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一路沿金線河而下到夾河關進入漢江。一路上,山巒疊嶂,風景秀麗,滿眼碧連天。進入漢江,江面非常寬闊,景色又是另外一番奇秀。
在大王灘,客船改順流而行為逆向行駛。張蓮英和師妹們知道,漢中是漢江的發源地,是上游,要回漢中就得逆江而上。若順大王灘順流而下就到了湖北地界,一直行走就可以到長江。
有道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客船行駛的速度明顯緩慢很多。八名船工一齊搖櫓,喊著號子,好不容易行駛過大王灘。船老大是個喜歡熱鬧的人,見眾客人默不作聲,隨唱起漢江調子給大家解悶。一曲《打魚郎》,婉轉悠長,聲情並茂,很有滋味。眾人齊鼓掌,要求船家再來一曲。船老大又唱一首《走漢江》,歌曲粗狂,道盡船夫的酸甜苦辣和漢江的美麗神秘,頗有鄉土韻味。
船夫唱到:漢江彎彎,山連天,哥哥把妹妹記心間。今日離別,歸何年,大家都住在漢江邊。妹妹想哥岸邊站,一站就是大半年,哪個望眼欲穿淚流乾,不知哥哥在江哪邊?在江哪邊?漢江彎彎,水連天,妹妹給哥哥把棉衣穿。今日離別,走漢江,哥妹都住在漢江邊。哥哥想妹在划船,一劃就是一整年,哪個望眼欲穿肝腸斷,不知妹妹日子酸?日子酸,淚流乾,淚流乾。
眾人聽完《走漢江》後有的感動地淚流滿面,有的陷入沉思,回味起來。張蓮英想:「我們如今也在走漢江啊。雖然自己是土生土長的秦嶺山裡中,但這次還是第一次坐船走漢江。漢江真是寬闊壯美,自己的感受真的很深。每個人走漢江的感受可能不一樣,對漢江的認識也可能不同,但經歷的旅程都是相同的,都要經過漢江的每一段河道和每一朵浪花。
「千峰映江水,落日留晚霞。百舸出深山,天涯只等閒。」人群中忽有一人有感而發吟詩一首。眾人齊鼓掌。有人說:「先生詩作的好,先生是哪裡人氏?」張蓮英等把目光轉向剛才作詩的人。作詩的人大約三十幾歲,中等身材,濃眉大眼,方臉大耳,皮膚較白。他回答道:「我是漫川關龍山人。今天坐這條船的大多都是漫川關人。」發問的人說:「雖都是漫川關人,但都不認識。漫川關地方大了。我來自鶻嶺。」另有一人說:「我是鄖嶺人。」
林正說:「先生詩作的很好,是否在學堂內教書?」龍山人答:「我水平一般,剛才岸邊讓你們上船的諸葛青雲先生那才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詩寫的頂呱呱。」林正說:「諸葛青雲先生是哪裡人?他從事何營生?」龍山人驚奇道:「你們不認識諸葛青雲先生?」林正道:「真的不認識,在水碼頭也是初次相見。」龍山人感歎道:「也難怪,諸葛青雲先生歷來愛抱打不平,幫助窮人和江湖朋友,是大大的好人。你們真幸運,不是遇到諸葛先生,你們恐難離開漫川關。」林正說:「我們非常感謝諸葛青雲先生,你能給我們講講他的事情嗎?」龍山人目光中閃出一道光彩,慢慢說道:「說來話長,關於諸葛青雲先生的故事太多了。我只能給你談及一二。」林正致謝,開始認真聽起來。
龍山人講到:「諸葛青雲是蜀漢丞相諸葛亮的後代。其祖上在晉武帝司馬炎即位後即隱居雲南山林中。在北宋年間,諸葛家族在巴山創立孤獨劍派,自創孤獨九劍聞名天下,孤獨劍派成為天下武林重要力量。南宋抗金,諸葛家族攜孤獨劍派弟子百餘人走出巴山,進入關中抗金,使金人聞風喪膽。後風波亭岳飛被害,諸葛家族又再次隱居巴山。南宋末年,在漫川關守衛戰中,諸葛家族再次被漫川關守將邀請抗金,經過數次激烈戰鬥,金人被擊退,漫川關保住了。從此漫川關百姓視諸葛家族為救命恩人。元世祖始,朝廷派官兵追殺諸葛家族,諸葛家族在百姓的掩護下在巴山隱居。元惠宗任用脫脫實行新政後,脫脫多次派人密訪諸葛家族後人到朝廷任職,但都被謝絕。諸葛青雲滿腹經綸,飽讀詩書,通曉天地理,還練就一身武功絕學。從十五歲起,遊歷天下,抱打不平,扶弱救困,就名震江湖,尤其在巴山、秦嶺一帶聲名遠播。」龍山人講到此,就不再講下去了。劉落問:「先生這麼清楚諸葛青雲家事,想必與諸葛青雲交厚?」龍山人哈哈大笑道:「我與諸葛青雲乃是君子之交,知音之交。」林正問:「先生貴姓名誰?」龍山人道:「鄉村陋夫,何談貴子,你們就叫我雲中月罷了。」林正和劉落恭敬地說:「有幸認識雲中月先生,望成為朋友何如?」雲中月答:「我很喜歡交朋友,認識你們也很高興。」林正、劉落、王樹一一報上姓名和雲中月交談,大家都很激動。
船上沒有酒,酒是朋友之間交流的最好的東西。雲中月說:「船上岸後,我請你們喝酒,大家一醉方休。」林正說:「還是我們三人請先生,希不要推辭。」
張蓮英和師妹們聽雲中月和蜀劍三客談話,頗覺有趣,尤其對諸葛青雲的身世很感興趣,怎奈雲中月不再談起,作為女子,也不好追問雲中月,只能心裡著急。
客船依然行走緩慢,近半日時間,經過觀音灘、蘭灘,來到第一險灘龍灘。只見龍灘裡已停了兩艘客船、三艘貨船。客船和貨船上的水手們都游到上游的沙灘上拉縴。張蓮英們乘坐的客船也停止前進,船老大命令八名船工下河去拉縴,船老大自己一人留在船上掌柁。八名船工水性很好,在深不見底的深潭裡很快游向上游的沙灘。兩名船工拉住纖繩,其餘六名船工去幫助前面的船隻拉縴。時節已進入九月,初冬的河水開始冰冷。六隻船上幾十名衣著單薄、破爛的船工站在冰冷的江水中拼盡全力拉縴。喊著獨有的號子,齊心協力拉啊拉,前面的第一艘船被拉出龍灘的巨大漩渦,拉上上游的平整江面,船工們又開始拉第二艘、第三艘船等。
林正、張蓮英等還是第一次看到漢江上船工們拉縴,心裡極度震憾。由於長期與江水鬥爭的結果,來往漢江的船家們明白:認識不認識,大家都要團結、互相幫助,只有互相幫助大家才能戰勝險惡的暗礁、險灘,才能到達漢江沿線的每個地方。
船夫們拉著竹篾製成的纖繩艱難移動,汗水濕透了全身的衣服,肩膀被纖繩磨破,渾身已沒有力氣,但他們不
不能止步,他們要咬著牙度過這最後的難關。因為他們明白,稍一鬆懈,船跑灘或張頭,那就是船毀人亡的慘劇。他們的夥伴中有部分就死在拉縴中。
重三十多斤的纖繩在船工們的號子中緩慢前移,那悲壯、低沉的行進號子扣人心弦,船工們的身後是需要他們養活的一大家人。
「向前走吆,莫回頭,加把緊哎,嗷嗨、嗷嗨、嗷嗨;快用力吆,望後蹬,用把力哎,嗷嗨、嗷嗨、嗷嗨;齊向前吆,要加力,腳步穩哎,嗷嗨、嗷嗨、嗷嗨。」船工們喊著悲壯、沉穩的號子一步步前行。
第四艘船終於又被船工們拉出了險灘,船工們沒有休息開始拉第五艘船。雲中月看不下去了,坐不住了,他把隨身行李交給林正看管,撲通一身跳進潭裡,很快加入了拉縴的行列。林正、劉落、王樹看到雲中月幫助船工們拉縴也坐不住了,他們把行李交給張蓮英們看管,也紛紛跳進江水裡,加入拉縴的隊伍。
浩浩蕩蕩的拉縴隊伍很壯觀,第五艘船在眾人的幫助下也走出了深潭。大家開始拉張蓮英們坐著的這艘客船。客船在船老大的控制下,在幾十名船工和雲中月、林正等的拉縴下也慢慢走出險灘,向上游移動。正在大家心裡高興時,一陣狂風吹來,一個大浪從上游打來,船開始傾斜,開始偏移。有船工慌張的喊船張頭了,所有船工瞬間臉色變得煞白,船上的乘客也亂成一團。
船家和船工們明白,在漢江的險灘裡,船張頭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船工繼續拉縴將命喪江水,放手纖繩將船毀客亡。
客船上還坐著幾十號人,不能丟手,寧可自己喪失生命。幾十號船工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這樣想,他們沒有一個人放棄纖繩。
船老大喝止住船上亂成一鍋粥的旅客,極力控制船的方向。林正、劉落、王樹、雲中月和眾船工拚命拽著纖繩。
船還是開始擺頭,船頭與上游流動的江水的夾角越來越大,在這危險關頭,突然從船後湧出幾十號白衣人,他們很有經驗的在江水裡推動船頭。很快,船頭修正了方向,開始平直,眾拉縴的再次努力,船終於走出險灘,到達安全的上游。大家放開纖繩,大口的喘氣,心裡平靜了許多。
這時,人們感激的看著站在沙灘上的幾十號白衣人,他們個個年青、英俊、高大,原來他們都是美男子。船上的女乘客們開始驚呼,張蓮英和師妹們也被這突然出現的如此多的白衣美男子們吸引。
船老大跳下船,向眾白衣深施一禮,表示感謝。眾白衣人答禮道:「理應如此,船家不必致謝。」其中一名白衣人說到:「這是我家主人安排,是我家主人救了大家。」在這名白衣人的指點下,隊伍中間一名約十七八歲、皮膚白皙、身材挺拔、濃眉大眼、英姿勃勃的少年引起人們的關注。船老大向那少年深施禮,感謝道:「多謝少年救了我們全船人。」少年說:「都是舉手之勞,船家不必客氣。」船老大說:「恩公貴姓名誰?日後定不相忘。」少年說:「就叫我風吧。」白衣人中有人說:「他是我們家風少爺,人稱正義風。」船老大說:「正義風果然名不虛傳,風少爺日後有用的著我們的,請隨時招呼。」
林正、雲中月等一一感謝風少爺出手相助。大家又一起把風少爺乘坐的大船也拉出了險灘。
所有船隻都出了險灘,一路向前方劃去。風少爺乘坐的船大、船行駛速度快,眾船自覺讓開水道讓風少爺船先行。
風少爺向眾人告別,船飛速向前方駛去。幾十名白衣青年男子立在船上,船繞過急彎,向前往的漢江某處飛去,離後面的客船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
張蓮英和師妹們站在船頭,看著白衣人們遠去了,看著風少爺消失在茫茫的漢江中,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湧上心頭,目光被深深吸引,心中有無數個疑問:「風少爺是幹什麼的,他的真名叫什麼,他要去哪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