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01
信仰這個東西,可以令人一想到就有了堅持下去的希望。若是沒有信仰,便也碌碌無為。可我有,我的信仰,是青衣。
他在我生死垂危之際救我一命,贈我一枚玉珮。那讓我這個從小失去母愛的人倍加珍惜。可是眼前這個眼看就要將劍指向我喉嚨的人,卻就是我的信仰。
青衣和鳳棲,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他們聯想到一起。
我七年來,唯一的信仰。
若要重來,我會選擇遇到你,卻不會鍾情於你。已過及笄五年還一身清明。如若不用情,我會十分理智。
此時我需要理智,我便將心裡那方波濤洶湧壓了下來。閉目屏息……我在賭,我賭他能不能狠下手來殺了我。
我和姐姐,最大的區別是眼睛,宮裡人都說,如若我們閉上眼睛,簡直就是同一個人。然此時,我閉目的原因就是這個,我要在人心最脆弱時給他致命一擊。
果然那劍,抵在我左邊心臟前,很是猶豫。我要的,就是這樣。我本來想和他打一架,後來想想,還是算了,畢竟人家是大將軍。
我要活命,就要不惜傷害自己。
「你在猶豫什麼?」我睜開眼睛,梨渦淺笑。悄無聲息的往右邊挪了一挪,讓那劍衝著我的左肩。
我輕輕搭上那泛著銀光的劍,盯著他看,我在他眼裡,看到的是猶豫和糾結。
「嘶……」
跨前一步,那劍直直的穿過左肩,血染紅了一片白色衣衫。我輕呼一聲,屏住呼吸忍著冷汗說道:「殺了我,你也不會滿足的,對嗎?」
我要狠,對自己狠,對別人狠。我向來如此決絕。
他在顫抖,他的手在顫抖。我又走近了些,已然快貼近劍柄處。其實很痛,但我不想死,死了我如何看這大好山河?如何再痛飲那杜康之酒?
匡的一聲。
隨著我正欲開口,那門卻一下打開,門風很大。將我震了一震,感覺到那劍在肩膀處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
從方才開始,我的嘴唇已經越發蒼白,滿身的冷汗。為了讓肩上不那麼同,指甲已經深陷肉裡,也流出許多血。
哎呀呀,一件好端端的白衣就這樣被血染了呢。我苦笑。
正要向後倒下,肩上突然有了一絲溫度,那時人的溫度。我朦朧中,看見的是洪秀的白髮。
「你若敢再動她一絲一毫,我不惜血洗大燕!」他放出這樣一句話,叫我委實驚訝。這個日日罵我路癡的人,這麼有情有義啊。
不錯,我交對這個知己了。
臨昏迷前,我感覺到,那白玉珮好像掉在地上……碎了。
————————————————————————————我是遠山雲黛————
你若敢再動她一絲一毫,我不惜血洗大燕。
我坐在床上,反覆斟酌這一句話……雖說狠戾了些,到底還是有人關心我呢。還不惜血洗大燕?
我若知道他會來救我,還會那麼以身犯險的自殘?這樣想想,又覺得他來晚了。
洪秀坐在床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大眼瞪小眼。我眼神中不知是什麼樣的,但我看得清他的,大約是有些憤懣吧。幸好我沒死,不然怎麼看他生氣的模樣。我撲哧一聲笑了出啦,肩上的傷一扯,痛極,我又呲牙咧嘴的把笑憋了回去。
他一頭銀髮有些散亂,臉色也不大好。
「若不是我趕到,你會這麼做?」他環著雙臂盯著我,輕聲問道。
我用右手拖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道:「其實你來不來都無所謂,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死了?」頓了頓,又道:「就算我死了,你不是還有起死回生術麼?」
此言一出,我就發現話說的不大對頭。起死回生術,是將自己的命渡到別人身上。看著他越漸陰沉的臉。我又訕訕一笑。
「以後若我也傷了你,你也會像今日這樣尋死覓活麼?」他忽然問道。
他最近真是太奇怪了,怎麼滿腦子這樣稀里糊塗的問題。他認為我是尋死覓活?我不過是選擇比較痛苦的方式活著而已。
身上痛著,心裡的痛就會少很多。
「會,」我正身:「我會先殺了你,再殺了我自己。」我撓了撓下巴,嬉笑說道。
身前那個人臉色越來越陰沉了,明明是大白天,卻搞得跟晚上一樣了。我剛才不過是開個玩笑,他不會當真了吧。
「我相信你不會做的。」我用沒有殘廢的右手搭上了他的肩,付之一笑:「送君一席話,我與你有生死患難之交。所謂患難見真情,我不是忘情義的人,你永遠都是我的知己,我不會傷你。此番話你幫我記著,以免姑奶奶日後腦子卡殼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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