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把廟門小心帶上,走到廊下,盤膝坐下,調息打坐。天氣雖冷,但方承一運起功,週身便熱了起來,不多久就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後面的廟門卡的響了一聲。方承忙回氣歸元,正當他的真氣歸回丹田之時,忽覺後脊上陶道穴一緊,他當即撲倒於地動彈不得。方承大驚忙運氣衝穴。這點穴的手法頗為一般,內勁也不強,沒怎麼樣方承便衝開了穴道。
方承彈身而起,回頭一看,廟門大開。他忙急步進廟,卻只見廟中的兩匹馬已經只剩下自己那匹了,廟中間也已不見了之前那個少女身影,只餘一堆的灰燼留在那。再轉眼一看,廟中的供桌四平八正的擺在廟當間。那上面用粉紅色的胭脂寫著幾個字:但願咱們不再見面,切記,以後不許再幫我。
供桌上的字體娟秀可愛,一看便知是少女所為。只是這字面意思讓方承頗有一些摸不著頭腦。他實在搞不懂少女是什麼意思。這個少女來的突兀,走的離奇。一夜經歷,如幻似真,如果不是還有供桌上那兩行字,方承還真的會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回想昨夜種種,方承有一種不勝噓唏之感。他解開拴在柱子上的韁繩,從馬鞍上的行囊裡面取了一件外套穿上。他昨夜給了少女的那件外套也不知讓她弄哪去了,遍觀整間山神廟都看不見。穿戴一整,方承牽了馬,慢慢出了山神廟。臨行,還順手把廟門給帶上了。
外面天色已亮,方承收拾心情,躍上馬背,策馬前行。他走的並不快,因為腦海中還是不時的浮現出昨晚的情形。昨夜的經歷,真說起來,也不算什麼。只是那個少女實在讓他感到好奇。這是一個迷般的女孩子,方承對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感覺絕不是男女之愛,說真的,在那個少女面前他根本不敢有那種想法。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了,親切,神秘,信任,畏懼兼而有之,方承說不清道不明。不過他一直覺得在他後面的人生旅途裡這個說漂亮算不上絕色,卻又讓人一見難忘的少女,一定會再出現,而且說不定還會佔有很重的位置。
方承自顧的胡思亂想,任馬兒亂走,不知不覺已走出了幾里遠,回到了官道之上。上了官道過往的人馬多了起來,方承也忙收拾了心情,催馬前行。又走了一柱香光景,官道一拐,面前出現了一個很大集鎮。方承此時腹中空虛,早已是飢腸轆轆,急趕了兩步進鎮,隨意找了食肆要了點饅頭小菜,狼吞虎嚥的吃將起來。
方承正吃著,忽聽食肆外面一陣喧嘩,一堆人忽然圍到了一起,也不知做些什麼。他此時正在飢餓,也沒有心情多去理會,所以頭也不曾抬一下繼續吃著東西。過了一陣,喧嘩聲低了一些,幾個人走進了食肆,談論了起來。
「我當什麼事了,原來是賈家在招護院,」一個人言道。
「唉,你說也怪,這賈家的護院可已經不少了,怎麼還招人。而且俸祿不低,月俸十兩,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
「你們知道什麼啊,前兩天賈善人接到了黑白道的拜帖,說是要在近日內造訪賈府。黑白道是什麼人物,他們說是造訪,還用說是為了什麼?這不賈善人急了,只好四處招人,就算來了不頂用,也能壯壯聲勢不是。」
「賈善人這是瞎折騰,根本當不得事。那黑白道是什麼人,去年年底宜城那吳家勢力大不大,照樣不是被他們弄得家產散盡,人財兩失。還有年內浙東的孫家,魯西的丁家,陝南的李家,哪一個不是橫霸一方的要命主兒,結果還不一樣。就他賈善人,要我說,他還是算了吧,人家黑白道要怎樣,他就怎樣吧。胳膊能擰過大腿去。」
旁邊有人笑了,道:「你說的倒是輕巧,那銀子又不是你的,要是你的估計你比賈善人還急了。」
其他人一聽此語也都訕笑起來,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好不開心。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方承在一旁聽到這些言語,心中不覺一動。這幾****的盤纏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如再尋不得什麼差事,後面都吃飯都成問題了。他正尋思該找個什麼活計,先顧一顧這眼前了。這護院的差事倒是一個不錯的去處。鏢局本也有替人護院的業務在內,之前方承在虎威鏢局,也曾出過這樣的任務,所以倒不是生手。
想及於此,方承喚來店小二結過帳,提了單刀,向人問清了路徑直奔賈府而來。這賈家乃是龍門集最大的一個富戶,家資百萬,田地千頃,真正的高門大戶。方承來到門前,向門前的家丁道明來意。這看門家丁倒是頗好說話,好言讓方承等候,自己一路小跑的進去通報去了。
過了不久,家丁小跑回來,領了方承往莊院裡去。賈家這院落雖有達官顯貴的莊園無法相提並論,卻是裡外三進佔地甚廣。家丁帶著方承過了兩道迴廊,來到中院。這中院四合而圍,中間有一片頗大的青石板空場。空場之上放了兩排兵刃,幾個勁裝漢子在那裡揮拳踢腿,賣弄本事。
方承來到院落當中,抱拳道:「小可是來應聘護院,敢問哪一位是主事之人?」
方承話音剛落,一個三四十歲光景滿是傲慢之氣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輕蔑的掃了他一眼道:「就是你來應聘啊,你是哪家門派的弟子?」
那幫方承引路的家丁看來心地甚好,此時急忙上前給方承做了一下介紹:「這位李大眼李師父可是鬼眼金刀於老前輩的得意弟子,咱們賈家大院的一干護院都歸他管。」
鬼眼金刀於公群,方承是曾聽過的,此人是少林派的外家好手,刀法還好,武功卻還算不得一流。看他這個得意弟子,武功怕是也高明不到哪去。但常言說的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在這賈家這一堆三流護院當中,他也算是鶴立雞群,頗有傲慢的本錢了。
方承只求一個安樂平穩,也不想是去招惹他,當下向這李大眼恭敬的施了一禮道:「小可和走方武師學了點粗陋功夫,並未曾拜師。」
李大眼掃了方承一眼,忽的一伸手往方承肩頭拍去。他這一下出手在旁人看來也算快的很了,只聽啪的一聲,方承肩頭挨了一掌,身形一晃,退開了兩步。李大眼見一招得手,不禁得意洋洋大笑道:「嗯,不錯,不錯,挨了我這一掌你居然沒倒下,這個護院你當得。」
方承聞言只覺哭笑不得,這李大眼也忒看得起自己了。就憑他這一手三腳貓功夫居然也敢拿出來顯擺,要不是方承為求安穩,不想多弄事端,有意相讓。憑他,方承就是站在那任他打,也休要動得分毫。
李大眼對此卻是十分滿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方承道:「小姓方,單名一個承。」
李大眼一擺手道:「小六,把這個方,方承帶下去,找地方安置起來,給他兩套衣服,換好了,到院中來報到。」
那家丁應了一聲,領著方承往東廂去了。就這麼著,方承算是在這賈家大院呆了下來。這賈家大院裡外頗大,分為三層,前院住的是家丁,中院是護院和丫環,最後面那一層是賈善人妻妾和家小自住。賈家護院的工作也就是晚上巡巡邏邏,白天幫忙給家丁收租什麼的壯壯聲勢,幫幫場子。方承看平常有不少清閒,能讓他找機會好好琢磨琢磨武功,倒也是十分滿意。
這時日易過,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本來傳聞要來拜訪的黑白道,卻一直不曾見著蹤影。後來終於傳來了一個消息,蘇北首富司馬家讓黑白道給洗劫了。看來這黑白道拜訪一事,根本是他們設下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壓根沒想動賈家,所謂拜訪不過是一個障眼之法。
正當賈家上下為此慶幸不已之時,未曾想到樂極而生悲。這日門上忽然又收到了一封黑白道的來信。信中倒是十分客氣:謹拜賈君必仁足下,余等本擬月前拜望,怎奈瑣事相煩,不得其暇,爽約至今,殊為抱歉。今諸事已了,為不負前番之約,定於三日後,叩門叼嘮。還望足下不記前過,不吝一見。江湖末流黑白道豹韜堂堂主吳,敬上。
這來信用語雖極是恭敬,但在賈必仁賈善人看來卻無疑與晴天霹靂相似。他以為逃過了一劫,未曾料想,黑白道終究還是不肯放過他,料理了司馬家,轉身便又盯上了他。接信之後賈善人是憂心忡忡,如熱鍋螞蟻轉了半天之後,終於想到出去找人助拳。這賈善人雖不是江湖中人,但畢竟是富甲一方,有錢自然什麼關係都有,淮安府轄內的有名江湖人物,他還當真認識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