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千尋再次等候在言智龍的出版社門口。
下班時間一到,言智龍從出版社裡走出來。
他高大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雖然臉龐俊帥,但卻寫滿了鬱鬱寡歡的愁氣。
「智龍。」千尋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輕輕地呼喚他。
一見到千尋,言智龍鬱鬱寡歡的神情馬上變得歡喜。他帶著不死心的希望,奔她而去。
「千尋。」言智龍真切地喊著她。
「我們一起到附近的公園散散步吧。」千尋輕柔著聲音,提出要求。
「好。」
兩人並肩行走在下班的人流中,出色的容貌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視。
「千尋,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以後要找我,不要再來出版社等我。」言智龍心疼地責怪千尋。
千尋只是微微一笑,避開他的問題,關切地對他說:「智龍,以後不要跑去喝酒了,你父母會擔心你的。」
言智龍心頭一緊。「那麼你呢,你會擔心我嗎?」
「當然,我們是朋友,我當然擔心你。」千尋垂下眼,逃避他灼熱的眼神。
朋友這兩個字,像一把利刀一樣插在言智龍的胸口。
「智龍,伯母身體不好,不要讓她為你擔心。」千尋真誠勸告。
言智龍默不作聲。
到達公園後,千尋與言智龍一同坐在籐椅上。
「智龍,我明天一早就要登機了。」千尋仰望著夕陽,輕柔地,憂傷地,對身邊的言智龍說。
言智龍的心揪緊。「你一定要走嗎?」
「人生世事無常,有很多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是順應天意的安排默默走完自己的人生。」千尋露出鬱鬱寡歡的笑容。
「不,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們的人生取決於我們的選擇,什麼樣的選擇決定什麼樣的人生。千尋,不要輕易屈服命運,我不希望你讓我們兩個人都那麼痛苦……」
「智龍,對不起……」千尋痛苦地歎息。
言智龍聽見**被撕裂的聲音。
「智龍,或許你現在會很難過,我也很難過,但我們的傷口,終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天一天慢慢痊癒,就算會留下疤痕,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地痛了……」千尋憂傷地說。
「千尋,」言智龍鬱鬱寡歡地看著她,心痛地說:「或許這是我的人生中最後一次的愛情了。我沒有把握可以像你說的那樣,輕而易舉地忘掉你……」
千尋垂下傷感的眸子,輕聲開口:「智龍,你曾經安慰我,凡事不要太執著。現在,我也想用這句話,安慰你。有時候,執著並非好事,它只會讓我們的痛苦更甚。」
「那麼你呢,你有把握可以忘記他嗎?」言智龍心痛地問出口。
千尋頓住。
沉默半晌後,她終於開口:「智龍,我和你不一樣,我早已心如止水,只想一心一意撫養我的孩子長大成人。而你,你不一樣,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你是家中獨子,你要承擔起開枝散葉的責任。智龍,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感情,是很難走完這一生的。」
這是千尋從自己的婚姻裡總結出來的經驗。
她把自己的經驗告訴他,是希望他忘記她,找一個與他真心相愛的女人攜手走完這一生。
因為,一個人走,真的太孤單了。
如果他孤單,那麼,她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言智龍深深地,憂傷地,凝視著她。
她的笑容雖然苦澀,但仍然有溫柔的甘甜。
他在想,她從一名無憂無慮的富家女變成一無所有的平凡女孩,經歷了如此之多的傷痛,她的心情何以如此平靜?
沒有怨懟,沒有自憐自艾。
一切順應天意安排,心如止水地走自己的人生,不需要旁人的參與,全憑自己,尋找內心的支柱。
她就像一個仙子,雖然身在紅塵俗世,但心卻如蓮花純淨通透。
他對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捨了。
他沒有辦法放開自己的手。不是因為對她不放心,而是因為她太美好了,他想,他不可能再遇到像她一樣美好的女孩了。
「千尋,你什麼時候回來?」明知勸不動她,他只能這樣問她。
「智龍,不要再等我了,」千尋看著他,心痛地往下說:「在孩子長大之前,我可能都不會回來了。」
真誠又殘忍的回答,再一次讓言智龍的心跌入萬丈深淵。
「智龍,天氣變暖了,記得要帶伯母到歐洲旅行。」千尋交待他。
言智龍沒有回應她的話。
「你要好好孝順你的父母,他們才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人。」千尋對他說。
她是想提醒他,不要為了她,而忽略了對父母的關心。
沉默良久後,言智龍終於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鬱鬱寡歡地說:「陪我吃最後一頓飯吧。」
「好。」千尋微笑地答應。
在餐桌後,兩個人安靜地吃飯,沒有說話,只是小心翼翼地享受著,最後的快樂……
把千尋送到羨禾小區樓下的時候,言智龍突然緊緊地抱住千尋。
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他的眼淚滾滾而落。他哽咽著喃喃低語:「千尋……」
千尋也緊緊地抱住他,無言地流淚。
良久後,千尋終於放開言智龍,溫柔地對他說:「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那你呢,你會好好善待自己嗎?」言智龍痛心地反問。
「當然,因為,我還有孩子需要照顧。」千尋露出乾澀的笑容。
「我尊重你的選擇,我們可以做朋友,」言智龍心痛地說,「到那邊後記得給我寫郵件,好嗎?」
「好。」千尋流著淚答應他。
言智龍目不轉晴地看著千尋,不肯離開一步,因為他知道,自己以後再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靜靜地看著她了。
「智龍,讓我們祝福彼此吧,我希望你,可以忘了我,找一個真正適合你的女人結婚生子,你們一定會幸福的……」千尋微笑道。
言智龍的心緊緊地揪著,一波又一波的痛。
「再見。」終於,千尋開口說出再見的話。
言智龍不捨地貪戀她,因為太痛苦,他甚至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喪失。
下一秒,千尋掩著嘴巴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