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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銅桃落誰家 文 / 遠山雲黛

    第十二章:銅桃落誰家

    01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

    不知不覺已是入秋,在東煌城的這些日子,我只能坐在閣樓每每凝望街頭。因為此處,是鳳棲回府必經的路,我若能遠遠瞧上幾眼便也算是知足吧。

    知足常樂,我沒有多大奢求。如若他真的忘了我,那我便要討回那銅桃,順便將這玉珮送還。從此互不相干。

    洪秀也說,近日有公事,甚少在客棧內。不過我夜間昏睡時,總能迷迷糊糊看到他坐在我床頭。看來他還有點良心,叫我安心,如果少了他,誰幫我付客棧的費用呢?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洪秀說,塢葉紅袖坊內已經打點妥當,他將秀宛送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不會有危險。他雖總是罵我,可卻也讓人信任。

    許多天了,我這個路癡即便是再路癡也必須要出去走走,否則骨頭會長草的。

    早上讓小廚房準備了一道「冰肌玉骨」。其實這不過是一道鴨架子,非要取個讓人稀里糊塗的名字實在是太多此一舉。我若隨便說一句冰肌玉骨你能想到這是菜名嗎?

    可那店小二果然還就是如此,一上來便說道:「花枝招展、金枝玉葉、國色天香、香草美人、出水芙蓉……」

    我以為他是在誇我,還一口氣連用了那麼多句。我實在有些受不起這個大禮,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後來才知道敢情這是菜名……叫姑奶奶我好一陣丟臉啊。

    今天洪秀也不在,我就吃飽了喝足了出來逛逛,許久沒有出過客棧,外面的空氣別提有多新鮮。我伸了個懶腰,掂著手裡的錢袋,左看看右看看。

    我今天是有了要把這東煌城買下來的衝動的。

    「你好大的膽子!」突然一個人拍住我的右肩。

    我畢竟是習過武的人,身體就算是虛弱了些還是相當靈敏,我抓住他搭在我右肩上的的手,一個反扣,將他推在了地上。

    渾身上下看了看他,像是個奴才,但是衣服倒還算不錯,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奴才。突然一個詞浮現在腦海:狐假虎威?

    「你才好大的膽子,你知道姑奶奶是誰,就在這裡狗仗人勢。」我扣著他的的手,擤了擤鼻涕。這個奴才果然只是奴才,一點武都不會,被一個女子反扣在地上都痛得哇哇叫。

    我雖不是公主,卻最容不得別人狗仗人勢狐假虎威。從前在宮裡是如此,如今不是公主也是如此,這些人只會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對上面就畢恭畢敬阿諛奉承,叫人噁心。

    「這是在下的隨侍,不小心將姑娘手中的錢袋認成了在下的,才會出言得罪。」

    耳畔邊有一個如沐春風的聲音。我抬頭望去,人群中,一個人牽著馬,一襲青衣一抹笑容。

    那是極疏離的笑容,叫我寒心。

    我當然是個大度的人,他剛說完我便將人放了。那個人才連滾帶爬的跑到了自家主子身後。許多看熱鬧的人已然噤聲,因為此人正是鳳棲鳳大將軍。

    下意識的摸了摸袖子中的玉珮,還好還在。

    「我與姑娘,可是見過?姑娘為何這樣的眼神看我?」他探扇淺笑,除了聲影,我幾乎不能將他與那個少年聯想在一起了。

    我忙收斂了眼神,正身道:「沒有,我只是想起了一個故人。」

    他有些疑惑:「姑娘小小年紀已有故人?」

    突然想起我雖及笄,但自從來到東煌便再沒有綰起頭髮,所以他才會將我看成是小姑娘吧。

    我訕訕的笑了笑。

    他看著我的笑,神色一黯。「姑娘與我已故的亡妻倒是很像。」

    他此言一出,我心亂不已。這是什麼意思?已故的亡妻?鳳棲將軍只娶了一位正妻,叫桃雲華,齊國的長公主,我最親的姐姐。

    姐姐她?她怎麼了?

    我面色慘白:「令妻……怎麼了?」

    「姑娘若是好奇,可隨在下入那酒樓喝盞茶,也權當是為姑娘賠罪了。」他合起扇子,將馬韁交給那奴才,踱步走了過來。

    我咬著下唇,點點頭。

    剛才他說的那句話很小聲,怕是這東煌城的百姓十有**不知道鳳將軍夫人已故之事。不過所謂輿論,像鳳將軍這種大人物,想要控制也簡單,但不免要開殺戒。

    被他領著上了酒樓。看他輕車熟路,想來是這裡的常客貴賓。

    02

    剛踏入雅間一步,身後的門便被關的緊緊地。我又不好的感覺,用腳推了一下那門,卻發現已經連推都推不開了。

    「誰派你來的?」他沉聲道。

    我蹙眉,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你們派一個這麼像她的女子,實在是很有計謀,不過她就是她,誰也模仿不得。」鳳棲陰沉沉的偏過頭來,帶著那駭人的目光。

    我現在,是絕對不相信鳳棲就是七年前那個問我知不知道洞裡有狼的少年。連眼神都不一樣了。

    「我不是誰派來的,我不過是好奇問了你一句,你便這樣懷疑我。」我有些哽咽。他,這個目光駭人的人,就是我七年來的思慕。

    「呵,那你為何要出現在東煌?」他臉上一抹戲虐。

    「那你呢?」我上前一步,強迫自己從容地面對:「她死了,你可感到愧疚?」

    雅間內突然一片沉寂。

    他似有懊悔,似有無奈,似有懷念。

    「她與我銅桃一個,我與之情深一段……奈何她早已將我忘卻。」他苦笑,聲音有些啞。我此時已經瀕臨崩潰。

    那個銅桃,卻分明是我雕刻的,是我親手送給他的。我真的不能怪他,更不能怪姐姐。我只能怪我自己,不曾注意到這點。

    我攢住手裡的玉珮,又往後退了幾步。

    「怕了?」他走近,與我只有兩步的距離,他陰森道:「你本不該來趟這趟渾水,這是王族的鬥爭……像你們這種貪生怕死又視財如命的人……只能被利用呢。」

    他說的很對,不過我不是為錢財而來。

    於情,我想告訴他,我才是那個女孩,然後將那玉珮拿給他。於理,我卻是不能破壞他們之間感情深篤。

    這也是為姐姐在天亡靈。

    「但我既然告訴你這些,你便別想活著出去。」他笑裡藏刀。

    我的信仰徹底……幻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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