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引起軒然大波,眾人此刻議論紛紛,這事態風向的急速轉變,也太匪夷所思了。他們一直以為的清官張知縣,竟然是個私吞銀款的貪官。
而眼前這個大肆收斂財物的貪官葉宇,此刻似乎又不像傳說的那般貪得無厭。
這種思想與觀念,在眾人的心中慢慢滋生,短暫的嘩然之後,眾人紛紛默契的停止了私語,而是側著耳朵靜聽事情的真相。
卓馮凱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弄得是措手不及,放於背後的左手暗暗地顫抖著,但臉上卻色厲內荏,強詞道:「葉大人,凡事要講究人證物證俱在!」
「即便你手上拿的是丁成舉的狀紙,那又能說明什麼?老朽將他收監入獄,他反咬一口誣陷本官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這畜生,害死我爹,還在此顛倒是非……」
丁鵬一聽卓馮凱如此誣陷自己父親,心中怒火陡然上升,說著就要上去與卓馮凱撕扯在一起。不過卻被一旁的杜雙魚攔住,這也讓葉宇暗自鬆了口氣。
「丁鵬,你若是動了他一下,他倒地稱病臥**不起,到時候他拒上公堂,那麼,你丁家的冤情還要平反嗎?」葉宇對著狂躁的丁鵬,低聲冷厲的勸誡道。
「額……」恍然大悟的丁鵬,慚愧道:「大人所言極是!小人有罪!」
葉宇擺了擺手,示意丁鵬暫先退下,隨後對著卓馮凱冷諷道:「卓公果然是做過監察御史的,不過既然您說到物證,那本官就讓你瞧瞧物證!」
「……」
「安豐縣修建水渠,民間集資與官府撥款共計十萬兩,然修到一半的水渠耗資共計五萬三千兩,所剩四萬七千兩現在何處,想必卓公比本官清楚。否則你也不會派家丁在此看守,對嗎?」
「你!葉宇你!……」卓馮凱沒有想到,葉宇剛來安豐縣不久,竟然知道了這麼多的事情。
葉宇冷冷的瞪了卓馮凱一眼,隨即冷喝道:「東廂房廊之下左移三步,花園中盆景之下埋有六壇白銀,共計八千五百兩!」
隨即一指北面,高聲道:「北面廂房右側有花井一口,沿壁隱有橫向洞窟,裡面藏有六壇白銀,共計八千五百兩!」
最後一指庭院中的蓮花池,冷笑道:「卓馮凱,你千思百想,也沒有想到丁成舉會將銀子藏在這水池中?這水池中藏有三萬兩!」
葉宇在庭階上猶如指點江山,可是每一次道出藏銀地方,都猶如重錘擊打在卓馮凱的身上。
「來人吶!」
「在!」
「替本官將這些銀子搬出來!」
「是!」
縣衙的眾衙役分頭行事,不一會兒工夫就將三處的藏銀搬到了庭院裡。其結果正如葉宇所說,共計四萬七千兩白銀!
卓馮凱看著這一罈罈銀子搬了出來,額頭上不禁泌出了細汗。
「卓馮凱,你既然知道丁成舉善於水利營造,就該知道他若要藏匿銀兩,定然不會按常理出招!」
葉宇說到這裡,也是自嘲一笑道:「不過這也不怪你,本官若是沒有這稿紙上的指示,恐怕尋找起來也要費一些周章!」
這時杜雙魚從一個半空的罈子了,取出一個油紙包裹的東西,親手遞交到了他的手中,葉宇知道這就是丁成舉在稿紙上說的賬本。
「這就是當年修建水渠的施工總賬簿,每一筆開支都記得清清楚楚!這足以說明,丁成舉當年並未私吞銀款,而是有人心懷不軌!」
「這……這與老朽無關吶……」
「無關!?你以為你的話有人信嗎?來人吶!將卓馮凱給本官拿下,押往縣衙大牢聽候審判!」葉宇此刻已經懶得與卓馮凱多費口舌,直接吩咐衙役將其拎下去。
被架起地卓馮凱,掙扎著嘶吼道:「葉宇,你個王八羔子,你一個小小知縣,有何資格監押我,快放了我!」
「不過一個退仕的監察御史,也敢如此目無尊卑!」
葉宇說著從一旁的罈子裡,抓起一枚銀錠,直接朝著卓馮凱的面門而去。
噹啷一聲!
銀錠在卓馮凱的嘴上蓋了個章,隨後幾個轉身掉落在地。而隨著銀錠掉落的,還有卓馮凱那為數不多的幾顆老黃牙。
卓馮凱捂著流血不止的嘴巴,疼痛難忍的罵道:「你,好你個葉宇,竟然妄動私刑,我跟你沒完!」
「哎呀,卓公,這你可誤會了,當日你不是與本官說,你最愛飲用那無根白銀湯嗎?我是擔心你進入牢房之後多有不便,這不一番好意給你送白銀嘛?」
葉宇又拿起一塊銀錠,在手中玩弄著嘲諷道:「可是這白銀太硬了,你啃不動!這可不能怪本官!不過牢房裡的無根黃金茶,本官倒是能大量提供!」
噗!
在場的一眾衙役,聽到葉宇說起無根黃金茶,就想起當人在卓府那一幕,心道這位知縣大人真乃奇葩。這牢房裡大多是男囚犯,『茶壺』可多得是……
卓馮凱本就疼痛難忍說話含糊不清,被葉宇這一嘲諷奚落,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葉宇也懶得與其廢話,讓衙役們將其直接拎了出去。
眾人看著卓馮凱狼狽地被押了下去,心中卻是十分的複雜。
葉宇環視眾人,隨即向庭院中的
鄉紳名流沉聲道:「這與諸位商討的第二件事宜,便是這重修水渠之事!本官初來本縣擔任知縣,諸位便出資鼎力相助本官修建水渠……」
「諸位集資之義舉,讓本官實為感動!本官在這裡代表全縣的父老鄉親,拜謝諸位了!這裡是諸位集資的單子,共計一萬一千三百二十一兩!」
葉宇說著便示意孫巨陽,將早已寫好的大紅名單,懸掛在庭院裡!上面的名字赫然是這些送禮的之人。不僅如此,每個人送禮的銀兩錢財,都標記的清清楚楚。
孫書吏面對眾人誦讀道:「安豐知縣葉宇,告全縣百姓!吾縣屢受旱災之苦,興修水渠乃是當務之急,所喜本縣名流紳仕多為善舉,自願捐銀一萬一千三百二十一兩,為宜刻碑留名,現將捐資名單列入其下:王同元,捐資六百兩!沈衛華,捐資三百八十兩……」
「這不是我送的禮嗎?」
「也有我啊……」
隨著名字一個個被念出,在場的名流鄉紳均在其列!隨著眾人的議論之聲漸漸平緩,眾人也終於明白了這位新知縣的良苦用心。
難怪不收禮物只收現銀,如此更能有效的統計銀款,也間接撇清了其中私吞貪污的嫌疑。畢竟不是現銀的禮物,很難評估原有的價值,自然沒有現銀顯得明朗。
「水渠雖修建一半,但已經荒廢許久不能續接,因此須得重新修建!」
在場的眾人又在竊竊私語,以為葉宇又要集資,這時葉宇卻笑道:「不過諸位還請放心,加上這原有的四萬七千兩,已有近六萬兩錢資,剩下的銀兩無論修建水渠需要多少,本官都一力承擔!」
葉宇的一席,讓在場的眾人均是一陣汗顏,原本以為這位新知縣是個貪官,不曾想竟是個為民辦事的好官。
而他們一直認為是個好官的張知縣,卻是一個暗中私吞,合謀害人的貪官!眾人唏噓不已之後,也是對葉宇這位知縣讚不絕口。
面對眾人的讚美之言,葉宇只是微笑不語,直到眾人安靜下來後,葉宇這才開口道:「諸位,兩件事宜已經商討完畢,這最後一件就是請諸位喝杯酒水!」
喝酒?
縣衙的衙役這時已經端來了酒壺,將酒杯分發給在場的眾人,並派衙役為其一一斟滿。
「諸位,請!」葉宇說完,率先飲下杯中酒水。
在座的鄉紳名流自然不敢不喝,隨即也是一飲而盡。但是當他面喝完杯中酒水後,竟然發現這杯中酒水索然無味,猶如清涼井水一般。
葉宇看著眾人疑惑的神情,鄭重道:「這杯中不是酒,而是丁家大宅井中之水!丁成舉含冤多年乃至家破人亡,此乃貪官橫行之所為!」
說到這裡,葉宇突然有種莫名的憤慨:「如今真相大白!諸位飲下這杯中清水,亦要向丁成舉一樣為民做事!本官也會向這杯中清水一般,清正廉明,還安豐一片青天!」
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齊聲道:「謹遵大人教誨!」
院中之聲剛落,大門外已是沸騰不已,隨後雜亂的聲音漸漸地整起:「多謝大老爺!」
「多謝大人還我丁家一個公道!」丁鵬百感交集,跪倒在地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不必多禮!你可別忘了答應本官的事情!這興修水利的事務,本官可就全權交予你來調配,所需錢財不必拮据!若是能使得萬畝良田豐收百年,本官這錢花得不冤枉……」
「大人放心,小人自幼跟隨父親專研水利設計頗有心得,定然不負所望,修渠引水可保安豐百年旱澇無憂!」
丁鵬的話音剛落,庭院裡的眾多鄉紳名流自願捐資,並且積極組織家丁僕人幫助修渠。而大門外的百姓們,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紛紛擠著要請願參加修建水渠的隊伍中。
看著眾人熱情高漲,葉宇欣慰的笑了……