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13
緣分這東西有時候就像肚子裡的廢氣,但也有時候她就是緣分!
「諸位,老夫今日多有怠慢,在此深表歉意。」當喬公略顯無奈的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還在拱手表示無事的眾人一時紛紛攘攘,那正是一句:「小女已是心有所屬,今日多謝眾位遠道而來!」
張仲季表示無所謂,反正他就是低著頭吃菜,剛才那麼一番折騰,肚子早餓得不行了,這時候正好有好酒好菜擺在眼前,又豈能放過,只是有點可惜,無緣相見美女,也不知道是哪個幸運兒搶先一步,也真是耍的漂亮,在眾人還沒有露臉的時候,竟然已經得償所願,真是高人,他端起一碗酒一口乾盡,還想著這下子那孫伯符和周公瑾卻是要光棍了。
「喬公,我等不遠千里而來,卻連令愛一面都不曾見到,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只不知是哪位少爺得到佳人歡心,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只狠狠地瞪著某人,顯然意有所指,眾人也紛紛響應,也難怪他們懷疑,他們在這裡苦等良久,而這人一來,這喬老爺子就改口了,不言而喻,除了此人還能有誰!
喬公略顯為難,甚至他自身都有一種被晃點了的感覺,費勁心思把整個南方的青年才俊都給請了來,可還來不及有所交代,後院就傳來消息,說是小姐已經選中意中人了。他這時候特地看了一眼張仲季,不知道丞相大人現在是不是生氣了!
張仲季忽有所覺的抬起頭,見眾人大都橫眼相向,也是無辜,繼續悶頭吃肉。
卻不知喬老爺子的那一眼給他惹事了,這讓眾人更覺得是他這個丞相借勢向迫,直接強得美人,此舉端得不為人子!只是憤懣也好無奈也罷,反正躊躇良久,就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討個公道,這時節這地頭,誰又敢放肆?
「喬公,既然小姐已經有所決定,我等自是真心祝願,只是奈何心中悵惘,可否讓那位幸運的公子出來一見,或是表露一番藝業,也好讓我等心服口服!」張承終於沒忍住站了起來,雖然意有所指卻也沒敢太過放肆,他張家被抄歷歷在目,可不想一回頭又被查抄一趟。
「正是!」一時眾人紛紛呼應,正是人多膽子大,又自持早就把大部家業搬離了徐州,很快就群情激奮,更有人大聲道:「今日若不能讓我等心服,必不干休!」
張仲季這時候有些煩躁了,好好地吃飯嚷嚷個什麼,那口水都快濺進碗裡了,他抬起頭看著一個個的只瞪著自己,這無妄之災來的真是冤枉!
「你!」他看了一眼這位離自己最近的少爺,像趕蚊子一樣,揮手道一聲:「走開!」
聲音雖然不大卻驚倒一片,當此時,可以說整個南方都籠罩在他的大刀之下,萬一真發起火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羈押起來也是大有可能的,畢竟當年數百位朝廷重臣都被他送去農耕,更在不久前將好幾千儒生羈押軍營,恐怕也不在乎多得罪他們這麼一群。
「喬公,我也想見一見是那位仁兄這麼幸運?」張仲季吃飽了準備走人了,不過倒有些好奇,也想知道是那位高人搶先一步,就順口問了出來。
喬老爺子是個明白人,他未來的女婿此刻無疑已經得罪了在場的所有人,是以遲疑著不願意說出來,正在僵持的時候,卻見幕後走出兩個人來,張仲季順勢看過去,不正是孫策與周瑜二人,見此光景,他愕然之下不由得笑了起來,感情是為他們兄弟背了黑鍋!
孫策手中還提著那支從亭子裡得到的長槍,他以男人的雄武之姿得到喬家大女的歡心,至於周瑜卻也不差,以細膩的手法征服了小女的歡心,二人正好添得連襟之誼。
「喬公膝下兩位千金正為我等兄弟所得,諸位可有異議?」孫策十分直接的道了出來,他當堂而立,身子骨只如鐵槍般挺直,霸氣往昔,全堂之中竟無一人敢挺身而出。
「諸位若有不服,也可上前討教一番,若是能在文才武略之處勝過我等兄弟半分,自是甘願想讓!」周瑜這個謹慎的人這時候也拿出了自己的霸氣,於孫策左手邊背手而立。
誰人可以勝他們兄弟半分?
在場的都是南方人,有誰還不知道這二位的厲害?又見不是某位賊丞相強搶了佳人,洩了脾氣的同時,更無一人膽敢上前挑戰。
張仲季上前一步,正要表示祝賀。
「丞相可是要向我等兄弟討教!」孫伯符眉目相爭霸氣側漏,他這語氣讓這話的意思更是明瞭——你還是不要過來了,丟人現眼而已!
丞相大人不識文,這在南方就是一件大傢伙都知道的事情,至於武功那也是三流之屬,在場的眾人之中終有幾位不小心笑出聲來。
這就是在**裸的蔑視!
張仲季聽到了,卻是腳步一頓,他這人臉皮還算厚的,可也沒那麼賤,只剛才的黑鍋已經背的人滿腹怨氣了,這時節還遇到這麼一曲,當真是惹人火氣,不由得瞬間變了臉色,只單臂一揮:「何謂挑戰,二位還在我的地頭,要想抱得美人歸,也得問問我答不答應!」
莫非是要強搶!
孫策臉色一變,單打獨鬥他自然不懼任何人,但要是真惹惱了此人,萬軍圍困之下想脫身都難!
但那又如何!
他緊了緊手中的長槍,大不了擊殺此人之後一路殺回江東!
周瑜卻是個冷靜之人,悄悄的把他拉住,這時候眼前這人可不能死了,更不能死在他們兄弟手裡,卻是搶在孫策身前,直對張仲季,道一聲:「丞相自知,匹夫之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若要持強,我等兄弟唯有拚死一搏!」
這句話的原話出自戰國策,據記載,秦王要以五百里之地交換安陵君的棲身之地,安陵君知其此不懷好意,因此派唐雎前去回應此事。
秦王被拒之後,大怒道: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而唐雎臨危不亂,以匹夫之怒來回應秦王。張仲季上輩子也曾大費周章背下了此文,不過原文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其中精彩之處,日: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蒼鷹擊於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寢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
周瑜這就是借唐雎的話在威脅他,只要他敢強迫與人,大不了今日魚死網破!
張仲季看了一眼孫策手中的長槍,隱隱有些退意,有句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雖然比不得秦王,可相對於蝸居江東的孫策和周瑜二人也是形勢大好,用不著為了一時之氣拚個你死我活,不過這口氣實在有些難以下嚥!
既然武鬥不行,那就文打!
「我非討教而來,卻是想賜教一番!」張仲季雖然不會變臉這個川中絕活,但論起神色變幻卻也有自己的一手,當此時,一副傲然之色居高臨下!
「不知丞相打算如何賜教?」周瑜見他退了一步,不由得鬆了口氣,不管是討教還是賜教,他們兄弟二人又何曾怕過誰來!
「喬公,可否讓令愛出來一見!」張仲季回身看著喬家老爺子。他這一句頓時贏得了眾人的歡心,空自等了許久卻連人都不曾見到,也確實說不過去了。
眾憤難平,且不論張仲季與周公瑾誰贏誰輸,這一遭卻是必須的,喬公稍稍示意道:「老夫這就去請她們出來,也好當面獻上一曲,為諸位添酒助興!」
待他離開,張仲季卻是大步上前,只站在大堂中央,揚聲道:「諸位與我見證,今日與周公瑾以文論勝,題文也是簡單,既然都是為佳人而來,只待兩位小姐出面,各自看上一眼,作一篇賦文,誰優誰劣自然一目瞭然!」
「好!」眾人無不遙相呼應,那周瑜才思敏捷,早年南北遊走,所服之人不知凡幾,這賊丞相也不過是自討苦吃而已,不過能看見當朝丞相出醜豈不是一件幸事?
「丞相既然如此說了,公瑾自然不可推辭!」周瑜勝券在握,暗自得意在心,卻又不敢大意,已經開始靜心構思詞賦的脈絡。
而張仲季卻只是走回自己的位置,旁若無人的喝酒吃肉,一點在意的樣子都沒有,難免讓眾人覺得他這是明知道要輸,卻是要多喝酒也好耍無賴來著!
張仲季這一次確實打算耍無賴了,他這人中學讀書那會,實在是沒太多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背些詩詞,而其中有關於美女的更是一個都不曾放過,這時候正是成竹在胸!
當喬家兩位小姐相攜而出的時候,又是一陣轟動,這般美色可不能輕易與之!剛剛還打算看好戲的眾人,瞬間改了主意,厚著臉皮也要參與進來,描繪佳人的詞賦而已,只要是個識字的男人,誰沒有那麼一手?就算萬一輸了,也有當朝丞相作伴,算不得丟臉!
「聽聞兩位小姐也是才識過人,我等所寫詞賦正好由她們來定個高下,諸位以為如何?」張仲季來者不拒,所有願意參與的人都算了進來。
「正當如此!」
雖然略有不平,畢竟這二位絕色已經心屬孫、週二人,難免有所偏袒,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至於那麼離譜,總要試上一試再說!
筆墨很快呈了上來,張仲季隨手丟在一旁,並沒有動手的意思。
「姐姐,你看那人只顧著吃酒,當真是酒肉之徒。」小喬身在錦簾之後,把堂中諸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卻唯獨看見一人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那位想必就是當朝張丞相了。」大喬想起父親剛才交代的事情,稍稍歎了口氣,心中卻是萬般為難,遲疑著看了自己的妹妹半響,最終還是打定了主意,卻從一旁拿出紙張與筆墨,竟然與外面的眾人一樣,也開始動手寫作。
小喬有些好奇的湊了上來,見正是一副描繪女子的詞賦,不由得有些奇怪,輕笑道:「姐姐,你又寫這些做什麼,難道打算自己把自己給娶回去?」
「要是這般卻也可以。」大喬模稜兩可的回了一聲,她這是為那位只顧喝酒吃肉的丞相、所寫,不管怎麼樣,哪怕他交上來的是一副白卷,也得讓他勝出才是,否則大怒之下,又該如何善了?
不提她心中萬般無奈,喬國老又何嘗不是如此!
費盡心思把這丞相給請來,不曾想遇到這般風景,一個不好喬家覆滅就在明日!
一炷香的時間差不多過了,張仲季已是三分醉意八分肚子脹,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對面的周瑜一眼,深感這句話的重要:知識改變命運!
有些東西裝在肚子裡,說不定那一天就用上了,好比今日!
「時候差不多了,該有的都有了,大傢伙把自己的詞賦都交給喬家小姐,讓她一個一個念來,並判定優劣,勝者留下,負者暫且退往一邊!」
這番話卻是讓眾人一愣,還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不過也還算公正,大家若是都聽仔細了,想矇混過關的人可就不可能了,眾人都是面帶異色的看著這張仲季。
他卻當頭一步,只把白卷老老實實地交了上去!
堂中諸人想笑又笑不得,一時憋得臉色通紅,唯有幾人覺得恐有事故發生,正是諸葛瑾與魯肅二人,他們本是來湊個熱鬧,至於美人,卻也不是那麼在意,這當頭,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當面的周瑜更是如此,他跟在張仲季身後只把他的白卷看了個仔細,上面確實一個字都沒有!
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遲疑著也把自己的手書放在喬國老手中,這麼短的時間能寫完詞賦的人也不多,算一算也就十來個的樣子,其他還在深思熟慮的人也只能苦歎著放棄了。
喬老爺子抱著這些詞賦進了簾子後面,放在兩女身前的時候,特地給自己的大女兒打了個眼色,大喬稍稍點頭,她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此文為襄陽來的劉公子所做!」小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姐姐在打什麼主意,卻是順手拿起一副念了出來。
張仲季聽著感覺還不錯,不由得看了此人一眼,略顯病態,襄陽來的,還姓劉,看這般年歲,估計是荊州刺史劉表的長子劉琦了。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交上去的詞賦,自然會有缺陷,小喬每讀完一首就稍停一下,大喬只在一旁點評,卻無不切中瑕疵之處,到讓眾人心服口服,待周瑜所作詞賦也念罷,更是毫無爭議的得了第一,最後剩下的也就是某丞相的手書還沒有宣讀了。
卻還不如不讀!
誰都知道他什麼都沒有寫,簾內的小喬正準備把那張空白的卷紙丟在一旁,直接宣佈她的意中人周瑜獲勝的時候,大喬卻突然遞給她一張案卷,示意她繼續念下去。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徬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小喬一字一句念了出來,她可是知道這正是自己的姐姐剛才所做,正自有些奇怪,大喬卻對外揚聲道:「此賦,情深意明,與公瑾所作不分伯仲,小女子自覺難分高下,諸位覺得如何?「
諸位覺得如何?
這真是一句好問,堂中諸人就連周瑜都愣了片刻,而一直在一旁觀望的諸葛瑾和魯肅更是哭笑不得,卻原來還有這般說法!
無言沉默,包括張仲季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寫了這麼一手詞賦出來!
簾內的小喬看著自己的姐姐,以她的聰慧卻是很快明白什麼,一時神色呆然,那人的身份擺在那裡,他寫與不寫作與不作都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不能讓他輸給別人!
這般動作自然瞞不了眾人,但是除了面面相覷一番,誰又能做什麼?
除了孫策與周瑜!
他們既然打定主意要將某人擊倒,以求破除心結,又怎麼肯輕易干休,就要有所動作的時候,一道晴朗的聲音緩緩而來。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拂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攘皓腕於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
這無疑是一篇極美的詞賦,也勝過剛才那首太多,卻正是某人截取版的洛神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