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雲一加戰團,這師兄弟兩立刻變成了二打一。其實剛才方承已經放了葛松泉一馬了,他當時也沒想太多,被勢所迫匆促出刀,對於出手後的後果,他根本沒來得及去想。等到他刀鋒刺進了葛松泉皮肉之內,他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如果他當時直接未做反應,直接讓單刀順著去勢刺進葛松泉肩內,那無疑葛松泉一身的武功就此便廢了。幸爾,在最後的緊要關頭,方承想到了後果,強行把刺出的刀鋒又生生拽回了三分。
這麼一來,葛松泉的武功算是保住了,可方承卻因此沒能完全避開葛松泉突如其來的那一劍。一個照面過後,方承覺得頰邊一涼,一絲痛意傳來,葛松泉的劍法也是當真了得,不過只是他劍上的劍氣劃過,方承臉上卻已留下了一道傷痕。葛松泉是個聰明人,他一開始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意識到,是方承放了他一馬。照常理,他這時應該承這個人情,撤身離開,不再糾纏才對。但偏偏此時姜松雲已經衝了上來。
方承剛才的刀法,葛松泉是看到的,有多快多可怕他可是深有體會。他深知以姜松雲的武功,方承要真是施展開來,根本抵擋不了幾招。方承剛剛放了他一馬,但眼下可就不見得會放過他這位情同手足的師兄。因為,他看到了方承臉上的傷痕。無可奈何之下,葛松泉也顧不得什麼留手之德,江湖道義了。為了保住師兄姜松雲,他只能繼續拚命。
本來只是齟齬之爭,瞬間演變成了生死之搏。三人刀來劍往打成了一團。姜,葛二人武功雖不及方承,但他們師兄弟情誼深厚,平常習武練功都在一起,相互之間配合極為默契。方承以一敵二,漸漸落在了下風。
轉眼又一柱香的光景過去,方承左支右絀已是處境艱難。他的武功以快見長,以攻為要,本來就是要搶先機,佔勝勢才能克敵致勝。如今卻是步步受牽制,招招無法盡力,焉能不危機四伏。不過,便是在此境地之下,方承依舊奮力攔駕,始終守護著廟門,不讓二人進前一步。當然此時,姜葛二人也早忘了進不進廟這回事了。他們雖然局面佔優,但畢竟方承武功高他們一籌不止,出手又快,哪裡還敢再大意分神。
又過數合,方承右臂終於讓葛松泉刺了一劍。雖然傷勢不大,但對他出招的速度還是造成了相當的影響。這麼一來,形勢更危,眼見方承便抵禦不住了,姜松雲很精妙的一招極速攻來,直取方承咽喉。方承此時剛避過葛松泉的一劍,已無餘力閃躲,眼見便要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荒廟之外。
就在此時,廟門忽然呯的一聲打開,一道寒光從廟中射將出來。只聽噹的一聲,把姜鬆去攻來那一劍打偏了,劍鋒劃著方承的脖子旁邊過去了。方承趁此機會,後躍一步,避開了二人夾擊,卻依舊攔在廟門前面。
姜葛二人吃了一驚,此時卻也不敢再上前追擊。他們往那寒光看去,卻是一支銀色的小鏢。這支小鏢來的十分突兀,也十分及時,準頭也拿捏的極好,力道更是十足,姜松雲只是劍身被撞了一下,已經震得手掌有些發麻了。顯然發出此鏢之人,武功相當之高。
姜葛二人互望一眼,最後葛松泉向前一步,問了一句道:「敢問廟中是哪位朋友,何不現身相見?」
葛松泉問過之後,廟中卻許久沒有反應。葛松泉不安心,於是又再問了一遍。又過許久,終於從廟中傳來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憑你們這兩個小子也想見老夫,嘿嘿,你們還沒那資格。」
那聲音來的十分古怪,不出則已,一出聲,彷彿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忽急忽緩,頗是攝人心魄。姜松雲一向急躁聽得發聲之人語出不遜,心中大怒,正待上前叫囂,葛松泉急忙拉了他一把。姜松雲頗是不解,葛松泉忙低聲說道:「師兄,這是千里傳音,出聲的人內力如不是十分深厚根本辦不到。就算是咱們師父,師祖都無此本事了,咱們萬不可造次。」
葛松泉話單方落,只聽那聲音又道了:「你們是華山變字宗門下吧,錢明陽是你們什麼人?」
葛松泉生恐師兄語出不遜,惹惱了裡面的高人,忙搶先一步答道:「那正是我二人的親傳師父。」
那聲音又道:「這姓錢的小子確實不怎麼的,怎麼會教出你們這麼兩個臉皮比城牆還厚,眼力卻比針尖還小的廢物了。」
姜松雲聞言大怒,喝了一聲:「你……」,正待罵出口,葛松泉急拉了他一把,搖了搖頭,示意他忍住一時之氣。姜松雲平常也習慣了師弟的勸導,一見葛松泉的神色,立刻明瞭他的意思,暫時把怒火壓了下來,退後了一步。葛松泉這才上前又道:「聽尊駕語氣莫非和我們二人師長相識?」
那聲音還是那般語調,不急不緩的答道:「哼,錢明陽這小子哪有什麼資格與老夫結識。老夫和魏寒鈞倒是有過數面之緣,那老傢伙死了沒有?」
這聲音一傳來,姜葛二人不禁吸了一口涼氣。魏寒鈞是此時華山派的元宿,也正是他們二人的師祖。此人若真與魏寒鈞相識,平輩論交,那等於比他們足足了大了兩輩。江湖中人是十分講究師承輩分的,以廟中發聲之人的輩分,那不管怎麼教訓他們,只要不是傷身害命,怎麼樣都是不為過的。
葛松泉上前一步,恭身抱拳行禮言道:「家師祖一向安好,身康體健。前輩原來和師祖他人家相識,我們兄弟二人不知內情,剛才多有衝撞還請勿怪。」
那聲音冷冷答道:「小子,一句還請勿怪,便想把老夫打發了嗎?要不是看在守著門口那個姓方的小年青面上,你們兩個便再有兩條命,今天也得給老夫擱這。兩個不開眼的傢伙,也不看看人家處處忍讓,不肯與你們以死相拼,你們居然還敢步步緊逼,反要取他性命。江湖中居然還有你們這等愚蠢至極的人,都不知道這些年江湖你們是怎麼混過來的。」
姜葛二人聞言都愣了一下,姜松雲此時再也忍耐不住,前走了兩步,大聲質問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聲音依舊冰冷,只是悠悠的答了一句:「剛才那姓方的小年青,一直讓著你們,不肯拿出真本事,你們兩個笨蛋就一點也不曾看出來?看來錢明陽這個師父確實不稱職,怎麼就會教出你們兩個笨蛋徒弟了,還什麼落雁雙秀了,狗屁。」
那聲音一字一句毫不客氣,將這兩個華山派的後起之秀一點也不放在眼裡。但越是這樣,姜葛二人心中更生畏懼,一點也不敢造次,以姜松雲如此暴躁的性格此時也得訥訥的沉言不敢作聲回應,唯恐言語有些什麼差錯。反倒葛松泉膽子大了一些,諾諾的又問了一句:「前輩既然與家師祖相識,可否告之名號。來日見了師祖他老人家,晚輩也好代為轉述。」
那聲音依舊老氣橫秋,霸氣無比:「老夫的名號也是能讓你們隨便知道的。哼哼,以後你們見了魏老鬼,就說是碰上了衡廬主人,他自然明白。你們兩個小子速速滾吧,老夫不想再看到你們。」
姜葛二人哪敢再有意見,他們急求脫身,行了個禮,轉身即走。哪知他們剛轉身,還來不及上爬上馬鞍,就聽那聲音又道:「慢著。」
姜葛兩人聞得此言,驚了一下。心下不禁忐忑起來。卻聽那聲音又道:「兩個小子,以後行走江湖,再碰上這姓方的小年青最好客氣點。哼,如果不是他剛才攔著你們,那恐怕老夫只能把兩具屍體還給魏老鬼了。」
葛松泉聞言向方承抱拳行了個禮道:「方兄,剛才我們師兄弟多有得罪,還請見諒。今日留手之德,我們師兄弟來日如有機緣,必當還報。」
葛松泉言罷,回身上馬和姜松雲二人,急急的去了。方承聞言回過神,轉身走進廟中。月光順著敲門把廟裡照得十分亮堂,廟裡的景物清晰如晝。廟內下中一個長髮披肩的少女,亭然立在那裡。少女身上只披著一件單衣,內裡穿著的翠色肚兜隱約可見,她脖肩處的白嫩肌膚和柔美線條更是直入眼簾;月光之下,分外的綽約妖嬈。
方承初此景不覺一呆,但很快定下心神,迅速的把廟內用眼掃了一遍。末了,方承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道:「剛才那位老前輩了,他,他走了嗎?」廟中除了少女之外,根本一個影子也沒有。可剛才明明有一個老人的聲音從廟中傳出,難道短短時間,那前輩已經走了。」
少女撩了一下頭髮,面無表情的應道:「哪有什麼前輩,廟裡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那老人的聲音,是我為了唬他們,用遏雲幻音弄出來的。」
方承怔了一下,奇道:「遏雲幻音,那是什麼?這麼說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只是你為了唬他們裝出來的?」
少女淡然答道:「也不全是,確實有一個衡廬主人,他和魏寒鈞那老頭也是舊識。遏雲幻音就是他教給我的。那其實是一種能以內力發聲,惑人心魄的特殊武功。我內功未到,又負了傷,只能用來唬人,制不了人。這種武功和千里傳音很像,只是不能送音達遠,華山派那兩個傢伙沒什麼見識,自然分辨不出來。」
方承聽少女提起她的傷勢,這才注意到,少女動人的身影之上,臉色卻是十分蒼白。他當即問道:「你,你,你的內傷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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