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這是出『妖精嗑』了。」
★干紅雙手攥拳,直奔趙麗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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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玉權剛想睡午覺,干紅把門「呼」地推開了。雖然干紅自小就粗手大腳的,但她這次顯然是帶著氣進來的,干玉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怔怔地看著干紅。
「爸,誰是『耿老圪垯』?」
「哪兒的『耿老圪垯』?」干玉權一愣。
「可能就是咱老屯的吧?」干紅想了想,「咱老屯有沒有個『耿老圪垯』?」
干玉權的臉一下子漲了起來,他木著臉,「有啊,有那麼一個『耿老圪垯』,他是宰牛的。把他老婆活斯啦(活活)地搓磨(折磨)死了,咋地,你吭麼央(無緣無故)問他幹啥?」
「那『三丫』呢?也是老屯的。」干紅問。
「你說吧,你到底想幹啥?我擎著!」干玉權火刺了。
干玉權的態度非常明顯:你干紅進屋就來問你的親生父母,你啥意思?要離開我,找你爸你媽去?你爸找不到了,骨灰有沒有,是不讓人給揚了,都不知道了;你媽在哪兒,你自個打聽去!聽說在外國,發財了,你找到她,好跟著借點光!隨你怎麼辦,我任由你!就算我上輩子欠你的,活該今世把你從還是滿身胎液養成這麼大!我該你的!
想到這裡,干玉權眼裡充滿了淚水。
干紅一下子撲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干玉權,說話聲也變味兒:「爸,你想哪兒去了?你永遠是我的親爸!」
干玉權沒有去擁干紅,兩隻手還埋在被子裡。只是把臉別向窗的方向,兩行熱淚,順著臉頰奔湧而下。
干紅感到干玉權流淚了。她用臉去蹭干玉權的淚水,她也哽咽了。流淚了:「爸,你別這樣……」
干玉權的鼻子塞住了,他往外推干紅,找手紙。干紅趕緊找到了紙卷,扯下一塊紙遞給了干玉權。
干玉權擦拭完了鼻子,把手紙扔到他床下的紙簍裡,挺直了上身,直面干紅。「你問他倆幹啥?你在哪兒知道的他們倆?」
「有人知道,把他(們)寫進了書裡。」
「寫進了書裡?那指定是老屯的人。要不……」
「爸,」干紅知道她爸理解錯了,「不是。不是寫他們倆,是寫我。寫你和二娘……嗨呀,過了年,我二娘來,你不是讓我抱我二娘嗎?就提起我自小就有勁兒,我二娘說我是屠夫的種,完了你打岔。打到你身上了。後來我走了,和小梅下去做飯去了,你和我二娘在屋裡。我二娘說她好玄沒說禿嚕嘴了。得回你打個岔,要不就說漏了。你就問起了『耿老圪垯』,我二娘說早死了。然後你又問『三丫』。我二娘說,聽說『三丫』在國外,發了。你問我二娘,三丫能不能知道小紅在我這兒?我二娘說:『知道了,她能咋地?和人野出的孩子,還想往回要?再說,挑明了。咱小紅也不能跟她!』」
「這些話你是咋知道的?趴門縫兒聽到的?」良久,干玉權問道。
「書上是那麼寫的。其實,我是和小梅下去做飯了。根本沒趴門縫兒。」
干玉權化不開這個腔(別不過勁)。「那你是咋知道的?」
「嗨呀,我沒說麼,是我看書看的,書上是這麼寫的。」
「哪來的那麼一本書?」
「哎呀,這說起來就麻煩了——總之,有那麼一本書,把那天的事兒都寫進去了。」
「誰寫的?」
「要知道誰寫的還好了,他署我的名——干紅。」
「干紅?」干玉權說完這句話,悶了半天,一臉憂鬱地說:「這是出『妖精嗑』了。」
「啥叫『妖精嗑』?」干紅頭一次聽她爸說這個詞。
「『妖精嗑』就是,」干玉權也似說不清,「就是,有點兒鬼怪氣兒的話。老屯動不動就有『妖精嗑』。一有『妖精嗑』,就請三丫她媽來跳大神,請下哪路大神震喝那個妖精,那個妖精就嚇跑了。後來三丫就給她媽當了二神,一出場子,就娘倆。生你那年,屯裡人還尋思,這三丫咋吭麼央的胖了呢?」
「那你們怎麼知道我是屠夫的種呢?」
「嗨,那玩意,紙包不住火。沒有不透風的牆。再說,有一次『耿老圪垯』喝酒了,他當眾承認了。後來大傢伙一解乎(據事實分析),可不是『耿老圪垯』咋地——那上邊沒把那一段寫上去?」
「那哪兒呢?」干紅說,「他是從我干代駕開始寫起的。照『三丫』和『耿老圪垯』野的時候,相差二十多年呢。」
「咋整?上哪兒找個跳大神的?」干玉權犯愁了。
「不用,」干紅說,「我有辦法!」
「啥辦法?」干玉權急急地問。
「簡單,」干紅說,「不去看,它再『妖精嗑』能咋地?不白費嗎?」
「對對,不看,那它是血招兒沒有哇!」
干紅走上前來雙手捧住他爸的臉,「干玉權同志,這回放心了吧?」
干紅她爸點點頭。
「不哭了吧?」
干玉權伸出手來,小打了干紅的胳膊一下,「你給我滾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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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干紅誇張地收回胳膊,斜著肩,吊吊著胳膊,使胳膊丟丟噹噹的,「哎呀,你個干玉權,對你女兒下死手!把我胳膊打折了!哎呀,好痛啊!」
干玉權嗔怪著想笑又強忍著。
干紅上去,胳肢他爸的腋下,「笑出來吧,笑出來吧!」
干玉權扒拉干紅一下,「你這是又沒事了?麻溜養,養好了,你還得找工作啊。」
干紅一扭腚坐在他爸的床邊,手把著她爸的膝蓋。「我捋順捋順,還得去華連干代駕。爸你說呢?」
干玉權說:「那可不,就得干代駕。干代駕。一把一利索,和僱主沒深交往。你一出事。把我悔的——老讓孩子找穩定工作,到單位上班。沒想到,到單位是穩定了,可是,和人的瓜葛也多了,也深了,要不哪能得罪姓姚的那個騷逼!差點兒沒把你整死!」
干紅知道,她爸不輕易這麼罵人。這麼罵,那是怨恨至極了。她搖著他爸的膝蓋,「事情過去了,咱以後也不去那種是非之地了。以後,有一個咱拉一個,有兩個,咱拉一雙。沒有,咱回來睡覺。」
「對了,過個一年半載的,把婚結了。兩口子都去拉代駕,還有個照應。高勇這孩子挺好啊!」
干紅怕他爸再往下深入說下去,逼她表態。她沒法講,話一轉,「爸,我得走了,我出來,沒跟我趙姐說,中午她回來吃飯,看我不在,又想這想那了。你看。到現在不給我打電話,肯定生氣了。我回去了。」
「小紅。」干玉權叫住干紅。
「嗯?」
干玉權欲說又止。用指背挑了挑,「你走吧。」
若干日子後。提起這一段,干玉權說:「我就覺著你和那個姓趙的不太正常,怎麼她還管著你?你不在,她想這想那的,都想個啥?」
但是,當時就沒說出來。這裡不是簡單的「事後諸葛亮」還是「事前諸葛亮」的問題。還有一個當父親的難言之隱。
果然,對於干紅這次走出去,趙麗影生氣了——當然,不僅僅是不告而走的問題。
干紅回到了趙麗影的家,看到趙麗影的車停在門口,心想,這都一點多鐘了,她怎麼還沒走?昨天吃飯時,和許亞雲約好的今天兩點至四點在單位等著人家,和人家簽廣告合同,一點多還不走,兩點人家去了,讓人家等著你不成?這應該不是凡的辦事風格呀?
干紅進了屋,向一樓飯廳看一眼,見沒有趙麗影,就知道她在二樓。她一般不去張嫂的屋裡。干紅也沒問給她開門的張嫂,就徑直往樓上走去。干紅上樓一般不急也是一步兩個台階,急一點,更是。
到了二樓,干紅忖了忖,推開了南屋的門,看趙麗影坐在屋裡的沙發上,兩個腿迭起,虎視眈眈的,大有興師問罪之勢。
干紅盯著她一會兒,轉身帶上門,走進了屋裡,坐在靠床的一隻沙發上。向趙麗影盯去。
趙麗影也回盯她。兩個人就那麼對峙著。
干紅覺得很好笑,就笑了一下,眼光環顧室內,發現床單換了,床上還有個新被子——這時她還不知道端倪,就去看趙麗影,「在家打掃衛生?沒忘了下午的約會吧?」
趙麗影一臉嘲諷,「你知道我把咱原來的被子和床單弄哪兒去了嗎?」
干紅一聽這話不對味兒,就問,「弄哪兒去了?」
趙麗影把雙手一扎撒,加重了臉上的嘲諷氣,「扔了,扔到垃圾箱裡了。太臭,一進屋,好懸沒把我頂個跟頭。」
干紅一下子明白了,趙麗影是知道高勇來了,知道高勇上床了。干紅的臉忽地紅了,「聽我說,凡……」
「我不聽!」趙麗影突然咆哮起來,「我不要聽!我不能允許任何的背叛!你這個蕩婦!」
干紅「忽」地站了起來,雙手攥拳,直奔趙麗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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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子說:「我說吧,兩人得鬧起來吧?」
嬙子說:「還能大打出手?那趙麗影可不禁她打。」
巖子說:「那倒不至於吧?」
嬙子說:「不至於?就干紅那脾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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