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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 商糧賑災 文 / 秋葉的歌者

    按理說攤上這事,這賈老爺首先想到的該是官府才是。再怎麼說他在官府那邊使的錢也不少了,這正是當用之時。只是他還有幾分理智,知道這官府動不得。黑白道的規矩是,不動官府只劫財,輕易不傷人命,如動官府,輕則當事者人頭不保,重則雞犬不留。賈必仁雖然惜財如命,卻還不至於把錢財當成性命,關鍵時候還是保命要緊。

    黑白道要來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一眾護院是人心惶惶,只怕著到時一併糟秧。此時也就是方承比較淡定。這一年來,他經歷的大場面多了,幾遇生死,所以也就看得比較平常了。

    轉眼三天時間已到,這賈善人還當真邀來了幾個江湖人物助拳。但方承卻看得出來,所來之人都是礙於情面不得不來的,真心想要效力幫忙恐怕一個沒有。不單方承看出來了,一干護院也都看了出來。他們心裡都明白,就憑現在這些人手,和黑白道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他們只求一事,就是黑白道不要傷人,讓他們免受這魚池之秧。

    「來了,來了」這一堆人正自驚恐不安了,忽見家丁小六上氣不接下氣的一路跑了進來。

    賈必仁見此情形心下大躁,上前就給了小六一個巴掌,怒道:「來,來什麼來?」

    小六捂著臉不敢反抗,只是道:「那,那,黑白道的人來了。」

    這時從中院的大廳裡面走出一個老者。老者倒是十分平靜,淡淡問了一句:「來了幾個人?」

    小六忙回道:「三個,都是三十上下模樣,說話很是客氣。這個,老爺,是接還是不接?」

    那老者一別手道:「都到這份上了,還能不接嗎?迎進來吧。」

    小六應了一聲是,又一路小跑的出去了。賈必仁也知此時只能如此了,他歎了一口氣,轉眼看了看手下的護院們,氣又不打一處來了,喝了一聲:「你們都給老子精神點,把架勢擺起來,別給老子丟臉。」

    一干護院聽得此語也只有強自振作,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當然私底下一個個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腿肚子都直打哆嗦了,就是李大眼也不例外,更別說他人了。

    過了一會,只見小六領著一行三人,不急不緩走了進來。這三人都是三四十歲光景,當前一人手提寶劍,神色飛揚,步履矯健,隨行二人,一個背插兩把判官筆,一個腰縛兩柄如意鉤,也是精氣外溢,舉步如風。當前那人疾行幾步,遠遠便抱拳言道:「賈老爺客氣怎好讓你們迎到院中了。我等三人未邀而來,實在是唐突之致,難得賈老爺如此寬宏,開門以納,已經不勝感激了。這再出迎院中,就實在是太客氣了。」

    要說這黑白道中人臉皮也真厚得可以的,他這話說得彷彿是賈必仁誠心邀他們來的一般,當真是……方承立在一旁聽了,都不禁心中暗覺好笑。這黑白道行為處事,他之前是見識過的。本來他對黑道中人是向無什麼好感的,但自從上次淮河岸邊那一會,卻不知怎麼總覺得這黑白道中人和一般黑道人物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好感說不上,但至少惡感沒那麼強。

    黑白道這人一陣搶白,可是把賈必仁和那老者弄得個哭笑不得了。賈必仁不知該怎麼應付,只好眼巴巴的看著老者。老者苦笑一下,抱拳還禮答道:「尊駕既然來了,請到廳中稍坐吧。」

    言罷老者向賈必仁使了個眼色,先行退進了中院的客廳之中。黑白道那三人相顧一笑,緊跟在後。其他的護院見情景都是昂胸挺立,一動也不敢稍動。唯一例外就是方承,他瞅準機會退開兩步,跟著進了客廳。

    幾個人進了客廳,分主賓坐下。黑白道中人坐東側,賈必仁邀來助拳之人坐西側,賈必仁自己居中而坐,李大眼拿了刀在賈必仁旁邊站著,方承沒什麼身份只好在大門邊上站著。幾人坐定,家丁隨即送上了茶點。黑白道那為首之人把手上寶劍斜靠茶几邊上,端起茶杯捋了捋蓋子,笑道:「賈老爺還望見諒啊,月餘之前敝人便想前來拜望了,曾奉書信一封,托於府上。無奈蘇北司馬老爺的事更急了些,無暇分身,延宕至今方得其閒。這違約之故,實在不該,但也確是事出有因,賈老爺心胸寬廣,料來不會多做計較吧。」

    坐在黑白道這人對面的老者聞言,當即言道:「尊駕既然來了,直接開宗明義就是,不必這麼拐彎抹角。」

    黑白道那人掃了老者一眼,又看了看他下首三個人,笑了笑向賈必仁道:「賈老爺還沒請教這幾位朋友是……」

    賈必仁聞言頗有些得意,指著老者道:「哦,這幾位可是咱們淮安府有名的人物。這一位是鄒顏鄒老……」

    黑白道那人不待賈必仁說下去,插口道:「原來是燕子七星的鄒顏鄒前輩啊,失敬,失敬。早聞大名,不曾一見,今日得會,幸何如之。」

    那人接著掃了掃其他三人道:「鄒老下面這兩位台駕,恐怕是咱們淮安府有名的神捕紫雷青電余宣,梁洪兩位兄台吧。至於下首這位,可是淮安鏢局的王威王鏢頭?」

    鄒顏見此人開口就把一干人的身份來歷道的一清二楚,心知對方是有備而來的,他淡淡笑了笑道:「吾等微薄之名,難得尊駕居然也能知曉,可真是榮幸之至。但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那人笑道:「鄙姓吳,忝為黑白道豹韜堂主,這兩位是本堂執事護法一個姓孫,一個姓柯。」

    鄒顏道:「原來是吳堂主。吳堂主此番和兩位賢屬下大費周單來訪賈家,怕不是只為了閒敘家常,品茶會友吧。到底意欲何為,還請明言。」

    吳堂主笑道:「鄒前輩快人快語,敝人也就不再講那些虛禮了。我等此番前來,乃是有一件要事要與賈善人賈老爺商議。」

    賈必仁愣了一下,道:「和我商議,商議什麼?」

    吳堂主道:「是這樣。賈老爺是蘇北的大戶,應該也知道這兩年蘇北的情形如何。前年水患遍地,去年又是長旱少雨,今年情況稍好,卻又鬧了蝗蟲,農桑泰半歉收,一干黎澤可是遭大難了。而各個本地士紳卻是租息不減,火上澆油,直欲把百姓往絕路上逼。賈老爺向有善人之名,當得此時正該挺身而出,解民之倒懸,救民於水火……」

    鄒顏聞言道:「你們之意可是要賈老爺出一筆銀子給你們,讓你們去救濟蘇北的百姓。」

    那吳堂主笑道:「鄒前輩之言,對也不對。鄙人確是想請賈老爺出資救濟蘇北的一眾百姓,不過銀子交給我們就不必了。賈老爺既有善人之名,當行善人之事。賈老爺也是蘇北人,怎好見一干鄉鄰遭此大難了,出手救助份屬應當。聞得賈老爺家中谷滿垛,糧滿倉,正是蘇北百姓眼下燃眉之需。賈老爺如能開倉賑濟,那可是莫大功德。最好就不用再假手於我等了。這一來,既可全了賈老爺善名,二來也省了我等許多麻煩,實在兩相便利啊。且不知,賈老爺意下如何?」

    賈必仁聽了這話,心中老大不是滋味。這兩三年蘇北災荒不斷,這賈善人見機的快,先囤後買,積了好不讒人的糧食。賈善人早就盤算好了,借此良機大發一筆利市,這一堆的糧食便是一箱箱的銀子。如今黑白道要獻出糧食,與割他的肉無異。但既然已經話趕話說到這份上了,賈必仁也不好直接頂撞這吳堂主,只好敷衍了一句:「不知道你們要我拿出多少糧食。不瞞您說,別看我這外表光鮮,底子裡可是早就空了。為鄉鄰盡一份心意,那是應該的,但也需量力而行不是。」

    吳堂主笑道:「賈老爺有多少家底,如果我們都不能查得的一清二楚,那可真要砸了黑白道這塊招牌了。放心,我們絕不會讓賈老爺為難。在這裡敝人先替這蘇北的鰥寡孤獨謝過賈老爺,要沒有您這批糧食,今年年關蘇北恐怕要死不少人了。」

    吳堂主歎了一口氣又道:「賈老爺目下倉中有不下三十萬石的糧食。鄙上本來的意思是讓賈老爺捐出二十萬石,我們再出銀子買下另外的十萬石的糧食,把這三十萬石糧食都發了。不過,既然賈老爺答應助一臂之力,吾等自然也要投桃報李了。您了,就不用捐二十萬石,捐十五萬石就好了。餘下的十五萬石了,我等願出十萬兩白銀買下,一併交由賈老爺代為發放。之前和沭陽司馬老爺商榷來的十五萬兩白銀可算是能派上用場了。」

    賈必仁聞言臉上勃然變色再也忍耐不住了:「什麼要我捐出十五萬石糧食,還要用十萬兩白銀強買我另外十五萬石。你們不如直接去搶好了。」

    吳堂主面不改色,淡淡笑道:「這麼說,賈老爺是不肯放糧賑濟了。據鄙人所知,賈老爺在外是以兩石一兩白銀收的糧食,而今我給你十萬白銀,也就等於你只捐了十萬石糧食。賈老爺條件如此寬鬆,鄙人生平可是第一次。你最好見好就收,別忘了司馬老爺的殷鑒可是不遠。賈老爺識時務者為俊者,可不要因這一念之差,貽誤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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