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很快從外面回來,手中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碗兒:「世子爺,粥來了,您先吃些墊墊肚子。」
輕快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秦子臻唯有苦笑,此時已經多想無益,異能沒有消失已是萬幸,他哪裡還敢奢求太多,他相信只要有命在,總有一天他能把異能練回來,現在還是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很多年沒有體會過這種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感覺了。
末世哪怕糧食緊缺,說實話,秦子臻還真沒怎麼挨過餓,他的異能空間裡,從來不會缺少後備糧,更別提後來基地研究出無土培植,還有營養液,只要熬過末世前期的□□,基本上活到末世後期的人,都不會再為糧食發愁,當然,食物的味道除外。
「世子太久沒吃東西,沾不得油膩,奴婢讓人加了些肉末和蔥花,您嘗嘗。」青霜笑著說道,將粥端至他的面前。
秦子臻深吸口氣,聞著挺香,不愧是王府裡的廚子,慢條斯理地接過碗勺,儘管已經餓得不行,他依然很有節制的只吃了半碗。
見主子吃得差不多,青霜眼疾手快,讓人把碗收下去。
不到一會兒,紫霞端了盆清水進來,紅鸞趕緊沾濕帕子,細心地為主子淨面。
秦子臻不動聲色,任由下人服侍,雖然早已從記憶中得知原主的生活習慣,心中依舊咂舌了一把,古人還真會享受。
淨完面,紅鸞一邊為他梳理頭髮,一邊說道:「籃彩叫了太醫來,此時正在偏廳候著,要通傳嗎?」
「嗯!」秦子臻淡淡應了一聲,他的身體自己清楚,外傷並不是很嚴重,主要的傷害是在大腦,他的精神力太過龐大,身體的腦容量承受不住,想要恢復只能慢慢鍛煉和調養。
紅鸞衝著門口丫鬟打了個眼色,片刻過後,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提著藥箱慢騰騰地走進室內。
秦子臻大大方方讓他把脈,劉太醫眉頭緊鎖,神情變得慎重,怎麼也想不明白,世子爺明明才剛清醒,脈象為何會顯示心力憔悴虛耗過度,稍稍斟酌了一下,遲疑道:「世子傷口恢復的不錯,只是不能太過勞累,需多注意修養,老夫開張養神方子,先吃幾天。」
秦子臻懶洋洋地靠在床上,心裡不由得嗤笑,太醫果然都是老油條,診脈的回答永遠那麼萬金油,仔細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言行舉止,理所當然地吩咐道:「我要桃仁、桂枝、絡石騰、牛膝、獨活、白芍、艾葉、細香、靈芝、蘇木」
秦子臻一連報了二十幾種藥材的名稱,劉太醫緘默不言,規規矩矩走到桌旁,提起筆墨寫下來,交給旁邊的丫鬟。
秦子臻挑了挑眉,很讚賞這位老太醫的識時務。
「老夫告退。」劉太醫躬身行禮,恭敬地退出屋外。
青霜心直口快,好奇道:「世子爺,您要這些藥材做什麼?」
秦子臻淡淡一笑:「無他,藥浴而已。」雖然比不上基因液,效果也沒那麼顯著,但總算聊勝於無,他現在只想盡快恢復異能,至於王府裡的糟心事,既然上次他沒死成,想必是有人從旁阻止,他的利用價值目前為止還沒完全展現出來,他想,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再遇見什麼危險。
藥浴只需要十八種藥材,之所以報出那麼多藥材的名稱,也是為了混淆視聽,這種藥浴末世後期很普遍,買不起基因液的人家,一般都是先用藥浴練體,這是末世後期無數生物學家,中醫學家,以及古武世家研究出來的精華,他可不想便宜了平西王府的人。
藥浴共分為上中下三等,這一種則是最好藥浴,如果不是身在古代藥材齊全,面對他現在的破身體,秦子臻還真有些一籌莫展,雖然也可以慢慢恢復,但他只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秦子臻可以萬分肯定,如果不能盡快為自己賺足籌碼,恐怕還不等他恢復過來,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命就會在各種陰謀詭計中碎成渣渣。
「刺客查得如何了?」秦子臻揉了揉額角,臉上寫滿了不悅,這具身體太脆弱了,才剛坐了一會兒,感覺就有些支撐不住。
紅鸞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刺客盡數被殲擊,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王爺那邊尚未查出結果。」
秦子臻冷笑,聲音變得尖銳刺耳,蒼白的臉龐瞬間陰沉下來,狠狠道:「說的好聽被殲擊,還不是為了包庇,我就知道,父王一定不會徹查。」
「世子爺。」紅鸞驚呼出聲,急忙四下打量,生怕這話被人聽見。
「你怕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秦子臻怒不可遏,大腦因為發怒傳來一陣陣刺痛,就好像被人拿著錐子使勁兒敲打,額間滲出了絲絲冷汗,俊秀的臉龐疼得扭曲起來。
「世子爺,您怎麼了?」青霜又急又氣,狠狠瞪了紅鸞一眼,上前半步將她擠到身後,搶過她手中的活計,輕輕為主子拭汗。
秦子臻頭疼得快要爆炸,過了半響才緩過神,怪只怪他自作自受,世子爺脾氣古怪,喜怒不定,他原想做戲做全套,誰知大腦會承受不住,一動氣腦子就疼得厲害。
「父王和母妃不會過來了吧。」秦子臻自說自話,並不需要旁人解答,沉默一會兒,接著道:「我累了,先睡會兒,青霜去準備藥浴,只用前面十三種藥材,剩下的藥材放在房內,一個時辰過後叫醒我,還有,讓廚房準備燕窩。」
「是。」青霜歡快地應道,得意地瞥了紅鸞一眼,急忙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
秦子臻緩緩躺下,閉上雙目養神,本以為他會睡不著,結果沒過多久,他就疲憊的陷入沉眠。
上輩子,秦子臻出生在巨富之家,長輩們凶殘到一定的境界,為了家中
產業,鬥得你死我活,陰謀、陷害、車禍、緋聞,那是應有盡有。
秦子臻從小就知道,他要出人頭地,只能依靠自己,看著爸媽上竄下跳,大哥鑽營取巧,秦子臻其實很想說,如果把這份心思放在創業上,父母和大哥說不定早就取得成就了。
或許是這份無所謂的心態吧,爺爺總是喜歡找他說話,悄悄塞給他不少私房,長輩們嫉妒得眼都紅了,父親教育他怎樣哄騙老爺子拿到股份,大哥唆使他怎麼從公司拿好處,秦子臻一個頭兩個大,連續發生了三次意外之後,為了小命著想,秦子臻高中畢業果斷報考了外省大學,專業跟金融不搭界,學的是心理學。
長輩們終於消停了,爸爸說他傻,大哥說他笨,媽媽恨鐵不成鋼,秦子臻在家人的罵聲中,揮揮手,興高采烈地踏上班機,不帶走一絲雲彩。
隔閡從那時就有了吧,不斷的積累,茁壯成長。
秦子臻大學還沒畢業,爺爺驟然去世,留給他心愛的孫子10%公司股份,還有一張銀行卡,秦子臻哭得很傷心,眼淚不停地往下掉,爺爺從小就疼他,比父母還疼他,秦子臻怎麼也想不明白,爺爺的身體明明那麼硬朗,他還沒有來得及孝敬爺爺,為什麼突然就去了。
醫生說是腦淤血,發現的晚了,搶救不過來,可笑秦家老宅叔叔伯伯加一起,住了不下二十餘人,居然沒有一個發現爺爺病了。
秦子臻跪在靈堂嚎嚎大哭,將自己關在房裡三天三夜,出來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心情漸漸恢復平靜,爺爺知道他性子,不想拘著他,又怕他沒有錢花,所以才會給他留下公司的股份拿分紅。
他明白爺爺這是好心,可是當他聽見家人的不滿,看見叔伯的嫉妒,胸口突然變得沉悶,心疼得厲害。
面對父母軟硬皆施的哀求,大哥言語的逼迫,秦子臻將股份轉讓給了爸爸,拿著錢獨自踏上求學的道路,直到末世爆發也沒有再回來。
有時候,秦子臻心裡會想,或許爺爺去世了是件好事,至少不用面對末世的殘酷,吃人的喪屍隨時張開血盆大口,殘肢斷臂到處都是,真正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末世前期,誰也不知道周圍的人什麼時候會變成喪屍,背叛時時刻刻存在,父親吃了孩子,妻子殺了老公,只要經歷過那一段黑暗的歲月,人們的心總會變得堅硬。
秦子臻很幸運,末世爆發當天,他在自己的公寓裡,大門緊鎖,安全度過了異能覺醒的那段時間,沒有被喪屍吃掉,也沒發生意外。
精神和空間異能很實用,經過鮮血的洗禮,生死邊緣的掙扎,秦子臻成功活了下來,成為最早一批高級異能者,再次見到大哥,是在五年之後,也是大哥托孤的時候,小侄子正好八歲。
面對僅剩的親人,秦子臻難得心軟了一下,那時候,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養出一個白眼狼,其實八歲的孩子已經定性,秦大哥的人品教出一個白眼狼並不意外,只是秦子臻不願去想而已。
末世十年後,各大基地開始崛起,人類的壽命變長,人們逐漸從現實的殘酷中尋找出生活的規律。
末世二十年後,聯邦成立,人類的科技飛速猛漲,那一年政府命名為新紀元,各地政府開始了又一次爭權奪利。
秦子臻就是這一次爭鬥中的犧牲品,作為頂尖高級異能者,他手中的資源,他中立的態度,阻擋了太多人的道路,所以他死了,死在侄子的背叛中。
秦子臻死的時候很平靜,並沒有感覺到疼痛,那一場爆炸來得太快,死得太過突然,根本來不及防備,瞬間血肉紛飛,秦子臻只覺得眼前一黑,再次恢復意識,他就變成了這個和他同名同姓的少年,平西王府的倒霉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