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此前只是劫掠,鮮少有下殺手屠戮的,草原上地廣人稀,中原腹地一個村子的面積在草原上也就那麼兩三戶人家,草原與湖州交界處稍顯繁華一些,也不過一個村子十來戶人家,這回發生劫掠屠殺的便是這個湖州下屬的默默無聞的小村子。慘遭殺害的那一家人的鮮血給天朝帝都坐享繁華的官員們敲響了警鐘,有人說,只要派出軍隊將草原上的蠻子打殺了,又能夠換回長久的平靜,一勞永逸,何樂而不為。但絕大多數人主和,認為天朝地大物博,根本就不在乎一隻在草原上餓得飢腸轆轆的瘋狗,隨便給他扔幾塊骨頭就可以平息戰亂,和平好不容易的來,損失些微的財富,並不是大事,這些官員認為武力並不能可以解決一切,禮儀之邦就要用容人之量。
中原腹地四五年前剛剛經歷了諸王亂國,幾月前三藩爭鬥也才剛剛平息,正是應該休養生息、蓄積實力的時候,不宜過多的開戰征伐,起兵征討千里之外的草原狼於國、於百姓、於陛下的統治都是大大的不利,但這一波人有人說的情真意切,是真的為了國家百姓著想,而有些人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利,邊疆互市,多少人家參與其中,牽一髮而動全身,在他們沒有把自己摘出來之前,誰都不願意冒險。
趙恆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那些人留下了足夠多的時間,一旦開戰,那時候再有人阻攔,殺無赦。趙恆煦有自己的考量,中原百廢待興,正是蓄積實力的時候,千里之外的征伐,勞民傷財,會民生載道的。況且,草原之戰,騎兵尤為重要,可國中最缺少的就是好的騎兵以及優良的戰馬,培育一匹好馬可不是一日之功可以完成的。
這段時間內,趙恆煦一邊和群臣百官商討處置匈奴的事情,另一方面積極的讓軍隊訓練騎兵、草原的戰術等,時間過得飛快,各項事情也在井然有序的進行。時過半年,當初的新生奶娃娃已經變成了六個月大的粉嫩小包子,藕節似的小胳膊小腿趴在塌上,肉鼓鼓的小屁股上還有一塊小手指大的紅色胎記。
就在剛剛,三殿下尿了他爹爹一身,杜堇容一生氣,把小傢伙扒光,讓他光著屁屁晾一會兒。
初春的天氣,為了孩子,殿內還供著暖氣,暖意隆隆,室內擺著鮮艷的狐尾百合,小傢伙趴在塌上抬著頭一動不動的看著鮮艷的百合花。三殿下起名趙甯信,信有守命共時、出言可復、寬仁孚眾、守禮不違的意思,是父母對他做人做事、對他寄予美好期望的意思,三殿下小信張開了之後,真的如接生老媽媽說的那樣,粉雕玉琢、精緻剔透,世界上少有這般漂亮的孩子,特別是一雙眼睛,小孩子的眼睛本就好看,圓圓的、黑黑的,純真而剔透美好,小信的眼睛更加漂亮,靈動、慧黠,配著一身潔白嬌嫩的肌膚,就連女娃娃都沒有長得這般好的。
小信十分的乖巧,但是非常的黏糊杜堇容,哪怕杜堇容沒有時間抱他,只要將他放在爹爹的身邊,自己玩腳趾都高興的呵呵直笑,而奶娘、嬤嬤,他一概不要,多抱一會兒他就憋著一張小臉哭鬧,吃完了奶就絕對不要別人抱著,這讓趙恆煦很鬧心,這麼個奶娃娃晚上竟然還要懶著杜堇容不放,躲在杜堇容的臂彎裡才安心的睡著,這小子警醒得很,一抱他走,他就醒了,睜著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人,不哭不鬧反而更加惹人憐惜,看著這樣的孩子誰還願意抱走他。
弄得趙恆煦越加的煩躁,有孩子在身邊,杜堇容都不和他行魚水之歡,說是這樣會影響到孩子。也的確,有一次趙恆煦伸出了爪子和杜堇容糾纏,正準備提槍入巷呢,轉都就看到趙甯信趴在一邊,黑寶石一般的剔透雙眸好奇的看著糾纏在一起的兩為父親,杜堇容一把就推開了趙恆煦……
往事不堪回首啊,推門進來,趙恆煦就看到趴在塌上看著鮮艷的狐尾百合的漂亮小娃娃。
「哎呦,三兒晾屁股呢,羞不羞啊!」趙恆煦輕輕的捏了一把兒子圓嘟嘟的屁股蛋兒,粉嫩嫩的、肉嘟嘟的,手感真是不錯。
「呵呵。」趙甯信側頭朝著父皇露出一個無齒的笑容。
「傻乎乎的。」趙恆煦點了點三兒子小巧的鼻頭,小傢伙一個重心不穩,仰面倒了下來,踢踢小短腿,臉上掛著好奇,疑惑自己怎麼突然倒了下來。「哈哈哈。」看著孩子這樣,趙恆煦哈哈大笑。
杜堇容換了一身衣衫從屏風後面繞了出來,就看到趙恆煦在逗兒子玩,三兩步走了上去,杜堇容抓住趙恆煦逗弄兒子的手指,「陛下,該給孩子穿衣服了,涼著就不好了。」雖然室內溫熱,但小孩子身子弱,不能有半點兒馬虎。
趙甯信身上就穿著一件松江棉做的小裡衣,裡衣裡面貼身穿著一件繡著魚戲蓮葉間的肚兜,遮住肚臍眼兒,趙恆煦將露著屁股的兒子抱起來放在腿上配合著杜堇容給他穿上衣服,「這小子看著好帶,不哭不鬧的,但是要比小章、小裕鬧騰多了,都不讓嬤嬤們伺候著,非要你我動手才安分,唉……」多耽誤父親們的「正事」啊!
「這是信兒親近我們呢。」杜堇容給兒子穿上小巧精緻的鞋子,鞋子上繡著虎頭虎腦的老虎頭,趙甯信突然踢了踢腿,鞋子頭上小老虎含著的東珠晃悠了一下,小傢伙一下子被腳上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嘴巴張得圓溜溜的盯著腳上的東珠,滿是好奇。
恰在此時,門外元寶求見,趙恆煦讓他進來,進來後就看到元寶的一張包子臉上帶著激動的笑意,跑到二人跟前就跪下請安後稟告道:「陛下,侯爺,端王爺和小靜公子回來了,現在車子已經進了廣信門,再過兩刻鐘就來了。」
「什麼?!」杜堇容猛地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說道。
「侯爺,端王爺和小靜公子回來了,現在已經進了廣信門,再過兩刻鐘就到了。」元寶笑瞇瞇的重複道,雖然侯爺表面上不在意,嘴上也沒有多說過什麼,但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都知道侯爺心裡面惦記著遠在邊疆湖州的端王爺和小靜公子,所以知道消息後,元寶第一個跑了過來稟告。
杜堇容側身,狐疑的看著逗弄兒子的趙恆煦,小傢伙現在已經被舉著面對趙恆煦,但是注意力絲毫沒有從腳上晃悠悠的東珠上挪開,小腳一踢,東珠一動,他已經迷戀上了這種遊戲,趙恆煦也活該,非要正對著抱舉著兒子,兒子小腳一踢,就踢到了趙恆煦的胯、部,趙恆煦臉都綠了,還好孩子腳輕,要是重點兒,以後的幸福人生怎麼辦?
「陛下,你知道嗎?」杜堇容狐疑的問道。
「什麼?」趙恆煦放下兒子,不能再抱了,趙甯信到了榻上正好靠坐在松花緙絲的大引枕上,小腳抬起放下或者左右動著,一刻都不讓腳面上的東珠閒下來。
「小澤和小靜回來的事情,他們已經到了廣信門,不到兩刻鐘就到了。」說著杜堇容就激動了起來,讓紫玉找了孩子的小斗篷出來,準備抱著小信出去迎接兩個不見快要一件的孩子,「對了,元寶和兩位殿下說了嗎?」
「稟侯爺,已經讓小松子去了。」元寶做事很周到,兩位小殿下可是向他打聽了好多次端王爺和小靜公子的事情。
「嗯,那就好,估計兩個孩子會過來。」杜堇容接過紫玉送來的棕褐色的貂絨斗篷,裹著趙甯信抱在懷中,趙甯信因為失去了玩具一時不高興的撅著嘴吧把頭埋在爹爹的頸窩處,杜堇容拍拍他的小屁股,「你啊還沒有見過小叔叔和小靜哥哥呢。」
趙恆煦在一邊說道:「哦,小澤和小靜從湖州出發的時候我就知道,一直錦衣衛的人在那邊候著他們呢,你看看,要是早些告訴你,你肯定坐不住,老早就開始惦念著,現在他們快回來了,你也可以放下心了。」
杜堇容張張嘴,想要反駁說趙恆煦應該早些告訴自己的,但正如趙恆煦說的,要是早點兒知道兩個孩子快要回來,他是一刻都坐不住,恨不得到京郊去迎迎他們。「唉,兩個孩子離開那麼長時間,真的怪想的。陛下,我們走吧,他們大概快要到福寧殿門口了。」
「好。」
闊別一年,趙恆澤身量抽長了、皮膚變黑了些,眉眼間更加的爽朗豪氣,看起來也更加的壯實了,他下來之後扶著小靜下來,小靜也長高了一些,但總體看上去變化不大,不,最大的變化就是小靜整體氣質變得更加的開朗活潑了,不是總顯得文文弱弱。
「陛下,叔叔。」廝見過後,小靜臉上依然帶著靦腆,但更多的是喜悅的喊著趙恆煦和杜堇容,特別是杜堇容,要說離開京城這麼久,他最想念誰,那就是杜堇容,再次見到,要不是場合不對,他一定要抱著杜堇容,就像是小時候一樣依偎在杜堇容的懷中。
杜堇容空出一隻手,欣慰的摸了摸小靜的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啊!」趙恆澤突然大喊了一聲,「哥,嫂子,哪裡來的娃娃?」
「這是你的小侄子,趙甯信,六個月大了,做叔叔的可不要忘了給小侄子見面禮。」趙恆煦打趣的說道。
「哈哈,一定一定,嫂子讓我抱抱唄,小信看著我呢。」趙恆澤笑著張開雙臂,想要從杜堇容的懷中接過孩子。
正當一家子歡笑著團聚的時候,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一位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男子擁有一雙深邃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甚至讓人想到陰鷙,只聽跟隨著兩位小皇子過來的郝依低低的驚呼了一聲,郝依的驚呼聲掩蓋在了趙甯章和趙甯裕的歡呼聲中,並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小叔叔,小叔叔,我們想死你了。」太久沒有見到,兩個孩子激動極了,一時間連禮儀都忘記了,撲到趙恆澤的身邊,一左一右的抱著趙恆澤的大腿,抱著了還同時側頭喊著,「小靜哥哥,我們也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們的。」小靜蹲下來,和兩個孩子每個人碰了一下腦袋,近一年的分別帶來的生疏驟然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明兒冬至,一年中白天最短、夜晚最長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