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袖之間，一朵桃花綻放，窮盡世間華麗辭藻也不及千分之一。
第五章
01
塢葉城的年關之時甚是喜慶，張燈結綵門廳若市。是不是炮竹之聲響起，塢葉城正是一片紅白相間的時節。
我和秀宛在此處尋了一份工，就是幫老闆娘送信。不但可以將住宿的費用免了，還有飯食可以吃，時不時還有些小銅板消遣。
我很自信的稱自己為走鏢，但其實向來不過是送送小信件。我一直很奇怪，老闆娘的客棧這樣小，怎麼還這樣多的信。
最可怕的，是每次送信的地址都是陰冷偏僻的地界。
但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惹禍上身為妙，所以便安分守己的送著信。
此次送信的地方，卻是出人意料的在一個相當繁華的地方。叫做紅袖坊，此處真是塢葉最大的秦樓楚館，我從前在齊國也偶有耳聞。
如今一看，雖然是在白天，算是清館，可館中偶有琴音繾綣，餘音繞耳。這樣的好琴聲，說柔，卻又帶了分剛，說剛，卻又有一絲柔。恰到好處，點到為止。
我四下看看便抬腳走了進去。
如今我一襲素衣女裝，走進這地方難免有些奇怪。好在裡頭的姑娘十分聰靈，我剛進來不一會兒，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就領著我上了閣樓。
我一邊隨著她走，一邊四處打量。這裡雖是秦樓楚館，但是建的相當有講究，九曲八彎，繞的人眼花繚亂，若不是有人引路我怕找幾年都找不到的，我是路癡嘛。
「姑娘若是出來了，喚一聲玉菱便好。」她回頭看我一眼，福身說道。聲音氣若幽蘭，十分不像是普通的女子。
隨著她的指引，我便進了一處雅間。
這裡便是琴音的來源處，散發著幽幽檀木香。
幕簾之後，那人的身影動了一下，像是在咳嗽。隨後他輕輕地放下膝上的琴，用清淡的聲音說道：「姑娘可是來送那書信之人？」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並不說話，只是將信遞了過去。
那人的身影一怔，一串輕笑而後便打破了寧靜。
「姑娘是個識本分的人。」他道，嗓子似有不適，輕輕咳了幾聲。
真是個孱弱的人呢，我這樣想著。
他並不急著將書信拆開，而是放到了一邊。透過簾子，我卻感覺到他陰寒徹骨的目光如利刃般刺著我。
聲音明明有些和氣，但卻又是那樣的疏離與不信任。
好奇怪的人。
「你可知我是誰？」良久，他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隨後便搖了搖頭。
他輕笑：「在下洪秀。」
洪秀？！
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我怎會不知道？周國的國師洪秀，三百年的世家。且世人都道洪秀神秘至極，基本上沒有人認識他。認識他也未必認得出他，因他會那易容術，時刻變換容貌。甚至連性別都可以變幻。洪秀就是這紅袖坊的主人吧。確實萬萬沒想到。這個洪秀擁有著當今世界獨一無二的法術，卻從不輕易示人。他甚至有著讓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不過那必須得讓洪秀自己獻出生命。
「先生大名如雷貫耳，我雖是一介弱女子，卻還是知道三分。」我從容答道。我覺得此刻我有點危險，這個洪秀就是最大的威脅。因為他既然領我到這找不著北的地方，想必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所以我特地把一介弱女子這五個字說的格外重，再次強調殺了我和不殺我沒有分別，因我只是一介弱女子。
這是我下的賭注，只有一成。
「我看得出，你可不只是一介弱女子……」他聲音豁然開朗，全不同與方才孱弱「你心懷天下呢。」
我心懷天下？
我一驚，我自己不曾注意到的心思，他看穿了？
我握緊手中早就藏好的匕首。那時秀宛送給我防身用的。今日有可能真的用得著。
「你我志同道合，我為何要殺你？」他苦笑一聲，又變回方才孱弱：「況且我還不興殺人這一項活動。」
我送了一口氣，他說這話不像是在騙人。
「那你……」我話說到一半，頓了頓，接著道：「可知道我是誰？」
他聲音突然一變，陡然成了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很明顯，那是我的聲音，他道：「齊國雲楚，銅桃香。」
我微微蹙眉，這個人太危險了。
居然知道我現在和以前的名字。況且我從未見過他，那語氣卻同我不差分毫。
「銅桃香這個名字太繞口，不如往後就叫你香香吧。」他笑道，聲音恢復了清脆。
香香？
這名字有些太……我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