來,因下了本錢替我買下的舊貨兒,如何卻是內宮之物了?又或是前朝款式,有哪位放出宮去無子的老太妃薨了,娘家人趁機變賣些資材也是有的?」

    那夏千戶渾家原是個糊塗婦人,如今見玉樓說的圓全,因點頭道:「也未可知,可見三娘好命兒,兩家夫婿都寵得你掌上明珠一般了。」

    幾個婦人正說著,忽聽得前頭跟著西門慶的小廝玳安兒進來,說老爺在前廳宴客,爺們兒喝多了,非要拜見嫂子,大官人因命小的進來,請一位奶奶出去,略露一露金面,打發了那些顯貴要緊。

    月娘聞言氣得冷笑道:「你主子灌了幾杯黃湯了?就醉的跟爛酸梨似的,我們正經人家婦人,難道是給外頭爺們兒陪酒取笑的?這樣醉鬼嘴裡的胡噙就不該來回,再說一句連你一併打死!」

    唬得那玳安兒連忙跪下道:「大娘恕罪,小的原勸過爺的,只因吃酒時,不知哪個說了一句,當日廟裡進香遇見,西門長官家中內眷,當真一個賽似一個,都跟天仙也似的。那些長官們原是吃醉了的,因就起哄架秧子起來,非要拜見嫂子,老爺因吩咐我喚大娘出去應酬,說如今都是至親好友,穿房過屋妻子不避的交情。」

    月娘聞言秀眉微蹙,因轉身低低的聲音對玉樓抱怨道:「他還是個人?男子漢頂天立地的,如今醉鬼手上連他渾家也護不住,只叫我們去給他圓場面……」

    孟玉樓雖然前番出嫁乃是人家的正頭娘子,只是此番再嫁卻是侍妾,心中知道官宦人家往來應酬,自然是爺們兒在一處,堂客們另在內間。或是實在有些場面上的事情,也該是請出一位侍妾來略微陪著吃幾杯罷了,如今西門慶不請自己,單請月娘出去,只怕是唯恐自己天仙玉貌,惹得那些醉漢又要生事,月娘雖然生得清秀,也不過中上之姿,此番出去料還好些。

    想到此處心中埋怨那西門慶不知禮法不會辦事,倒作踐的正頭夫人竟與侍妾相仿。因搖頭笑道:「咱們家那一位,大姐姐還不知道?何時辦事妥當過?如今想是吃醉了,口齒纏綿起來,那玳安兒又不會當差,聽差了也是有的,這樣光景,就算出去廝見,自然是侍妾的勾當,哪有叫大娘子往外頭去的道理?」

    因說著,回身嗔了一句道:「傳個話兒也說不圓全,明兒等你老爺酒醒了可要打你!」唬得那玳安兒道:「許是小的聽差了,如今不拘哪一位奶奶跟小的先過去吧,外頭鬧得實在不像話了!」

    玉樓聞言啐了一聲,因在月娘跟前兒告了假,又辭了幾個要緊的太太奶奶們,叫玳安兒前頭引路,自己一面蓮步輕移跟著,一面伸手按了按烏雲蟬鬢,略整妝容。

    一時間來在前廳之處,那玳安兒飛跑著進去回稟,唬得西門慶連忙迎出來道:「我的姐姐,你來做什麼?」孟玉樓見他吃得已是滿面紅暈了,因啐了一聲道:「統共就我和大姐姐兩個打扮了出來,我不來,難道叫她有了身子的人進來跟你們爺們兒胡混?」

    夫妻兩個正說著,內間那些吃醉了的長官早瞧見外頭與西門慶並肩立著一個天仙也似的金娘子,紛紛持了酒杯往簾櫳之處擁堵著笑道:「嫂子來了,西門長官怎的不請進來與我弟兄們拜見。」

    孟玉樓見此番也沒處躲藏了,只得大大方方的輕提羅裙款動金蓮,來在堂上眾位長官面前盈盈下拜道:「奴家與眾位高朋見禮。」

    但見得方纔還起哄架秧子的一干賓客瞧見了玉樓恁般人品,竟都是木雕泥塑的相仿,不錯眼珠兒盯著眼前這位絕色佳人,呆了半晌,方才雷鳴也似地喝彩起來,倒把玉樓唬了一跳,因再拜起身,轉身就要往後堂迴避。

    內中更有幾個潑皮破落戶,原是當日西門慶常在勾欄中走動之際結識的,因想著西門慶既然肯教她出來拜見,多半也只是個侍妾身份,並不是正頭夫妻,竟胭脂油蒙了心,起了相戲的念頭。

    內中一個大膽的因涎著臉攔住玉樓去路笑道:「嫂子慢走,如今既然賞臉來了,還受兄弟大禮。」因說著,納頭便拜,唬得玉樓忙轉身迴避了,一面目視這西門慶,教他與自己解圍,誰知那西門慶這當口兒竟給人絆住勸酒,一時尚未瞧見,那潑皮見了,竟往前爬了幾步,來在玉樓裙擺之下笑道:「嫂子受禮!」

    因說著,竟伸手就要探進玉樓的裙擺之內摸她金蓮,臊得玉樓滿面紅暈,又不敢冒然鬧出來,只怕得罪了賓朋教丈夫沒臉。

    正鬧著,但聽得那潑皮慘叫了一聲,玉樓回身看時,但見一隻粉底朝靴竟踩在那人祿山之爪上面,抬眼一瞧,解圍之人正是楊戩。

    那被踩之人兀自不知死活道:「我們自家叔嫂玩笑與你何干?狗拿耗子……」話音未落,一旁早有識相的低聲道:「少混說,這是當朝一品大員,清海節度使楊戩楊大人!」

    那人聽聞此言,唬得面如土色體似篩糠,一時之間不敢言語。楊戩見狀冷笑一聲,一揚袍袖將那人踢得就地一滾,哪裡還敢高聲爭競?因一咕嚕爬起來就跑。

    楊戩因回身對玉樓一揖到地道:「世嫂夫人可曾傷了玉體?」玉樓聞言臉上一紅道:「多謝大人解圍,奴家沒事。」正說著,也是因緣際會,方才躲避之時因穿不慣那步步生蓮的高低繡鞋,不知怎的崴了一步,一隻大紅繡鞋就滾落在裙擺之外。

    玉樓見狀呀了一聲,又怕夫主責備,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蹲下身子去提繡鞋,正在為難之際,但見那楊戩大人因單膝跪地,伸手探入玉樓裙擺之內,握了她一隻金蓮,另一手抄住那繡鞋,為她穿在玉足之上。

    孟玉樓見狀羞得滿面紅暈,又不好嗔他的,只得低了頭不言語,楊戩見狀笑道:「這不值什麼,楊戩原是閨閣之臣,素來就是做這樣勾當,如今世嫂夫人擅天人之姿,秉花容玉貌,倒是叫楊戩得了便宜。」一席話說的眾人都笑了。

    正鬧著,那西門慶方才脫身走來,因不解笑道:「這是怎麼說?方纔那邊吃酒,就聽得此間聒噪。」玉樓見他護花來遲,倒叫一個內相搶先回護自己,心下有些不樂意,又不好當眾給他沒臉的,只得搖頭道:「沒什麼,方才穿不慣這高低繡鞋,崴了一下。」

    西門慶聞言卻是緊張道:「好端端的倒崴了,我命人送你回去,再請大夫瞧瞧吧,傷筋動骨最是可大可小的。」玉樓聞言搖頭道:「哪有那麼嬌貴了,你叫玳安兒送我會後頭去吧,還有些內客要陪的,如今我也乏了,此處就恕我失禮不能陪了。」

    因說著,對著楊戩眾人福了一福,慌得那些鬚眉男子連忙答禮。西門慶到底不放心,因命玳安兒好生護送玉樓回到月娘身邊,囑咐她不必再出來陪客,好歹歇歇,萬一身上不耐煩,再晚也要去請大夫來的。

    玉樓聞言答應著,因命玳安兒前頭引路,自己亦步亦趨往後面去,行至在三房院門前是因道:「你去上房屋裡給大娘說一聲,就說我今兒崴了一步,又有些不勝酒力的,前面堂客們就不能相陪了,勞煩大娘子應酬著,前頭爺們兒也快散了,只怕堂客們也待不長的。」

    那玳安兒答應著去了,這廂玉樓甫經一場變故,心下依舊唬得突突直跳,因懶散進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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