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李豫和沈珍珠都如坐針尖,惶惶不安。沈珍珠也在心裡拚命地告訴自己,她的孩子將來是真命天子,真命天子一定能夠逢凶化吉的,李適一定可以度過這一關的。可是時間越來越緊,李適身上的紅腫已經消了大半,但是他的眼睛卻從來沒有睜開過。這一點讓沈珍珠很是憂心,她甚至有些不敢面對了,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李豫一面安慰著沈珍珠,身心同樣遭受了重大的壓力。第三天的晌午,終是挺不下去,昏倒在了床邊。卻是讓沈珍珠嚇了個半死。
好在他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因為幾天沒睡的緣故,又擔心過度,所以才出現了暫時性的休克,也有了些小小的感冒。沈珍珠卻是兩頭牽掛了,強撐著自己沒有倒下去。
傍晚的時候,小弦和胡太醫一道來了楚王府,胡決說是找到了能夠治療小世子眼睛的藥水了。這對於處在崩潰邊緣的沈珍珠來說是鬆了口氣。
「胡太醫,這琉璃瓶裡裝的是什麼?它真的可以治好適兒的眼睛嗎?」沈珍珠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著胡決,不是說只有鱷魚淚才能醫治李適的眼睛嗎?這一瓶藥水又是什麼來歷!不知為什麼,沈珍珠的心裡有些難受和不安。
「姐,你就別擔心了,總之這一瓶藥水是靈丹妙藥。它一定可以讓適兒的眼睛復明的!」小弦一旁輕輕地安撫起沈珍珠,扯了扯她的衣袖,酸澀地笑了笑。他以為這個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在乎姐姐的人,李豫頂多算是第二,可是現在才知道自己錯了,在那個人面前,他們都顯得那麼脆弱渺小。
「王妃請放心。小世子一定會沒事的,會比以前更健康強壯!」胡決吁了口氣,一邊打開了琉璃瓶,緩緩地在李適身邊坐下,將裡面的藥水順著李適的眼瞼周圍滴了下去,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澀澀地苦味。沈珍珠抓緊了小弦的手,緊張不安地看著床上的李適。
「哇」地一聲,李適大聲地啼哭起來。而那一雙久未睜開的眼睛在藥水的浸潤下緩緩地打開了,甚至比以前還要美麗明亮。
「他的眼睛睜開了。眼睛睜開了!小弦,適兒不會變成瞎子,他不會變成瞎子了!」沈珍珠激動難安地握著小弦的手,興奮不已。走到床邊,一邊抱起了李適,摟在懷裡哄了起來。
胡決又給李適做了一遍全身檢查。將剩餘的藥水抹在了他地身上,餘下的紅腫在那藥水地浸潤下全都神奇般地退了下去,身上一點腫脹都沒有了。看著這樣神乎其神的變化,沈珍珠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擔心了這麼多天,終於可以安然地喘口氣了。
「胡太醫,真是太謝謝你了。你對適兒的再生之恩。珍珠沒齒難忘!」沈珍珠一臉感激地看著胡決,悠悠地道。「這是微臣應該做的。最重要的是小世子的眼睛可以復明。如果不是這鱷魚淚地話,我想情況是不會像現在這麼樂觀的。小世子命遇貴人,這便是天命吧!」胡決灑脫地笑了笑,攤了攤雙手。
「這。這真的是鱷魚的眼淚!你怎麼會有的?那位貴人是誰?能不能向我引見,我要好好謝謝他!」沈珍珠有些詫異地看著胡決,急切地道。
「這位貴人行事低調,不愛留名。可能他也是感動與楚王和王妃的深情吧,所以才會出手相助的。王妃娘娘無須介懷。在下府中還有些要事處理,容下官先行告退!王爺地病情。估計明天就會好了。王妃請放心!」胡決優雅地笑了笑,一邊向著沈珍珠行了一禮。轉身告退。
「姐,我也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小弦吐了口氣,衝著沈珍珠暖暖一笑,跟著胡決出了房門,一齊出了楚王府。
「會是誰?」沈珍珠抱著李適,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一隻琉璃瓶上,陷入了沉思之中。李適這會子也不哭不鬧了,安安靜靜地看著沈珍珠,眸子如星辰一般閃亮。這一次能夠讓李適死裡逃生,是莫大的榮幸了。這幾天來忙著擔心李適的病情,也沒有好好地去想過雪姨和奶媽的房間怎麼會無緣無故地進了蜜蜂,而且是夜間。那些蜜蜂數量之多,顯然不是一種巧合,而是有人精心安排設計地。事後李司青也檢查過房間裡,沒有什麼蜂蜜和糖漿花粉一類招惹蜜蜂的東西,那又會是什麼了?這件事情絕對不會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李適浴火重生,逢凶化吉,卻是讓低迷頹喪了數天的楚王府又恢復了往昔的強健和熱鬧。李豫的感冒在第二天也好了過來,看到兒子已經沒有事情了,他地心裡卻是比吃了蜜還要甜,這幾天來,看著珍珠憂心忡忡地模樣,他也是食不知味。好在現在一切都挺過來了,為了沖晦氣,李豫還特地讓李泌過來了一趟,為李適做了一場法事,祛除霉運。
得知孫兒沒有事情,連著擔心了數日的陸韻也算是鬆了口氣,跟太子商量了一下之後,便收拾了東西,搬進了王府來住。一家人算是和美圓滿了,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地祥和。
這一日,沈珍珠特地約了小倩在後花園喝花茶,姐妹二人說說笑笑起來。「那一天晚上,我也是一時急了所以才會打你的,是我誤會了你,還請小倩妹妹莫要責怪我!今日以茶代酒,算是我對妹妹的賠罪,希望妹妹可以接受!」沈珍珠端起花茶,一臉輕柔地看著小倩,溫婉地道。
「王妃娘娘言重了,小倩人微言輕,怎敢受此大禮啊。王妃娘娘也是因為愛子情深啊,換作那種情形,誰也不想的。我懂娘娘的為難和擔心。看著小世子那樣子,小倩的心裡同樣很難受。我只恨不能早點發現,不然就不會讓那些蜜蜂把小世子蟄傷了。都是小倩愚鈍!」小倩優雅地道,有些傷感地說著。
「你真的不怪我嗎?小倩?」沈珍珠亦是有些感動地看著小倩,自己以前一直對她心存芥蒂。總覺得她動機不純,所有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可是那一天晚上,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地,她還是冒著生命危險把李適救了出來。自己還那樣想她,實在是太不對了。哎,都怪自己後宮看多了,總是懷疑身邊的人圖謀不軌,別有用心。其實在這深宮裡。還是有很多難能可貴的東西,李豫的夫妻之情。欣語和吟容對自己的主僕之情,姑嫂婆媳的和睦之情,遠遠沒有那樣複雜和難測。
「怎麼會了?反倒是小倩,自從進了王府,就不斷地給王妃娘娘和王爺惹麻煩!是我過意不去才是。如果不是我惹惱了太子妃,也不會給你們添這麼多麻煩。小世子也不會…」話到一半,卻是嚥了回去,有些膽怯地看著沈珍珠。
「小世子出事和太子妃有關係嗎?」沈珍珠敏感地看著小倩,一臉惑然。「這個,這個…」小倩欲言又止,又看了看四周,見得無人。這才寬了心道,「其實,其實小倩一直都有個疑問的,蜜蜂一般都是白天出來的,無緣無故地怎麼會跑到人地房間裡來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跟姐姐你說。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和太子妃有關係,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你說,都說出來!其實我也有懷疑的,房間裡又沒有放招惹蜜蜂地東西,怎麼會一下子來那麼蜜蜂。真是奇怪。我總覺得這是別人搞的鬼!可是我又說不上來是哪裡出了問題!」沈珍珠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看著小倩。
「那小倩就有話直說了啊。其實那天晚上我抱著小世子跑出來的時候,我在小世子身上聞到了一股花香。而那種花香我以前在采薇宮的時候好像聞到過。對,那是太子妃種的花,好像是一種叫什麼甜人嬌蘭的。那種花香白天不會釋放出來,可是一到了晚上就會把花香釋放出來,引來很多蜜蜂地。這種情形我在太子妃的鳳儀宮外見過。所以我在想,會不會是太子妃在小世子的身上做了手腳!才會這樣的!」小倩娓娓地說道,一臉的凝重,不時地看著沈珍珠的神色變化。
沈珍珠只覺得豁然開朗,吁了口氣,目光變得無比的冷冽起來,握緊了茶杯,狠狠地道:「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那天滿月酒地時候,太子妃還來特地看了適兒,抱了他一下。一定是她抱著適兒的時候,在他的身上灑了花粉。可惡,她的心腸真是狠毒!竟然連我的適兒也不放過!」
「那,那我們要不要去告訴太子爺!」小倩亦是惶惶不安地看著沈珍珠,提議道。「沒有用地,我們無憑無據的,根本不能就指定是太子妃做的,搞不好的話,還要被她反咬一口。不過,適兒的苦也不是白受的,她既然要這樣卑劣地對付我,那我也只好和她奉陪到底了!我也不會怕這個老巫婆地!哼!小倩,這件事情你不要再跟別人提起了,知道嗎?連王爺也不要說!王爺地性子你也知道,我怕他會找太子妃的麻煩,現在他正是樹立威望形象地時候,不能讓這件事情而拖累了他!」沈珍珠搖了搖頭,一臉的肅然。
「姐姐你放心,小倩一定會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說的!」小倩莊重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小倩,謝謝你。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以後沒有人會欺負你的。我也不會讓王爺就這麼委屈你一輩子的!」沈珍珠拍了拍小倩的肩膀,安撫道。
「王妃娘娘,我,小倩絕對沒有那個高攀的心思啊,只要,只要能夠有個安身之處,我已經很安樂了,再也沒有別的奢求了。」小倩臉一紅,急忙擺手辯解起來。
「好吧,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也不勉強你,等你什麼時候對王爺有了心思,再跟我說一聲,我會安排的!」沈珍珠嫣然一笑,溫和地看著小倩,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