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必仁道:「要我把三十萬石糧全放了,絕無可能,那是我的命根子。你要全拿去放糧也可以,給我三十萬兩白銀,我就放。」
吳堂主面色一變,冷冷道:「我如此這般的好言相勸,看來賈老爺是一點也聽不進去了。這不好,很不好,賈老爺如此不肯合作,可就休怪我們不講情面了。到時動起手來,刀劍無眼,別說您這數十萬家業,恐怕性命也會堪虞啊。賈老爺你最好想清楚一點。」
賈必仁此時已經控制不住,跳將起來叫道:「你們,你們,這還有王法嗎?」他掃了旁邊一眼,看到了鄒顏等人,頓時又有了底氣,又道:「你們不要太猖狂了,別以為什麼事都能為所欲為。這裡鄒老他們可都還在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別把事做絕了。」
吳堂主掃了鄒顏等人,嘿嘿一笑,略一沉吟答道:「賈老爺,鄙人給你透個底。不管怎麼樣,你這三十萬石糧食我們是要定了。蘇北這數十萬災民可都得等這些糧食救命了,這可不是我黑白道一門一派的事。至於鄒前輩幾位,我們向來是仰慕敬重的。不過我們那只是看在他們的名望上,你如果以為憑他們幾個的藝業,就想讓我們知難而退,那可是打錯了算盤。」
吳堂主此言一出,西側坐的幾個人不禁勃然變色。為首的鄒顏當即按奈不住,冷冷道:「看來這位吳堂主對吾等幾人是深不以為然了,那老朽可真要鬥膽討教幾招了。」
鄒顏言罷抓起自己身旁的茶杯,一甩手丟向吳堂主。這鄒顏人稱燕子七星,只因他有一手好暗器功夫,其中又以燕子鏢使的最好。他那招七星趕月的獨門暗器手法也算是江湖一絕了。此時他便是拿了茶杯當燕子鏢來使,這一手可是相當不簡單的。
吳堂主見鄒顏擲來的茶杯在空中極快的旋轉,杯中滿滿的杯水卻是一點也不曾飛濺出來,心下也不禁暗讚一聲。他知絕不能以手直接接茶杯,那樣的話茶杯一入手,莫說滿杯的茶水必會飛濺而出,打得他滿身,就是那個茶蓋也是一個不好應付的茬,弄個不好就得當場出乖露醜。危急之下,吳堂主起身而立,看著那茶杯飛近,一甩手啪的一聲抽在茶杯邊緣,生生把那個茶杯又給推了回去。
吳堂主這一招一來仗著內力,二來也是憑著幾分巧勁。只是他的暗器手法畢竟比不得鄒顏,雖說把茶杯推回去了,身上卻還是讓杯中的茶水濺了不少。這茶杯也不似鄒顏發出時平穩,一路濺著茶水飛了回去。
鄒顏見狀冷冷一笑,也不起身,見著茶杯近身,伸手就待把它再推將回去。哪知就在他快要入手那一剎那,半空中一聲激響,瞬間整個茶杯碎成幾片,茶水,茶杯碎片飛濺一地。鄒顏未曾防備,被打了一身。
鄒顏沒料到結果會變成這樣,憤然起身,打眼一看,只見地上除了一堆茶杯碎片,茶沫之外,還有一支銀色的小鏢。原來是吳堂主一個其中的手下,見情勢不好,心知若讓鄒顏把茶杯推回來,吳堂主必然不好應付,所以當即出手發了一支鏢,追著茶杯過去了。也巧正到了鄒顏面前才把茶杯打碎。
鄒顏看著那支小鏢,氣得臉色發青。說來也怪他太過大意,否則也不會吃了這個悶虧。吳堂主見此情形卻是心情大好,笑道:「鄒老爺子您也太客氣了,鄙人怎麼說也是晚輩,哪敢受您奉來的茶了。多有不恭還請恕罪則個。」
鄒顏被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不過他的腦子倒是沒氣糊塗,反而清醒的很。他看得很清楚雖然這個吳堂主的暗器功夫雖不如他,但內力卻是在他之上的,真動起手來,恐怕討不到什麼好。再說跟這吳堂主同來的那兩個人,一看也不是什麼善茬。本來他之所以會赴賈必仁這個約,也是實在抹不開面了,畢竟平常也從這個本地大戶身上拿了不少好處。這時倒是一個脫身的好機會,不論怎麼說和黑白道硬槓都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想到這些,鄒顏一甩衣袖,氣哼哼的道:「好,好,好手段。」隨即回身向賈必仁抱拳施了一個禮道:「賈老爺不是老朽不肯幫忙,奈何老朽這副老骨頭不堪為用,實在有負所托了。技不如人,老朽也沒臉再留在此處,這便告辭,還請賈老爺原諒則個。」言罷,也不管賈必仁怎麼反應,大跨步走出大廳,揚長而去了。
賈必仁見此情形,登時急了,忙叫道:「鄒老,鄒老,您留步……」但他再怎麼喊也沒用了,鄒顏早已經是充耳不聞了。
鄒顏一走,大廳裡的局面立刻陷入了半失控之狀。這鄒顏是賈必仁所請之人當中武功名望最高的,本是賈必仁一心仰賴的支柱。他這一走,其他三人雖然沒有鄒顏這般老於世故,卻也都心生退意了,只是不好意思提出罷了。那黑白道三人見此情形,互望一眼,準備趁熱打鐵。其中一人站將出來,冷冷一笑道:「鄒老已經走,他見機的快,你們三位依我看也都識趣點吧。與我們黑白道作對的人,可沒什麼好果子吃的。如不死心,不妨上手過兩招,哥幾個好久沒動過手了,正有點癢癢了。」
黑白道中人看來是想讓賈必仁徹底死心,居然主動跳出來挑戰。方承初時想不明白為什麼黑白道中人會如此愚蠢了。他們難道看不出鄒顏等幾人都是來應場子的,根本沒有真和他們動手的意思。過了一陣,看著黑白道這麼步步緊逼,方承忽的恍然大悟。看這樣子,要賑濟這蘇北災民,賈必仁這三十萬石糧食是必不可少的。可是三十萬石糧食可不是三十萬兩銀子,那堆起來可是有山一般高。黑白道要是真想將這些糧食全部搬走,然後再發放,那可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且不說那要動用多少人力了,就這陣仗,官府還不瞅準了機會對他們下手。
所以對於黑白道來說,最現實而可行的方法只有一個——逼賈必仁自己去發放。這是最省力,也最安全的辦法。他們確實折騰不動那如山般的三十萬石糧食,但要折騰起賈必仁可是手到擒來的。只是方承還是有一點想不通,這黑白道繞了這麼大一圈子,用了這麼多心力,到底圖個什麼了?自然不是銀兩,否則也不用這麼麻煩,那難道是名聲。可也不對,照他們謀劃,最後放糧的只能是賈必仁,要是得名聲,也是賈必仁去得這行善之名,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思來想去,方承始終摸不透黑白道這些人打的什麼主意。興許他們真的是一群心懷濟世之心,以扶危救困為已任的俠客了。
方承正自想著,黑白道其中一人已經和那紫雷青電已經奔出大廳在院中打將了起來。其他人也都跟著出了大廳,方承忙也隨著來到了院中。
黑白道這人手持兩把判官,翻轉靈動,招招見機而出,進退之間甚有法度。再看那紫雷青電,卻也不是善茬。這兩人是峨眉門下,如以單人武功而論,實在不怎樣,就充個江湖二流都勉強。不過兩人勝在配合得好。這兩人的兵器是比較奇特的,余宣使的雷公鏜,梁洪用的是閃電錐。這兩種兵器都是奇門兵器,雷公鏜善守,閃電錐慣攻,兩者分開了什麼都不是,合在一起卻是威力奇大。就為這個原因,余梁二人一出師門就一直在一起,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們是對一個對手也是兩人一起上,對一群對手也是兩個一起上。就這麼著,才打出了紫雷青電這個名聲。
黑白道那人的武功雖然比兩人要高一籌,但以一敵二,在余梁兩人的默契配合之下,還是漸漸不支。黑白道另一個護法見狀忙道:「孫哥,可要我幫手。」
這姓孫的護法雖身處劣勢,卻依舊從容,笑道:「不用,不用,難得和峨眉門下交手,正想好好討教了。你可別來壞我興致。你如果閒得慌,不如和王鏢頭過兩招玩玩。」
黑白道那柯姓護法道:「好,那孫哥你自己小心了。」柯護法言罷,略做虛禮,拔出腰間雙鉤,一比劃衝著王威道:「王鏢頭,仔細了,我來了。」王威無奈也只好取了單刀招架。
這王威使的是刀法方承倒是十分熟悉,是杭州杜金刀的形意刀法。算來王威當是張岳的師弟,不過武功和張岳比起來還是要遜上一籌的。柯護法使的也是奇門兵刃——如意雙鉤。他的武功卻是十分古怪奇特,也不知是什麼來路。方承正看這邊新開這一聲打鬥看得入神了,卻聽旁邊傳來一聲驚呼:「慧字十六絕,你怎麼會峨眉武功?」
方承轉首一看,只見那孫護法判官筆招式忽變,輕柔矯健,姿勢優美,但每一招又甚有威力,正是峨眉武功的架勢。這余梁二人在峨眉派中雖然武功不高,輩分也低,但本派的武功和門人卻是十分清楚的。他們一看這孫護法的出手,便認出了確是本門絕學慧字十六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