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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一回 文 / 王老吉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

    卻說那吳月娘,因得了孟玉樓巧計襄助,不但與西門慶和好如初,反而夫妻恩愛琴瑟和諧,一時之間風頭無兩,反將那五房裡的潘金蓮、六房之內李瓶兒壓下一頭去,漢子十日裡倒有五六日宿在她房裡,也是姻緣湊巧,到底花開兩朵復又有孕。

    那吳月娘此番感念玉樓仗義襄助,也曉得知恩圖報的,因身上不耐煩時,常攆著西門慶往三房裡睡去,六房裡李瓶姐月份大了,喜得那西門慶給旁人絆住了不來勒掯自己,只有五房裡潘金蓮心中深恨那孟玉樓,往日裡自己姐妹兩個恁般和睦,怎的轉眼就幫襯起大娘子來。

    轉眼之間又到了西門慶生日,闔府上下倒也忙了三五日預備,那吳月娘自持有孕,不敢十分勞動玉體,因將管家的重任都交在三房孟玉樓手上,那孟玉樓此番雖然掌管各處鑰匙,只是銀錢依舊歸那潘五姐把持著,兩下裡開銷不便。西門慶見玉樓每日裡為了這樣瑣事滿府上下的奔波,心中老大不忍。

    因這一日來在潘金蓮房裡,那潘五姐許久不曾和他沾身了,如今見老爺往她屋裡來,好似天上掉下個活龍一般,忙命春梅上前接著,面上卻喬張致道:「老爺今兒得閒兒,往我這酆都城裡走一趟,想是覺得天兒熱,往冷清地方避避暑氣也未可知吧?」

    那西門慶聞言笑道:「滿屋裡就數你這蹄子嘴快,我原不是來玩的,是有件正經事要與你商議呢。」

    金蓮聞言冷笑道:「你有了正經事能來尋我?別叫我替你害臊了,什麼事說吧。」

    西門慶原是為了玉樓而來,倒也未敢高聲,因支吾著笑道:「五姐連日來管著府上出入銀錢,原是十分妥當的,只是今年是我加官第一年在府裡做生日,這就與往年的排場不同,外頭要應付長官同僚,內裡只怕還有些誥命夫人要過來聽戲,如今你大姐姐有了身子,不宜太過操勞,欽點了三姐玉樓管事,只是她管著鑰匙傢伙,你管著銀錢賬目,來回不便宜,下人們也不知到底該請誰的示下,依我看,不如索性都讓三姐管幾日吧,也省得你們滿府裡亂跑對賬。」

    那潘金蓮不聽此言還則罷了,聽聞此言直氣得柳眉倒豎鳳眼圓翻,自春凳之上跳起來恨恨道:「慶哥兒,很好,這才是我潘五兒養出來的漢子呢!如今你要給那銀婦做臉,又何必一刀一刀凌遲了我,索性收了我的衣裳頭面,把我打發到她房裡做丫頭,豈不是一了百了?!」因說著,撒嬌撒癡大哭起來。

    西門慶見狀只是搔頭,因不知該如何規勸,正亂著,忽見外頭春梅姐撞了進來,因在簾櫳之處都偷聽了,深知兩人齟齬內情。

    因冷笑一聲道:「你如今有了心愛的,不往我們主僕房裡過來,我們也不敢多說,只是五娘每日裡為了替你管賬,夙興夜寐的好不辛苦,如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又何苦來為了顯情買好兒,就這樣落井下石的作踐人呢?如今滿府上下誰不知道漢子不往五房裡來了,都趕著擠兌我們,再給你將賬本要了去,這西門府上哪裡還有我們立足存身之地了?」

    西門慶原本給那潘五姐奚落一番,心中就存了些火氣,如今聽見春梅一個丫頭也這樣說他,因那一等紈褲膏粱的脾氣又有些發作,冷哼了一聲道:「又與你這蹄子什麼相干?」因說著,也不理會他們主僕兩個,兀自開了箱籠取了賬本,竟也不安慰一聲,竟揚長而去。

    那潘金蓮見狀,大哭大鬧了一場,將房內東西大半都砸了個粉粉碎,梗著脖子嚎了半夜,闔府上下都知道此事,因都說孟玉樓此番得勢,六房裡竟無人能攖其鋒。

    那西門慶得了賬本,因往三房裡來送,順便就在此處歇了。孟玉樓見漢子莽撞,此番倒是好心辦了壞事,只是又不忍心苛責他,只得一面服侍丈夫梳洗,一面柔聲勸道:

    「我是什麼樣的脾氣你還能不知道,素日省事,就算每日裡去尋潘五姐對賬,原也不是什麼為難的,如今你為了我方便,就冒然奪了她的賬本,她心中豈有不怨的呢?咱們一家子好不容易和睦了,你又這樣給我做禍,明兒與她丟開手別惱了罷,咱們兩個請她吃兩杯,你與她就和好也罷了。」

    那西門慶見三姐此番乖巧懂事,心下更為憐惜,因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你不要管,當日娶她進門時,都是那茶鋪裡的王婆子央我好幾次,因見她年紀輕輕就做了嫠女,家中沒有一份傢俬,模樣兒又整齊標緻,每日裡常有些浮浪子弟前去招惹,我也是個青春喪偶的薄命之人,聽了她的際遇有些憐憫之意,方才迎娶過門,也算是扶危濟困。

    誰知她到了府上,仗著自己年輕漂亮,連月娘也不肯放在眼裡,前兒瓶姐有孕,她又百般嫉妒刁難,我早就想說她,只是礙著夫妻情份不好開言,如今既然鬧出來,冷她幾日也罷了,許是這幾日想得明白,往後都改了也未可知呢。」

    孟玉樓見西門慶此番動了真氣,倒也不敢再勸,只得服侍他梳洗了,夫妻兩個睡下不提。

    轉眼之間到了西門慶生日的正日子,因不曾去衙門公幹,自從早起,早有一對一對官轎往西門府中來,長官同僚自在堂屋之處應酬,吃酒聽戲說些朝野之事,那些高官的內眷們都徑直往後堂去,自有吳月娘與孟玉樓陪著,二房裡李嬌兒原是粉頭、四房孫雪娥是丫頭出身,皆上不得檯面不敢出來。

    六房裡瓶姐臨盆在即,也不出來應酬,五房潘金蓮自從給人褫奪了管賬大權,早已心灰意冷,又與那孟玉樓生份起來,更兼惱著西門慶,如今這樣大喜日子也不見她出來走動。

    倒把吳月娘和孟玉樓忙了個焦頭爛額的,一面安排些酒食與太太奶奶們受用,又命家中四個學會彈唱的丫頭預備下幾班小戲,堂下服侍著誥命們觀賞。

    卻說孟玉樓因為今兒是西門慶的好日子,原說打扮得嬌俏艷麗一些,因她平日裡不喜歡奢華的首飾,在先夫家中時就省事節儉,丈夫買了珠寶贈她,只說不耐煩這些花兒粉兒的,成婚幾年不是新婦身份,越發不戴了。

    如今再嫁入西門慶府中,因將往年自家金銀首飾都留給那未滿十歲的小叔,托給家中三老四少照管著,來日小叔子成親一應聘禮,都從自己往日儉省下的這些首飾上來,是以嫁過門兒來竟是一件首飾不曾帶的。

    那西門慶與玉樓新婚燕爾之際,百般寵愛,因每日裡召集了陽谷縣中各大珠寶鋪戶的掌櫃,趕著在玉樓跟前兒呈上各色新鮮花樣子的首飾,玉樓因說不喜歡奢華之物,叫西門慶省些用度,自己因心愛著吳月娘送的兩個金戒指兒,旁的東西一概不用。西門慶見這位新婚妻子省事節儉,心中如何不愛?也只得打發了那些行商,不再強她打扮起來。

    如今是西門慶的好日子,玉樓原是年輕侍妾,打扮太素雅了看著不像,又因為今年是西門慶得官的第一個年頭,也要他面上好看,想來想去,也只得將楊戩轉托西門慶相贈的那一根金簪子妝扮起來,底下配上那一雙步步生蓮的高低繡鞋,且喜衣裳都是新做的,十分體面,原也用不著費心預備。

    那吳月娘家中亦頗有家資,如今為了夫婿臉面,因穿了大紅灑金穿花蝴蝶襖兒,底下配了石榴紅綾裙子,喜氣洋洋的倒十分嬌俏。因是正經日子要會客,玉樓自然不敢與大娘子比肩,因穿了一件鳳穿牡丹水粉襖兒,底下配的桃花色裙子。比月娘瞧著更為活潑爛漫,正和著三房奶奶的身份。

    姐妹兩個忙著應酬太太奶奶們,內中那夏千戶的內眷正有孕,因與西門慶家裡指腹為婚,若可巧生了一男一女,滿月就放小定,因而月娘與玉樓兩個,招待這一家的女眷自與別個不同,坐在一處吃酒聽戲更為盡心。

    那夏千戶的正室因拉了月娘的手,低低的聲音道:「早知道大娘子也有孕,奴家就早與大娘子說下了,如今這機緣與了六娘,到底跟大娘子緣分薄些,若是咱們兩個做成了姻親倒更為合適呢。」

    那吳月娘見她是正室,見自己也有孕了,就嫌棄那李瓶姐腹中的乃是庶出,因怕這話傷了孟玉樓的心思,連忙笑道:「大娘子說哪裡話,正出庶出都是一樣的,況且如今我與瓶姐這兩胎都不知是男花女花,等養下來再說也不遲。」

    那夏千戶大娘子聞言,知道自己說話孟浪了,因早就聽聞吳氏自小多病,雖然身為大娘子卻是當家不管錢,如今西門府中都是這位孟三奶奶說了算,因連忙來在孟玉樓跟前,意欲找補兩句,誰知未曾開言,先見了她一頭烏雲蟬鬢之上,斜插著一枚金簪子,因不由得自言自語道:「好生奇怪,這簪子倒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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