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臨近下班的時候,千尋來到言智龍的出版社。她靜靜地站在出版社門口,等言智龍下班。
下班的二十分鐘後,言智龍終於從出版社裡出來。
一見到千尋,他就著急地奔她而去。「千尋,你怎麼在這裡?」
「今晚一起吃飯吧。」千尋努力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好,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言智龍說。
「好。」
言智龍轉身離開。千尋看著他的背影,黯然神傷。
三分鐘後,言智龍把車開到千尋面前。
千尋上車。
「下次不要來出版社等我了,如果你想找我,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知道嗎?」在車上,言智龍對千尋說。
聽到這種話,千尋的心裡只會更加地內疚,更加地痛苦。
「千尋,你聽見了嗎?下次不要來出版社等我下班了,知道了嗎?」言智龍重複一遍。
「好。」千尋的眸子籠上憂鬱的水霧,
她想,這是最後一次等他了。
以後都不會有機會了。
「想去哪裡吃飯?」言智龍問她。
「你拿主意就好。」千尋說。
「去吃日本菜如何?」
「好。」
在餐廳門口停車後,言智龍首先下車,然後繞過車的另一端,為千尋打開車門。
千尋每次坐他的車,他都這麼紳士,這麼體貼入微……
隨後,兩人在包廂裡盡情地享受晚餐。
「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言智龍對千尋說。
「好。」事實上,千尋根本沒有心情進餐。
快要結束晚餐的時候,千尋終於面對言智龍。「智龍,其實我今天找你,是有話要對你說的……」
如果一開始就把話挑明,他們可能連飯也吃不成。所以,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共同進餐了。
「你想說什麼?」注意到千尋的臉色嚴肅糾結,言智龍的心情很緊張。
沉默半晌,千尋終於緩緩地開口:「智龍,新加坡那邊的總公司希望我到那邊去工作……」
「不行,你不能去,你就快生產了……」言智龍阻止她。
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因為他知道千尋已經作出了決定,否則,她沒有告訴他的必要。
她今晚到出版社來等他,其實是為了辭行。
「那邊給我的待遇很豐厚,我覺得對於我和孩子來說,是一個好機會。」千尋說。
「千尋,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一個人帶著肚子裡的孩子到陌生的地方生活,該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孩子的出生問題,你有沒有仔細地考慮過,而且,孩子出生後,你讓誰來照顧你,照顧孩子?」
「羨禾和我一起過去,你以上所說的問題,我都考慮過了,雖然會很困難,但是可以克服。出版公司給出的條件這麼好,我想我沒有理由拒絕。智龍,你會放我走嗎?」
「千尋,我說過,如果你擔心你和孩子將來沒有著落,我可以負擔起你們母子的生活。我們結婚以後,你可以自由選擇外出工作,或者在家做全職媽媽。我尊重你所做的一切選擇,但我唯獨無法放你走,你明知道我會你擔心,千尋,不要走……」
「智龍,我不希望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對於我來說,這不是負擔,而是我終其一生的所求,」言智龍深情款款地說,「千尋,我從未遇到過像你這麼美好的女孩,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已經為你中毒。我愛你,所以,我可以無條件地容納你的一切,包括你肚子裡的孩子。千尋,難道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千尋無言以對。
「如果你覺得接受我很困難,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到你接受我為止。我知道要你忘記林浩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也不會強迫你,我只希望你給自己,給我一個機會。千尋,我們相遇,相識,相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說忘記就可以忘記,說分手就可以分手的……」
千尋的心情沉重得無法呼吸。
「千尋,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是不是我付出得不夠多,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千尋的眼淚奪眶而出。「不,不是你付出得不夠多,而是我,是我太自私了,我從來沒有為你付出過什麼。」
她知道,自己對言智龍真的很殘忍。
就像林浩天對她那麼殘忍一樣。
「我說過,我不會計較你愛不愛我,只要你不拒絕我對你的付出,就是我最大的所求,」言智龍心痛地問出口:「千尋,難道接受我,對於你來說,真的這麼困難嗎?」
「智龍,」千尋淚流滿面地和他輕訴,「我曾想也想要好好地接受你,但後來我才知道,心的位置是很有限的,它只能容納一個人。我對另一個人的愛,已經不可能因為任何原因,任何人的出現,而改變了!或許愛情,從植入我們體內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要跟隨我們一生一世。智龍,對不起,對不起……」
言智龍的心,彷彿**被撕裂一樣生痛。
一個人的一生可以愛多少次呢?有沒有可能,每一次都愛得這麼深,每一次都愛得這麼刻骨銘心?
千尋看到,眼淚正在迅速地,漫流不止地,爬滿言智龍的整張臉龐。
她不忍目睹,掩著嘴巴,匆匆離開包廂。
因為她知道,只要她再多留一秒,言智龍的痛苦就會加深一倍。
千尋回到家裡,一整夜都無法入睡。
凌晨三點,她接到言智龍打來的電話。
「千尋……」言智龍醉語迷離地喊出他苦苦思念的人的名字。
「智龍。」千尋辨別出他帶醉的聲音,匆匆從床上起來。
「千尋,不要走,留下來,好不好?」他躺在床上,一邊傾訴痛苦,一邊流淚。
他原本以為喝醉就會沒事,沒想到,喝醉之後還是那麼痛苦。
「智龍,你現在在哪裡?」千尋著急地問。
「我睡不著。」他說。
千尋知道他睡不著的原因。
「千尋,你一定要走嗎?我真的,很想照顧你和孩子,你可不可以,為了我,留下來……」
千尋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
「只要,你願意,留下來,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我可以,為了你,放棄一切……」
千尋把被淚水浸濕的臉,深深地埋進膝間,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