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想一個人走走,不知各位可否在此稍安勿躁,等待四殿下歸來呢?」飛飛微笑著看著分庭抗禮的三人,輕踏蓮步,滿頭鬟釵叮噹作響,音色清亮。
三人均沒有說話,於是飛飛便優的行了個禮,從屏風後的門走進了後院。
沿著流雲小徑穿過百草園,再一次踏入桃園的飛飛,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懷念。可惜現在只是初春,這滿園的桃樹還未綻開它們的芬芳,但那些優的枝條依舊讓人賞心悅目。
推開門,一陣淡淡的桃香撲面而來。屋中的一切還是保持著她離開前的樣子,看來紅兒打掃的很不錯呢。輕柔的撫過還殘留有記憶的紅木傢俱,走進臥房,坐在繡著仙鶴與松柏的被子上,她閉上了眼睛。
有些時候,她甚至會去想,要是當初被箭射中後沒有被冷容所救,而是被別的什麼人發現了,現在一定是另外一種情況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還是說這是月老又在打瞌睡忘了修改命運紅線所織錯的地方了呢?
無奈的笑了笑,飛飛歎了口氣,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現在已經是初春了,人間的時間流逝的真的很快,一眨眼就過去了這麼久。六年,也許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漫長,雖然很多還不懂,很多還需要繼續學習,但現在她有一點明白自己的心情。
走出屋子,剛行了沒兩步,就在走廊上碰見了劉詩。
大約是因為方才小丁子的叫喊,驚動了這位大小姐,可以從她的神色上看出來,有些驚慌。在見到飛飛的一剎那,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你,你……」劉詩指著飛飛,手不停的顫抖。這個狐狸精為什麼又回來了?又來搶奪他的愛麼?明明消失了就永遠別回來啊!
飛飛看著劉詩僵硬的臉龐,輕巧的走到她面前,微微行了個禮,淡然一笑道:「飛飛見過詩姐姐,許久不見,姐姐越發的美麗動人了呢。」
「哼,我看你才是吧。那日居然敢使什麼妖術,消失不見了!你可知在黎國,使用妖術的,是要被處以火烤之刑的!」劉詩恨恨的瞪著飛飛,咬著牙說道。
飛飛苦笑了一下,頗有些無奈的意味道:「不知姐姐會意錯了什麼,那日飛飛本想變個戲法子,沒想到卻被歹人瞅準空隙給劫了去。此番多虧了四殿下的搭救才能回來。」
「胡說!那日殿下明明說的是『妖異之舉』,還宣稱要翻遍整個鄴城也要將你給捉回來問罪。我看你是死鴨子嘴硬,被逮到了,還說什麼是被人擄走了。」劉詩厲聲喝道,眼珠子瞪得都要凸出來似的。
飛飛看著劉詩,也不願去辯解什麼,冷容這樣說的想法她大致能夠猜到。無非是想離間唐家和太子的關係。那個時候唐家應當還沒有將她的事告訴太子,而是同七皇子冷星暗中商量的。冷容說她自己消失,無非是想將責任直接丟到唐家頭上,順便告訴太子唐家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麼忠心。而唐家當然並不是自導自演,但冷容如此放話,她的消失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妖術什麼的在人類的眼中想必都是無稽之談,所以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是有什麼高手潛入了天策府,並且知道她的身份和利用價值,所以才在可以下手的時機將她劫走。而能做到這一點的,放眼整個黎國,也就只有太子及其黨羽了。
飛飛心中有些佩服冷容在她消失的極短時間內,居然能想到這麼多。她還是在聽到市井流言說唐國相在朝堂上反駁了太子的增兵提議時,才明白冷容一系列的想法。
「劉姐姐,唐妹妹。」正當飛飛和劉詩處在僵局的時候,周寶兒也像是『偶然』出現在走廊上一樣,笑著同兩人打招呼。
「飛飛見過寶兒姐姐,闊別許久,飛飛可對姐姐那雪花酥想的緊呢。」飛飛同樣也向周寶兒行了個禮。
劉詩見到周寶兒,只是淡淡的哼了一聲,並不待見。
周寶兒倒是不在意劉詩的態度,而是看著飛飛說道:「回來就好,只是被歹人擄去這麼久,想必妹妹的身子也不像在府上那樣乾淨了呢,還是差人燒些熱湯,洗漱洗漱才是。」
飛飛一挑眉,心中有些不快。這周寶兒今個一見面就給她難堪,諷刺她可能被破了身。這不像是她周寶兒會做的事情啊。難道說自己不在的時間中,出了什麼事讓周寶兒也對自己產生了敵意了麼?看來人心的變化當真比翻書還快。
「姐姐說笑了,妹妹一向注重禮儀,必然每天都會洗淨身子,斷沒有半點污物呢。」飛飛也是陪著笑,將心中的不快隱藏起來,同時也有些嘲諷自己,已經不像原來那麼單純了。
「……那就好……」周寶兒像是打量什麼似的上下看了看飛飛,些許不甘心的說道。
飛飛心中一驚,那眼神分明就好像知曉什麼似的。難不成那天真的有安排來劫走她的事情?而她自己的消失反而是打亂了那個計劃?不,不可能會這麼湊巧的,一定是她想多了。周寶兒也不過是不滿她消失這麼久還一點事兒都沒有罷了。
就在這時,小丁子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打了個千兒,恭敬地說道:「見過二位側夫人,見過唐小姐,四殿下他已經回來了,正等著唐小姐過去呢。」
飛飛點了點頭,對著周寶兒和劉詩行了個禮道:「那飛飛就先去前堂了,還望兩位姐姐多加保重呢。」
隨後便在周寶兒和劉詩的尖銳目光中,信步走向了前堂。
從後門越過屏風,便看見了坐在上堂的冷容。同時還多出來了一人,便是隨同冷容一起過來的黎國右相,唐國盛。
看來冷容也有了想法了呢。飛飛微微彎起嘴角,心中有了計較。她並不是因
為動了情,只是因為冷容既能為了她而不顧身陷危險跑去夜國救她,這也算是欠了他一樁人情,有恩必報有仇必殺向來是仙界的格言,這次就全力配合他,為實現他的理想盡一份綿薄之力吧。
如此說服了自己,飛飛做了個深呼吸,站定在冷容身旁,向著他溫柔一笑,隨後對著唐國盛福了福身,道:「飛飛見過右相大人,多日不見,右相大人可曾安好。」
「好好好,見著你什麼都好了。」唐國盛笑的像一朵燦爛的花,看著她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眼中滿是算計。
飛飛突然從心底裡泛起一股悲哀,看來這以後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冷容也覺察道了飛飛的無奈,卻沒有辦法。當初自己誇了海口說不論她是不是唐家的女兒都要將她護的周全,可到頭來還是要將她推入那火坑之中。
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讓唐國盛這老狐狸得到了消息,竟是在前頭趕去報告於皇帝,還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說盡了好話。當初的離間之語在冷星的那一次搗亂後一下子失去了作用。現在看來,真是更加的棘手。
冷麟也在一邊,旁敲側擊的將此次安國夜國的撤兵功勞都給了他,這分明就是想讓他帽子越帶越高,最後讓他的父皇覺得自己功高蓋主,將他從即位名單中剔除。
更加令人惱火的是,皇帝已經放下話來,叫『唐家一家早日團聚』,這就是聖旨降臨,讓飛飛必須去唐家。她是真的唐家女兒也罷,假的唐家女兒也罷,皇上金口一開,她就必須是唐家的女兒了。
冷容只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一時間沒有了更好的主意。
「皇上方纔已經下旨要我們一家早日團聚,柔兒你也快下去收拾收拾,隨爹爹回去吧。你娘也掛念著緊呢。四殿下兩次搭救,下官真是感激不盡啊。」唐右相說著便站起來,想向冷容行大禮,冷容連忙將他虛扶起身,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唐右相不必多謝。」
溫洛和玄鳥坐在唐右相和唐武德的對面,臉色陰沉的有夠可以。棋輸半目,依舊是輸,所有的規劃若要還想著進行下去,那麼飛飛就必須被作為一個棄子對待,也就是說,她隨時有可能因為這場腥風血雨的暗中相爭而喪了命。
這是他們都不想看到的。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如此不知爹爹能否容飛飛單獨與四殿下說幾句話?畢竟承蒙殿下多日的關照,也兩度救了小女的性命,所以……」說到此處,飛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上飄過一絲小女兒的嬌羞。
唐國盛一看,心中樂開了花,這下有戲,要是能利用飛飛將冷容這顆大樹也拉攏過來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雖然前段時間因為著了冷容的著數而對太子那邊心生疑慮,但好在事後七皇子冷星出來做了說明,虧的是當初他的好兒子讓他穩住別行動,要不然,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這次又到手一個這個大籌碼的棋子,不光是四皇子這邊,似乎七皇子和太子那塊都有所想,看來他唐國盛就快要真正的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