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字十六絕是峨眉派打穴的一門絕學,極少外傳。這門武功以意為主,並不拘兵器,峨眉刺,打穴橛,判官筆皆可,是一門用於近身搏鬥的上乘武學。峨眉派中能習得這門武功的,必是門內的嫡傳子弟,像余宣,梁洪之輩都沒有資格涉及,至多是見過而已。但這孫護法顯然不僅會這門功夫,還頗為精通,真不知他是從何處習來的。
余梁二人互望一眼,他們當即多了一個心眼,出手時留了點餘地,想著要看看這孫護法峨眉武功的真偽。本門上乘武學是否外洩,可是比幫這個勞什子的賈必仁重要的多。孫護法本來處境艱難,兩人這一緩手,總算是能喘口氣了,壓力也就沒之前那麼大了。
三人你來我往,都是用峨眉武功,登時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卻把也在打鬥中的另外兩人晾在了一邊。眾人看得正自入神,卻聽一聲輕呼,轉首一看,柯護法和王鏢頭那場比鬥已經先分出了勝負。這王鏢頭的武功說來也是不錯的,只是經驗還是差了一些。那柯姓護法的武功偏偏又十分古怪。別說武功,就柯護法手上那對如意雙鉤,他之前也只是耳聞,從未親見。這乍遇之下,王鏢頭當即失去了主張,根本不知如何應對。結果交手沒兩招已經全落下風,十幾招一過,眾人還沒怎麼留意了,就直接敗下陣來了。
說起來這王鏢頭的武功比柯護法雖然也差了一點,卻也不至於敗得如此之速。根底裡真正的原因還是他無心戀戰,過招之時心不在焉,只求保命,結果讓柯護法抽個空子在他右肩劃了一道血口子。他見機得快,立即作勢輕呼一聲,躍開兩步,假為不敵狀,向柯護法抱拳道:「多承留請,王某技不如人,輸得心服口服。」言畢,他轉身向賈必仁也抱拳行了個禮道:「賈老爺,王某不才,力有不逮,有負所托,還請見諒。王某也無臉再在此逗留,賈老爺好自珍重。」
說完,王威提了單刀,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了。只留賈必仁在後面欲哭無淚。
王威這一走,余梁二人忽然醒悟到此時可是強敵在伺,不是他們胡亂折騰的時候。他們心中一急,手上的功夫頓時也緊了三分,那孫護法情勢立刻又見憂了。眼見局面下轉,柯護法心中不禁著急起來,他看了看旁邊的吳堂主,卻見他淡定非常,不慌不忙。吳堂主是不緊張,這柯法心裡可急,他提了雙鉤正想衝過去幫忙,轉念卻又一想:這余梁二人的武功十分古怪,兩人合在一起威力極大。我現在過去幫手,雖然也能解了孫哥的危機,卻無勝他們的把握,至多也就是打個平手。這可不行,得另想一轍。
柯護法眼睛一亮看到了一旁魂不守舍的賈必仁。常言道:擒賊擒王,這次自然是為了賈必仁而來的,要是把他控制下了,其他的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賈必仁又不會武功,對付他還不是探囊取物。那柯護法心念一動,當即出手,足尖一點衝著賈必仁便過去了。
方承正自目不轉睛的看著孫護法和余梁二人的打鬥,忽覺眼前人影一晃。他也不及細想,愣了一下,隨即腳下一點,追將了過去。那柯護法的身形當真快的很,賈必仁還在那裡發呆,他的雙鉤已經掃到了跟前。不過他的身形再快,又怎麼快得過方承了,他剛把如意鉤指在賈必仁胸前,只覺後背一涼,後心已經讓一把單刀頂住了。
柯護法心下駭然,卻不敢回頭去看。旁邊的人,除了激鬥當中的三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移到了這邊過來。柯護法呆愣了好久,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強壓心中的驚駭緩緩道:「尊駕好快的身法,不過背後偷襲可不是光明之舉。」
方承把單刀收了回來,淡然一笑道:「你說的也對,這樣重新來過,如果你能接下我三招刀法,那我抽身而走,再不干涉你們的事。如果你接不住,那就別再打賈老爺的主意了。」
方承這話說的有些滿,柯護法聽了心中難免惱怒,轉過身盯著方承冷冷一笑道:「真沒想到在這賈家大院之內居然還藏有你這樣的高手,不過尊駕自視太過了些。三招之內制住我,我倒真想試試。」
方承微微一笑,十分自信的說道:「那請出招吧,方某不致令你有所失望。」
柯護法面色一凝,雙鉤一分,瞬間把方承中上三路全給封住了。柯護法心知方承乃是生平不遇的強敵,所以一出手便是自己習學的最精妙,最純熟的武功。方承卻不理會這些,單刀一點,以一個十分奇特的角度掃出。只聽嗆啷一聲,方承這一刀招去,不偏不倚正好在柯護法如意雙鉤將分未分之際掃到,三件兵器登時全撞到了一起。方承內力遠強於這柯護法,這一刀掃來幾乎把柯護法的雙鉤給震脫了手。這一刀之威把柯護法逼得退了一步,待他回過神來,方承的單刀已如電光火石般的抵在他的胸前。
柯護法神色一呆,口中喃喃道:「好刀法,好內力……」
方承收回單刀,笑道:「承讓了,好像只用了兩招吧。」
此情此景看在院中一干人眼中,都不禁驚詫莫名,誰也不曾料到一個普通的護院竟有此本領。就連那個一直笑顏以對的吳堂主,此時也不禁臉色一沉。吳堂主向柯護法使了個眼色,柯護法識趣的退到了一旁。吳堂主上前兩步,抱拳說道:「尊駕武功高強絕非泛泛之輩,敢問可否通個名號?」
方承其實一開始並沒有想介入這件事。這些天以他在賈家莊的所見所聞,他心知這賈必仁絕非良善之輩。不過,他既已經投到了賈家的門內,在道義上理應要對賈必仁有所維護的。今日如來的是一般強盜,方承早就出手將其逼退了,他這人最重的是道義和承諾。可是這黑白道和一般的黑道人物卻是大有不同的,不沖別的,光衝著他們逼賈必仁開倉放糧,甚至為此還肯拿出十萬紋銀來,方承就不該去阻攔他們。無論他們是出於什麼目的,但此舉確實能救下蘇北的無數百姓,這就足夠了。
所以一開始方承便打定了主意,只要黑白道不去出手傷害賈必仁的性命,他就置身事外。雖然此舉有違他作為一個鏢師平常的行事原則,但為了蘇北數萬生靈,他也只好破例一次了。只是沒想這柯護法偏偏對賈必仁下了手,方承又下意識的出手相阻。常言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開了頭,方承也就沒法再裝下去了,只能硬頂上來。
吳堂主既然已經問了,方承也只好做答:「鄙姓方,單名一個承字。新入江湖,只是末流,沒有什麼名號,想來幾位高士是不會聽過的。」
哪知方承此話剛一出口,吳堂主和柯護法都是臉色大變。柯護法還不大確信,又追問了一句:「你說你叫什麼,你叫方承,不會吧……」
方承聞言一愣,他算來還真是初涉江湖,江湖知他姓名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但看這架勢,這位黑白道護法卻似乎是早知他的姓名。那吳姓堂主此時竟也忍耐不住了,開口又問:「你可是之前成威鏢局的鏢師方承,在淮水岸邊和一個黑白道堂主比鬥過一場的那個方承?」
方承聽得吳堂主此語,心中忽的釋然。他正奇怪於黑白道中人為何會知道的他的姓名,這吳堂主一說,他立刻明白了。看來,這幾個黑白中人和那位敗在自己手下的黑白道堂主有所關聯,這就難怪他們會知道這個名字了。方承又是一笑道:「不錯,正是小可,尊駕可是淮水岸邊那位堂主有什麼關聯?」
吳堂主也笑了,說道:「那人正是鄙人那不成器的結拜義弟。常聽義弟提起方少俠的名號,早有一會之心,只是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見面。方少俠還請稍待,待吳某處理點些微小事,咱們再做敘談如何?」
言罷吳堂主身形一點,突然加入了孫護法和余梁二人的戰團。吳堂主右手一探,一爪向梁洪右肩缺盆穴抓去。吳堂主這一抓極是凌厲,出手又快疾,余宣根本來不及為梁洪掩護,無奈梁洪急忙撤身兩步讓過了去。吳堂主卻是得理不讓人,貼身急進,趁著梁洪退步之機,抓向他的左側虛空處。梁洪大驚,他使的閃電錐善攻而不善守,以近身打鬥詭異險絕出名。可是吳堂主來的太突然了,他根本沒回過神來,已經讓對方攻到身前,余宣也不及掩護他,他只能自求避讓,兩人就這麼給分隔開了,無法相互配合,登時陷入危局。他不敢和吳堂主比快,只好抽身避讓,險險躲過了吳堂主之招。吳堂主卻是容不得他片刻喘息,大喝一聲,雙手翻飛如暴雨狂風,打得梁洪手忙腳亂。還不待梁洪緩過勁來,只覺右肩缺盆穴一緊,半邊身子已經使不上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