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
林浩天再次來羨禾家找千尋。
千尋不希望他們見面,他已經盡量遵從她的心願,可是他們不可能永遠不見面。
因為他們還有孩子,對,他們還有一個孩子。他這麼告訴自己。
千尋從房間裡出來開門。因為一般按門鈴的人都是找她的,所以每次門鈴響的時候,她都會主動出來開門。
打開門,一見到林浩天,她原本平靜的情緒就變得複雜。
見到千尋,林浩天的胸中竟然湧起一種酸澀的歡喜。
他一定是因為掛念他的兒子,所以他的情緒才會這麼激動。
對,一定是這樣的。他這麼對自己說。
因為,偶爾的觸動根本不能說明什麼。
「你來做什麼?」千尋的情緒很冷淡。
「來看我兒子。」他開心地說。然後把目光投在她一天一天隆起來的肚子上。
千尋還來不及拒絕,林浩天就已經蹲下身,把耳朵側在她的肚子上聆聽。
此時此刻,千尋的心,被滿滿的幸福包圍。
但這些幸福,卻使她的眼淚湧上眼窩。
因為幸福的另一端,是痛苦,是心碎。
林浩天很專心地聆聽,聽了很久。
「哎呀。」千尋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他抬起頭,關切地問。
「孩子踢了我一腳。」千尋無辜地說。
「會痛嗎?」他的語氣很溫柔。
千尋別開臉,恢復冷淡的表情對他說:「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她不敢接受他的關心,因為他的關心,只會讓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地經受痛苦的折磨。
在千尋轉身的時候,林浩天突然抓住她的手。「我們不可能永遠不見面。」
「誰說不可以,」千尋歎息地笑了,「只要不想見,當然可以永遠不見。」
「我可以尊重你的選擇,但我無法不關心我的孩子。」他說。
「你想關心孩子,可以,」千尋拿開他的手:「以後每個月產檢,我會提前通知你。」
「一個月的時間太長了。」
「我們已經離婚了,你一定要承受這種後果。」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會簽離婚協議書。」他突然宣佈。
千尋頓住。
沉默了幾秒後,她歎息地說:「無所謂,反正我不會搬回去。」
她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孩子,與她無關。
「你一定要這麼固執嗎?我已經承諾過會給你忠誠,以及你想要的正常夫妻生活,你到底還要我怎麼做?」他的心情煩躁到極點。
「那麼李媛欣呢?」千尋心痛地問出口:「你可以永遠不跟她見面嗎?你對她的感情,能收回來嗎?」
他無言以對。
「所以,我根本不想和你見面,因為每一次見面,都會讓我的心重受另一次的傷害,我強調過很多次,我和我的孩子過得很好,你完全可以對我們視而不見。而你的關心,只會為我帶困擾和痛苦。如果你聽得懂我說的話,你就不應該再來找我,」千尋淒楚地笑了,「你應該,全心全意去追求你所愛的女人,因為她才是你內心的所求。你不必在乎我的心情,因為一個男人,不可能同時兼顧兩個女人,不可能同時討好她們。而你的三心二意,只會為我,為你所愛的女人帶來傷害。」
林浩天僵如石人,全身的血液都充滿了痛苦的味道。
「請你回去吧。」千尋退到門裡,與他保持距離。
然後,她關上門,把他棄絕於門外的世界。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無奈地歎息。
第二天中午下班後,李媛欣到致遠去找林浩天。
自從上次在餐廳外,她在千尋和林浩天面前故意挑拔離間,再一次惹怒了林浩天之後,他們又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見過面了,甚至聯絡也不曾有過。
他的冷淡,每天都讓她的心情煩躁不安。
她無法忽視被他冷落的痛苦,所以想親自當面向他道歉,企圖挽回他的心。
在一樓的大廳裡,她拿出手機拔通林浩天的電話。
「你在辦公室嗎?」李媛欣問。
「有事?」林浩天的語氣很冷淡。
「我在你公司樓下,你能不能下來跟我見個面?」李媛欣把聲音放柔。
林浩天沒有說話。
「我主動打電話給你,主動向你道歉,現在還親自來找你,我做了這麼多,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想跟你和好的心意嗎?」她柔聲問。
林浩天再度沉默。
「我都已經向你低了這麼多次頭,你到底還想我怎麼做?你到底還要懲罰我多久?」他的沉默,讓李媛欣極度不安。
沉默半晌後,林浩天張於開口說話。「也對,我們不可能永遠逃避不見面。」
李媛欣心中竊喜。「那我們一起吃飯吧。」
「好,我現在下去,你等我。」
「好。」李媛欣滿心歡喜。
林浩天掛下電話,離開辦公室。
在一樓的大廳裡,李媛欣一看到林浩天,就迫不及待地奔他而去,當她抱住他高大的身軀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想念他的!
「浩天,我答應你,以後我不會再說傷害你和千尋的話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可以嗎?」她躲在他的懷裡,請求他。
「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班了,快點去吃飯吧。」林浩天放開她。
「好。」李媛欣開心極了,
他不再拒絕她,說明他已經原諒她了。
李媛欣主動挽起林浩天的手臂,開開心心在眾人的囑目下離開公司。
在餐廳裡,林浩天沉默不語,專心低頭吃飯。
「浩天,你的心情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柔聲問。
雖然他答應和她一起吃飯,但他旁若無人的態度,卻讓她極度不安。
「沒有,一點事都沒有。」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她沉默了幾秒,然後問:「是不是千尋和孩子的問題?孩子還好嗎?」
林浩天頓住。沉默了三秒後,他說:「她們很好。」
「那你的情緒怎麼一直不在狀態上,」李媛欣露出苦澀的笑容,「你知道嗎?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你的心離我好遠,雖然我努力貼近你,但是你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媛欣,我很累,我不想爭吵。」
他的冷淡,把李媛欣心中千萬個疑問硬生生地堵在胸口。
她的心,難受到極點。
「我沒有跟你吵架,我只是想關心你,想替你分擔你的痛苦……」
「我什麼問題都沒有,是你想太多了。」林浩天這麼回答她。
如果是以前,他聽到這種話,他會很開心。
但不知為何,他現在聽到這種話,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