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壽州,便是鄰近的隨州,一路東行,期間走走停停,日子也過了十多天了。轉眼間已是深秋冬至的時節了,北方的天氣也逐漸變冷起來。那一天被欣語當作色狼賞了一大木棍之後,陸浩瞻顯得很是無語,有苦說不出,看樣子今年出門真的是流年不利,自從結識了沈珍珠之後,他是大傷加小傷不計其數,外傷加內傷連綿不絕。
自從經過了那一天發生的事情之後,他和珍珠之間似乎少了往昔的那一份默契,絕大多數的時候,陸浩瞻想和珍珠搭訕,珍珠都是沉默不語,只是應付地回答著嗯,好之類的場面話。再也不如從前那般嬉笑打鬧。也許是自己那一天晚上真的做過火了,讓她生氣了吧,又或者是近鄉情怯的緣故吧!看著悶悶不樂的珍珠,陸浩瞻的心裡也很不舒服。
他哪裡曉得沈珍珠悶悶不樂的原因卻是因為他啊。想著到了山東,陸浩瞻就要去找那個所謂的另一半,沈珍珠的心裡就一陣慪火氣惱。這個臭小子,攪亂了她少女的芳心,明明是「有婦之夫」了,還出來搞婚外情,騙她這樣的純情小女生,臭男人真是該死,自己也犯賤,吃了尺子的一次虧還不知道反省,現在又鑽進了陸浩瞻的套子裡。
濟南城。
行了半月之久,總算到了山東濟南。欣語一路上歡呼雀躍,這闊別了三年之久的故鄉重新地展現在自己眼前,竟是那麼的新奇和美好。沈珍珠卻沒有欣語這般興奮,對於她而言,沒有電腦和網絡的地方都是一個樣子的。剛剛來地那一陣子,她對古代的一切也充滿了好奇。可是當一切慢慢地習慣之後,所有的一切都顯得不以為然了,反而有點悶騷。原始生活是這麼地可怕。
「小姐,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真好!」欣語由衷地說道。「我,我先小睡一會,待會到家了你叫醒我!」沈珍珠面色微微一白,嗯了一聲。話說自己地老家位於何處她是一點兒也不清楚啊,只知道是在濟南。看樣子只有和欣語打太極矇混過關了。
「小姐,你很累嗎?」欣語有些奇怪地看著沈珍珠。「是啊,身子有一點點乏,你去外面吧,告訴陸大哥該怎麼走!」沈珍珠瞇了瞇眼,裝出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一邊打了個哈欠。
「那好吧,你在車裡休息,我到外面去告訴陸公子成了!」欣語也沒有多想。只道是連夜地趕路,讓她勞累了,何況小姐的身子一直都是弱不禁風的。這一路上都沒有喊不舒服,還陪著陸浩瞻夜深露重地在山林過了一夜。已經是一個奇跡了。這美人嘛。向來都是嬌嬌滴滴的,要不怎麼會有美人癆這樣的病了。
「你怎麼出來了?」陸浩瞻坐在車駕上。回頭瞅了從馬車內出來地欣語一眼。「小姐有點不舒服,想睡覺!」欣語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想起那天晚上在背後打了他一棍子,她心裡就有些不自在。原本以為第二天陸浩瞻會要向她興師問罪的,沒有想到陸浩瞻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她生病了?是不是急著趕路著涼了?這一路上天氣變得很快!」陸浩瞻蹙了蹙眉,關切地問了起來。「你很關心我家小姐?」欣語笑瞇瞇地看著他,看樣子自己也應該在他們中間推波助瀾一下了,丫鬟不僅僅只是會端茶送水,還要幫主子解決終身大事,她要做個全能丫鬟。
「身為朋友,互相關懷一下,難道有什麼不妥麼?」陸浩瞻溫潤地笑了笑,風清如玉地看著欣語,讓人猜不透他心中到底想些什麼。
「當然,當然是…沒有什麼不妥啦!」欣語呃了一聲,本來想說大大的不妥的,可是聽著陸浩瞻這般口氣,似乎並非對小姐那般鍾情中意。自己這樣冒昧地去問他,算什麼啊。而且小姐也說了她有喜歡的人了,自己還是不摻和進來了,那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當是他們心血來潮。這段感情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還是順其自然吧,自己才懶得趟這趟渾水,免得小姐又說她雞婆,多管閒事。
濟南城內,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叫賣聲,討價聲,吆喝聲,不絕於耳。看之眼中,卻是難得的一派繁華景象。沈家是濟南城中首屈一指地富豪之家,雖然沈萬良死了,可是他留下來的家財卻是豐厚無比的,足夠他們沈家幾代人過上幾輩子。沈萬良共有兩房妻妾,妻子劉氏因為難產之故,生下兒子沈驚弦之後便撒手人寰了。妾室胡美生有一女沈明珠,沈萬良死後,胡美便霸佔了沈家所有地家財,在濟南城中成了名副其實的富婆,還處處刻薄沈珍珠他們姐弟二人,若非郭家三年前派人前來將珍珠接走,並放下話來,若胡美還敢虐待沈驚弦地話,定然是會讓她吃上官司地。胡美是個婦道人家,也知道郭家是壽州城的大官吏,自然是不敢和他作對地。
三年之後,重回昔日的家宅,不知道又會是一番怎樣的光景。
很快,便到了沈家的大門口。朱紅大門,金牆壁瓦,門口蹲放著兩個石獅子像,屋頂四端各自雕了一條騰飛的巨龍,不知為什麼,看第一眼的時候,沈珍珠覺得這建築有些土氣,就好像暴發戶一樣。
欣語扶著沈珍珠下了馬車,施施然地向著大門口走了進去。門口站著的是兩個小家丁,見得來了兩個陌生的女子,一個嬌小玲瓏,一個美艷無方,風采奪目,自有一股雍容的氣度,不免多看了兩眼。
欣語微微地斜了他們一眼,心裡罵了一句色狼,扶著沈珍珠便要進門去,卻被兩人攔住了,當中一人道:「兩位是做什麼的?是來找我家夫人還是找我家小姐的?」
「兩個我都不找,我是來找你們家小少爺的!」沈珍珠淡淡地道。
「對不起,夫人吩咐過了,任何人來找小少爺都要經過她的應允,請問小姐,你有夫人的預約了嗎?」當中瘦小的家丁問道。什麼,還要預約,沈珍珠臉色一陣難看,一個守寡這麼多年的老三,還在她面前擺譜起來,有沒有搞錯,人家行政總裁也未必有你這麼大的架子。
「我們回自己的家還要預約,小姐回來看望弟弟還要那個老女人通過不成,這是什麼道理?」欣語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囂張的女人,三年不見,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姑娘,請你放尊重一點,沈家自有沈家的規矩,輪不到你們這些外人來指指點點!」另一名高大的家丁開了口。「這麼說,你們是不準備讓我們進這張門了?」沈珍珠火氣上來了,這兩個狗仗人勢的東西,由此可見,那個胡美有多麼厲害了,真是個極品老三。
「沒有夫人的應允,任何陌生人不得進門!」兩名家丁異口同聲。
「笑話,我還沒有聽說過我回自己的家還回不得的,何況,這個沈家的所有都是我和驚弦所有的。你們進去告訴那個死女人,就說沈家真正的女主人沈珍珠回來了。」沈珍珠挺了挺胸脯,一臉威儀地看著兩個家丁。
「你,你是沈珍珠?」高大的家丁有些愕然地看著沈珍珠,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沈珍珠。
「什麼事情啊?這麼吵,誰啊?誰來了?」院子裡,一個三十多歲左右的婦人走了出來,著一身深藍的連雲衫,髮髻高高地盤起,很是素淡清雅。出得門來,看著沈珍珠和欣語,那婦人身子猛地一顫,素麗的容顏上隱現出一絲欣喜和振奮,連地向著沈珍珠奔了過來:「大小姐,是大小姐!大小姐,你,你怎麼會回來的,雪姨想得你好苦啊!」
沈家所有的人,沈思思都已經在沈珍珠的夢中清晰地過了一遍,基本上都很清楚。這個叫雪姨的是劉氏的陪嫁丫鬟,當初沈珍珠去壽州城的時候就是托她照顧驚弦的。
「雪姨!」沈珍珠輕輕地喚了一聲,一邊握住了雪姨的手,心中竟是有些微微的酸澀。「雪姨日也盼,夜也盼,如今可好,你一走就是三年,今兒個總算回來了!」雪姨一臉淒楚地凝望著沈珍珠,一邊撫摸了她的臉蛋一下,又細細地看了一遍,「我家小姐越來越美麗了,生得和夫人一模一樣,都是傾國傾城的人物!」
「雪姨你也是徐娘半老,風韻尤存!」沈珍珠微微一笑。雪姨一愣,臉上忽然飛起一抹紅霞,嗔怪地看了欣語一眼:「準是你這丫頭在外頭沒有好生照顧小姐,還將小姐帶壞了,說話都不正經了!」
「切,才不是我了!」欣語吐了吐舌頭,小姐不為人知的變化保準還會讓你眼珠子都掉到地上去的,那個生來柔弱纖細的小姐自從摔了馬之後已經是大換血了。
身後的陸浩瞻看著這一幕團聚的場面,心中也是諸多的感慨,再過十天,他也是時候回家了吧。那裡,還有一個等著他的姐姐,還有一個生病的母親,一個流連眾多妃嬪之間的父王。更多的,是無數的爾虞我詐,權術爭鬥。自己這一次的遠門之行,不知道又將在太子府裡掀起什麼樣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